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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翎打电话给苗桐,张嘴第一句就是:“下班后陪我去吃饭吧。”
苗桐听他情绪不太好,她恰好也是。白惜言现在不知道被什么蒙住了眼,竟然连她在他身边也无法阻止他那沉入骨髓的忧郁和绝望。
一顿饭吃得无比沉闷,谢翎那张风流媚气的脸生硬得可以当板砖用,而苗桐的头顶好似团着能看得见的沮丧的黑云。餐厅的服务员打赌他们在谈分手,而且是女人出轨被抓奸,男人兴师问罪的那种。
吃过味同嚼蜡的饭,谢翎终于从自我厌弃中稍稍走出来,看着面前比他还垂头丧气的人,问:“你这是怎么了,一点精神都没有,跟惜言吵架了?”
“我怎么会跟他吵架。”苗桐的脸绷得像打了石膏,话里还都是赌气的意味。
谢翎笑了笑,也就识相地不再问了。他们俩的事,也没人能说得清。现在折腾成这样,也只能算他们倒霉,偏偏这么阴差阳错的,电视里都没他们这么狗血。不过他谢翎比他们也好不了哪里去,三流言情小说的戏码,先被唱出“从良计”娶了自己一直当妹子疼的女人,又爱上了兄弟的女人还争不过,原本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现在大彻大悟摘了纨绔子弟的帽子,用心经营父辈的企业。如果没有应酬,下了班他就回家,洁身自好得让他从前那群狐朋狗友猜测他是以前玩得太厉害,现在不行了。公司的女员工们都在传,谢总是结婚后收了心了,对浪子终结者的谢夫人羡慕嫉妒恨了许久。
其实也只有他自己知道,结婚后和谢夫人就从来没在一起过,谢夫人每天在做什么,他不过问,也不想知道。反正她想要他,他也只能给她个头衔。除此之外爱也好,真心也好,都不是一杯掺了药的酒能换来的。
事到如今,谢夫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被化妆品装裱得美艳动人的脸,理直气壮地一句话:谢翎,我怀孕了,现在不知道怎么办。看着她依旧平坦的小腹,谢翎觉得他的谢夫人简直就是在耍他,有这种跟别的男人有了孩子还要问老公意见的女人么。
两个人不是在吃饭,好像是在添堵。由卝文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
“实在不尽兴,干脆去酒吧好了。”谢翎提议。
“随你。”现在苗桐的酒量用卓月的话来说,那是水涨船高,离千杯不倒差了些,不过不要命地喝起来也是可以喝倒两个壮汉的。
喝了两杯酒,音乐声稍稍喧闹一些,谢翎的话就多了一些。苗桐只沉浸在自己的坏心情里,猛地听他说起他的谢夫人的事,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她和刘烟烟曾有过不错的交情,用“曾”这个字的意思就是现在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她怀孕了,那小子是个法国交换留学生,知道后就被吓跑了。她想把孩子生下来,还要我给她孩子当爹。”谢翎说,“我倒不在乎头顶绿得多可怜,只是生下来一个混血儿,爹妈都是中国人,孩子明显的是一个黄毛儿,说基因突变有谁能信?”
“烟烟她喜欢上别人了?”
“我倒是这么指望。”谢翎点着根烟,“大概就是报复我吧。”
苗桐想起刘烟烟那双澄澈的眼睛,说起谢翎时的神采飞扬,为了爱不顾一切,像只小兽般猛冲猛撞,消磨尽了谢翎给她的温情,也让自己遍体鳞伤。她扶住额头,难过地说:“她会后悔的,她那么爱你,简直是乱来。”
谢翎一摊手,眼眸融融的带着点缠绵的意味,望着她笑:“呵,又能怎样,我和她还能再糟糕到哪里去?孩子是她自己的,她要或者不要,都由她。其实每个人的人生掌舵的都是自己,旁人都帮不了。”
苗桐沉思了半晌,点点头:“你说得对,掌舵的是自己,就算翻船也要心甘情愿。”
谢翎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的长发半掩着脸,长睫毛沉沉垂着,又在胡思乱想了。他赶紧说:“你不要我那个自己身上套啊,很危险的。”
那姑娘也一摊手:“我现在还能糟糕到哪里去呢?”
