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一切我会完整地告诉周防大人。”他按捺住了心中的震惊，低声道“不管林君如何知道的，这份人脉，足以获得我本人的敬佩！”
他第一次对林啸微微鞠躬，肃容道“林君的渠道，我不想追究。但是索尼知道了，一定会清查公司的内鬼。”
他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林啸“恐怕那位先生不会好过。”
林啸无所谓地笑了笑，云淡风轻。
小溪斋上长叹了口气。
他在默默试探林啸对那位线人的重视程度，如果很重要，那么周防郁雄交代的事情他就能完成的更完美，索尼手上多了一张牌，讨要到的好处就会更多，他也会更加被重视。
可惜，这个人根本不存在。
林啸的无所谓，在他眼中就是心冷如冰，属下死活根本不重要，只有“我，”才是一切的根本。
“林君有大将之风。”他再次微微鞠躬“我很疑惑，为什么林君肯定是斯特林格找你，而不是速水道三？”
林啸笑了。
“非常简单。”
“在索尼历史上，有一段异常著名的被诈骗案。”他笑道“曾经，索尼刚收购哥伦比亚的时候，重金从华纳手下挖来彼得斯和古伯两位制片人，那是索尼刚收购哥伦比亚不久，正准备在好莱坞大展宏图的时候。我想想……是80年代末对吧？”
“年薪二百七十五万美元，五千万美元的奖励基金，外加升值奖金，索尼还用两亿美元的价格，高出市价40％。收购了两人的制片公司。”
“结果呢？”林啸自己都有点忍俊不禁，这是索尼的一次惨痛教训。
并不是任何老商家都是老奸巨猾，就像索尼这样的寡头企业都吃了一个天大的亏。
只能说强中更有强中手，一山更比一山高。
“结果，94年为止，短短五年，仅仅索尼哥伦比亚就亏损百亿美元，也亏得索尼家大业大，硬是把这份亏空吃了下来。但是……”
林晓摇了摇头，这次，就连小溪斋上都微微笑了，显然，对于索尼这个天大的闷亏，他也听说过。
可说影视圈无人不晓，索尼引为奇耻大辱的经历。
“但是华纳一状告到了最高法院，说彼得斯和古伯和他们还有合约，硬是在这一百亿美元上再加上了八亿美元的赔偿金。”小溪斋上笑容低了下去，摇了摇头“这可是日企海外最大亏损数目……全日本都知道这个败家经历……”
“不仅如此。”林啸接着说“由于巨额亏空，逼迫索尼创始人盛田绍夫退位，这才有了如今的出井伸之社长。”
“不过……”他顿了顿说“这真的是华纳‘不要’的两个人吗？”
小溪斋上微微皱了皱眉。
“或许索尼的高层也这么想的。”林啸笑道“所以，才有好莱坞索尼和华纳势同水火的局面。不是吗？”
小溪叹了口气“那八亿美元，让索尼记恨快十五年了……”
“于是，美国出身的斯特林格，比速水道三绝不占优势！”林啸肯定地说“这枚十五年的种子，这种深刻的教训，索尼不可能会忘记。”
“我假设，他在索尼虽然是最终竞争者之一，不过应该呼声不高。”
“于是，他急需一个盟友！一个在影视圈有着非常大影响力的公司！而且最好是一个经济状况比索尼差之甚远的公司来证明自己手下的资源。”
“所以，才有了斯特林格的接触。”
他一口气说完，笑着看着小溪斋上“我说得对吗？”
小溪斋上的目光，已经有了一丝警惕！
这些推测，真的都是推测。
他听过，但是是听自己的老大周防郁雄说的！
林啸的说辞，和对方几乎一般无二！
黑社会对老大，有着一种狂热的忠诚，他也不例外。
“林君……”许久，他才开口了“你说的没错。”
他非常不情愿，却不得不承认“这次要接触你的人，正是斯特林格的贴身助理，希尔瓦罗小姐。”
本来，他还想玩玩神秘。
周防郁雄，他的宝同样压在了斯特林格身上。临行前对他说的是“如果林君不答应，就把他‘带’到我这里来，我亲自和他说。”
他很想看看让自己老大说必须让对方点头的人那种疑惑到极致的表情。
却完全没想到，不到半个小时，所有的一切都被对方理出来了！甚至比他理得还顺！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天才？”他首次有了这种疑问。
他不再说话，因为他已经有了一种危机感，仿佛坐在对面的，是一个全知的老者，他怕说得越多，被对方再挖出什么来。
他双目炯炯地看着林啸，虽然林啸说过他不怕花菱组，但是老大的命令，除非万不得一，他实在不想动用武力。
尤其日本只有五指之数的大御所渡边谦也站在对方那边。
林啸沉思了片刻，点了点头。
“可以，我答应见她。”
“我正好有些事情，想和索尼合作。”
小溪斋上疑惑地说“林君，你不是正在拍华纳的电影吗？”
“合作不等于没有芥蒂。”林啸笑道“事实上，华纳和我的纠葛，恐怕比你想象的还要深。几年后我进入好莱坞，第一个不让我进去的，恐怕就是华纳。”
他牢牢记得含恨下台的斯蒂夫凯斯，一旦到了好莱坞，对方绝对不会心慈手软！
而加固盟友，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呼……”小溪斋上自己都没意识到，林啸说出这句话来的时候，他轻轻松了一口气。
“很好！林君！”他的态度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声音有了一些生气“我可以透露一下，索尼大选就在最近！不久后，希尔瓦罗小姐就将和你接触！”
“还请务必小心，你们的接触是绝密的，知道的人加上我都只有五个！”
他一只手指向林啸，一只手指向自己。
