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楠从没见过曹胜婵这么贪婪自私的样子,惊讶了一下,心里涌上一股别扭,有些冷淡地说道:“我没有给祺儿买过玩具,所有的玩具都是慎芮买的或者亲自做的。祤儿的玩具不都是我买的吗?说起来,祤儿从我这儿得到的东西更多呢。”
“什么?也是,她走南闯北的,走的地方多,世面见得大。哪里像我们,常年呆在院子里。想出门逛一下街,都必须得到主母的同意。”说着,曹胜婵低下头,拿帕子擦了下眼睛。
“唉!以前我让你继续住在茶场,你非要陪着祤儿呆在弓府里。现在则又抱怨。”
“我这不是怕祤儿受委屈嘛。那我现在跟你去茶场吧?二奶奶待祤儿还可以。反正她没有孩子,应该不会对祤儿下毒手。”
“对祤儿下毒手?怎么可能?封氏并不蠢。”
“她名下不是有了弓祺吗?”曹胜婵冲口而出,说完后有些后悔,不过她看了看弓楠没变脸色,又放了心。
“祤儿对祺儿构不成任何威胁。封氏不需要费心针对祤儿。”弓楠很想给曹胜婵挑明,其实你是想给自己争一个地位吧?但他到底没有说出口。
弓祤是庶子,和私生子没有多大差别,即承继不了家业(但多少可以分一点家产),也不能入祠堂祭拜祖宗。曹胜婵如果真的怕封氏害弓祤,大可像慎芮一样,压根不进弓府。只要弓楠承认弓祤,长大后再由弓楠带回来,是一样的。曹胜婵执意要入弓府,主要是她自己的需要。
弓楠的精明不用在家人身上,并不代表他具备随时关闭敏锐心思的自发功能。所以,他一眼就能看穿曹胜婵的小心思。不过,他作为商人,认为曹胜婵想为自己争取更大的利益和地位,也无可厚非。特别是有封氏在那比较着,曹胜婵还显出一点可爱来。因此,他一直这么纵着她。不过心里面,他是不喜欢她这么做的。如果没有慎芮,弓楠可能一辈子都有耐心纵容着她。
“二爷~你还没有回答婵儿的话呢?”
“什么话?”
“去茶场啊。”若能再挤走一次慎芮,自己的地位才会真的稳固。封氏是正妻不假,但她入不了弓楠的眼,根本构不成多大的威胁。
弓楠张了张嘴,想起弓杉形容过曹胜婵的一句话‘阴毒而贪心’,还有慎芮哭着说‘被你的小妾嫉妒’、‘讨厌看到你的小妾’。(慎芮在这点上,概念搞混了,曹胜婵根本不是‘妾’。)
“以前你若把祤儿单独留在弓府还没有什么关系,现在你已经得罪了封氏,反而要把祤儿单独留在弓府不成?”
“这——,二爷刚才不是说,封氏不会费心针对祤儿吗?”
弓楠长喘一口气,他以为曹胜婵会说,把祤儿也带上呢。他心里有些失望。
“祤儿需要你,你还是留在弓府吧。”
“二爷!是因为如夫人回来,你才不让我跟着的吧?”曹胜婵没想到弓楠会拒绝自己。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弓楠看着曹胜婵愤恨交加的样子,感觉很陌生。她在他眼里一直是柔婉端庄的典范,这种表情在封氏和慎芮脸上很正常,在曹胜婵脸上就比较奇怪了。以前她的柔和雅致一下子变得很遥远,遥远得让弓楠以为以前的认知是个错觉。
嫉妒让曹胜婵失了理智,她看弓楠不说话,忽视掉他脸上的错愕和失望,继续生气地问道:“她在外边三年,你真的可以不在乎吗?她不是没有带走银钱吗?那她是怎么度日的?她说什么,你都相信吗?这样一个失贞失节的女子,就因为会看账本就可以得到你的宠信吗?她说她姓慎,就姓慎啊?又不是双生子,世上怎么可能有两个长相完全相同的人?她那些东西还不知道是从哪学来的呢?!”
