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奇心大作,想一看究竟,却被看到的景象给惊呆了。
此情此景,不需要对着康熙撒谎了。这里的环境,确实不适合十三阿哥养病。
是要经历怎样的痛苦才能把一个热血男儿折磨成这般模样?!形如枯槁,骨瘦如柴已经不足以形容此刻的十三阿哥了。那满头的白发,竟比四阿哥看着还老几岁。
我心下一阵揪疼,赶忙跑上前去从那妇人手里接过十三阿哥。那妇人也不推辞,嘴角挂笑地出了门。
“陈嬷嬷,我不是说过不吃……”那人的声音戛然而止,呆呆地望着我,深陷的眼睛里面风起云涌。
我调整了一下情绪,对他说道:“十三爷,我和胡太医今日是奉皇上之命来给你看病的。”
十三阿哥仍就目光呆滞地望着我,眼里似有千言万语口里却是只字不提。
我被看得一阵不自然,转过头赶紧叫正在一边摆弄药箱的胡太医来给十三阿哥看病。
看着胡太医着手卷起十三阿哥的裤管,我一阵揪心,眼泪突然就落了下来。
十三阿哥的脚细得比我的手腕粗不了多少,膝关节却肿得像个馒头,并且已经变形。肿大的膝关节上长了许多大大小小的脓泡,有的已经破了皮,正在向外冒着黄色的液体。
从我和胡太医进门那一刻起,十三阿哥就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胡太医偶尔问一两句他脚的近况,他亦只是摇头或是点头。
看病的过程大概持续了半个时辰,我的心也纠结了半个时辰。如果这一切真的是我的前身造成的,我占了她的身体,是不是应该替她向十三阿哥赎罪?
看完病,已经是过了午饭时间。刚才那陈嬷嬷准备了饭菜叫我和胡太医食用,胡太医却说要急着回宫向皇上复命,便留下我独自离开了。
我一个人独自坐在桌子边上食不知味,心里面五味掺杂。
本来只以为前边那位正主和九阿哥有暧昧关系,却不想和十三阿哥也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结关系。我对前边那个乌雅。笙歌是越来越好奇了。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竟让十三阿哥甘愿为她触犯皇家禁忌?
端了饭菜进屋,十三阿哥已经下了床,正一颠一簸地在屋中走动,他脸上表情虽然痛苦却也透着一股倔强。我看他这样,便静静地站在门边看着。
忽然,他脚下一颤,似要跌倒。我忙放下手里的饭菜,跑到他跟前搀扶住他:“十三爷,你怎么样?”
十三阿哥扶着我的手臂,面上虽是极力掩饰,可我还是看得出来他确实是撑不下去了。
胡太医看病的时候告诫过他,必须在床上养一阵子。没想到这十三阿哥竟是如此一意孤行,胡太医前脚才刚走,他立马就强撑着下地走路。
扶了十三阿哥到桌子边坐下,替他摆好碗筷。他还是不说话,默默地拿了筷子吃饭。见他不说话,我也缄默着不开口,只安静地坐在一边看他吃饭。
半晌,十三阿哥放下碗筷,抬起头,目中茫茫,怔怔道:“病也看了,饭也吃了,你可以回宫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偶想了想,还是把俺家小十三放出来透口气。。。。关了那么久,够难受的了。。。。。
☆、第七十七章
马车抵达西华门,已经接近酉时。一下马车,就看见李德全站在不远处候着,他一见我下车,马上就迎了上来,说是康熙要见我。
我叹气,这康熙还真是会折腾人。忙了一天,这好不容易回了宫,水都没喝上一口,就又要马不停蹄地赶去见他。他以为人都是铁打出来的呀?
