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猜,我就能知道这完颜氏在打些什么主意。她一定是刚才在我这里吃了亏,又打不过我,于是就跑去搬救兵。可惜,她估错了形势,我如果会怕那个人,那我就不是林沛珊了。
再看那个人,身穿一件深蓝色长袍,袍子的前襟,领口和袖口的地方均绣着白色的云纹。腰间的黑色腰带上面吊着一块缀着流苏的圆形玉佩。人本就长得好看,再配上这一身的行头,我都找不出词语来形容他了。
他就那样和完颜氏站在一起,一手搂着完颜氏细得就像一根筷子一样的腰肢,一手轻轻抚摸着完颜氏脸上的红痕,眸子里面满是关切之色。
一个妩媚妖娆,一个阴柔俊美,真真是一对壁人。
不知道昨天晚上的火烧刑部事件他是怎么处理的
那两人还未走近,昕儿就急急忙忙上前去请安,那人朝昕儿一挥手,昕儿担忧地看了我一眼便退了出去。我则坐在凳子上没有任何要理他们的意思,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喝着。
“爷,薇儿自打进府就没有被人这样欺负过,现如今连一个没名没分的女人都敢打我,爷一定要为薇儿做主啊……”完颜氏的眼泪就像珠子一样,扑簌簌直往下掉。
我听见完颜氏说“没名没分”这四个字的时候真恨不得冲上去再扇她一个耳光,可转念一想,她说得也对,在这个九贝勒府里面我确实是没名没分的。
那人自打进门就没有看过我一眼。他掏出手帕,一边替完颜氏擦泪珠子一边柔声哄到:“薇儿别哭,小心伤到肚子里的宝宝。”
那人说“宝宝”这两个字的时候目光向我望来,可惜,我让他失望了。我脸上非但没有显现出任何他希望看到的表情,还很坦然地迎上了他的目光。
如果在我面前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是想要让我吃醋的话,那他就打错算盘了。以前的博尔济吉特笙歌或许会为了他争风吃醋,可现在我早已经放下了。
吃醋,做不到。
“你怎么说?”那人放开完颜氏,走到我跟前居高临下地望着我。我豁地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眼神冰冷地盯了一眼在那里抹泪的完颜氏。
我能说什么?他这个样子摆明了就是不相信我,我就算说破嘴皮子他还是站在完颜氏那一边。
“九贝勒,请你管好自己的女人。如若不然,我不介意帮你管教管教。”我转过头对那人沉声说道。
听见我叫九贝勒,他的神色微变,好看的剑眉微微皱起,茶色眼眸里满是不可置信。但只是一瞬间,他就恢复到了先前的神色。
“是吗?我最不听话的女人就是你了,你也管教管教你自己?”他茶色眸子紧紧锁定住我,脸上尽是玩味的神色。
听见他说这句话,我一时之间变得无语。都到现在了,他居然还开得出来玩笑,我不佩服都不行。
完颜氏听见他说了这么一句话,顿时就不依了。只听她大叫一声,双手捂着肚子蹲到地上,脸上满是痛苦的神色,可我却分明看见她那一双大眼睛里面闪着挑衅的光芒。
看着那人皱着眉头转身去扶完颜氏,我嗤笑,自己满腹心机不说,就连娶回来的老婆也是诡计多端。还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什么样的男人配什么样的女人。
“薇儿,你怎么样?”虽是关切的话语,却分明能听出当中的不耐烦。
完颜氏依偎进那人怀里,抬头看了我一眼,满脸娇羞地说道:“薇儿没事,只是被宝宝踢了一脚。”
“何玉柱。”那人朝门外喊了一声。
“奴才在。”何玉柱进门恭敬地答话,还给我们每一个人都打了一个千儿。
“送夫人回去。”他这话说得不容拒绝。
完颜氏本想借题发挥,没想到那人会把她打包送走,脸色顿时大变。她想要说点什么,可看到那人紧绷着的俊脸时,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跟着何玉柱离开了。
完颜氏一走,我顿时觉得意味索然。转身想要回床上继续躺着,可有人就是不肯让我安逸。“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告诉我,你准备怎么管教你自己?”他紧紧抓着我的手腕,在我身后问道。
我并没有转身的打算,叹口气,说道:“九贝勒,你认识的博尔济吉特笙歌早在康熙四十七年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身后的男人一个大力把我扯了回去与他面对面,“是吗?那你告诉我,现在站在我面前的人是谁?”
我抬起头,静静地望着他。这男子,曾给了我一段铭心刻骨的爱恋,可那也只是曾经而已。现如今,我和他,早已经是各不相干的两个人了。
“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一个全新的我,过去的一切我早已经忘了,也包括你。”
他稍稍愣了一下,拉起我就朝外面走。我的房间在二楼,出了门就是楼梯,跌跌撞撞,我绊倒了好几次。他对我的磕磕碰碰毫不顾忌,硬是拽着我一路下了楼。
“你干什么”他的手正好抓着我用匕首划的伤痕上面,我痛得有点受不了。
他对我的叫喊仍旧无动于衷,拽着我脚步飞快地走出院子。这是我来九贝勒府后第一次踏出自己住的院子,现在已经接近午时,太阳当头照,一出门我就觉得头晕目眩,脚步轻飘飘的,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样。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有气无力地挣扎着,冲着那个孤傲冷清的背影大叫。
他回过头看了我的手腕一眼,稍稍松了松抓着我的手。我以为他要放开我,可他却只是改变了抓着我手腕的位置。
穿过重重的亭台楼阁,我们终于在一座院子前停了下来。拉着我的男人抬头向上望去,神情似喜非喜、似怒非怒、似悲非悲。我随着他的目光向上望去,刹那间,呆滞。
他……居然带我来了这里!