他们实在是都不能糟糕到哪里去了。年轻的酒保凑过来问,要不要来一杯“tomorrow”。谢翎挺奇怪地问他这个酒名为什么叫“明天”。酒保回答说,这酒劲儿大,一杯下去醒来就是明天早上了,所以叫tomorrow。酒保微笑道,这也叫一醉解千愁。谢翎叫着,好歌一醉解千愁。
苗桐不会像他那么放纵,她可是有门禁的人,回去太晚又喝了酒,不知道会被洛雨小和尚念多久。谢翎倒是一醉解千愁,喝下去没多大会儿就趴到吧台上不怎么动了。不过幸好他酒品不错,喝醉了也不吵不闹,苗桐摆脱酒保扶着他到了对面的酒店开好房间,把他稍稍收拾好,这才准备回家。
走到电梯口,一个人影从里面晃出来直接扑到苗桐身上。迎面扑来足以把人熏晕的酒气。这家酒店开在酒吧的对面,不少酒鬼来投宿,于是酒店服务员,几乎每天都要打扫客人的呕吐物。
“抱歉。。。。。。”那人声音都模糊了,不过苗桐还是一下子就听出来了。苗桐正要推开他,却发现他已经完全瘫了下去。这人到底喝了多少?她蹲下身边扶着他便左右找服务商,可恰好服务生不在。醉鬼抱着她的腿不肯松开,他用了大力拍打他的脸:“罗佑宁,你醒醒,我去叫服务员。”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哦。。。。。。我知道了。。。。。。你看上我了。。。。。。你能给我什么啊。。。。。。我可是很。。。。。。贵的。。。。。。”罗佑宁努力支起混沌的眼珠,施展他无敌必杀的笑容,“你想先试用一下?”
跟醉鬼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讲的,苗桐叫来服务员,正要在他身上找房卡,服务生一看到他的脸就说:“哦,罗先生有长期包房的,我带你们过去。”看样子是把她当成罗佑宁带来过夜的人了,而且还这副见怪不怪的表情,想想也知道他平时的生活有多乱七八糟。
苗桐也不占地今天出门得罪了哪路神仙,一个个的都可以一醉解千愁,而她恐怕就算在熟睡中也无法安生。不过心里再讨厌,她也无法扔下他不管。罗佑宁的事情如果对她来说完全没触动,那是不可能的。这种心情很复杂,她不想对他产生同情,可是又无法不联想到他失去家人的事,她经历过,她知道那有多痛苦。
她先喂了他水,再用温热的毛巾耐心地擦干净他脸上的污物,就算一点点也好,苗桐希望他此刻能舒服些。在毛巾离开他的脸时,罗佑宁突然死死地抓住她的手:“别离开我。。。。。。”这种人真是半点同情都给不得的,苗桐正想将毛巾狠狠地扔他脸上,却听罗佑宁模糊不清地喊,“妈。。。。。。妈。。。。。。”声音越来越低,很是凄惨。
苗桐靠着床慢慢坐在地上,用另一只手捂住眼睛止住喷涌而出的眼泪。真是的,这都是什么事儿。
第二天罗佑宁醒来,发现床边伏着一颗黑色的脑袋,而自己的手还扣着一只白皙的手腕子,上面勒得四条整齐的手指印。昨天他喝了酒,然后回了酒店,再然后记忆里有人温柔地替他擦脸擦手,毛巾是热的,擦过去皮肤却凉爽得让人想叹气。
罗佑宁一动,苗桐就警觉地醒来了,抬起头跟她跟他四目相对,一瞬间他竟哑口无言。她先开口说:“放开我,我全身都麻了。”
他针扎似的放开苗桐的手腕,她揉着手腕缓了缓,回头对呆愣愣的男人说:“既然你没事了,那我就走了。”苗桐简单地洗了把脸,准备离开时,罗佑宁面色复杂地叫住了她:“昨晚受你照顾了,改天我请你吃饭。”
苗桐背对着他摆了摆手:“客气了,举手之劳而已。”
半天回家换衣服的时候,自然是被洛雨跟着数落了整整半个钟头,一直到了他的上学时间,苗桐才从狂轰滥炸中解脱出来。
中午谢翎打电话跟她道歉并问她昨晚休息得好不好,看样子已经完全恢复了精神。苗桐自然不会把昨晚被醉鬼纠缠坐了一晚冷地板的事情告诉他,随便聊了些其他的就糊弄了过去。
