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如今听说老道要走,方才有所吐露,也真难为了你。”
折子渝螓首微侧,抿嘴一笑。
扶摇子又道:“占卜之术,玄之又玄,随时会因诸般因由、乃至事主心境变化而变化,所以……占卜命运。实在虚妄渺茫的很。”
折子渝眸中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如此说来,当今官家未成九五之尊之时,老仙长对他有所指点的事也是江湖传言啦?”
扶摇子盯着棋枰,好像正在盘算着棋路,随意点头道:“唔,是啊。传言,当然是传言。”
折子渝莞尔笑道:“原来如此,小女子愚昧,竟然信以为真了。”
扶摇子神色一松,刚刚露出笑意。折子渝又道:“既然占卜之术只是虚妄缥缈之说,那小女子也不必当真了,老仙长随便说说,小女子姑且听听,老仙长,你看这样可好?”
扶摇子刚要将棋子放上棋坪,一听这话顿时僵住,折子渝葱白似的玉指正摆弄着一枚棋子,脸上带着好整以暇的笑容,两人的手指都悬于棋坪上方,其静与动,却如盘中棋子,子渝已下了一城。
扶摇子是出家人,是被许多人敬为活神仙的人。
可是神仙虽不爱财、虽不好色,却也喜欢一个名。折子渝要他随口说说,姑且听听,他就肯胡言乱语自坏名声?
扶摇子苦笑着摇头,将棋子放到棋盘上,吁了口气道:“老道上了你的大当啦,你这是逼着老道做神棍啊。”
他坐直了身子,打量折子渝的面相。说道:“姑娘是府州折家的女公子,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老道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是你想要的,是你不能掌握的。姑娘你到底想问些什么呢?”
折子渝笑道:“道长可知子渝要问什么?”
扶摇子捻须道:“姑娘天之骄女,又当妙龄,唯一关切的莫非是姻缘?”
来么,除了未来夫婿,还有什么是她这位天之骄女如今不能把握的?也唯有这位夫婿,若是所托非人,若是非她所喜,那是以她的聪慧和家世地位也无法改变的结果,而这又恰恰是影响她一生幸福的关键。
折子渝浅浅一笑,说道;“若问姻缘,老仙长能告诉折子渝些甚么呢?他的功名利禄?年龄相貌?性情品行?”
老道瞠目道:“这个如果也能算得出来,那还是占卜么?老道分明成了一个媒婆。”
折子渝掩唇一笑道:“既然这些都算不出来,那小女子问他做甚,凭白患得患失,自惹烦恼。”
“那就奇怪了,若不姻缘,姑娘想问甚么?”
折子渝的神色凝重起来:“官家有意邀我兄长入朝做个清闲太平官。我家兄长却不愿舍了祖宗的基业。朝廷势大,子渝深为忧虑,想请老仙长指点一下……家兄的前程!”
扶摇子脸色微微一变,沉吟片刻道:“军国大事扶摇子一节方外之人如何置喙,不如……就替子渝姑娘卜算一下姻缘吧。”
折子渝莞尔摇头道:“不要。”
“贫道可以帮你卜算一下他的功名前程。”
“不要。”
“罢了,老道豁着泄露天机,连他的相貌也一并告诉了你。”
“不要!”
“哎呀,老道我买一送十,再赠送你他的脾气秉性,性格为人。”
“不要!”
扶摇子愁眉苦脸:“折姑娘。你可为难死老道了。”
折子渝翩然起身,长偮一礼“还请老仙长勉为其难,指点一二……”
院中,狗儿如猿猴一般从树上灵敏地攀爬下来,拉着折惟忠的小胖手并肩坐在石阶上,得意洋洋地从怀里掏出几枚鸟蛋:“给你,小忠。”
“哇,好多。一个、二个……,比两个好多。小忠最喜欢狗儿姐姐了,我哥哥们从来不帮我掏鸟蛋,”
“呵呵,姐姐也喜欢你呀,所以才帮你。要是娘看到我爬这么高的树,也要骂我的。不过……我感觉这几天爬树特别的有日期,师父爷爷教的法儿似乎真的很有用呢。”
折惟忠用两只小手宝贝似地捧着鸟蛋,说道:“我喜欢的人就多,爹爹、娘娘、叔叔、婶婶、姑姑、大哥、二哥、三哥、大堂哥……,还有狗儿姐姐,”折惟忠一口气儿说了半天,又问:“姐姐喜欢的都有谁呀?”