封氏说过同样意思的话,但弓楠根本不把她的话当回事。对一个人不抱希望,自然没有失望之说。但曹胜婵说的话却让弓楠的怒火升到了头顶,他铁青着脸,指着院门说道:“出去!回你院里好好反思一下,这是你该说的话吗?”
曹胜婵仍处在气愤中,没有道歉就走了。熟悉弓楠的人,都不会怕他。曹胜婵自然也不怕,大不了以后服个软,道个歉。
弓祤一直看着生母离开院子,才收回自己的目光,然后低下头不言不语。
弓楠心里很难受,看到才六岁多的弓祤这么木呆,心里更难受了。
“祺儿,你要带着你哥哥一起玩,不能一个人玩。”弓楠叉着腰转了几个圈,才把怒火压下去。
假账
弓楠带着弓祺走的时候,封氏又发了一次飙。可惜没起任何作用。在封家明里暗里疏远太子后,弓家和封家关系淡了很多。皇商资格争夺战中,封家不仅没有帮助弓家,甚至还落井下石。因此,封氏在弓家成了一个尴尬的存在。再没人怕她,更没人买她的账。
曹胜婵后来还是凄凄切切地来道了歉。弓楠安慰她两句,算是原谅了她,但心里对她的怜惜再也回不来了。
回到茶场,过了两三天,弓楠的心情才算好起来。慎芮察言观色后,这天凑到他面前,拿手指头划着他的脸颊,斜着嘴角,挑着眉毛,邪笑着问:“哎——舍不得美女啊?要不,我给你做一个瓷人,保证功能齐全,该有的部件全都有。”
弓楠的一张脸顿时爆红,“瞧瞧你说的什么话?你怎么不害臊呢?”
“我没说啥啊。你理解有问题吧?我是为了解你相思苦,毕竟路程有点远嘛。只要你不带女人到我面前晃悠,你真在外边干点啥,我是不管的。这绝对是实话。我们之间的那个关系,都是以前的事了。我不能太过分。”
弓楠一掌推开慎芮,瞪了她一眼,“说的比唱的好听,谁不知道谁啊。”
“切~不识好人心。”
慎芮站起身,出门找到胡婶,神秘兮兮地把她拉到一边,问她:“你在弓府那么久,见过弓楠其他的孩子没?”
“二爷一共有两个小小姐,两个小少爷,我都见过。”
“啊?弓祺还是最小的?”
“对啊。”
“那个曹胜婵,你见过没?”
“见过。我不喜欢她。我看二爷也不喜欢她,对她很冷淡。你们三个,二爷最喜欢的还是你,跟你最像夫妻。”
“这样啊——”慎芮若有所思,心里是舒服了,疑问又上来了,“我应该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让他专情于我吧?这不符合男人的本性啊。曹胜婵做了什么不对的事吗?”
三年,曹胜婵再没有生个孩子出来,说不准身体上有什么毛病。慎芮撇撇嘴,心想弓楠的子孙命真薄。
慎芮哼唱着回来,见弓楠拿着账本又在皱眉头,于是说道:“账本有那么难看吗?你从年前就开始盯着这套账册皱眉,现在接着皱。”
“这是弓柏的账册。”
“哦。”
“你来帮我看看,这里边到底有什么问题。”弓楠把账册推给慎芮。她挑高眉头,作出一副惊讶的样子,转过身,抬起胳膊,就想往外逃。弓楠一把抓住她,把她拉到自己身边,强行把她按坐在椅子上,“认真看,仔细看,让我满意了,有奖。”
“什么奖?”
“满足你一个心愿。”
“哈哈哈~我没有心愿。”
“离这儿不远的皋清,出产全国最好的瓷土。”
“哼~那个无法收买我。这样吧,让我以你为模特,做一组陶塑。”
“成交!”