时光仿佛倒退,我依稀看到了那时的情景。他在床上昏迷不醒,手腕上尽是血迹斑斑的伤痕。我仿佛又听见了他霸道的话语:不准嫁给别人,更不准不爱我!我说过,只要我活着,你休想嫁给别人……
穿过重重的阻隔,我仿佛又感受到了曾经的那些海誓山盟、刻骨铭心。我仿佛听见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忽远忽近地对我说道:“笙歌,我的宝贝,我要你做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幸福那么近,却又那么远。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那些字字句句,凝结成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穿过我的皮肤,直刺我的心脏。我毫无反抗的能力,只能等着死亡的来临。
以前,他是我的天,他是我的地,我的世界全都是围绕着他在转动,就连空气里都能闻到我们爱情的味道。可伤害已经造成,小蛮已经死了。世间的一切对我都已经不再重要,再也没有爱情,再也没有他。
心里面复杂的情绪让我有些受不了,转身欲走,可就在我转身的瞬间,就被人从身后拦腰抱住。他紧贴着我,在我耳边用严厉的口吻说道:“你要是敢走,我就将你的腿打断,不信我们可以试一试!”
他的语气不仅霸道,而且还蛮横无理,让我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停止了流动。三年半的时间很长吗?我怎么觉得自己已经读不懂这个男人了?还是他原本就这样,只是我以前没有发现而已?
还是那句话,我如果会受他的威胁,我就不是林沛珊。对他的话只当没听见,我挣开他转头就走,却刚走了两步,脚上就传来一阵剧痛。随着一声痛呼,我跪倒在地。
眼泪瞬间涌出。没想到,他居然真的会这样对我。使劲全力转过头,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手里面多出一根木棍。眼睛越来越迷糊,世间的一切仿佛都已经颠倒,疼痛席卷了我所有的感官。
终于,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第五十七章
烛火宫灯,富丽堂皇。夏天的夜,带着温馨的夜风,静悄悄地临近。
翘首昂视,一匹柔美光滑的蓝色绸缎披盖了整个夜空,几颗星星眨着慵懒的眼睛,簇拥着一轮明月。那一弯月亮像一个闪闪发光的玉盘一样挂在天际,把皎洁的光华洒向人间。我远远地凝视着它,觉得它远得如同缥缈的仙境。
“格格,奴婢扶您进屋吧。”昕儿站在我身后说道,语气透着关心。
我轻轻摇了摇头,放慢步子朝秋千走去。我对现在这个院子的布局熟透于心,因为这里跟皇宫里面的听雨轩布置得一摸一样。秋千,摇椅吊床,圆形石桌,花圃……一切的一切就像是从听雨轩搬出来似的。
可我知道,这不是。
距离那日,已经有二十多天的时间了。还好那人没下狠手,要不然,我的后半辈子怕就只能在床榻上度过了。
经过这些日子的调养,我的腿已经基本恢复,只是走路还不能走得太快。这二十多天,我从没有见过他。醒来后,昕儿一直寸步不离地照顾我,说是贝勒爷吩咐,我以后就住在盼歌院了。
坐在秋千上,忽然就想起了小蛮。那个时候,我的眼睛看不见,她不放心我,总是会在后面帮我推秋千,还会笑着陪我聊天。
就像触电似的,我一下子离开秋千,倒退两步。一转头,却又看见了摇椅吊床。此刻,它还在轻轻地来回晃动着。
那个狠心的男人简直就是想要生生地逼死我!他为什么要把这里布置得和听雨轩一摸一样?他为什么要让我住到这里来?他难道不知道我在想起我和他过往的同时就会想起小蛮吗?叫我怎么放得下心中的仇恨再次重新投入他的怀抱?
有人从后面一把抱住我,在我耳边呼吸着热气道:“宝贝,我爱极了你刚才的表情,‘梨花一枝春带雨’,叫我如何放得开你?”
我转过身,一瞬不瞬地望着拥着我的人。温柔的声音,疼爱的眼神,那日的阴冷狠绝早已经消失殆尽。他的声音仿佛带着某种蛊惑人心的魔力一般,我可耻地再一次沦陷。
“真的已经把我忘了?嗯?”他的唇落下,辗转厮磨,手臂沿着我的腰际缓缓上移。
“笙歌,我最爱的宝贝……”他的挑逗变得那么的动人心魄,难以忽略。声音因激烈的吻而微微沙哑,却也更添一□人的低沉。湿软的舌尖轻易的再次滑进我的嘴里面肆意妄为。
我能听见他急速跳动的心脏,以及他亲吻我时激烈的喘息声。
“嗯……”
当我听见自己发出第一声低低的□时,猛然间惊醒。小蛮那双带着恨意的眸子闪了出来。我闭上眼睛,一下推开正吻得动情的男人。男人似乎对此见怪不怪了,只一秒钟,他拉过我狠狠地再次吻了上来。
双手被他捉住,我动弹不了,但我的意识却很清醒。我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不能让任何人再来破坏我内心的平静了。
不管不顾地吻了好一阵,他放开我微微喘着气说道:“宝贝,这是我们两个的宿命,为什么要去抗拒它呢?”
“你不要想用这些花言巧语来迷惑我,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找回理智,望着高出我许多的男人冷静地说道。
“呵呵……花言巧语吗?那你刚才可否有动心?”男人目光锁定住我,他虽然是笑着,可那笑意却未到达眼底,茶色眼眸带着一丝狠绝。
他顿了顿又问我:“宝贝,你可知道我是谁?”
“九贝勒”我想也不想就回答了他。
这人是怎么回事?是想和我大话当年吗?这个问题,他早在四年前就问过我。当时我为了逗他故意把他认成四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