荻葭摇头,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双手推拒着素皑,“你快走!你本就不应该再来!这种地方你怎么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闯来!噶尔丹就要回来了,到时候你便是插上翅膀也跑不出去!你快走呀!”说着都快哭了。
素皑不可置信地盯着她,这,这还是她那位美丽大方,温婉端庄的姐姐吗?锦被下的身体早已无一处是好的,全身青紫遍布血痕未干,大大小小的伤口已然无数,有用鞭子抽的,也有烙铁烫的……xiati全是一片血肉模糊,早已不知凝固了几次又新增了几多。大概唯一能够辨得出样子的就是脸了,一张脸还无甚伤痕,只是下唇早已被咬得结痂,却还在增添新的伤口。
素皑眼眶通红,右手摸上了短刀刀柄,恨声道:“畜生!那个畜生!”
荻葭是个坚强的姑娘,即便多少次遭遇了非人的虐待与羞辱,她宁可咬死自己也不在仇人面前落一滴泪,露一丝软弱。如今还在这帐篷里,也是断不可哭的。
荻葭伸手把素皑抱在怀里,在她耳边轻道:“不许哭!噶尔丹吩咐过外面的人,若是听到我的哭声,就赶紧回禀他,他等着这个热闹可是等了好久呢!”
素皑抬起头来望向她,眼见姐姐空空洞洞的眼睛里神采全无,灰暗地如同死灰却无一丝湿润。她抬手抹了抹眼睛,点头道:“好!我不哭,我们都不哭!姐,我带你走!我带你回家!我们回家再说好不好?”
荻葭摇摇头,“我不走!我也不想回去了。事到如今,我也没别的指望了。素皑,你觉得我这个样子还走得了吗?所以我不走,我就在这儿,日日夜夜地等着他,等他对我的耐心和戒心都耗尽,那便是我的机会了!你送我的那把刺我可是从未用过,收得好好的呢!”
荻葭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平静又嘲讽,但平静的表象下是刻骨的恨意与仇视。素皑心里一惊,她知道这样的状态十分危险,她只觉得荻葭周身都被死气笼罩着。
“不!你想要和他同归于尽?是不是?是不是?!”素皑低吼道,“不行,绝对不行!他噶尔丹的命值几个钱?你要和他一起死?你先跟我走,我保证不会放过他的!大不了到时候我活捉他送到你面前来,你想怎样都可以!”
荻葭惨然一笑,愈发平静:“素皑,你不会明白的。我,已经没有未来了。”
……
素皑心中苦涩蔓延,问起另一个问题:“秋蓉嬷嬷呢?她怎地不在你身边?”
“死了。被阿奴用马刀扎死了。”荻葭很静,说起秋蓉死了像是在说早上吃了什么一般平淡。
素皑的不安强烈,她晃着荻葭的身体,焦急道:“姐,没关系的,没关系!你还有我,你还有亲人呢。对了!还有荣妃娘娘,你额娘!你难道不想她吗?我出来之前她还专门去找过我,让我如果有机会见到你,一定好好照顾你!她还去求过皇阿玛,不管两军交战成什么样子,千万不要伤害你!我每次去看她,她每每说起你眼泪都是不停地落!自你出嫁以来,她日夜忧愁伤神,我从未见过她有一天的快活的!荻葭!你忍心吗?你的额娘天天都在想念你!你忍心抛下她自个儿去死么?你忍心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吗?三哥这两年跟着太子参与朝堂争斗越来越厉害,你想过没有,若是太子败了,三哥也少不得要跟着倒霉!荣妃娘娘只剩下你们姐弟俩个孩子,若你也走了,她还能指望谁去!”素皑说着这些,心里难受得不行,“爱新觉罗荻葭!你醒醒吧!你不过就是要噶尔丹那畜生死,要阿奴死!要他们的命有何难?只要你想要,我分分钟都可为你取来!但若为了这俩个贱人搭上自己的命,一毛钱都不值得!”
