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了大堂坐着,这边让人去请二夫人,这边对林福道:“叫上大战和有望,带上兄弟,宫里的赏赐一到,你们就守着,等候我命令。”
她现在压根不信这府里的人。
“是!”林福肃颜快步退了下去叫人。
林大娘这头看着大堂当中自己的人,朝她们道:“派两个人出去,找你们相识的人,把这府里的情况问一遍。”
“是。”
丫鬟们出去了两个,林大娘垂眼,看着空无一物的桌上一静默不语。
皇帝的赏赐,是明言只赏给彪骑大将军一人的,而分不分一点纳入公中,全得看她。
今儿二夫人要是不给她一个交待,那她就得跟二夫人好好清算清算不可了。
二房现在靠着他们吃饭,还要算计她的东西,那她只能觉得她在这个家里当久了好人,好到让人以为她没爪子了。
而这时,桌子上没有一物,她回来了,现在连个奉上热茶的都没有。
这家啊,她才离开不到一年,就成这样了,差劲到她都敢不相信这是二夫人的治家!
她这头着人去请,去请人的知春很快来报,“二夫人病了,病得很重。”
她过来朝大娘子一福礼,轻声道:“看样子是真病了。”
“是吗?”林大娘站了起来,摇摇头,心中主意已定。
她从来不是个什么好惹的人,她不过是因为她爹教她做人处事,都是要是人敬她一尺,她敬一丈,但要是不敬呢?林家的家训是不敬的话,那就是别人对你三分,你还之七分就是了。
兔子急了,尚且会咬人,更何况,她这还是不兔子。
“回。”她往前站了一点,让寻春给她穿披风,冒着寒风回了她的院子。
院子跟她离开的时候是两个样,她春末离开,这时,大树枯叶落尽,满院的萧瑟。
林大娘围着她的家转了一圈,跟知春道:“跟福管家的报,把花花草草的多搬些回来。”
小丫这时才把小公子和小娘子妥善放到一家人常聚的大堂当中,又是整好了厨房,这时来跟大娘子再报:“家中值钱的东西花秋做主都收起来了,说要等您回来了,再往屋里摆。先前二房那边的琥公子夫人连您的家具都要用,花秋说这都是您的心爱之物,她便做主都收了起来,她没确定您回来,也不敢开锁,您稍等一会,等赏赐归置好了,我这就带人把屋子收拾出来。”
“是吗。”林大娘笑了笑,她这下情绪还挺平静的,就等大将军回来,听他是怎么跟她个说法了。
“娘子,我先下去办事。”小丫从她家大娘子的笑容里看出了涛天怒意,但她不打算劝,这是刀府该的。
大娘子为刀府竭尽心力,办了多少事?二夫人如若是这么对大娘子的,那这个家,就必然不能像之前那样走下去了。
刀藏锋在宫中被皇帝用“滚”字赶出来,回来家里,面对的就是他家小娘子摆在他面前的情况。
“二婶是真病了,被藏琥媳妇气病的。但不得这是真病还是假病,她这大半年持的家,公中给她留的六万两银,一分没剩,说是有一半被偷了,不知所踪,好一个不知所踪,她躺在床上,就什么事都可以没了?在于我,那就是于我府,她只能走到这了,”林大娘把二房所做之事只挑了大的跟他的说,细节的,她都不屑说了,与他道:“你怎么决定?”
“是吗?”刀藏锋看着外面忙碌的她的下人。
到处都是下人在整理院子。
“真该让你看看,我刚进我们院子的那破落样,东西都被撤得一干二净,”林大娘也扫了一眼,收回眼看向他:“仅仅因花秋她们怕把我们家的东西,被人搬到了别人家。”
“呵。”刀藏锋笑了一声。
林大娘看着他没有丝毫笑意,显得尤为冷酷的脸,什么也没说,静静地等着他的答复。
“我等会去二叔那一趟……”刀藏锋看她看他,他去摸她的手,握住了一只冰冷得让他心口一滞的玉手。
当真是玉手,在这地龙刚烧起来的家中,她的手没有丝毫温度可言。
想必,她心如此如罢?
她一直在陪着他拼命,为他拼,也陪着他为刀府拼,竭尽了所有力气。
是他对不起她。
“大将军。”
“嗯。”他看着她瘦弱的脸,点了下头,“这事我来办,这几天,你在家带着孩儿他们就好。”
说着他起了身。
“大将军。”林大娘跟着站了起来。
刀藏锋本欲要就走,但看着她盯着他的脸,他笑了笑,跟她道:“乌骨还没回?”
林大娘摇了摇头。
刀藏锋跟她说:“乌骨曾跟我说,哪天要是我真对不起你了,他也不会找我算帐。”
林大娘看着他,没动。
“他说,算不过来的,没有用,不过,他又说情字一字,有深有浅,深了,那就能过一辈子,就是生死都难忘。浅了,就是曾经肌肤交裹,也与露水姻缘无异。”刀藏锋跟她道:“他说到了那日,你舍不得走,他也会带你走。”
林大娘看着他,全身更是不能动弹。
刀藏锋走了过去,碰了下僵硬的她的脸,“我不怕你走。”
他知道她心系于他。
但他怕乌骨。
“但我怕乌骨。”怕他真的会带走她,带走她为他生的儿女。
他所有的一切都在他们身上,他们没了,刀府就是千秋万代,又与他有何干系?
