等会儿放下绣花针的时候就好提笔成书,立即写下诗词歌赋了。当然唐青满脑子都是最近发生的事情,脑子像经猫玩耍了半天的线团,乱得很,自然没空间怜悯红花飘零。
“你说儿子怎么能伤害自己老爹呢?”唐青自言自语道,身边的拾久听了打了个哆嗦。
“小姐,皇上的事情我们不可议的。”
“哦,他现在是皇上了。老天最近几天瞌睡得厉害了。”拾久又打了个哆嗦,连忙关了门窗。
那天的事情发生得实在太过迅速,唐青一向都自认为反应灵敏的,那天却意外的呆滞。在战场上她也不过说了一两句话,怎么就突然改朝换代了呢?后来想想,是的,自己不说话才好,做个摆设,整件事情的戏剧化程度也就不够高,方能展现这事的真实性,自己那会儿要是哭哭闹闹来个生死戏码,那简直就是一虐身虐心的虐恋情深言情小说。
“你又发呆,最近还是不舒服么?”房门被推开,卓天寻端了碗站在门口。
唐青把身边的凳子从桌子下移了出来,示意他坐。
刚开始回到卓府的时候她的确发作频繁了很多,一整天干呕不止,可能是那些残肢断臂对她重口味的灵魂刺激太大。最近日子平静了,人也就好了许多。
“好多了。诶,又是人参?”唐青皱了皱眉。有种人特别犯贱,吃不来燕窝鱼翅,偏爱街边五六块钱一碗的麻辣烫,唐青就是这种人,人参的参味她不喜欢。偏偏卓天寻很喜欢逼她喝,也就是因为她的所谓怪病没什么好的药方子,只能瞎补身体。
见他又变戏法一样拿出一串冰糖葫芦,唐青一咬牙,捏着鼻子两大口喝完了参汤。
卓天寻笑着看唐青艰难地喝下参汤,偷偷瞥了他一眼后又留了个一小口没有喝进去,急急咬了一颗冰糖葫芦。
记得以前阿水是不爱冰糖葫芦的,她嫌它太酸。
“我还买了很多。”
唐青含糊地应了一句,继续舔干净竹签上的糖渍,砸吧了一下嘴。
“额,这儿有没有用冰糖水果?”唐青举了举手里一干二净的竹签。“就是串上水果,然后裹糖浆的,跟用山楂做一个道理,也很好吃。”
卓天寻愣了愣,随即笑着点头,让拾久吩咐人去做。
看来这儿没有冰糖水果。唐青为又麻烦了他一次而感到无奈,想要拒绝,拾久那丫头早就遛得飞快。
一下子四下无人,唐青觉得该说些什么了,清了清嗓子。
“天寻,我能问你些话么?”唐青为卓天寻倒了杯茶,那茶盅太小,一不小心就倒多了,卓天寻连忙去抢她手上的茶壶。
“零时倒戈都是为了我吧。”这话其实是陈述句,就战场上那情景,唐青在脑子里一遍遍放映了无数遍,自己虽然做事情糊涂,但对于那时自己扮演了什么好笑的角色还是清楚的。
卓天寻不语,摸了摸唐青的脑袋。
“他说我为他会做第一次就会做第二次,可是我连以前为他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自然不会有什么第二次,你没有必要为我做到这样。”唐青认真地看着卓天寻的眼,这双眼睛很好看。“我不知道以前的我对谁有什么样的感情,但是现在的我不喜欢他。”
唐青原来想说“我其实很恨他”,但是“恨”这样的字眼唐青不知道是不是有些过重了。
卓天寻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带着灼灼的热意,颤着声音唤了一声阿水。
“所以其实我对你也没有以前的感情,不管以前是什么样的感情,我都不想再负担。”唐青越说声音越小。这样会不会有些伤人?在人家为了自己几乎背信弃义后,这样会不会又有点忘恩负义?
