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然不忍心拂了爷的好意,只是我这身体,唉……”绮妩叹气道。
素皑脸色微变,“你别说这样的话,你还这么年轻,身体调养调养总会好的。关键是你要听大夫的嘱咐,弘旺还这么小,他需要你的照顾!”
绮妩看向襁褓里的小婴儿,脸色愈发柔和,应道:“嗯,你说的是。”
俩人说着话,马车已经来到了宫门口,素皑站在外面,看见整个皇宫张灯结彩,似乎比往年还要热闹些,不禁有些纳闷儿。
“这是怎么了?今年好像格外热闹啊!”素皑笑着感叹,看向身旁的绮妩。
绮妩面色闪过一丝奇怪,道:“你不知道吗?今天要正式册封太子妃。”
……
素皑有片刻呆滞,册封太子妃?这么重要的消息竟然没有人告诉她!她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太久了吗?还是身边待的人都跟她一样宅了?
“哦,这样啊。”素皑小声道。现在的石氏只是太子嫡福晋而已,并没有太子妃的头衔。可虽说这是早晚的事,却怎么着也算是大事一件,怎么没人来告诉她?这些在康熙眼里是琐事,他不来与她说很正常,可是她手底下这些人,怎么了?
素皑说着一边迈进大殿,一边回头看向低头不语的折柳和芷柔,表情很柔和,可眼神却锋利。
一场宫宴在册封太子妃石氏的大事里告终,素皑独自出宫回畅春园,今天是除夕,阿玛是要留在宫里的她知道。
素皑拒绝了胤禩和胤禛他们同路的想法,一路上,坐在只有她,折柳和芷柔三人的马车内,闭目养神。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回去以后,素皑把小哈赶进了它的笼子里,坐在主座上,看向下方的折柳和芷柔。
芷柔明显很紧张,绞着丝帕偷偷瞄了一眼折柳,折柳仍然很淡定,不卑不亢地站着,却还是不说话。
素皑有些生气了,语气也变得严厉,“不说话是什么意思?还要我去查吗?小轮子就算了,我从来也没指望他能管点事儿。可是你们俩,不要告诉我这一个多月来你们跟我一样没出过畅春园!”
“公主,是奴婢的错,奴婢……奴婢,把这事儿忘了。奴婢以为,以为公主是知道的……”芷柔一听素皑的语气,立刻就跪下了,颤声着认错,却前言不搭后语。
素皑懒得看,盯着折柳。
折柳看向芷柔,也跪下了,磕了一个头后道:“公主,是奴婢的问题,不关芷柔的事。”
“姐姐……”芷柔期期艾艾,喃喃地望向折柳。
素皑被她们闹得头痛,烦躁道:“行了行了,别哭了。我也就是问问,你俩要实在不愿意说就算了,这样一幅受气小媳妇儿样成何体统啊!都先起来再说吧!”
折柳看了一眼素皑,低声对芷柔道:“你先起来吧,”自己却纹丝不动。
芷柔抽抽嗒嗒,偷偷看了一眼素皑,低眉不说话。
素皑看向折柳,折柳似乎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低着头,娓娓道来。
这件事其实确像芷柔所说是个无心之失,她们谁都没说,谁都不提,并不是想要瞒素皑什么,芷柔不想在折柳面前提及,折柳自己也不会多话,就这样,她们都以为素皑理所当然会知道,结果素皑愣是没从一个人嘴巴里得知。无心之过,芷柔是怕伤了折柳的心所以不提,连带跟素皑说都忘了。折柳自己是不愿提及的,她以为芷柔会避着自己跟素皑说。结果她俩谁都没说。
素皑揉揉额角,看向折柳道:“你和太子,什么时候开始的?”
折柳磕了一个头,开始低声诉说。
她和太子相识很早,早在凌普还未成为内务府总管之前。那时候她还是内务府帮着管账的宫女,与太子有过几面之缘。那时候大家都还年幼,甚至连太子妃石氏也还没出现。一个是天潢贵胄,一个是卑贱宫女,其实也不是什么难办的事,堂堂太子殿下要个小宫女还不容易?
“是你没有答应吧?”素皑面色沉稳,笃定道。
折柳轻轻点头,她的长相偏清淡雅致,此刻虽不流泪,但却眼含悲戚,直直地跪在地上,似有一身傲骨。
后来,几年时间里,太子也没放弃,多番纠缠,他曾道若折柳要跟他耗,他也奉陪,只要彼此不死,看谁耗得过谁!
“你为什么不答应呢?”素皑轻轻问道,却见折柳摇头,只是摇头,并不回答问题。其实答案已经在心中,素皑与折柳相处不到两年的时候,但也已经足够让她看清楚面前的人。折柳实则也并非一般的宫女,她祖上也曾是上三旗的显赫人家,只是后来在多尔衮一事中受到牵连,祸及子孙。折柳出生时她家中已是没落,不仅没落,她的阿玛还有罪籍在身,实在是比一般下层的八旗家庭还不如。但是由于家中传统,她仍然受到了最好的教育,满洲贵族小姐应该接受的,她一样也没落下,甚至因为自身的聪明,她在诗书方面远远胜过很多八旗闺秀。这样进宫以后,她才能够被分配到内务府去,还做起了管账的工作。可也正是因为书读多了的原因,她的性子也过于清高孤傲,表面上看起来似乎低眉顺眼的,任何人她都非常尊重,可在她内心,不一定看得起你!