素皑一通低吼,荻葭裹着锦被,暗自神伤,喃喃道:“额娘……”
“是啊,你额娘还在京城等你回去呢。若以后你不愿再住在京城,也可去别处居住啊。我们去求求皇阿玛,让他许你把荣妃娘娘也接走,然后你们安静平淡地过日子,不是挺好的吗?你若想去江南,那便去江南,若想去盛京,那便去盛京,就是你想要坐船出海,也是没有问题的!荻葭,你才二十三岁,后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素皑趁机再劝。
荻葭低低出神,道:“原来,还有那么长那么久,何时才是个头呢……”
“姐姐……”
“好!我跟你走。你说得对,额娘她,不能没有我。”荻葭点头道。
素皑定了定心,心中稍觉安慰。仇可以再报,噶尔丹以为这次他还逃得了吗?但是姐姐的命,却不能再受拖累了,决不能!
“素皑,麻烦你,去给我找件衣服来。”荻葭低低开口道。
素皑一愣,忽然想着荻葭把自己裹在锦被的样子,又想起噶尔丹吩咐那些守卫的话,猛然悟了,心中又升起一股腾腾的火气,终是被她压下。没有多问,开始在帐中翻找起来。
噶尔丹此人的心思真是阴毒不已,关住一个女人似乎也不需要用铁链绳子绑起来,只需要拿走她的衣物便可。任何一个有羞耻心的女人,都断不可能光溜溜地跑出军营。更何况,这样的方式对于荻葭来说,更是羞辱。
果然,素皑找遍了帐篷也没找到一件稍稍能够裹身的布料,唯一的就属荻葭现在盖的那床锦被了。好在素皑来之前为了突出“壮”的效果,并没有脱下自己的衣物,只是把送饭菜之人的衣服又重在了自己身上,现在脱下给荻葭应急,也是正好。帮荻葭穿上衣服,又用去了不少时间,主要是那些伤口,素皑怕碰到弄痛了荻葭,只得小心翼翼。殊不知她这般小心,倒叫荻葭更为心痛。为了让荻葭更舒适一些,素皑脱下了自己的贴身里衣裤让她穿上,荻葭在一场场X虐待中xiati早已撕裂,此刻穿上素皑的质地舒适的里裤总比直接接触粗糙的蒙古衣袍要好得多。
衣服穿好,外面的守卫也已经不耐烦了,大概不知这个送饭菜怎么今天待了这么长时间,不知是否是大妃又闹了什么别扭。
守卫于是高声向里面喊话,这帐子他们是没有资格进入的,大汗有过吩咐,谁也不许踏进帐中一步,就算有什么动静,也需得先去禀报他。
守卫喊了一声又一声也没人应答,终于觉出不对劲,一人立刻让旁边的人去禀报大汗,自己守好门口。可还没等他说完,帐中已先出一把短刀,不见执刀人,刀却已割断了他的喉咙。另一人见状,张嘴想要大喊,执刀人终于出账,通体黑衣,沉入水的目光紧紧地擢住他,另一柄短剑便已莫入心口,同时执刀人弃刀,双手合于他的脖颈处,轻轻一扭,他已缓缓软倒。
素皑解决了门口最近的两个守卫,回身去看荻葭,荻葭已挣扎着翻出了藏于一堆金银财宝底下的军刺,正是几年前她的嫁妆,素皑送的三棱军刺。
素皑看着那把军刺,通体灰白,加了去光处理的军刺几乎看不出上面磷的微光。
久违了,利器!
素皑上前一步,帮荻葭把军刺藏好,蹲□来,背起荻葭。荻葭如今连爬都需得巨大的力气,更别说走了。
素皑腰佩短刀短剑无数,全是在噶尔丹这帐中顺的。看来噶尔丹倒是了解荻葭,倒也不怕她自尽,知道自己都还没死,荻葭断然是舍不得死的,所以放心地把宝贝都放了进来。这一柄柄削铁如泥的兵器,现下倒是便宜了素皑。这片刻工夫,外面已经开始人声鼎沸了。大帐太过显眼,接连死了两个守卫,立马就被人发现了。素皑嘴角含着一丝苦笑,恐怕今天又是一场恶战了。
罢了,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便是。
荻葭也再不说别的,眼下这光景,她仿佛也被激起了斗志。她虽一介弱质女流,却也在这准噶尔狼窝中被践踏了数年,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死去,仅有的一个儿子她也留不住,现下人都死光了,所有的懦弱也仿佛在这一刻离她而去。她要活下去,她还有牵挂的人,她不能死!
