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庭歌伸手接过来,摸着瓷瓶的质感,心下微微一颤,将药瓶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很熟悉的味道。
他和海堂去挨板子,其实也没人敢真打,虽然疼是疼了点,但也没有很严重,应该就是肿了一片,但因为这小王爷不卑不亢,严于律己的行为,军中原本不服他的人,对他也渐渐改观,尤其是亲眼看着他和海堂二人剿灭黑衣人的那些人,对贺庭歌的敬仰,与对贺渊无二。
“恩。。。。。我呢被小侄子赶出来了,你看。。。。。”大黑一手托腮,一手逗着小黑的脖子,慢吞吞的说:“我一把年纪了。。。。。。”
“。。。。。。。”海堂摸着屁股趴在床上,对这位大叔的话表示无语。
贺庭歌尴尬了片刻,犹豫道:“额。。。。黑叔若不嫌弃,也可以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就是战事匆忙,可能招待不周。。。。。。”
“啊,既然小王爷都这么挽留我了,我要是拒绝多不好意思,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就迅速霸占了贺庭歌的床。
“。。。。。。。”
小黑从桌子上跳下来,在贺庭歌腿边蹭蹭,以示安慰,然后就跑去蹭海堂。
贺庭歌耸耸肩,摸着手里的瓷瓶,上面的纹路很熟悉,药的味道也很熟悉,唇角勾了勾,摇摇头走到海堂身边:“要不要上药?”
海堂迷迷糊糊的搂着小黑,一手腾出来揭开腰带,把裤子扒了扒就接着搂着小黑蹭去了。
贺庭歌自己的伤不是很疼,可能是那些士兵不敢真打,可海堂不一样,所以下手就重了些,原本就比女子白的屁股上肿起一片,贺庭歌就着灯火,拿纱布给他上药。
“嘶~”海堂吸了口冷气,迷迷糊糊道:“小王爷,欠我一个人情。”
“小王爷亲自给你上药,你安息吧。”贺庭歌手下轻了轻,恍惚间想起当时在翠谷,傅清城给自己上药的情形,那少年坐着轮椅,忍着寒气入骨的疼痛给自己上药,还不忘调侃他 。
想着想着,无奈的笑了笑,这是怎么了,动不动就想到那人。
上好药,给已经睡着的海堂盖上被子,贺庭歌看着已经开始泛起鱼肚白的天际,去外面舀水洗了把脸,冰凉的水刺激皮肤,被冷风一吹,顿时疲惫散去一大半,索性就在营地周围走走。
那个大黑和傅清城有什么关系?摸上腰间的药瓶,这药瓶是当时自己离开梨园的时候,傅清城原本打算让他带走的,可他没带,只带的创伤药,也早用完了。
眉头轻轻一皱,感觉自己虽然在这个世界呆了很久,但还是对身边发生的事不甚了解。看向北方的山脉,在黑夜里若影若现,现在,真正能相信的,只有海堂一个。
“小王爷?”冷不丁身后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贺庭歌听到脚步声了,但是没在意,没料到是来找自己的,回头看到身后人,陌生的面孔。
那士兵胳膊缠上绷带,肩上也缠着一层,身上换了干净的衣服,但发丝还是有些乱,贺庭歌想了想,似乎是刚才誓死守在运水马车边的那个小兵。
“有什么事?”贺庭歌淡淡问道。
那士兵咧开嘴一笑,感激道:“刚才多谢小王爷出手相救!今后我的命就是小王爷的,誓死追随小王爷。”
贺庭歌闻言一愣,他救这年轻人的时候,可没想这么多:“你的命还是你自己的,好好保护好,才能做心里想做的事。”
“男子汉大丈夫,自然是为国效命,虽然我等没有小王爷高超的武艺,但是,却同样有保家卫国的心!”
“你叫什么?”