在八旗贵族里面,确实有许多纨绔子弟或是千金小姐,虽然家中显贵,但是个人素质修养却有待提高。很多人肚子里就是一包草,脑子也跟生锈了差不多,但是却颐指气使,一副暴发户姿态。这种人,相信折柳姑娘心里还是颇为瞧不上眼的。
素皑笑了,凭这两年来她与折柳的相处来看,折柳应该还是看得起她的。能被这样一个满腹诗书的才女瞧得上眼,素皑姑娘表示也挺荣幸的。
但是她为何不跟太子?难道也瞧不上太子?应该不是的!太子殿下无论文治还是武功,虽然并非全是紫禁城头筹,但仍然是出类拔萃。原本的历史上,他最后的失败,并非他一人的失败,而是康熙,太子,其他众位阿哥三方的失败,如果算上朝臣的话,那就是四方。是这四个方面的原因,这四个方向的人,齐齐把大清的皇太子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归根结底,九龙夺嫡的较量,是人心的较量,是你来我往的心理战,其他的一切,都在为这连绵不断的战争做后盾,个人才华,身份背景,手中权力,都是心理战时候的筹码。太子很可怜,这点素皑承认,但却不同情他,成王败寇,权力的争夺哪有何对错可言?就像她也一样不同情胤禩,只是出于私心,非常心疼他罢了。
说回折柳,素皑看向跪下的她以及一旁芷柔那张圆圆的脸蛋一副要哭不哭的神情,非常闹心。但有些话,她必须说重一点,否则这姑娘一直看不清自己的心,看不清形势,将来难保不会吃亏。
“折柳,你不答应太子,是真的因为觉得自己配不上他,还是清高到对他的追求不屑一顾?或是你觉得,本来以你背景雄厚的家族,自身的人品才华,别说做太子侍妾,甚至完全藐视如今的太子妃也是可以的,所以你不屑与他的妻妾为伍?这三种原因,到底是哪一个呢?”的确,若追根溯源,折柳的祖上乃塔喇氏,清初著名将领博尔辉。后来跟随睿亲王多尔衮的五大心腹将领之一,对满清建国立有奇功。若是论功劳,跟他比起来,索尼这些也只能靠边站。只是自多尔衮死后,整个王朝一百多年间,他以及那些受他牵连的心腹,都是禁忌,少有人问津。
“公主……”折柳猛地一抬头,看着素皑,似乎眼中有泪。
素皑叹了口气,“我并不指望你回答,也不想知道。只是折柳,你心里要清楚,抛开所有的东西不谈,甚至抛开尊严不说,你要清楚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只有这样,你才不会迷失。要知道在紫禁城里,迷失是一件再容易不过的事了。你之前一直表现得很清醒,但我希望你是真的清醒,而不是早已沦陷而不自知。”素皑起身走过去,扶起折柳,看向她略带惊恐的双眼,这双眼睛,以前一直是沉如水的,如今却写满了茫然,如坠迷雾。
“想通了就告诉我,究竟如何,总有个了结,”素皑说道,而后笑了笑,“对了,你今天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我之前大概也遇到过你,不过那还是四五年前的事了,我和八阿哥曾经偷听过你和太子说话……”素皑看见折柳一下子更为惊惧的脸,拍了拍她,安慰道:“但是我们没见过人,我可能是听过你的声音吧。”
素皑说完,便走出大厅,回内室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继续~
136办学
折柳的事来得毫无预兆;瞬间让清溪书屋内的气氛降至冰点。素皑每天看芷柔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再加上折柳那副苦大仇深的神情,真的就只有小哈还能够让她感受到如春天般的温暖了。况且过年期间;康熙住回了宫里,也没人陪她,她若是不上赶着出门,那在家里绝对是不好受的。
还好几天后折柳终于来找她,告诉她自己的决定。
其实据折柳说,早在一年多以前太子就不去找她了;并告诉她如她所愿,今后再也不会去骚扰她。所以这么久以来;他们是没有什么联系的。素皑的意思;是让折柳要断就断得干净,连心里也不要留一丝妄想,要在一起那么她可以帮忙,若是她出手,最不济也应该是格格,而不至于是没有名分的侍妾。
“你说太子是什么时候放弃的?”素皑有些好奇。
“一年多以前吧,就在公主刚刚从乌兰布通战场回来之时。”折柳低眉答道。
素皑笑了,慢悠悠地问:“为何是这个时间?你想过吗?”
折柳把头埋得更低了,声音如同结成了冰,“想是因为公主回来了,再来往以公主的聪慧定会被发现吧。”
“你明白就好,”素皑道,“折柳,你现在或许觉得艰难,以后你就会明白,我是为了你好。太子非良配,固然他高高在上,这个道理你也是懂的。其实,从此相逢是陌路,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对吗?”
折柳缓缓抬眼,清丽的脸颊上滑过两行眼泪,她点点头道:“是,奴婢明白,请公主放心。”
素皑满意地点头,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三年时间一晃而过,这几年是素皑来到这里后最平静的时光。她和康熙俩人在畅春园,虽不说是神仙眷侣,但也惬意舒适。康熙自畅春园修缮完毕后,每年都有大半年的时间待在这里,以园内春晖堂一线为办公地点,大部分朝臣都在这里觐见,甚至他有时会在春永殿、后罩殿等地方接待外宾。而素皑所在的东路一线全以美景著称,但是却拒绝外人来访,使得凡进过畅春园的大臣、宾客都很好奇,东路一线到底长什么样。
自老城被劈,素皑搬家以来,这三年里她也算是把低调行事发挥到了极限,也绝少有什么消息传出去。每年除逢年过节外绝不进宫,就算进了宫也只是待很少时间就走。这样做的后果,就使得虽然她也住在康熙长期驻扎的畅春园内,但在外人看来却形如隐形,越来越没有存在感,全无当年天天被当作京城八卦对象的风光。
而这几年,紫禁城的后宫内对皇帝身体异样的猜测已经达到了顶点,嫔妃们开始窃窃私语,甚至连皇太后都有意插手这事儿。素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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