她睡得不好,顶着双无神的熊猫眼多厚的粉底都遮不住。不过下午安排的财富还是要继续。周刊每期的人物专访,是由编辑部开会制定出每期的人物名单并由专门的记者去约,确定接受采访后再排期。
这期约的是综艺节目《名媛》的支持人朱玉珂。这个节目专情女明星,名媛还有时尚圈的设计师、造型师们来聊当季时尚流行或美食,收视率很高。朱玉珂唯一的条件是要求苗桐来采访。于是他们约了在云色西餐厅喝下午茶。
朱玉珂生了张上镜的小巴掌脸,随时单眼皮却是好看的,旗袍领半掩着脖子,文雅端庄,像从江南烟雨画里走出来的仕女。
“朱小姐,久仰大名,初次见面,希望以后多关照。”苗桐说。
朱玉珂抿唇笑着:“苗小姐哪里的话,我才是久仰大名。提出让总编亲自采访这种无理的要求是我太唐突了。只是报纸媒体不分家,我们也算同行。我的节目也想请苗小姐做客去参加一期,所以也早就想拜访了,不如趁此机会见个面。”
原来不是耍大牌什么的,苗桐对朱玉珂的印象不错,为人谦和又有眼缘。不过像综艺类的节目她肯定是没办法的,对时尚的东西她可真是半点都不懂,空戴着白家老四的头衔,其实也没有那么光鲜。
整个下午很愉快地度过,朱玉珂很好采访,有内涵有品位口才好,会是篇不错的专访。分开时,朱玉珂说:“跟你聊天真愉快,下次我做东。”很多人说“下次”都是场面话,可苗桐却感觉到了她的真心实意。
那期访谈出来,朱玉珂坐在床边,摄影师找的角度很好,光透过玻璃柔柔地扑在她的侧脸上,背后是一蓬紫红色的三角梅,眼中溶溶月,眉梢淡淡风,她本人被这蓬喧闹的花衬得更加的婉约素雅。
收到样刊的朱玉珂就打电话给苗桐,为了感谢她把自己写得那么美,晚上请她去西江月喝茶听苏州评弹。苗桐去过的地方多眼界宽,朱玉珂看的书多有见解,放下工作不提,两个人倒是志趣相投,一来二往地就成了朋友。
苗桐身边没什么同龄的女性朋友,以前也曾经有几个,可女孩子的心思太敏锐藏得太深,她不能应付,往往不知怎的就得罪人遭了记恨。卓月也说过她,你有心事倒是可以跟我说,但有些事情你不会想让我知道的,身边又没有倾诉的朋友当独行侠是很伤身的。
所以卓月听苗桐说“周末和女性朋友约好喝下午茶”简直就有种白日见鬼的感觉。
不配2by水阡墨(2223…2227)—水儿
乔豆丁在家翘首期盼家庭聚会时,卓月就用忧郁的口吻告诉她,你桐姐姐有新欢啦,不要我们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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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山顶的森林木屋度假酒店,坐在酒店接送客人的电瓶车上,一路上凉风习习鸟语花香,巨大的亚热带树木遮天蔽日,从缝隙中落出疏浅的光影,山下闷热得像个蒸笼,山上却是另一个世界。
“苗小姐,请喷好防蚊水哦,这里的蚊子是很毒的哦。”来山下接她的女服务生,声音嗲嗲的,带着点台湾腔,“我是白先生的二十四小时管家,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按铃找我哦。”
白惜言自留的这间屋在山顶风光和位置最合适,天气好的时候,周围一片清晰的绿海,最远处影影绰绰的是高搂大大厦。让人不得不感叹有钱的好处,怪不得以前的皇帝都要在皇城外修避暑行宫呢。
苗桐刚走到门前,就听到里头的呕吐声,摧心挠肝的。她推开门看到白惜言跪在马桶前,地上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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