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独独没有过眼泪。她虽然从不觉得流泪是女人的专利,但也晓得要让一个男人流泪,那必定是遇到了万分伤心悲痛之事。她忽然想起了太皇太后去世之时,那时候她曾经傻傻地发出过疑问,为何在祖母面前,没有了旁人,他却还是不哭呢?
如今想来,真是可笑。有的泪,忍得住,有的泪,忍不住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觉得,这章写得我有点悲伤。。。。是我悲伤了?还是这章本就些许悲伤?这是个问题。
不要再说我卡的地方不对了,纵观全文,这个地方是最人道的了!什么?不人道!?谁再说不人道就上军刺!
84夜会(二)
素皑有些哆嗦;伸出手去想帮面前这人擦擦眼睛,这个纸老虎,刀子嘴说一说罢了,这人竟在她眼前流泪;她那颗白花花的豆腐心怎么扛得住。
康熙一把抓住她伸过来的手,放在嘴下使劲一口咬下去……
你可真正知道什么是痛!?
素皑“咝”地一声叫出来,不可置信地盯着康熙,这人还嫌她血流得不够,伤得不重是吗?她刷地一下抽回手,身体起伏不定。
这边康熙闭了闭眼睛,伸手把她掰过去;眼前便又是那片血肉模糊的背脊。
素皑总算知道这个阿玛还是有点良心的,见不得她死的。不等后面这人开口;她主动递上药包,然后侧坐在榻上。当然,还不忘扯过外衣遮住身体。
康熙也不废话了,也不见宣太医什么的。这等亲密的事情,除他之外,谁要是看见了别怪他剜了谁的眼睛!
他小心翼翼地擦干净血迹,然后再上药,包扎,只是包的时候纱布少不得要往前身裹一圈儿,他手一抖,似乎碰到了一个柔软的东西,却立刻感觉到了素皑的不自在。他也不再多做停留,赶紧包好。呵,想他一代帝王,什么时候做过这种活计,这包扎的手艺如此精纯,还是面前这人常年累月累得他练出来的。素皑小时候为了学艺,没少吃苦受伤,一旦受了伤,他又不愿假手他人。后来,便连老八和太医他也不愿再用,都是自己亲手为她上药包扎,久而久之,这么个手艺也就练出来了。
“好了。”
“唔。”素皑听得身后这人的话,轻轻答了一声,赶快把衣服披上,只是动作大了点儿,免不了又牵动了伤口。
面前这人一听,一直没舒展过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拨开她自个儿的手,为她穿上衣服,再一颗一颗地把扣子系上。
素皑抿着唇,康熙也不说话。不知道为何,两年未见,这两个人都像是得了失语症一般,便就这样沉默着。
素皑不知道康熙心里怎么想,但是她心里有好多话想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她那时从准噶尔飞奔回京,乃是听闻他病重,一路不眠不休地疾驰最后还差点摔下悬崖,这才又添了伤。但是之前她并没有深想过见面了要同他说些什么,只是一心想知道他好不好。后来回了京,却又突闻他的病已经好了,但随之而来的,又是那个瑾贵人的事。
她想问一些话,却又不知道从何问起。从她踏进大殿里的那一刻,从她看见那些妃嫔的那一刻。从他对瑾贵人温言,又扶起瑾贵人加以安慰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自己,其实是很生气的,看到这些,她很不开心。她长这么大,或许会和各种各样的图纸兵器争口气,也或许会和她的队员们争口气,甚至会和太子、和三姐姐争口气,但是从来,从来没有和他的妃嫔们争那口气。而且怒火中烧,讨厌得那般明显。可能用不到明日,紫禁城里就都传遍了她和他的新宠不对付的消息吧。
药效发作,背上的伤口有些火辣辣的疼痛,素皑却很想哭,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她终于失落了的心。
其实爱一个就爱一个人呗,她又不是爱不起。问题就是胤禩跟她说的和她自己看到的,似乎,和她的爱情观不在同一个公斤级上。她自认不是什么野蛮女友,也不是什么贞洁烈女。但普通的贞操观她还是有的,不仅仅是指自己,也是指对方。若她一心一意地对对方,对方也需得一心一意地对她。就算是彼此有一天感情不在,或是变心了,也要告诉对方知晓,这是最基本的尊重。
其实她不是不知道沦落到古代,讲这些是一种笑话。所以她也从不去招惹谁,也一直没想过要招惹谁。但有人却招惹了她,既然招惹了,那就要遵守她的底线。若是根本给不起她要的东西,那就趁早说清楚,算得两清。就算她白日做梦不知好歹吧,原则上的东西她决不妥协。
寒冷的冬夜与内心的煎熬,让素皑像是身处冰火两重天,痛苦不堪。她轻轻抱着自己的手臂,埋下脸颊,心中悲凉。
身后慢慢伸出了一双手,轻轻将她揽入怀中,调整着怀抱,想是怕压到她的伤口。素皑没有推拒,终究就算他们走不到那一步,但这许多年的感情不是假的,她也断不会因为男女之间的情愫而怀疑上这个。
昏暗的烛光一点点地燃尽,这一室,连一点光亮都没有了,好在身后的怀抱还算温暖,否则这一夜她怕是要冻死在这里了。
康熙解下大氅,盖在素皑身上,静静地抱着她,鼻间充斥的,是她发间的清香。两年了,多少次午夜梦回之时梦见就这样静静地抱着她。多少次从睡梦中惊醒,只因梦中的她满身伤痕。多少次孤枕难眠的夜晚,好不容易睡着却梦见她浑身是血,哀求他去救她……
这两年,他无数次地后悔,后悔自己当初为何要放她走,想着即便是把她锁在身边一辈子他也认了,她想要什么他都能给她。那些她想做的事,他会变得更加强大,一一都替她做了便是。可是,她还是走了,杳无归期。为了躲他,为了逃开他,这才是她真正离开的原因,所以,他更加无法。
如今能这样静静地抱着她,于他来说已经是难以企及的梦,若再要奢求些什么,恐怕又是下一个逃离。
“皑皑,还疼吗?”康熙轻声开口。
一个称呼听在耳里,素皑几乎落下泪来,多久没听过了,她本以为,也许他再不会那么叫她了。
素皑摇摇头,摇完又补充了一句:“不疼的。”
康熙似乎早就料到了她会这么说,苦笑道:“你当然不疼,疼的是……唉……”
“阿玛?”素皑听见他的低语,一时间弄不清楚是什么意思。
“既然受伤了,又为何要去跳舞呢?”康熙忽地提起另一个话题。
这一问出口,素皑真不知道怎么回答,总不能说因为她醋海翻腾到不只想要跳舞把你的爱妃PK下去,更想干脆一剑结果了她吧。
“技痒。”想来想去,只得这么个借口。
“那又为何回来?”