李德全领着我走的不是去乾清宫的路,我也懒得理会,只想早点见了康熙回去睡大觉。这大冷的天,真后悔没有穿棉被出门。
拐过去拐过来,终于在一个名叫静安堂的院子前停了下来。李德全替我推开门,道:“皇上就在里面,格格进去吧。”
我听李德全话里的意思似乎并不打算和我一同进去,便向他询问:“公公,敢问皇上召见笙歌所为何事?”废话,这个地方这么僻静,康熙在这里见我,绝对有猫腻。
李德全躬身给我行礼:“主子的事情我们做奴才的不好插嘴,请格格不要为难奴才。”说完还给我磕了个头。
我摆摆手,“恩”了一声,知道他们这些人言行举止一向谨慎小心,他既不肯说,我也不好一味的去追问。
进了院子才知道,这里竟是一座佛堂。正殿里供奉着两尊大佛像,佛像前摆着一个半人高的香炉,香炉里面插着三柱香。此刻,那三柱香还在往上冒着诡异的青烟。
香炉前的蒲团上面跪着一个人,我几乎是一眼就认出来那个人是康熙,于是赶紧上前去请安。康熙闻声站了起来,却并没有回头看我,只说了声“跟我来”就丢下我先走了。
我自是得跟着康熙后面走,他带我到了一个装饰得十分简朴的小四合院。康熙推开一间房门进去,我也赶忙迈起步子跟着他去。
一进门,香蜡钱纸的味道铺天盖地,我赶紧用手在鼻子周边扇了扇,但味道太浓,怎么扇都无济于事。
康熙坐在一张桌案后头,伸手朝我递来一管玉箫,道:“丫头,给朕吹一曲。”
吹一曲?这康熙带我来这里就为了让我吹一曲?这也未免太诡异了吧!他又是怎么知道我会吹箫的?
没有心思去想其他,眼下解决问题才是王道。暗自庆幸,我在二十一世纪好歹也还会两种乐器,好巧不巧,正好学过吹箫。接过玉箫,放到唇边试了几个音,便切入正题。
一曲《长相守》奏完,我自己都快要被感动了,抬眼看康熙,他正一瞬不瞬地盯着我看,眼神悲喜交加。透过桌案上那盏煤油灯微弱的光影,我看到他眼里面波光粼粼。
心下不禁一阵莫名的焦躁,只希望康熙快点放我离开这个地方。今天晚上的康熙太不寻常了,我见了他那么多次,他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君王,可今天,他给我的感觉却像是一个失恋的男人。
这太诡异了!太诡异了!
彼此沉默了半天,康熙终于开口:“老十三的病情怎么样了?”
听他这么问,我脑子里又出现胡太医卷起十三阿哥裤管那一幕,又想到四阿哥说的那番话,于是低声道:“皇上,十三阿哥的病情很是严重,如若继续在养蜂夹道呆着,只怕那双腿只能是彻底废了。”
默了稍许,康熙伸手重重地拍了两下额头,叹口气:“你先跪安吧。”
我见他放行,心思一阵跳跃,赶紧朝他福了福,逃也似的离开了。身后,似乎又传来他的叹息声,可我再也无暇顾及其他,只想念我的床。
一番折腾下来,我回到自己的住处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书砚她们怕是已经备好晚饭等着我了,这样想着,还真觉得自己饿了。
推门进了院子,书砚和雪砚没有像往常一样到门口来迎我,心下没来由的起了一阵不安,拖着步子朝自己住的屋子走去。
推开房门,一片漆黑,我掏出怀里的火折子吹亮,却被眼睛所见惊得一下子丢掉了手里的火折子。过了片刻,终于反应过来,摸索着寻回火折子再次吹亮。
透过火折子忽明忽闪的光亮与坐在我正对面的男人对视,那双茶色的眸子里面一贯的平淡如水,却又冷若冰霜。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屋子里?还是在这个不该出现的时候出现?书砚和雪砚又去了哪里?