卓天寻轻轻点了点头,眼睛里的灼热却没有褪去半分。
“从头开始也是好的。”他轻轻叹了口气。
“现在有没有后悔?”唐青被卓天寻这口气叹得伤感起来,问出来的话也透着哀怨味道,把自己给吓了一跳。
卓天寻倒是没什么大反应,平静地笑了笑。
“我怎么会拿你冒险。”
阳光从开着的门外射进来,照得卓天寻周身镀上了暖暖的光晕,门外的天空,白云被吹散成各种形状。飘逸着此来彼去。后来的某一天,唐青想起这句话,眼里却再也无法保持干涩。
见唐青呆着,卓天寻又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自从被砍头后又莫名地回到他身边,她就像换了一个人。那个巧笑倩兮的人儿不再,如今的她似乎不再桃之夭夭,宜其家室了。卓天寻笑了笑,他为何还要为她做这样荒唐的事,他果然是中了她的蛊。
“爷,皇上来了。”宋离从远处跑来,面色很焦灼。
皇上,昔日的宣正王,奸诈狡猾残忍卑鄙奸淫无耻的巫马轩!唐青脑子里兜了个圈给这皇上定了个位,然后怀着满腔怒火看向卓天寻。
卓天寻一愣,手中的茶盏抖了抖。
“我去看看,你不要出来。”卓天寻起身走了出去。
唐青对着卓天寻的背影点了点头,又对着自己好奇心剧烈的恳求声点了点头。
“好奇心,我们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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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府门外黄幔飞扬,冬日的风将人们的衣袍掀出一个个弧。新皇帝爱惜功臣,礼贤下士,专程从都城前往柳城探望卓天寻卓大将军。据说卓大将军此前一直深入老皇帝内部,知老皇帝昏庸无能,远贤近佞,更意图将皇位传于二皇子巫马莲。巫马莲是什么人?翠香院第一主顾,流连花丛一把好手,把手政事一介狗熊。卓将军深明大义,毅然投入当时的宣正王麾下,与宣正王最后起事,挽东凌江山万年安定。
百姓信的是什么?舆论二字而已。人言可畏,人言不仅可以逼死一代名媛阮玲玉,更能颠覆一个国君,代之另一代国君的民心稳固。
唐青躲在屏障后,听人们跪拜行礼,听巫马轩沉稳地免礼声,然后众人落座。
“卓将军劳苦功高,朕来这儿是来亲自给你个惊喜。”巫马轩淡淡扫视着面前的众人,最后垂眼吹了吹手中的茶水。
“臣不敢。”冷冷的三个字,波澜不惊。
巫马轩瞟了瞟身后的人,那人展开手中的黄绢朗声宣读。才落座的人复起身跪倒。
唐青听不大懂古文,听了一大串应该是赞美什么的浮夸之词,勉强将“封镇国将军”五字听进了脑子里。
“将军赶紧谢恩吧。”那随侍念完圣旨不忘废话一句。
“臣有隐疾,上次一战早已不堪重负,还望……”
“朕还有一事想与将军相商。先皇在世时对白丞相颇为器重,可惜白丞相最近有些糊涂。”巫马轩淡淡开口。
白丞相自然是白水的父亲白书林,卓天寻父亲卓有为的至交,卓天寻要唤一声叔父的。
听得白丞相的事,卓天寻抬眼第一次注视上座的皇帝。
唐青在屏障后紧了紧拳头,那是他的父亲。
“朕本不欲计较白丞相以往的种种,但是白老很是不给朕面子。朕前些日子接见南商国使臣,定了不久迎娶南商公主为新后。本是两国喜事,白老竟在皇城门外辱骂于朕。你说朕该如何处置?”巫马轩的目光似有似无地瞟向一侧的屏风。
唐青捂了捂胸口,胃里一阵恶心。唐青想东施为何效颦?她一定不知道身体不舒服是件多么令人神伤的事,她要是知道一定不会自找晦气。
“臣觉得若是皇上需要臣为国效力,臣的病痛就算不得什么。”
