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呃呃,”盘哥儿在后面怯怯地举高手,“那个,大将军,还有,无怨无悔,能死一块就行。”
“呸,老子这仗还没打,死什么死!”他身边,刀家军里的油条老将战见他这么不懂说话,管他是不是梓儿小将军的丈夫,抬起脚就狠狠踩了他一脚。
他踩得盘哥儿满脸苦涩,有气发不出,只能抽抽被冻得发疼的鼻子,往后退了一步。
算了,不跟他们计较,跟他好的哥儿们都被派出去了,就这几个比他还横的爷们留了下来,他能娶得着他家凶婆娘,他们没娶着,不知道心里有多恨他呢。
他还是不惹他们了。
刀藏锋略过他们,上了随将牵过的马,抽马而去。
铁蹄声很快就从紫禁城和皇帝狂奔而去,盘哥儿的马跑在最后,这才发现他平时跑得最快的速度,竟然跟不上这一路狂奔的战将们。
他弯着腰抽着马跑在了最后,也如风一般随着前面的人消失在了紫禁城里。
而这时,刀家军铁蹄铮铮的快马声,惊醒了每一个听到了声音的人,无论是皇城里的,还是皇城外的。
他们都点起了灯,茫然地看着外面,又要打仗了?
而皇城内的人比城外的百姓们更要惊觉些,这厢安王已经穿好了衣裳,要准备进宫。
宜三娘跟他说:“要是有事是你能帮上的,就不用记挂着回来了,解决了再回,有什么缺的,让人跑个腿,我着人给你送过去。”
安王握了握她的手,去了。
皇城里,很久都没有听到这么大声的马蹄声了。
这整齐一致的铁蹄声一旦响起,就绝不是什么好事。
皇帝御林军抄家都要讲一个静字,他们壬朝每一次大仗,都会响起铿锵坚决的铁蹄声,用声音告诉驻守在燕地,保卫着燕地前方的官员百姓们,生死在于一线的大战来了。
而这厢的刀府,乌骨正在吃他的早膳,林大娘在给他收拾包袱。
这一次,他主动提出要跟着大将军。
林大娘没问为什么这次他怎么就要去了,就给他收拾包袱,但收拾到最后,她又来到他的身边,跟他说:“要不,别去了?咱们家都去了两个将军了。”
乌骨摇摇头,嚼着塞了满嘴的肉饼,“你做好你的事,迈峻我已经嘱咐他怎么像个男子汉一样地活了,来,胖,跟你娘说说你答应祖祖的事。”
正在学他大口吃饼的小将军“哦”了一声,抬起头,用力地咽了肉饼,握着小胖拳头跟他娘大声说:“是爷们,咱就用拳头说话!好好练武,天天吃饭,没事就跟着娘亲去上课。”
他说完,转过头,跟义祖谈判还没达到一致的小将军嘟着满是油光的小红唇看着他:“祖祖,我力气好大拳头好厉害,真的不能带我去打仗吗?”