很好,真的很好,还有素皑在。这个孩子是她命中真正的福星和贵人,是她最信赖的至亲。她还从未见过素皑的力量和爆发,今日就让她们搏一搏命吧!两个公主,若真是战死于此,也不算是辱没了大清威名,地底下,也有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此刻准噶尔军营大乱,先是被人放火烧帐,此刻纵火人还没找到,大汗主帐却又出了事。越来越多的准噶尔士兵在朝这边聚集,也有人飞奔去了议事章去禀报噶尔丹了。
素皑不再停留,和荻葭俩人出账便跑,时而遇到一些零星的阻碍,她手起刀落,绝不手也不恋战,双手出击迅速解决。此刻天已是大亮,直到跑出主帐两百米远,才遇到真正的朝这边赶的大部队,手持大刀弓弩,朝她们飞奔而来。至此,整个大营算是彻底被惊动了。
素皑顾不得暴露俩人,硬是砍翻了几个先头部队,想要冲到一簇大的草垛旁。她背着荻葭,动作却不见迟缓,一边回身反击追上来的准噶尔士兵,一边往草垛移去。
直到赶上来的准噶尔士兵终于拿出弓弩,她的速度才不得不放慢下来。一边要抵挡时而飞来的暗箭,一边要和敌人周旋拼杀,还背着个身受重伤的荻葭……素皑如今也渐渐有些体力不支。
眼见草垛还有几米远,却硬是过不去。
素皑的动作放慢,准噶尔的大批士兵却渐渐赶了上来,面前黑压压的一大片人群,看着这两个“娇滴滴”的女人,看她们到底要怎样冲出这天罗地网。
一时间,准噶尔士兵都放下了弓弩与刀剑,他们在等,等他们的大汗到来。毕竟这中间还有个大妃在此,若是一个不察伤了,指不定会受到怎样的惩罚。在他们看来,面前这两个女人已是瓮中鳖,只需这样围着就行,翻不出什么大花样。
两人和几百人对峙,并且还有士兵陆陆续续往这边赶。这氛围,却全然有些安静。
素皑在这境况中,终于放下了荻葭,让她坐在地上,快速耳语道:“我在那大草垛后面藏了一匹马。一会儿我和他们周旋,你趁乱跑,直直跑下去便能冲出大营,只管往西,别管我!”
作者有话要说:是否有点虐?唉,受着吧。。。。
明天还有一更。
104厮杀
荻葭大惊失色;看向素皑,像是在询问。
素皑一笑;低声道:“我死不了。”然后便像剑一样冲了出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到一个看似准噶尔将领的身边;一刀下去;割断了那人的头颅……
直到鲜血飞溅,头颅落地,准噶尔士兵才反应过来,一群人气红了眼;刚刚平歇的战斗瞬间又打了起来。
势单力孤,什么叫势单力孤,素皑如今很深刻地体会到了这点。小时候学一个成语;叫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那时候觉得这样的人肯定是英雄啊,结果后来才知道,人家这是形容地势险要。
刀剑相博,千钧一发之际,素皑犹自暗哂,管他英雄还是狗熊,杀出去的才算数。无数的小兵跑上来纠缠她,素皑不耐烦同他们浪费体力,从不恋战,砍得过就砍,砍不到就跑,她的目标是另一个看起来更为高级的将领。而且,她的时间不多了,等到噶尔丹和他手下那帮高级别的将领赶到,她便是本事再大也逃不出去。噶尔丹是准噶尔第一勇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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