狗儿想了想,笑道:“姐姐喜欢我娘、喜欢杨浩大哥、喜欢师父爷爷,然后便是你了。”
两个小孩子单纯而快乐,一些在大人眼中无谓的事、无谓的话,他们也能做的兴致勃勃,说的津津有味。房中,折子渝听了扶摇子一番“玄之又玄。似是而非”的话,情知他不会进一步点明,沉思有顷,便正容道:“多谢老仙长指点,这番恩德,子渝铭记心头。”
扶摇子哼了一声,自己一生精明,竟也着了人家的道儿:“心中着实有气,他仔细大量折子渝相貌,竟与自己一直追索儿不得其详的那个天机有着莫大的关系,心中不觉惊讶,他一路追索而来,可是却看不破那人的底细和未来的发展,可是从这与他有莫大的关系的女子面向上看。却是贵不可言。如此说来,难道他……?”
想想自己今日被折子渝摆了一道。那日又被天机胖揍一顿,老道顿生促狭之心,说道:“你那未来夫婿,你真的不想知道?”
折子渝大喜过望,欣然道一六开一路看小说网:“老仙长肯说?”
扶摇子嘿嘿一笑,说道:“你那夫婿么,功名前程,贵不可言。人模狗样的,倒也般配。而且视你如珠似宝,这样的夫婿你还满意么?”
折子渝满心欢喜,急声道:“当真?果然?不知小女子这份情缘现在何处呢?”竭力想象那未来夫婿的模样,她的脑海中却不期然浮起了与她生有谈谈情愫的丁浩,心头不由扑通一跳
扶摇子“奸计得售”,心道:“你挟天机而来,老道不敢招惹你,免得折我寿禄,这顿苦头报在你家娘子身上,总不为过吧?反正老道不是信口胡诌,她本身就有这一劫,只不过要应在你这一解上,嘿嘿”
扶摇子眨眨眼,故作不解道:“自然知道,只是老道不知姑娘你问的是哪一个呢?”
折子渝一听,本已泛起两朵桃花的娇颜便有些发白,吃吃地道:“老仙长,这姻缘怎么怎么可能有两个?”
扶摇子慢条斯:“这个么天机不可泄露。”
折子渝顿时见长起来,扶摇子名头太大,折子渝虽兰心蕙质,天资聪颖,对他占卜的本领、对他的话却是深信不疑的。天生阴阳,人有男女。男女大不相同,一男可以娶二女,一女岂能嫁二夫,扶摇子这么说,难道自己命数坎坷,竟要先嫁一人,丈夫猝死,再以未亡人身份另嫁一夫。这这叫人情何以堪?
折子渝脸色发白,颤声道:“老仙长,小女子实在惶恐,还请老仙长指点的明白一点。”
扶摇子见她摸样,心中不觉有些后悔,婚姻大事,非同儿戏。这番话说出来,
恐怕这位姑娘再也难有快活日子了,口说道:“姑娘无需忧急,并非如你
所想。你的命格,贵不可言,命中注定,也只有一夫。只不过这之前必有一劫。
生起些波澜罢了。呵呵,劫,也是解;死便是生。若无这一劫,哪有那一解,你
如何与意中人长相厮守?啊!贫道泄露天机已经太多太多了,罪过,罪过。”
折子渝听的一头露水,不过倒是听出他所说的与自己所想并不是一丨码事,芳心
这才稍安,急急又问:“那么请问老仙长,这一劫该如何破解?”