第255章
“愿赌服输。”乌骨塞着吃的,面不改色地道。
“哦。”跟祖祖猜拳猜输了的小将军见没有了谈判的可能性,沮丧地低下了小脑袋,凶狠地撕咬起了肉饼来,化起悲愤为食量来了。
林大娘低头亲了亲他,转身又去收拾行李去了。
她家大将军就这么急匆匆地去了,什么也没带,也得给他收拾点东西捎过去。
乌骨很快提着两个大包袱背上就去了。
他到达朝廷大军的时候,刀藏锋已经点好将,即将带着十万铁骑,快马往密云县赶。
军情紧张,他们只能早到,绝不能晚到片刻。
刀梓儿已经带着她的探子先一步去了,扔下了盘哥儿紧紧跟着先前踩他脚的大哥不放,生怕这些没什么怕的杀将们把他也给扔了,不带他。
妻兄身边围着一群将军,没他的容身之地,他只能跟着刀家军一步都不敢松。
乌骨见到刀藏锋,把他的包袱扔给他,跟他说:“小娘子让我告诉你,不用担心家里,一切有她,他们娘仨会在家里安心等着你归,她说,一切有你,一切也有她。”
刀藏锋接过包袱,在他的话后点点头,看着他。
乌骨朝他抬了抬下巴,“那,老骨头先行一步。”
刀藏锋朝他拱手,“有劳义父。”
乌骨哼着笑了一声,一个大鹏展翅,跳上了树,很快消失在了黑夜当中。
这头刀藏锋已经点好将,安排好了后面的四十万大军相继赶路的行程和带领的将令,这厢乌骨一走,他就上了马,带着十万铁骑朝密云县狂奔而去。
这头宫里,安王及时进宫,皇帝让他领了准备粮草之职。
这打仗本来是粮草先行,但冰国突袭,哪有他们押送粮草的时间,只能现在就开始押送库房里现有的,并且,紧调后续的紧跟着而上。
安王二话不说就点头,“臣弟这就去。”
这头被皇帝召见的刀藏忻兄弟也进宫来了,皇帝直接跟他们道:“你们刀家人有家主出兵,兄弟就会跟着前去助阵的家风,这次你们就不用请命了,朕有要事交给你们,这次第一批和第二批的粮草,让你们兄弟负责,可能办到?”
刀藏忻兄弟当下就半跪而下,“小臣领命。”
皇帝点点头,“刀藏忻,朕现在就封你为保安将军,你现在就拿兵部和户部尚书令,前去户部押送第一批粮划,即刻接旨,即刻起程,速速跟上彪骑大将军刀藏锋率领的大军。”
“是,保安将军刀藏忻接旨!”刀藏忻双手往上一拱,坚决,沉稳地喝声道。
这时,刀安川已经把尚书令写好,盖好大章给了他,“切莫有任何拖延!”
“是,大人。”
“去吧。”
这时,众要务大臣都在军机殿,刀安川这头给了他兵部的尚书令,户部那边已经办好了他那边的,给了刀藏忻。
于翼给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下他的肩,“辛苦了,将军。”
刀藏忻点了下头,末了朝皇帝一垂头,转身快步朝户部粮库跑去。
他在如大火一般的宫殿宫坪中飞奔而去,就如在黑夜当中展翅的飞鹏一样威武雄壮,杀气腾腾,势不可挡。
内阁的阁老们看着也吁了一口长气。
冰国人再强,他们壬朝男儿也丝毫不弱。
他们现在怕就怕,冰国这一群绝望雄兵,因为退无可退,宁可战死,也不会再退回他们的冰国,如若是那气势,那就太可怕了。
打仗最重要的关键就在于气势,现在他们只希望他们大壬的杀神,能把他们的气势杀下来。
但不管杀神如何强悍,这群人都非常明白,这将是一场恶仗!
军机殿的灯直到天明也没熄,这一头的刀府里,林大娘正在清点家中留下的战将们。
她今天上午没课,是明天下午的课去了,这给了她点时间,处理家里的事。
家里的战将其实就是老兵,年轻的那十来个,她之前让乌骨带着把他们带去给大将军了。
她在战后,也没什么大事,家里还有的是经验的老将,他的年轻精兵们放在家里也是浪费了。
老将们清点一翻,也是为的要给他们重新排岗。
刀小衣来府里给夫人送信时,就见夫人拿着笔在揉眼睛,见到她来,朝她笑,“赶紧过来。”
刀小衣小跑了过来。
“怎么来了?”这孩子不知道怎么地跟二夫人结了缘,之前天天给二夫人跑腿,从闵遥那拿药给她送去,跑了两个月,二夫人竟然跟她要了这孩子,说要给藏琥当媳妇,林大娘听了都惊讶,但是要了去当媳妇的,不是妾,更不是那种低下的侍妾,她便问过了小衣,小孩儿说可以去给二夫人当媳妇儿,这八抬大轿抬过去,家里摆了几桌酒,这婚事就算是办过了,一切从简,说是找算命先生算过了,这样不大喜也不大悲的,这样能让二夫人多活几天。
小衣有点恋她,有点把她长姐一样看的意思,嫁出去没一个月,回来看过她几次了,林大娘看她一早就来了,怕她有事,忙让她进来了,一等她坐了过来就又问她:“有事啊?”