“别急。做我的模特,是要脱光光的呦~”
“啊?”弓楠的脸红了下,思考了一会,还是点了头。
慎芮高兴地大笑,乐不可支的样子,像个偷了桃的猴子。弓楠好笑地看着她疯,不明白她在这件事里占了什么便宜。
几天后,慎芮很严肃地拿着账本来找在山上巡查的弓楠,“你现在有空吗?”
“怎么了?你说吧。”
“我怕,有人利用他的生意做幌子,转移了不该转移的银钱。”
弓楠屏住呼吸盯着慎芮看了良久,见她确实没有开玩笑的样子,脸色一瞬间变得很灰败。“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知道这样会害死他自己,害死弓家吗?他几时这么糊涂了?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前程吗?”
“你应该去找他。和他谈谈再说。”
弓楠点点头,“我现在就去。”
弓楠去京城把弓柏带了回来。三年没见,弓柏更显帅气,痞子味少了点。他见到慎芮时,研究似的打量很久,少有的严肃:“真是没想到。你实在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彼此彼此。没想到痞子似的弓四爷,还是个干‘大’事的人,胆子肥得能把天捅下来。我就纳了闷了,你不喜欢妩表妹,怎么后来又娶了她呢?”
这弯拐得太大了,弓柏一时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回答道:“这不是母亲让我娶吗?娶就娶呗,又不多她一个。”
“嗬~彻底坏透了。对人对己对家族,统统都不负责。”
“你就这么看我的?认为我是胡来是吧?!”弓柏一拍桌子,震得茶碗盖一跳,掉在桌子上,滴溜溜转了两圈,‘啪嗒’摔在地上,裂成了两半。别人说他纨绔,说他浪荡,他无所谓,现在听到慎芮也这么说,莫名恼怒起来。
慎芮吓得叫了一声,然后使劲瞪着他。
“老四!我不准你对慎芮这么无礼!你做的事,可是掉脑袋的事。你自己说,该怎么办?!”
“我呢,也是一直担惊受怕来着。现在倒是不怕了。有小嫂子这样的天才在,什么人来查账,都是白搭了吧?哈哈哈~~”
“你——老四!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弓楠气得不去看他,心里明白,恐怕只有这么一条路可走了。
“你那些黑钱都是从哪来的?”慎芮托着腮,摇晃着二郎腿,极力装出非审问者的架势来问他。
“什么叫黑钱?说得这么难听。来历的事情,你不用管。你只要给我把账做得好看就行了。”
“你一年洗多少钱?”慎芮不让他转移话题。
“你猜?”弓柏挑挑眉毛,也把自己的二郎腿翘了起来。
“一年不少于七八十万两白银。”
“神了,小嫂子的确是个人才。”语气虽揶揄,神情上仍能看出有一瞬的惊慌。
看来,猜对了。
“那好,先把这几年的几百万两银子交出来吧——”
弓柏惊得跳起来,张大嘴看着慎芮,“我上哪给你找那么多银子去?”
“那我就不给你做这个账。你账上入了那么多的银子,支出又完全不合理。我如果想给你把帐做平,得符合常识吧?人家的对牌上有你的签章,入账是不能减少数目的。”
“这账册是给外人看的,不过是以防万一。弓家的账另做。你放心,不会让二哥为难的。”
“朝廷的人要查你账册的时候,会不查弓家的账?你把他们当傻子吗?两套账只要对不起来,就可以判账册作假了。看着聪明,没想到你这么没脑子。”
“你怎么说话呢?被二哥惯得没边了。”弓柏咕哝一句。
“以前你可劲地欺负我;我现在对你的态度,已经算得上圣人了。”慎芮磨磨牙,‘凶狠’地瞪着弓柏,就差扑上去挠他了。有相公撑腰的女人,岂会再怕一个小叔子?
弓柏下意识地瞧了瞧弓楠,一本正经地坐回去,眼观鼻,鼻观心的,当没听到。
弓楠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一时想不出该怎么办。如果大张旗鼓地告诉族人,弓柏的账册是假造,也就等于告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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