“律光。”
贺庭歌从怀里拿出那瓶药,递给他道:“拿去吧,挺好的创伤药。”见律光不接,他顿了顿,淡淡道:“养好伤,才能为国效命。”
律光闻言,满怀感激的狠狠一点头,接过贺庭歌手里的药瓶,眼里闪着泪光,在篝火下讪讪发亮。从来都不知道,原来自己这种平凡的人能受到高高在上的人的眷顾,原以为,自己就算马革裹尸,也不会有人在乎。。。。。。。可是眼前少年淡淡的目光中透露出来的赞许和期盼告诉他,他是一名战士,和他能够比肩的战士。
贺庭歌伸手捏了捏律光完好的另一边肩膀,以示鼓励。他不知道,因为自己简单的一个动作,换来的,却是他从未预料到的未来。
律光目送着和自己一般高的少年迈着还有些蹩脚的步伐向着营帐走,手中的瓷瓶紧了紧,一股从未有过的信心膨胀整个身心。
“对了。”贺庭歌突然回头有些犹豫的看着律光:“那个瓶子用完能还给我吗?”
律光看着眼前少年有几分尴尬的面孔,一时没反应过来,随后,忙应声道:“我这就回去把药换出来!”说完也不等贺庭歌有所动作便一瘸一拐的奔向远处的帐篷。
他在跑的途中猛然想起,那个人为难别扭的表情,他都忘了,他还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
虽然发生了这么一场事故,但是次日傍晚,大军还是如期赶到了临月关。
小黑蹲在大黑肩上抱着一个坚果啃着,时不时瞅瞅一边刚到了住的地方就爬床不起的海堂,也没敢过去。
大黑打了个哈欠拉住一个小兵:“我住哪?”
小兵被问的一愣,因为临月关有修筑的房子,所以不用住帐篷,但即便如此,数量还是不多,所以贺庭歌和海堂依然住在一块,大黑的身份谁都不知道,但贺庭歌总觉得他和傅清城有关系,索性大黑整体除了睡觉就是和小黑逗乐,曹任远也就没有说什么,现在跟来临月关,一时之间倒是把他给忘了。
“这是小王爷的客人。”海堂腿还是有些跛,给小兵说:“快给准备天字一号房。”
小兵忙应着声道:“先生这边请!”大黑笑眯眯的看海堂一眼:“好孩子。”
贺庭歌一回来就不见了踪迹,海堂也没有跟去看,屁股疼的骑不了马,今天都是咬着牙来的,一回来就扑倒床上挺尸了。
此时的贺庭歌骑着胯下的紫云亭站在一出高地,凌冽的寒风刮的脸颊生疼,冷不防还能感觉到夹杂着冰棱子的风打在脸上。此时临近夜晚,这里昼夜温差极大,又时白天正午可以晒掉人身上的一层皮,夜晚却冷的厉害。
贺庭歌看着不远处的山脉,目测了一下距离,眉头微锁,这次送来的水少了一大半,弱水流域已经干涸,事情得抓紧了。
“将军,柔然的部队在关外一百里处扎营,已经快一个月了,一直没有动向,似乎有预谋。”一个驻守临月关的将领道。
曹任远摸摸胡子,眉头微锁:“这是在等时机。”
“这次送来的水少了大半,对我方不利啊。”
“哼。”突然一声冷哼,众人看去,却是李戚:“小王爷不是棋有高招可以解决水的问题吗?”
众人一时哑然,曹任远看了一眼房中,没有贺庭歌的影子,随即眉头也紧锁,这小王爷这几天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莫不是觉得自己没办法,躲着他们?
此时贺庭歌确实颇有几分苦恼,原来自己确实有几分托大了。本来,想法也是好的,计划也是可行的,可就是到了实行的时候,被卡住了:“设计图不会画!”
他是明白原理的,也知道运作过程,可是没有设计图纸,施工的人又没有他将近两千年后的知识,就没办法运作,他总不能一个人去挖吧?想到这里,烦躁的把沾了又沾的毛笔扔到一边,桌上的图纸上乱七八糟的画了一堆连自己都看不懂的东西。
“怎么了?”海堂看出他心情不好,拿着个小扇子小心翼翼的在边上给贺庭歌扇凉。
贺庭歌揉着眉心,他要是说他不会画图纸,海堂会不会来掐死他?
