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睡得那叫一个通畅,没有任何不和谐的声响。伸了个懒腰,突然觉得不对,以前跟在老爹的身后的时候总是天还灰蒙蒙的时候就听到号角声,继而整个军营便沸腾起来,练兵发出的吼声震耳欲聋。
还不愧为“花腿军”啊,外面寂静的跟小户人家小后院似的,估计都睡得正香吧。
我随手拿起衣服,穿到身上的时候不由心里一暖。娘到底还是不忍心真的不理我,行李中的衣服全都被她缝了两三次,说是因为我穿衣服穿的凶,经常开线。
简单的洗漱过后,我推门出来,见蒋律正黑着一张脸,垂着头站在院子中。一见我出门,他立刻跪了下来。
我莫名其妙的说道:“干嘛呀,一大早的就跪我。”
“将军大人,前锋营将士们今早晚起,未有练兵,全是因为蒋律监管不力,请将军大人责罚!”蒋律诚惶诚恐的说道。
我环视了一下院子,一片静悄悄,心里不由觉得好笑。这些日子行军不要说一直是步行的推门,就算是坐在马上的我都感觉浑身散架了一般,能像蒋律这样一大早的站在我面前已经很不错了。
“算了,这是第一日,由推门睡去吧。队长大人,要不你也回去再休息休息?”
“蒋律不敢。”他退后一步,躬身说道。
“随便你,”我无力的说道,蒋律也真是,跟着我这么久还总这么严肃。摸了摸下巴,我说道:“不过那原来的戍城的士兵怎么也睡到这么晚?”
见蒋律欲言又止的样子,我一拍他的肩膀,说道:“跟凤五爷我还客气啥呢?想说什么尽管说。”
蒋律被我拍的一个踉跄,又赶紧站定,答道,“听别人说,屏南岭的戍军向来疏于管理,平日不睡到日上三竿不起,练兵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闲暇的时候还会掠夺边关百姓的财务……将军,我看那些人不会这么容易的归顺与您。”
我笑道,“看出来了,昨儿一见晏子尤的样子就知道这些家伙定然不会这么容易服我的管制。罢了,先不管这些,蒋律,与我一道去前厅用膳。”
原本应该是由人把早膳递到我的房间的,可是这人都在睡觉,我也就只得自己去觅食。吃到一半的时候,突然听到后院中有响动,我立刻端着盘子跑过去看热闹。
“怎么了?怎么了?”我边跑边问被吓的跑进来的海之。
海之脸上有些委屈的神色,说道:“十二殿下嫌膳食粗糙,正发火呢,我就是路过院子也被他骂了一顿。”
我慈爱的摸了摸海之的头,叹道:“可怜的孩子,你家公子我不是跟你说过离那个小霸王远点吗?”
“可是,”海之的一张小脸拧巴起来,“我又不能不走院子啊。”
花瓶盆栽之类的瓷器不住的往十二殿下的房间里飞了出来,我咀嚼着嘴里的东西,眼睛随着一个一个的抛物线移动,最后海之看不下去了,说道:“公子,您不去劝劝十二殿下?这些东西这么好看坏了怪可惜的。”
我边往嘴里塞东西边用肘子重重的打了下海之的头,说道:“又不是你花钱,你心疼个什么劲儿?一边看热闹就好。”
这时,四哥房间的门打开了,头发凌乱,衣服还未皱巴巴的,拧着眉睡眼惺忪的探出头来看了看,见到眼前的状况,恍然大悟道:“哦,又是十二殿下啊。”然后又关上门回房间补眠。
我从喉咙深处哼笑一声,十二殿下这一路上不知道发过多少次火,要不嫌伙食不好,要不就是嫌天气恶劣,要不就是嫌行路太久太累,大家早就习惯了。
这时,君安从外面走了进来,带进来一阵外面的清新的香味。他见我站在前厅门口看热闹,眼神扫过后院,顿时明白了,轻笑道:“十二殿下又不高兴了?”
