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绮妩去后,胤禩以伤怀为由拒绝了各类指婚,如今府里也只得一个侧福晋张氏主持大局,还有一个庶福晋毛氏,也是安分守己的。这样的情况简直让胤禩成了京城各家小姐姑奶奶眼中的香饽饽。没办法,廉郡王深得皇上器重,人又长得俊,府里又没有嫡福晋,只得一个小世子和小格格。剩下的两位妾室身份不高又都是庸儒的性子,最最难得的,是廉郡王那传遍京城的“重情”大名,不知揉碎了多少闺阁女子的芳心。更有旗人姑娘曾放话说,宁做廉郡王的继室福晋,替他看孩子,也不做那些个纨绔宗室的原配嫡妻!
当然,胤禛是不会答应的,胤禩也是不会答应的,拒绝的时候还是以绮妩为由,让姑娘们郁郁,又伤怀自己没有原郡王妃的才情美貌。末了暗自神伤还得感叹郡王爷情深似海,对他的敬佩又深了一层。
对此谷梵倒是很高兴,这丫头从小被胤禩惯得无法无天,连当年的素皑也只能望其项背,小丫头不喜欢她阿玛娶别的女人,胤禩心疼女儿,自然不会违拗其心意。
诸子分封过后,八部之中,胤祉掌礼部,胤禛掌吏部,胤禩掌外务部,胤禟胤誐也在其手下历练。胤祺掌工部,胤祐掌刑部,胤祯在陆军部,胤祥在海军部。每位皇子,分工明确,除诚亲王胤祉外,六部有差事的阿哥中,没有明显的派系,看似一片和乐。
但大家似乎都忘了,为君之道,唯制衡二字。
索额图倒了,紧接着明珠就倒。明事的人就能明白,如今大阿哥倒了,其实也意味着,太子不远了。太子本已摇摇欲坠,如今差的,也只不过是最后一根压死骆驼的稻草。
而这根稻草,很快就来了。
康熙三十八年七月,上巡塞外。
这次去塞外,康熙带走了封王封爵不久的诸位阿哥,自然也带走了太子。除了大阿哥以外,成年皇子全都去了。
但是让众人意外的,这次竟然没有四公主。
“真的不跟阿玛去吗?”屋内软榻上,康熙一边看折子一边问素皑。
素皑摇摇头,无奈道:“额娘病了,很是想念我,我还是留下来照顾她吧。”
“现在在宝宝心里,你额娘比我重要是吧?”
听得某人酸不溜丢的一句话,素皑哭笑不得,赶忙过去作摇尾乞怜状,“又说这样的话来激我!塞外常常都去,但额娘这两年身体越来越差了……阿玛知道还这样说!”
康熙看她无可奈何的样子,也不逗她了,把她的头发拢到耳后,“好吧,想要什么礼物?”
素皑笑道,“礼物不敢指望,只是回来的时候,阿玛别身后跟一票蒙古姑娘就行了!她们的热情我可是见识过的!”
康熙也笑了,“若是朕难以抵挡呢?你待如何?”
素皑耸耸肩,“放狗咬人呗,到时候别怪我通通给你赶出京城去!”
这日,素皑从恪纯公主的宅子处回来,坐在院子里插花。本来晴空万里的天色,却在一瞬间风起云涌,芷柔从屋内跑出来,帮着她赶紧把花都挪走,把小哈也牵进了内室。
“这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变天呢……”芷柔一边搬一边嘀咕道。
素皑眯着眼抬头看了看,“七月的天呢!说变就变,看这样子,有大暴雨要来了。对了芷柔,他们走了几天了?”
“回公主,有半个月了。”
“半个月啊……也够久了。”
“公主,说真的,您这次不跟着皇上去塞外,真是可惜了,窝在家里除了长公主和四福晋那边哪儿都不去,多闷呐!”芷柔撅嘴抱怨道。
素皑笑笑,没答话。她可不傻,现在是非常时期,那么多阿哥在,她可不愿上前去凑这热闹。皇阿玛想必也是这意思,所以才会答允她留在家里。在他看来,素皑不去为好。
主仆俩正说着话,暴雨顷刻就到,瞬间打湿了素皑种在院子里的美人蕉和茉莉花。风雨中,远处奔来一人,一看,正是小轮子。
小轮子全身都湿了,急急朝素皑跑来。
瞬间,不好的预感充斥着素皑全身,“轮子,怎么了?”
“公主,出事了……”
“说!”
“太子谋反事败被擒……”轮子吞了吞口水,一看素皑脸都白了。
“阿玛呢?他怎么样了?”