“听说你生病了,便赶回来了。回来以后,又听说你病好了。”这个问题好回答多了,就算是作为女儿,皇父生病了,难道不应该回来么?
“呵呵……”康熙低低笑了起来,这个答案是他想要的。
“那我若是不病,你是否仍然不会回来?若京城一直风平浪静,你是否永远不回来?”问题一个接一个,一个比一个尖锐。
有些冷,素皑轻咳了两声,回道:“这里是我的家,我怎么可能永远不回来?”
“那你原本打算什么时候回来?”康熙咄咄逼问。
“额……快了快了。”素皑敷衍道,她总不能说她本是打算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再回来吧。
“你……不喜欢瑾贵人。”康熙语不惊人死不休。
这是一个陈述句,而不是一个疑问句。素皑脑子里第一个跳出的是对这句式的判断。
“何以见得?”不是她故意要反问,而是她发现无论她回答是与不是她都给不出理由。
“呵呵呵……”康熙不答话,只是低低笑着。
素皑突然就觉得有些气闷,笑笑笑,笑你妹啊笑!为什么你问话老子就非要回答,老子问话你就一个劲儿地笑!你最好是不要再问了,再问老子也笑给你看!
“这两年,可有想我?”笑完之后,康熙轻声问道。
素皑发现这计划赶不上变化的确是一句至理名言,这问题她冲他笑笑试试!
“阿玛呢?可有想我?”既然不能笑,不能说想,也不能说不想,那还是反问吧。
康熙眼神变得深邃,在漆黑的夜晚更显得有神。他伏在素皑耳边低声道:“每时每刻,都在想你。”
本是极其肉麻动人的情话,听在素皑耳朵里,却很不受用。她有时候反应很迟钝,有时候又灵敏得不行。比如现在,她就差点脱口讥讽道——你同瑾贵人在床上翻云覆雨时,也是在想我吗?
还好她算是尚存几分理智,终究没有问出口,只是心口像是被划了长长的一刀,瞬间奄奄一息……
无言以对,只得沉默。
康熙见素皑不答话,微微有些懊恼,难道,他又急进了?
夜已经很深了,冬季的夜晚,漫长又寒冷。
这间屋子实是素皑用来歇脚的屋子而已,里面什么都没有,更别说冬季必备的火盆暖炉被褥之类的了。
俩人一沉默下来,便愈发显得屋子的冷清。素皑觉得冷风从四面八方灌来,冻得她直哆嗦。
“阿玛,我们走吧。在这里坐一夜,怕是要生病的。”素皑说道。
黑暗中,康熙也点了点头,起身下榻,而后转身想要抱起素皑。
素皑有些尴尬,大街上这会儿还有人呢。
“我自己能走的。”素皑说着便想把大氅还给康熙。
康熙没接,只是皱眉看着她。
素皑见状也不矫情了,直接用大氅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康熙拥着她走出去,她这才发现外面站了好些人,而且大家都挺熟的,全是康熙身边的心腹侍卫和太监。她有些郁闷,尴尬地跟众人打招呼,忍不住回想这间屋子的隔音效果到底好是不好?
素皑本想去牵自己的马,却被康熙拦住,瞪着她道:“还嫌自己伤得不够重吗!?”说完便拥着她走了出去,身后跟着一大堆牵马而行的人。
深夜,虽是元宵佳节,但街上也没什么人了,只有几个小贩还在忙着收摊。素皑看见那锅里还热气腾腾地冒着水,刚才一直没发觉的饥饿感瞬间上来了。
康熙察言观色,浅笑问道:“饿了?”
素皑有些不好意思,还是点了点头。
小贩在一旁乐呵呵地看着这一群一看就非富即贵的人,万没想到在收摊儿之前还能迎来贵客。虽是元宵佳节他也想早点回去,但佳节年年有,他却不是年年都能遇到出手这么大方的人。
素皑有一点和胤禛一样,就是不喜欢甜食。但今天许是真的饿慌了,汤圆她也吃得很带劲儿。
贝尔齐一口元宵含在嘴里,一边瞥了瞥素皑,心道两年不见,公主这是在外吃了不少苦吧,一碗汤圆也能被她吃出山珍海味的感觉。大家眼观鼻鼻观心,却都在无意识地瞟着皇上和公主那一桌。
素皑感官何其敏锐,他们这么看在她眼里就跟面对面盯着她无甚区别。她抬起头来,冲着大伙呵呵一笑,道:“其实路边摊是最能发现美味的!”
康熙皱了皱眉,他面前的那碗元宵几乎没怎么动过。
“你几天没吃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