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她口鼻究竟是何模样。此时她闭了眼,好似另一个人,本就不算亲近,便如陌生。
楚儿拿药进来,狄螭将乌雅羽揽在怀里,接了碗,低声在她耳边轻唤,她迷迷糊糊间就口喝了。
“这便喝了?若是穿肠毒药可怎生是好?”狄螭低喃,抬手轻拭她嘴角。
“皇上赐的,便是毒药她自然也是会喝的。”云儿小声恨恨,吓得另外三人噤若寒蝉,只盼帝王什么都未听到。
狄螭自是听到了,却没追究,只是屏退了所有人。云儿似还不放心欲留下,被旁人拽了出去,一顿好骂。
无论外间如何,狄螭却只专注的看着身边的人。边在心中勾画她的五官,边回忆。是了,她的鼻便是这般模样,饱满而精致,违犯规矩前总会皱一皱,好似义不容辞又好似顽劣成性。是了,她的唇便是这个样子,柔和流畅的线条,嘴角微微上翘,隐隐似在微笑。是了,她的脸颊柔嫩莹白,她的耳朵小巧玲珑,耳垂如满月。
她虽非倾国倾城,却着实是个美人,只是他从未将她的美丽看进眼里。她心中没有当妃子的自觉,他又何尝把她当了妃子?只是爱惜她的善良和聪颖,终日想着利用了她,便将她送走,她下半生才能平安喜乐。因着这个,他从未宠幸过她,甚至罚她无限期的“思过”,不就是为了她出宫时能保有处子之身,将来她的夫婿能多疼她几分?
只是,他真得没有看到她的美丽么?若真如此,为何他此时回想她的一颦一笑每个线条都清晰精致?
苦笑着,他和衣躺在她身旁,将她滚烫的身子揽在怀中。他并非没有看到她的美丽,只做未见罢了。他并非不知她五官,只是那一双媚眼中清澈的眸光让他沦陷,更是冷了心、冷了情,据她于千里之外,只盼她平安便好。
“不要忠于朕。不值得……”狄螭下颌摩挲着她的发丝,对着熟睡中的她颤声低诉,“朕本不该是这四国的皇上,不应是这四国的皇上。紫微星入命才是帝王,朕的紫微却在疾厄。此命生在帝王家,不只天生要百病缠身,连身旁之人也要遭连累。朕出生之时喻鎏就曾言,要将朕送出宫外,武承帝爱惜朕幼小,说是要再留朕几年。没成想不日就出了阴阳之乱……”他喘息着紧闭了双目,“先帝一直不喜欢朕,你道是何缘故?登基未久,便把朕送走,却仍是没有能避了灾祸。那涵源宫后园终是被朕污了,夜阑池畔到处都是狄家的血……”思绪起伏,心口扭绞起疼痛,只觉浑身发冷,便将她抱得更紧,本能的想要汲取温暖,“不要忠于朕……你与澈太像……太像……朕没有帝王相,便是成了帝王,也注定要是个孤星……他是因朕而死,如今你也被朕连累……定要尽快将你送走,总是不会让你成了第二个秦澈!”