扶摇子道:“呵呵,姑娘顺其自然即可,时辰到了,自然有应劫之人,来助
你解厄脱困。此乃天机,说了就不灵了。”
折子渝看他一副故做神秘的摸样,恨得牙根痒痒,只想把那一盒棋子都掷到
他的脸上却露出甜似蜜的笑容,福礼说道:“多谢老仙长,子渝知道了,来日得
遂心愿,子渝必与郎君同赴太华山,感谢您的……大恩……大德!”
扶摇子心血来潮,机灵灵便是:“不好不好,大难临头,老道要
杨浩与程徳玄是受命把百姓们带到宋境的,如今差使已经了了,但是当圣谕并不曾说带入宋境之后他们的去向,两人不知是改径直去汴梁复旨。还是等候官家的近一步指示,反正奏表已经送上京去,只得在府州等候消息。
来这段日子应该最是清闲,可是两人这几天的劳累几乎不下于带着数万军民长途跋涉的辛苦。因为他们的饭局,几乎从早排到晚,没有一刻消停。自那晚节度留后折御勋设宴款待两位钦差之后,各级官员的请帖邀约便如雪片一般纷至沓来。这些地方官员的热情劲儿,仿佛他们不是引进副使、西翔都监这种七八品的小官儿,倒像是朝廷二三品的大员莅临贵境似的。
每天都有官员亲自赶来相请。两人盛情难却,只得硬着头皮赴宴。可这酒宴吃一席是浩的,上一顿下一顿没完没了的吃,任谁也受不了。今天,杨浩实在撑不住了,便借口身子不舒服婉拒了。幸好还有程徳玄肯去。有了这么大的一块挡箭牌,那些官员们才放过了杨浩,使他在驿站得以休息。
杨浩不知程徳玄如此看小说就去十六开贪杯,每次饮宴,总是酩酊大醉而归。其实自从那天他中暑晕倒以后,情形就有些部队,杨浩当时只以为他是刚刚苏醒,精神不振,所以嘱他好好休息之后就离开了。结果从当晚参加折御卿的宴会开始,程德玄便杯来口千,来者不拒,整理宿醉不醒,杨浩满心奇怪,但是他这副样子,也实在无法交心,苦劝不听之后,只好由得他去。
今日杨浩没有出席,饮宴的主角就只剩下了程德玄一人,程钦差跟是得其所哉,在众人“海量!海量!”的赞美声中,如长鲸饮水一般,也不知喝了多少酒下肚,那一张脸已经变成了紫红色。
酒很苦,他的心更苦。可是怨得了谁呢。一个人搬开别人架下的绊脚石时,也许恰恰是在为他自己铺路。同理,给别人下绊子的时候,断的可能是他自己的腿。
这苦酒是他自己酿的,便也只能由他自己一杯杯的喝下去。
折海超轻轻一拐兄弟折惟正的肩膀,低笑道:“大哥,这两个钦差其实很好对付嘛,我还从没见过这么贪杯的人,看来只要有酒,就足以打发他们了。”
折海超是折惟正的堂弟,比他几个亲弟弟岁数都大一些,在家族这一辈里排行第二,因此折惟正按兄弟之间的大排行一直唤他二哥,听他这么说便低声道:“二哥,大意不得,这个钦差好酒,那个钦差却不喜饮酒,你没看他今天没来嘛,可别让他打听到了芦河岭的情形,玩意他跑来向叔父进言,那些百姓还未安排妥当,有什么理由不换一个地方?”
折海超点头称是,说道:“那位钦差既不好饮宴,不如小弟今晚送几个娇娘美妓去伺候他。正当壮年的男子,焉有不好女色的道理?”
折惟正道:“且慢,他们官职不高,咱们如此殷勤,他们已经有些摸不着头脑。若是再那般奉迎,恐怕更要引起他们的疑心了。不管哪个杨钦差,还是这个好酒贪杯的程钦差。我看着可都不像糊涂人。还是摸清了他们的底细再对症下药才好。”
折海超道:“这位程钦差好酒,这就是弱点了。听说他还是开封南衙、当今皇弟的属下,嘿!赵光义的人也不怎么样嘛。至于那位样钦差,却一直不清楚他的来路,也不知道他的脾气秉性,不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