沉默间,他从凳子上起身缓缓走到我面前,紫色的袍服在昏暗的光影里泛着诡异妖艳的光。在我还处于震惊之中的时候,他已经拿了我手里的火折子去到桌边点亮了蜡烛。
突然的光亮让我有点适应不了,只觉得眼睛酸胀无比,赶紧伸出一只手挡住。
他点了蜡烛把火折子放到桌子上返回我身边,温声细语道:“走,去看看我写的字。”说完就拉着我的手把我带到书桌边。
“九爷……”我想说点什么,却终究只是吐出了这么两个字眼。
我呆呆地看着他拿起放在砚台上的毛笔挥手在宣纸上写下“爱新觉罗。胤禟”这几个字,眼泪瞬间滑落。
他知道了,他都知道了……
他从一旁放着的一摞帖子里拿出一张,然后与他刚才写的那张并排着放到一起,笑着问我:“看看,和老四写的一样不一样。”
我脑子昏昏沉沉,但却还是听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心中直漫上一股酸意,身体软绵绵的似要晕倒,却还是努力咽下嘴里面泛起的苦水,对他说:“九爷,我记得上次你说过,我们似乎没有关系。”
他脸上瞬间改变颜色,却是怒极反笑,把那张写着他名字的宣纸揉成一团扔到地上,冷冷道:“是啊,你和谁学写字,你要救谁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我们本就没有关系,本就没有关系……”
看着那抹顷长的身影消失在屋门口,我心中怅然若失,顿感五内俱焚,眼泪开了闸一般源源不断。捡起他扔到地上的那团纸,把它展开铺平在桌子上,只觉得心都懒得再跳动了。
他不懂,他不懂我内心真实的想法!
可是……我又何尝真正的懂过呢……
我站在桌案旁边,大脑一片空白。风透过开着的房门吹进来,凉凉的,不由得伸出双手环抱住自己。
恍惚间,我看到眼前的桌椅板凳越升越高,越升越高……
“格格……”惊呼声传来。
看着跑进门来的两个熟悉身影,我终于陷入了不可预测的无尽黑暗之中……
眼前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看不清四周的景象,我的灵魂仿佛离开了躯体一般,在重重白雾里面飘荡着。迷雾尽散,眼前的景象千变万化,竟全部都是和那个人在一起的画面。
我看到梦里的自己穿着蒙古的衣服被他抱着坐在一架秋千上;我看到自己一边流泪一边吃着一串雪白的棉花糖;我看到自己和他坐在一辆装饰豪华的马车上,他把一块玉佩挂上我的脖子;我看到自己立在一座断崖边,眼泪奔流;我看见天上飘满五颜六色的孔明灯;我看见自己拿着一把黄金小匕首狠狠在手腕上划下伤口;我看见自己躺在他身边浑身浴血……
睁开眼,毫不意外地发现自己躺在床上。书砚和雪砚泪流满面地坐在床前,见我醒来,两人都不由得合了双手感谢神灵。
我感觉脸上滚烫滚烫的,伸手一摸,一片湿腻,竟然流泪了。
暗自苦笑。也许,那是属于乌雅。笙歌的记忆。我是一个可耻的偷窥者,偷窥着别人的过去,那些我无法企及却向往无比的甜蜜记忆……
梦为何物,独影意识。
“格格。”书砚和雪砚齐齐跪到地上。
我有点惊讶,强撑着从床上坐起来,哑着嗓子问:“你们这是做什么?”
“格格,昨天晚上……”她两个齐齐道。
我摸摸额头,叹口气:“好了,昨天晚上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了。至于你们两个,我不怪你们,毕竟他是皇子。”
其实,昨天晚上的事情我大概也猜出了些头目,但我这个人懒,不愿意去猜测其中的缘由。一切就交给命运之神来决断吧。
年三十晚上的活动亘古不变——守岁。我加了件厚衣裳去陪太后老太太守岁,她自是非常高兴,离开的时候,还赏赐了一大堆有用无用的东西,我自是一律收下。没有人会嫌自己的东西多,我也不例外。
刚出了太后的屋子,四阿哥就来了,他身后还跟着五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