我惊讶的张大嘴巴,“君安,你什么时候起的?”
君安抿唇笑了笑,“卯时。”
“这么早起来干嘛?”
“习惯了,醒了就睡不着了。”君安坐到桌子旁,身后的高凡立刻帮他倒了杯温水递给他,他随手接了过来,“便起来去城里四处看看。”
我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转身趴到桌子上,一脸兴奋的看着他问道:“有什么好玩的不?”
君安无奈的看了我一眼,唇间带笑,“再如何也比不上京城热闹,你在京城还没闹够?”
我失望的坐了下来,悲愤的叹道:“还不知道要呆在这里多久,这还不要把我闷死!”一股悲怆的感觉由心头升起,后院还是吵吵闹闹的,我不由叹道:“海之,去伙房找最好的点心给十二皇子送去。”
“啊?我去?”海之可怜兮兮的说道。
我点头,睥睨着他,“不是你去难道还要你家公子亲自去?”
“哦。”海之抓了抓头,认命的跑了下去。
看吃也吃的差不多了,我便对蒋律说道:“去把那群死猪给我叫起来,还真的就一睡不醒了,跟他们说再不起早上没饭吃!”
“全部?”蒋律有些迟疑的问道。我知道他想问我是不是连晏子尤等一干人等都叫起来。我想了想,说道:“只叫前锋营的人,那些人先缓缓。”
“是,将军!”蒋律说着便退了下去。
君安目送蒋律走下去,又看向我说道:“这就要开始练兵了?”
“那当然,”我冲他挑眉,眼神顿时变的愤恨起来,“那个晏子尤昨天竟然用那种不屑的眼神看我,要不是我昨天累的连话都不想说,会由着他这般嚣张?”
闻言,君安只是淡淡的说道:“我与你一道去。”
前锋营的五万将士集中在校场,我骑在马上,慢慢趋马走到最前面,眼前平日与我嘻嘻哈哈的人都全副武装,铠甲在身,一种肃杀的气氛在校场蔓延。
这么大的动静到底还是让晏子尤知道了,老远见他急急忙忙的跑过来,我清了清嗓子,对眼前的将士们说道:“大家应该知道,我们奉圣上之命来屏南岭的任务是什么。”眼角的余光瞄到晏子尤已经跑到我的身边。
他气喘吁吁的道:“凤,凤将……”
“既然你们吃着皇粮,就要想着自己是替皇上效劳的。今日大家起得晚了我能谅解,但是从明日起卯时必须全部在校场集中。好逸恶劳者在我这里行不通。”看着晏子尤变化万千的脸,我心中暗爽,原来指桑骂槐这种事我也能做的得心应手的。
“听见了没有!”我大声问道。
“吾等谨记凤将军教诲!”五万人齐齐吼出的声音可谓气势浩大,小宝不安的踢了踢前蹄,长嘶一声。我摸着小宝的头安慰它,然后对蒋律说道:“蒋都统,开始练兵!”
“是!”蒋律挺直身体应道。
校场顿时响起气壮山河的喝声。这群兔崽子虽然平时不把我放在眼里,但是关键时候倒是给足了我面子。观看了一会,我这才回过头来,看见晏子尤,我假意做出惊讶状:“呀,这不是晏副将吗?”我故意把那个“副”字咬的特别重。
“我听蒋律说晏副将还在休息便让他不准打扰,没想到还是吵到晏副将了。”我笑着说道。
晏子尤笑的那叫一个皮笑肉不笑,“凤将军如此大的动作,若是晏子尤还不醒的话才叫奇怪。”
“知道就好!”我假意没听出他语气中的讥讽,冷下脸说道,“既然圣上让我来掌管这里的十五万大军,以后规矩就由着我来,晏副将也请管好手下,日上三竿却都还在沉睡,若是被西临国的探子探了去,还不笑掉大牙!”