许是他手臂太过用力,怀里的人轻吟,幽幽的转醒。睁眼抬头,见是他,再见两人的亲密姿势,紧张的浑身僵硬,不由用力的推拒。
他却没有放开手臂,只是声音低哑压抑道,“朕难受的紧,为朕暖暖可好?只需片刻……片刻……”
她闻言顿时停止了挣扎,有些害羞却柔顺的贴着他,伸手到他心口。隔着重重衣物,仍能感到内里的扭绞不休。
感受到她轻轻的揉搓抚触,他抿紧了唇,大掌覆在她柔荑上,止住她的动作。“朕无碍,缓缓便好。你再睡会儿吧。”
她半晌没有动作,他只当她睡着了,却又听到轻轻的吸气声。伸手去抚她脸庞,触手一片湿冷,顿时心中一痛,放开了双臂,“莫哭……朕不迫你,这便走了。朕还有折子要看,这便回涵源宫……”说罢便要起身,只是痛的浑身无力、头晕目眩,一时竟是爬不起来。
她听他言语,再见他样子,眼泪落的更凶,伸臂紧紧的抱着他,哽咽道,“我是难受的厉害,你别走……”
他闻言,浑身好似虚脱的躺回榻上,闭了眼悄悄轻吻她发丝,颤抖的手缓缓抚着她背脊,“那便睡吧。太医说你身子强健,明早烧便可退了。乖乖的饮几日药,定可痊愈。”
她吸了吸气,鼻音浓重道,“那你陪我睡……莫要再劳神批折子。”
狄螭微愣,心中随即散开一片暖意,柔声道,“朕今夜便陪你安睡,不批那些折子。只是明日早朝照旧,贤妃莫要再擅自替朕取消了才好。否则便是你病着,那白虎殿还是要跪,字还是要写,朕绝不轻饶。”
乌雅羽破涕为笑,未再多言,倦意上涌,不久便又睡的熟了。狄螭将她轻轻拢在怀里,饶是心口翻天覆地的痛,仍是勾着唇角沉入了梦乡。
第十一章 赏新妃赐宴外戚,念旧情帝王抚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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寅时未到贵和便来唤君王早朝。狄螭抬手抚着乌雅羽额头,感到高热已经退去,这才放心起身。虽是小心翼翼,但因两人姿势亲密,终是不免惊醒了她。睡眼朦胧的爬起来,她拿了玉梳顺着他的发,为他戴冠。
二人镜中对视,狄螭眸中闪过淡淡笑意,边拿了几份最重要的折子迅速的浏览着,边吩咐,“你回去睡,这些事情让贵和做就好,他也做的熟了。”
“皇上是嫌臣妾手脚笨拙?”乌雅羽眼波流转,微微的噘了嘴唇。
狄螭斜睨她一眼,“嫌虽未必,你所言也确是事实。”
乌雅羽为他无情的直言失笑,却仍是固执的不肯将手上的活交给贵和,“熟能生巧。臣妾多练便好。”
再次镜中对视,各自勾了嘴角,狄螭也不再多言,只专心看奏章。待得梳洗完毕,起身向外走,却是无论如何不让乌雅羽送出去。
“臣妾身子健壮,如今已经大好了。”
“朕身子从未好过,故此不知、也不信世间有一夕病愈的事情。”见乌雅羽还待分辨,狄螭板着脸,命令道,“朕知你是惦记着去皇子府。莲子粥虽是你一片心意,但是不合规矩。朕的妃子不是厨娘。一次两次还可,却不可长久。日后若是想调理皇子们的膳食,吩咐御膳房做,无需亲自动手。这是谨守你的身份,更是朕因着皇子们安全上的考量而定的规矩。便是你无恶意,也不可例外。”
乌雅羽听着他清冷的声音,看他无表情的俊脸,不禁腹诽。昨夜睡在她身旁,将她温柔揽在怀中的怕不是另一个男人吧?怎地从未听说过帝王还有个孪生兄弟?
见她点头,他才放缓了语调,温声道,“朕知你病中心情不好。准你家人进宫探你如何?”
乌雅羽闻言微讶,抬头望着帝王的眸子,只见墨黑双瞳盈盈,似有深意。
“朕与你一家共进晚膳,便在你的无雨宫。可好?”
这样的荣耀,自然是没有人敢说不好的。可恩宠来的毫无缘由,总是令人惶恐且生疑。
“你替朕追回了廖远,这是你应得的。”
乌雅羽闻言赶紧道,“臣妾要‘此地无银阁’里的一件物什,皇上答应臣妾了,可不能食言!”