“想来二叔心里也有数了,他之前来信催你我回来,心里应是有了成算了,我去跟谈谈。”刀藏锋看着她红着眼,低头摸了摸,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跟她说:“小娘子,这辈子,我最不愿,就是让你失望。”
如若让她失望了,那她对他的一腔深情都成了笑话,她这么骄傲的人,不知道会躲在什么地方一个人哭。
“嗯……”林大娘半晌都说不出话来,她垂眼点头,拉着他的袖子哽咽了一声,才道:“你从宫中回来,那里的情况是?跟我说了再走吧。”
刀藏锋看着她低着头的小模样,忍不住抱了她入怀,磨蹭着她的发顶,过了一会才说:“不太好,我把朝中各派势力得罪了一遍,他们如今也不觉得我有功了,个个都当我是仇人,皇上让我滚回来,说我猖狂得志如小人,出口狂言,好好闭门思过,让我明日也不用去上朝,直到我想清楚了为止。”
林大娘听着,当下都顾不上伤心了,抬头就瞪大眼睛跟他说:“那这位大侠,明日肯定要上朝跟文武百官说你只顾个人风光,不思百官的努力付出,妄自尊大不可了?”
刀藏锋差点笑出来,嘴角也翘了起来。
林大娘一听,一头砸到了他的胸口哀鸣,“天哪,他明天下个圣旨,跟百姓说说他为国为民这段时间的寝食不安,日夜难免,功劳就全都是他的了。”
这一次,刀藏锋笑了出来,拍着她的背安慰她,“这次就全都给他吧。”
皇帝也知道他是故意全让给他的,这一次,他心里未必过得去这坎,明儿的事,还不好说呢。
只是皇帝那边他用一己之身换了全身而退,他自己的门府啊……
刀藏锋笑着,嘴角与眼睛都慢慢冷了下来,他自己的门府,却给他拖后腿了。
但愿二叔能给他一个过得去的交待,要不然,这兵部尚书也得换人当了。
他是在朝中把自己埋汰尽了,但一个尚书,他还是有这个余力换的,皇上正欠着他,想弥补他呢。
——
刀藏锋还没进他二叔的地方,就见他二叔一个人匆步出了门,身边谁也没带就迎了他,与他道:“去你的地方说话。”
刀藏锋点头。
刀安川去了侄子的后院,等侄子的暗将退了,又道:“你确定这还是你的地方?”
刀藏锋看着他。
“你再确定下。”
刀藏锋走向门,“刀夷?”
刀夷没出声,只是打开了门,沉默地看着他的将军。
他是哑子,不能说话,但他也是所有暗将的第一首领,即便是夫人,也只听过他的名,没见过他的人。
“外面妥当?”
刀夷没回答,悄无声息飘出去了,一会才回来,朝主子点头。
刀藏锋关了门,看向他二叔。
“跟你之前提醒我的怕是差不离了,”刀安川惨笑,“我们家,进贼了。你婶子我也不知道人是真是假,只知道她鬼迷了心窍,非觉得你娘子要害她不可了,与我天天说道侄媳妇对她的不公,她起初明明不是这个样子,你娘子刚一进门,比起我对侄媳妇的观感,她更是喜爱甚至敬佩于你的娘子。还有藏琥媳妇,癫狂得她亲父看了都怕,向我求救呐,她父说她是真的,可我怎么就是不敢信呢?大侄子,咱们家,这是要散了是吗?”
皇上,是想让他们刀府也步韦家后尘,是吗?
最重要的是,他的夫人去哪了?
他想要回他的夫人,她虽是他的糟糠之妻,但也是他心头宝啊。
第194章
“二婶人是真还是假,你不知道?”相比刀安川的凄然,刀藏锋倒是丝毫变化也无,他端坐在椅子上,双手扶腿,看着他二叔不紧不慢地道。
“八月时,她被二儿媳气倒,就是,就是那府中公银在她手里被盗一事,从那之后,她就不让我近身了,我是到十月,看府中不成样子,与她多言道了几句,她在病中勃然大怒,与我置气,不见我了,我这才心中起了疑思。”也这才去信请侄子快快回府。
“您是她的夫君,还能探不明真假?”
“每一次,每一次我都要细查时,就被她躲了过去。”
“二叔,”刀藏锋看着他连自个儿夫人都查不明真假的二叔,摇摇头,“那看来,这家是必分不可了。”
“能不能……”
刀藏锋看着他,等着他看他想说什么。
刀安川想让他在此之前帮着他查一下自个儿夫人在哪的话便说不出口了。
他都查不出自己夫人真假,侄儿还能不成?
这时候他要分家,其实是情理中事,难不成还能为了他们一家,把刀府弄得家宅不宁不成。
“分吧,这时候也是个好时机,”刀藏锋抬起手,捏了捏拳头松了松筋骨,“正好,也让人多往我身边多泼几盆脏水,二叔……”
他抬头看向刀安川,“对此,你有何看法?”
刀安川看向他。
“二婶之事,你心里有数就行,既然知道了,就想办法把抽丝剥茧把真相找出来,但我们这些刀府男人,一家之主,家里是要靠着我们在这朝廷上立住了,这家才在的。”他看着他二叔,“你为何不也趁这次,站在皇后那边?”
刀安川看着他,这一下,他因侄子的话脸上的凄色没了,脑子也跟着动了起来,“你的意思是?”
他朝侄子眨了眨眼。
“二叔也知道我是怎么爬到今天这步的,侄儿要真是靠莽勇之力,也走不到今天这步,而您也是。”都是刀家人,心里都有数,刀藏锋也不想在这事上跟他二叔多绕什么圈子,他二叔要是都不行,刀府只靠他一个人努力,也难以撑下去,他们自己不争气,他不可能保了自己还能有余力保二叔他们这些人:“我已为保刀府尽力,二叔也要尽点力才好,到时候你那条道走不明,我这边要行也行,我不行,得靠您帮着我们走条道出来了,好坏刀府还在。”
“皇后不会信我。”
“那就要靠二叔的本事了,”刀藏锋翘起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