晏子尤这样五大三粗的人可能这辈子也没有被人像教训幼儿这般训斥,脸顿时就红,了,翁着嗓子就吼道:“凤将军放心,屏南岭地势险要,敌人不会轻举妄动。我晏某在这里守了二十多年,这点比初来乍到的凤将军清楚的多!”
“哦?”我挑了挑眉,这家伙已经耐不住星子,就差干脆骂我是个牙口都没长齐全的毛头小子了,我轻笑道:“依照晏副将这种说法,练兵是完全不需要的喽?”
“依末将看来,适量即可!”晏子尤答道。
“胡说八道!”我大声喝道,“你以为,朝廷定时发放粮草给这十五万大军是干什么用的?他喂的是兵,不是一群只知道吃喝拉撒的猪!”
晏子尤庞大的身躯一抖,目呲俱裂,他握拳,刚上前一步就止步。高凡面无表情的站在他身边,手中的长剑抵住晏子尤的喉咙。
“晏副将军想要以下犯上吗?”坐在我身边马上的君安声凉如水的说道。
金戈铁马锁流云 第二章
到底也是见过真刀实枪的人,晏子尤虽然脚步停下,却斜着眼睛等着我。我跳下马,用手指轻轻把高凡的剑拿开,然后十分谄媚的帮晏子尤拍了拍胸前的铠甲,说道:“晏副将莫要生气,高凡只是与您开个玩笑。梓阳虽然名义上是主将,但是终究没有晏副将您经验丰富,很多事还要听晏副将您的,但是练兵这种事打不了折扣,希望晏副将能理解梓阳的心情。”
晏子尤瞪视我半响,最后说道:“凤将军的话我会如实转告将士们。”说着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见他转头,我收起脸上的笑容,孙定贵手下最滑头的那个陈卓跑过来探头看了我一眼,问道:“将军,那咱们还练兵不?”
“废话!”我一脚踢在他屁股上,陈卓迅速跑回队伍中,躲过我那脚,“你当老子说练兵是跟你们开玩笑的?继续给老子练!都给我听好了啊,明天谁卯时不到,没早饭吃!别当我跟你们开玩笑!”
队伍里顿时传来呼天抢地的声音。
虽然是叫苦连天,但是一个个还是认认真真的一招一式练了起来。四哥这时才打着哈欠走了过来,见到我挥挥手当时打了招呼,“我刚才看那晏子尤脸色铁青的过去了,不是梓阳你又欺负人家了吧?”
“四哥,你看他那人高马大的样子,要说欺负也是他欺负我,怎么就是我欺负他了?”
“得了吧你,”四哥不留情面的打断我,“我看晏子尤昨天对你那态度就知道以你这记仇的个性肯定不会让他好过。”
四哥抱着胳膊和我一起看着练兵,静默了好一会,我突然想起什么,问道:“十二殿下呢?”
“他说要出去走走,自己牵着匹马就出去了。”四哥不在意的答道。
“你是说,他一个人牵着马出去了?”我又问了一遍。
“是啊,”四哥枉顾我陡然变色的脸,继续说道,“海之后来给他拿了些点心,还是不和他胃口,海之被他骂哭了,不知道跑哪个犄角旮旯里抹眼泪去了。那十二殿下就自己一个人气冲冲的牵着马走了。”
“四哥。”我认真的叫了他一声,“你觉得十二殿下自己能走的回来吗?”
四哥一愣,转过脸看我:“那怎么办?”
“怎么办?”我气的跳脚,“人是你弄丢的,当然你去给我找回来!”
看着四哥匆匆离开的背影,我又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一路上十二殿下不知道丢了多少次,连四哥这种随性的人都被他那触目惊心的失踪次数吓到了。
我跑到君安的马下,仰头看他,说道:“君安,我去找找海之,你帮我看着他们。”
“好。”君安点头说道。
刘叔跟着我爹大半辈子,海之又是在将军府长大的,虽然名义上是将军府的下人,却也从来没有人敢给他气受,这下被十二殿下噎着了,不知道得多委屈呢。
我找了大半天还是没有找到,有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