狄螭瞪了面前胆大妄为的女人一眼,冷声道,“贤妃不说朕倒是忘了,有人还惦记着狄家的秘宝呢。”
乌雅羽知他说反话,可心里有自己的坚持,也只得憨憨的陪笑。
寅时已到,纹平帝不欲多纠缠,低声在乌雅羽耳边道,“雅遥隶属安丞管辖。此次秦家的事情,安丞为了弥补之前党争中过激的立场,举荐了他去彻查。他当乌家与秦家交好,又道朕疼你,这算是卖乌家一个面子。因此上明日雅遥 便要离京,归期不定,你不想见见他么?”
乌雅羽瞪圆了双目,看帝王神色,很想大声问,此时他竟对她讲起朝堂上的利害,她昨日那一千遍“后宫不得干预朝政”算是白抄了?!
似是知晓乌雅羽心里转的什么念头,狄螭抬手将她肩上披散的发拢了拢,淡然道,“后宫不得干预朝政。朕让他们来,你便谢恩吧。”说完带了贵和转身离去,临出门又补了一语,“之前冲撞朕的是贤妃的哪位婢子?秋试在即,贤妃若要责罚,不妨让她去帮忙打扫考场。”
乌雅羽目送着帝王那清瘦的背影消失在远方,才窗前坐了发呆。
云儿虽是她的婢女,可皇上都“建议”了责罚,自然是逃不过。何况,能让狄螭说出“冲撞”,云儿怕是做了什么大不敬的事,帝王给的责罚,定然是很轻了。
她的心思在那晚膳上。他是说,这顿晚膳是他的朝政,让她乖乖的听从安排,这就算“不干预”了?
竹妃曾问她凭何受帝王恩宠,她那时思虑来去,只觉自己唯一的资本便是家中外祖在朝的势力,以及两位兄长的才华。此时更是坚定了这想法。
由此看来,他昨夜的到访可是为今日的晚膳找个由头?可怜曾经有那么一霎那,她相信他是真的关心她,心疼她。如今想来,不免自作多情。
苦笑着,她吩咐四婢为自己沐浴更衣。这后宫中的恩宠,帝王的心思,虚虚实实,真假难辨。可他是这四国的君,并非她的敌,得了她全家的忠诚,她也就懒得细思真假。将自己打点妥贴,莫要家人挂心才是正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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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殿上诸臣皆因秦家的事情而小心谨慎,可到得今日,便似已将君王的那些柔和的手腕忘到了脑后,又就旁的事情争论不休。可见,贤明帝王的君威是高不过人世间那诸多诱人的利益的。大家是吃准了,在纹平帝手下,只要不谋反,不欺民到秦虎那种惨无人道的程度,最多不过是革职查办。
为官不徇私为自己捞些好处,那不做官也罢。何况,捞好处也并非一定要贪赃枉法,将官场玩转的人,自有妥贴的生财之道。
因此上这早朝又恢复了之前的拖拉。昨夜一宿好眠,狄螭便也勉强有体力和他们耗着,顺便推敲一下,朝臣们又将目光集中在了哪块油水丰美的“肉”上。
虽然已经逐渐领悟这朝堂的混乱是帝王诡异的喜好,可乌极终究还是有些看不下去。都已经过了午膳时间了,大家还在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好处你争我夺。于是迈前一步,不顾两位还在为个县官的任命而争执的大臣,禀奏起旁的事来。
“启禀万岁,秋试在即,依臣之见,还是商量一下相关事宜吧?”
一旁国丞闻言,顿时出列奏道,“秋试本是我国丞管辖之事,泰丞此言未免有僭越的嫌疑。不若还是说说泰丞自身的政务。自喻鎏亡故,我四国便在寻找大祭司的继承者,可二十多年来始终未找到。半年前西部诸郡县曾保举一人,此人善观星相、未卜先知,实是一奇人。可臣报与泰丞知了,却久久没有下文,不知是何故?莫不是泰丞还记挂着爱子,不愿有人占了他位子?”
当年喻鎏任大祭司,乌极恳请武承帝,瞒了两人的父子关系,便是为免天下人说他徇私舞弊。可后来喻鎏身故,武承帝爱惜他人才,大肆操办,又命了武锋入赘乌家,这事自是再也瞒不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