刀小衣点头:“娘让我来请你,爹进宫去了,家里的人进宫去了找不见爹,大哥和藏琥哥也找不着,娘让我过来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让爹回一趟,她实在好想见一见他。”
她低着头,快把自己的裙子都扯烂了,“娘说她要走了,要,要,要去那,地下了……”
说着,她的眼泪掉到了裙面上,浸湿了她进了二爷府,她婆婆亲手一针一线给她做的新袄裙。
她婆婆说她从小没娘,身上也没件娘给做的衣裳,她就给她做一件,她才穿上几天,天天都舍不得脱,她娘就要没了。
林大娘一听,脑袋当下一阵晕眩,她撑着桌面站了起来:“宫里忙,找不到人是正常,我进宫去找找。”
“嗯。”
“你回去守着,我这就进宫。”
“嗯,夫人,谢谢您!”
林大娘穿好进宫的衣裳,刀小衣目送她进了轿,一把抹干脸上的泪,抬起了小脸,也没上轿,飞上了屋檐,快步往府中走去。
她得守着他们娘,她答应藏琥哥了的。
林大娘进宫,无人拦她,皇帝一听她来,就让她进了军机殿,没想到她是来请二爷回家一趟的。
“二叔,你回,二婶等着你。”不能二婶一辈子都在为着二叔在着想,为着他连死都不敢死,却连死的时候,身边都没有他。
刀安川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的到来,但真来了,他绝没想到是这等时候,他怆惶地朝皇帝看去。
皇帝朝他挥手,“去吧。”
“二叔,你去吧,没事,我在这替你的班。”林大娘朝二爷一点头。
刀二爷老泪纵横,朝她一拱手,快步出了军机殿。
他一走,军机殿就又忙了起来。
军机殿的大臣们其实这段时间跟林大娘熟了,他们并不避讳她,论起忠国,估计全天下也没几个人比他们师徒俩更对这个国家忠心的人了,他们所做所为,为的都是这个国家的将来,以后。这时候防她,也是太不把这段时间他们师徒的努力放在眼里,再说了,在前线决定他们生死存亡的人是她的丈夫,她只可能一有办法,就会帮他们。
这时候他们也顾不上她一介女子身份了,军情紧急,他们还有他们的事要做。
而林大娘并不是对所有事情都能了如指掌的人,她听了一会,见听不明白也根本不可能对战情有什么帮助,她一不是打仗的将军,二不懂什么叫做真正的战争,她就是平时要干掉对手了,都要想好几遍人该不该死,她从骨子里就不具有杀伐决断的品质,而在这等他们不杀敌人,敌人就会拿她丈夫的兵,她丈夫的头颅祭刀的时候,她任何一句废话都是在给人添麻烦,她就干脆拿了一些白纸,和笔砚,坐在一角,想她从她个人角度出发,她能帮上的忙。
他们林家有极好的刀创药,这个比军用品还要好一点,怀桂在九月来京后就在京里开了一个善仁堂,善仁堂为着过年,进了一批货,现在货应该是到了,这个可以扣下,留给军将们用。
对,这个可以用。
林大娘写起这个,就开始写信。
她就带了小丫进来,小丫在她身边,估计她还用得到,不能让小丫去送,她叫了张顺德过来。
忙得团团转的张顺德听她招呼,硬是逮了个空挤了过来,“刀夫人,您有何吩咐?”
林大娘见他眼睛下的眼泡肿得半天高,喉咙都沙哑了,扯开暗袋给他掏了一把清凉糖:“我上课常吃,你没事含一颗。”
说着她把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