卓天寻的声音第一次听来如此森冷,唐青向后踉跄了几步,带倒了一旁的花瓶。
“卓将军果然令人敬佩。”
第11章 第十一章
“将军的东西碎了,可是房里闹耗子?”巫马轩浅笑。
有种威风叫做狐假虎威,巫马轩身后的随侍反应极快,迅速走到唐青前一把拉开屏风。
一女子面蒙轻纱,手微微扶着身边的墙,眼眉轻抬,光影在她睫毛上跳跃。身前是一地碎片,女子稍叹了口气,轻纱起了个小小的摆动。
唐青眼扫到垂首的卓天寻,他眼里有很明显的担忧,她朝他笑了笑,眼角弯弯。巫马轩的眼神略沉了沉。
“不知皇上到来,我有点不舒服,所以……”唐青走到堂前,学着平日拾久给别人行的礼,微微弯了弯膝。
只听众人的吸气声,唐青觉得一定是哪里不对,脑子转了十秒,又改口“民女有点不舒服”。
一般人见了皇帝是要行跪拜礼的,很明显唐青并不知道,而且也没觉得见个面就要向人下跪,她见巫马轩的次数也不算少,可从没给他跪过。
“大胆贱民,见到……”
“叫什么名字?”狐假虎威者刚要说些什么,就被那虎拦了话。唐青想着那狐下面本要说的话,电视里都是怎么讲的台词?“大胆贱民,见到皇上还不快跪”,这才发现自己的礼行的有些小。
“唐青。”唐青答。
“唐青,呵。”巫马轩一声冷笑。
唐青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心里骂了声无知。他以为自己是不敢道出白水的真名才说自己是唐青的么?咳咳,是有那么一小丁点因为这个,但大半是因为唐青才是她本名。
“唔,朕是不是在朕的帐里见过你?”巫马轩一手撑颐,眯眼看向一身红衫的女子,做出一副思考的样子。以前不见白水穿过鲜艳的衣服,他就觉得这女人整天白衣飘飘,美虽美矣,但却缺分灵动。
唐青在面纱下撇了撇嘴,都说政治家虚伪,巫马轩在这点上可谓登峰造极。
“她是臣的远房表妹,上次来寻臣,误入皇上营帐,蒙皇上圣恩照顾才回到臣这儿,臣不胜感激。”卓天寻道。
唐青正忙着瞧巫马轩说了谎是不是会脸红,现在又去看卓天寻。嗯,在这点上卓天寻也不输这皇帝小儿。
“哦,原来如此。这样即是卓将军和唐姑娘欠了朕,那该要如何偿?”
四下一片寂静,唐青仿佛听到七月飘雪的簌簌声,冤啊!到底谁把谁弄进他营帐?谁拿着别人老妈要挟人?这下还他成了债主,腆着脸让她偿他!偿?他现在受万民供奉,得众人景仰,她拿什么东西能让他看得重?
这话听在卓天寻耳里却是另一番滋味,看着唐青的眼神也多了丝担忧,心紧了紧,冷冷望向座上的人。
“臣无以为报,自当以一己之力协陛下江山伟业。”话很官方,卓天寻却说出了咬牙切齿的感觉,唐青感觉颇诡异。
巫马轩勾唇笑了,却将唐青看着。唐青从头到脚把自己着装整了整,又拉了拉脸上的面纱。
得允许后大家都坐定,后来讲了什么唐青也没听仔细,约摸是外交问题,国防问题。她心里念着白水也就是现在她的一家子人。听巫马轩说的,她老爹破口大骂新皇帝,估计真有其事。她老爹能因为白水喜欢巫马轩就不许白水进祖坟,可见他跟巫马轩是死对头。她虽然不是白水,但心里还是担了份责任,何况白水的娘实在是个慈母,唐青舍不得。
唐青记得在那时候在宣正王府的时候自己不招下人们待见,被褥很是薄,又不想拉下脸拿这事跟巫马轩说,她常常会在半夜被冻醒,蜷成一团继续迷迷糊糊睡。那会儿白夫人也大概知道了自己和女儿的处境,把自己的一床褥子给唐青送去盖,唐青以为她有多的被褥便收下了,后来听说她娘其实也才两床薄被褥,又不好再问人要,就生了风寒。唐青含着眼泪把褥子送回去。最后请大夫的事情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