“小王爷。”此时,一个小兵跑进来道:“营外有一个自成是您旧友的人求见。”
“旧友?”贺庭歌放下手,微愣:“什么样的人?”
“年纪不大,一身儒气,像个书生。”
“书生?”海堂讶道:“书生跑来军营干什么?小王爷,你什么时候有个书生旧友。”
贺庭歌摇摇头,记忆里,唯一认识的书生就是徐子阳,但是据穆岚说,翠谷除了傅清城之外,应该都死了,当时还为这大才子遗憾不已,但除此之外,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认识哪个书生?难道是之前贺庭歌的朋友?
多想无益,便道:“请进来。”
小兵应着声出去。
海堂好奇的往门外望了望,遥遥的看着一个蓝色身影徐徐走来。
“小公子,请。”眼巴巴的看着那个淡蓝色身影冲自己礼貌笑笑之后迈入房门,海堂眨眨眼,这书生看着好舒服。
“子阳?!”贺庭歌看到门外走进来的人,忍不住提高了一个分贝。
“小王爷,好久不见!”徐子阳温润的一笑,行了一个大礼。
海堂默念:“子阳。”再看地上被贺庭歌扶起的少年,温润的模样,一双大眼睛含着三分笑,七分礼。。。。。。好像一只,兔子!
“小王爷,有些事说来话长,此次子阳前来,实是为解决小王爷一大麻烦而来。”徐子阳道。
贺庭歌闻言,眉目也肃然道:“先坐。”
徐子阳摇摇头,看到贺庭歌桌子上的图纸,倒是一笑:“小师叔果然料事如神。”
贺庭歌眉头一锁:“他在哪?”
“小王爷且别急,我这次就是按小师叔的意思来的。”说着从袖中摸出一卷图纸:“您要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作者有话说:(对于南北朝的历史地图不是很熟悉,下午翻了翻,顿时觉得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但现在改吧,感觉大纲就给改没了,所以有历史控的读者,原谅我吧,除了地域疆土没搞清楚,其他的历史走向不会变的,这里给大家赔个不是。如果有看本书的读者,希望给提子留点意见或建议,为了故事更好发展,我需要大家的支持。谢谢)
长这样子的,也能当兵?
贺庭歌接过徐子阳手中的图纸,匆匆翻开,看着上面的内容不禁展开眉头,欣喜道:“他果然,什么都料得到!”
“什么东西啊?”海堂好奇着贺庭歌突然的眉开眼笑,凑上去看图纸,顺道瞄了一眼一边的徐子阳,这书生拿的什么法宝?细看了几眼,就见是一堆自己看不懂的线条,亦或是简化图。
“救命的。”贺庭歌将图纸塞到海堂怀里道:“有了这东西,就可以干活了。”
“干什么活?”海堂皱着眉头。
“去找几个老成的工兵,我来解释。”徐子阳在一边道。
海堂挑挑眉,这书生使唤自己使唤的那叫一个顺手,但也就是这么一想,随即在门外找了一个小兵交代着找几个以前经常干工程的老兵过来,小王爷有事交代。
小兵应着声:“知道了,小将军。”随即跑开。
海堂回头就看到徐子阳一手指着自己,认真的问贺庭歌:“长成这个样子的,也能当兵?”言辞间是毫不掩饰的怀疑。
“哎,我说。”海堂不乐意了,瞥了一眼一本正经忍着笑的贺庭歌,对徐子阳道:“长成我这样的怎么了?怎么就不能当兵了?你们书生不都是读着圣贤书,背着四书五经长大的吗?不知道不能以貌取人吗?再说了,小爷我这长相怎么了?玉树凌风,丰神俊朗,有什么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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