“你，我，希尔瓦罗小姐，周防大人，还有斯特林格先生。”
郑重地说完，他忽然笑了“至于交通省，你放心，他们很快就会让替罪羊来亲自赔罪了。赔偿金，就让租金退换给剧组好了。”
他脸色一寒“想用小聪明，他们忘了日本到底是谁在主事！”
第46章：替罪羊
交通省。
门口一块金色的牌子颇为耀眼，任何人走到这里都不禁会多看两眼。
山本鸠二，此刻心情愉悦地坐在写字台上，翻看着面前的一大叠资料。
即使资料堆积如山，他也觉得从来没有这么舒坦过。
“多少年了……”他的手迷醉地抚摸着有些陈旧的桌沿“多少年了……”
“我只能跟在课长后面看着他耀武扬威……”
“现在，我亲自坐在了这张桌子上，看着这些可爱的文件，签上我自己的名字。”
这几天，他感觉从未这样充实过。
三天前，上头忽然下达命令，上任课长高升，而他竟然破格提拔为课长。
所有人都难以置信！但是这是事实！
如今，他不再是山本专员，而是山本课长。
“曾爷爷……我一定会让山本这个姓氏再次发光！”
“山本课长！”就在此时，一个女子的声音响了起来“厅长官要见您。”
山本立刻板起了一张脸，不敢怠慢地朝着长官办公室走去。
“山本君。”厅长官是一位方脸，花白头发的男子，看到他的时候，露出了一丝和善的笑容“恭喜高升，破格提拔，前途远大啊。”
“蒙长官照顾了。”山本鸠二笑着股鞠躬。
“坐，坐。”
他坐下后，厅长官笑着问“山本君，这几天很忙？”
山本鸠二斟酌了一下回答“在忙上面交代的任务。”
升职的命令，正是眼前的厅长官发布的，而且对方隐晦地透露了“对于一些忽视民生的企业，要大力管理。比如一些剧组擅自租用新干线，造成了群众的不便。”
他回去立刻查业务，马上就把侠影之谜的剧组揪了出来。
“哦？完成得如何？”厅长官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笑道“这可是第一次任务，上头的意思是善变的，你可不要……会错了意。”
怎么可能会错意？山本鸠二笑得颇为自信，厅长官已经说得如此明白，他就算是猪都听得出来。何况，他并不是猪。
“完成的非常顺利。”他笑着点头说“整个剧组已经陷入了瘫痪状态，据我调查，这部片子已经和美国一位巨星签下了为数不菲的赔偿金，一旦暑期不能上画，将面临那位巨星的追诉。”
“嗦嘎……”厅长官带着笑意看着眼前志得意满的山本。
他缓缓站了起来，走到窗前，拨开了百叶窗，东京繁华的街景映入眼帘。
“听说北海道的札幌拉面非常的不错。”他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肉料很足，汤头非常够味，面也是纯手工拉出来的，而不是机器压出来的。”
“是的。”山本鸠二有些疑惑，他不明白厅长官为什么要说这些，但只能附和下去“可惜，一直没有机会品尝。”
“是啊。山本君的家乡在四国的高知……确实非常遥远呢……”厅长官感叹了一声，手指从百叶窗上移开，屋子里的光线再次暗了下来。
他两只手托着下巴，满脸都是和蔼的笑意“听说札幌车站少个副站长，已经抱怨过几次了。”
山本点了点头，这不属于他的管辖范围。
厅长官笑着看了他半晌“所以呢，山本君，请你收拾一下物品，即刻启程前往札幌。”
山本愣在了原地。
或者说震在了原地。
他完全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到底怎么回事？！刚提拔上交通省课长三天！仅仅三天！他就从连升两级到连降无数级！
家乡四国到北海道，简直如同东北到西藏！
“厅……厅……厅长官……是，是不是哪里弄错了？！”
震惊的余波还如同原子弹一样在脑海中翻腾，他的嘴巴已经打着结不受控制地说了出来。
“山本君——”厅长官带着微笑，语重心长地说“这是省部给你的磨砺。命令都下来了，这对你有好处。”
好处？！瞠目结舌的山本完全没有看到好处在哪里。
好半天，他才从这个地震级的消息中回过神来。
“厅长官！我做错了什么？！”他连珠炮一样发问了“我每一条都是按照省部的指示来做！为什么仅仅三天就有了第二次调动！”
“公司的同事要怎么看我？！家里人会怎么看我！厅长官！”
“山本君！”厅长官板起了脸“如果每个人都像你这样不接受调动，交通省的运作怎么保持？”
不接受个屁！山本气得就差没有一脚踹他脸上。
这分明是有人从中作梗！
“不对！这一定是有人陷害我！厅长官！你要明察秋毫啊！”山本耐着性子，几乎是哭诉地说。
“山本君！”厅长官的脸彻底沉下来了“陷害？交通省好不容易接到了诺兰大导演这样的客户！几百万美元的外汇收入，你竟然要逼走他们？现在索尼财阀亲口要求我们向误会诺兰剧组赔礼道歉！作为歉意退还美元！你作为主事者，做出这样愚蠢的决定，还觉得可以留在交通省？！”
晴天霹雳！
山本嘴唇都在发抖，不认识一样看着厅长官。
就在三天前，对方和颜悦色地告诉他，要严办不顾民生的事件。现在，却因为他按照这件事去做了，而遭到报应！
“厅长官！这可是你亲口交代的啊！”
“我交代的？”厅长官惊讶地说“我有说过诺兰剧组？我有说过要他们停止拍摄？山本君，不是我说你，动谁都不能动这尊财神啊！这几百万美元怎么办？”
一字一句，都在告诉已经魂不守舍的山本一个事实。
你太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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