“皇上遇刺,据说……无大碍。”小轮子小心翼翼地回道,生怕他主子受刺激,“公主放心,消息是梁公公传来的。所以,皇上没事,八阿哥四阿哥十四阿哥他们都没事。”
“无大碍,那就是小碍!啊?什么意思?”素皑瞪着他。
小轮子咳了两声,“来人说,右手臂受了点儿轻伤,但不严重……”
素皑一下子瘫坐在地上,舒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继续~
155开启
太子终究还是孤注一掷了;这在素皑的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太子竟然会选择这样极端而毫无回旋余地的方式,是她没想到的。她不知道阿玛心里怎么想,也不知道是不是他;逼得太子最终选了这一步……
十日后;大部队回京。消息封锁得很好;据说蒙古那边也没有任何疑虑;像是有人早就知道了会有这样的变故。
这两个月;宫内宫外皆是人心惶惶;人人都在扳着手指计算;康熙那道废太子的旨意到底哪一天会下来。
九月;众人悬着的心总算是有了归位;康熙在乾清宫正殿宣布废除胤礽的太子之位。并将废太子拘于咸安宫内;没有他的手谕,任何人不得探视。
乾清宫。
“今儿怎么进宫了?”康熙从一堆折子中一抬头,便看见素皑,一身宫装,淡笑着站在门口。
“阿玛那么久不回畅春园,我只好回宫喽。”素皑走到桌案边,轻轻拉过康熙的右手臂,仔细检查,伤口不深,而且已经愈合。只是这次伤了筋骨,以后怕是很长一段时间恢复不了。
康熙抽回手,拉下袖口,道:“没事,小伤。”
素皑点点头,有些话,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等阿玛处理完这些折子就陪你用膳可好?”康熙柔声问道。
素皑抬头,淡淡道:“阿玛,我想去看看二哥。”
康熙脸上的笑容消失,定定地看着素皑,素皑偏过头,没再说话。
……
许久,康熙又拿起另一份折子,不知在想什么,低声道:“去吧。”
素皑舒了口气,点点头,“谢谢阿玛。”说完便静静退出了大殿,康熙看着她的背影,无声地叹了口气。
咸安宫外,荒草丛生。素皑让芷柔等在外面,自己沿着宫墙慢慢走到门口。问了问守门的侍卫,知道太子近来一切安好,才放心进去。
内院的情况比外面好很多,想来奴才们也没有怠慢,还是有在打扫,至少看起来整洁干净。素皑在院中站了一会儿,也没有个人出来跟她指指路,直到远处有个声音响起,素皑才转过身。
“四妹妹,别来无恙。”太子一身青衫素服,坐在远处的凉亭里,自斟自饮。方才因着被柱子挡住的原因,素皑竟没看见他。
素皑福了福身,道:“二哥安好。”
太子起身向她看来,“我记得从小到大,你从未叫过我一声‘二哥’,不是‘太子哥哥’就是‘太子殿下’。呵,想不到要到圈禁之后才能听到四妹妹这一声‘二哥’。”
素皑走到凉亭处坐下,看了看那茶,眉头微皱了一瞬,还是拾起来给自己斟了一杯。
“以往二哥是太子,小妹自然不敢僭越。如今二哥不是太子了,小妹更不敢有反叛之心。”素皑喝了一口茶,转着茶杯说道。
胤礽也坐下,笑了,一身气度还是那么高贵矜娇,淡淡道:“是啊,以后四妹妹该改口叫太子的人也不会是二哥了。只是不知道是你的八哥呢还是四哥?”
素皑转头斜了他一眼,“二哥又不真的关心,何必再说这样的话呢!”
“哈哈哈……”胤礽大笑,靠在椅子上,“知我者,四妹妹也。”
素皑看着他开怀的样子,有些难过,低声道:“二哥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胤礽嘴角一勾,“为什么?二哥也不知道,这样斗来斗去斗了几十年,是为什么!”胤礽的声音变得苍凉凄楚,似是飘在风中,“打一出生,我就被立为太子,旁人看着,似乎是无限荣光之事。可是,好像没有人来问过我,我愿不愿意!从来没有!我出生时没有,我长大懂事了,也没有!身边的人没有,皇阿玛……更没有。他们都觉得,我应该感恩戴德,我应该十全十美。呵,我若是十全九美了,我就是罪人,我就不配为一国储君。可笑的是,我从来没说过我要当这一国储君……”
“我明白,从一开始就注定的路,想要活着,就只能义无反顾地走下去。命这样,谁也逃不开。”素皑幽幽地看着他道。
胤礽点点头,“是,这就是命!人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心思,但人人都得受制于命。你看看老大,甚至老四老八他们,这些年也说不准谁好过一些。生于天家,由不得你不争,更何况是太子。哼,什么太子,是靶子才对!四妹妹你信吗,就算是你聪明绝顶的八哥来做这太子,也终究做不下去,早晚而已。”
“我信,换了任何人都一样,不独是你的过错,否则我今天也不会来了。”素皑点点头。
胤礽笑了,显得有些开心,有些释然,“否则你也不会送走她了,对吗?”
素皑一愣,“二哥知道?”
“知道,四妹妹是何等人物,你不会害她的。二哥还要谢谢你,你保全了我保全不了的人。”胤礽的致谢诚恳而平实,全然没有以前的骄矜高傲。
素皑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全是为了二哥,折柳跟了我那么多年,保护她是我的责任。”
……
胤礽盯着素皑瞧了一会儿,笑了,“你知不知道,我以前很讨厌你,”说着摇了摇头,“现在,好像有些懂了。素皑,你是我见过的人里面,唯一一个活得问心无愧的人!”
话音刚落,素皑有些呆愣,随即反应过来,笑说道:“若是哪天我问心有愧了,我就会彻底变成一个俗人了,”素皑摇摇头,又道,“二哥以前,何止是讨厌我,该是有过害我之心吧,但终究你什么也没做……”
“是。我若是对你下手,这个太子之位怕是会更短一些。那时候我还对这个位子,对皇阿玛抱有希望,怎么会因为一己私欲而砸了大局。”胤礽啜了口茶,看着素皑的表情浮起一丝尴尬,他又道:“纠结起来,我对你的不忿之心源于皇阿玛,若是我对皇阿玛都彻底失望了,对你的那点恨意,就更不值一提了。”
素皑有些讪讪,胤礽毫不避讳他对康熙的态度,偏偏素皑无从反驳。
胤礽看她表情,又闲闲地说道:“说起来我对你释然还是在凌普死了,我知道了……之后。”
……
素皑大惊,站起来往周围望了望,转头盯着胤礽,再不复之前淡然的神情。
胤礽把玩着杯子,看着素皑全副警惕的样子,笑了,“你该不会以为,这件事只有你和皇阿玛知道吧?图巴好歹也是从擒鳌拜时候就跟着皇阿玛的人,怎么着也不至于就那点伎俩。”
素皑眼里杀意迸射,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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