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你师傅贵姓,人在何处?”老头追问道。
“他没有说姓名,只是收我做了弟子,叫我明白天父地母的道理,还说我虽不知‘四九’,却算是半个洪家人。”曹颙信口胡说道,其实开始他只是觉得好奇,才用《鹿鼎记》中看过的天地会切口说上几句的,后来见那老头满是希翼的神情,实在不忍说出实情让他失望,只好胡编乱造。
“没有传授你武艺,却同你说这些,不应该呀?”老头迷惑不解:“那人什么模样,如今可在杭州?”
“他是个道士,有点邋遢,嗜酒如命,年纪有五十多岁,或者是六十多岁,或者是七八十岁!上个月去了福建,不知何时回来。”曹颙摸了摸脑袋,有些不好意思,谎言越来越多。看这老头也快不行了,何苦还骗他,要不实话实说好了,只说是陌生人,问他有什么后事交代。之所以能胡诌,是因为自己看电视剧对天地会稍有些了解,知道其发源地在福建、台湾一带,门人中道、僧、尼占了很大一部分。
曹颙说得虽糊涂,那老头却点了点头:“原来是苏兄弟的弟子!”见曹颙满脸疑惑,解释道:“你师傅姓苏名洪光,外号‘醉道人’,是咱们洪门五宗中的‘威宗’,一身上乘的内家功夫。”
曹颙没想到自己信口开河,还真有这号人物,不知再说什么。
那老头脸色渐渐红润,眼睛也明亮许多。曹颙知道这是回光返照了,很是不忍,温声道:“是谁害的您,让我师傅帮您报仇!”心里却想着,若是害这老头的是恶人,那以后帮他报仇就是。
那老头听了曹颙的话,明白他的心意,很是宽慰,脸上又显出几分伤感:“苏兄弟回了福建,怕是也如老夫这般!”说到这里,拉住曹颙的手,将一个铁扳指儿放在他手中。
扳指儿很重,上面雕刻着梅花图样,曹颙感觉头大,这不会是什么信物吧?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只听那老头说:“老夫是你的师伯,洪门第一代总舵主,‘达宗’万云龙。自康熙十三年在福州开山头,至今已经二十七年,洪门兄弟十万众。本意是满清鞑子治下,汉家穷兄弟们彼此互助,没想到近年来,有些人的胃口越来越大,竟要拿万千兄弟的性命去做黄粱梦。”说到这里,指了指曹颙手中的扳指儿,“这是洪门掌舵的信物,虽然内八堂叛乱,但外八堂却不在逆贼的势力范围内。老夫虽然不行了,但那下毒谋害老夫的逆徒却让老夫震断了心脉,剩下的几个狗咬狗,三年五载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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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途(1)
万云龙脸上神情变幻,不知是惆怅,还是宽慰。曹颙只觉得那扳指儿沉甸甸的烫手,连忙问道:“您这个扳指儿要传给谁,快告诉我,我帮您送去!”
万云龙见曹颙目光清澈,再没有半分犹豫,笑着说:“扳指儿帮老夫交到大洪山山主吴天成手中,他自然明白其中深意。这个不用着急,等你再大些也使得。”说话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渐不可闻。待曹颙开口追问“大洪山”在哪儿时,发现他已经去了。
“大爷,大爷!”绣鸳看到曹颙怔怔地坐在床边,焦急地呼叫。
“哎呀,这可怎么得了啊,大爷这是怎么了!”孙婆子带着哭腔说着。
“还傻站着干吗,还不快去禀告太太,若是大爷有个好歹,是你我能够担待的!”曹方略带恼意地喝道。
曹颙听得稀里糊涂的,回头道:“别去,没事!”说完,往床上看去。万云龙如同漏了气的口袋般,身子萎缩了不少,脸上层层叠叠的满是皱纹。他嘴角含笑,脸上一片安逸,似乎睡着了般,只是耷拉到床边的僵硬的手臂表明他已经去了。
曹颙只觉得心里有些难受,抬起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手心放着一硬邦邦的异物。他这才想起方才的点点滴滴,感觉非常不真实。这就是那梅花扳指儿,万云龙所说的洪门掌舵信物。
能够遇到传说中的武林人物,曹颙隐隐是存了期盼的。且不说每个男人都有个武侠梦,但说能够锻炼好身子骨,避免夭折的命运是他正期待的。什么武林秘籍啊,传一身内力啊,就算是托人送东西,也要给点答谢吧,这老头怎么就这样不客气。算了,死者为大,与他计较什么。曹颙这样安慰自己。
“不要吓到母亲,天亮买副棺材葬了吧!”曹颙压下自己的惆怅与失望,嘱咐身边的曹方道,说完他自己怔住了。他摸了摸喉咙,还有些痒痛,却不似先前那般肿痛,说起话来仍是嘶哑,但却能够完整地说出话来。
“大洪山,吴天成!”曹颙看着万云龙的遗容,暗暗记下他提到的地址与人名,心里默默道,“你放心去吧,虽素昧平生,定当不负所托!”
远远地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已经是四更天。曹颙虽没有困意,但屋子里其他人都硬撑着,曹方再三提到,屋子里死了人晦气,请大爷回内院。曹颙最后看了一眼万云龙,点了点头,任由两个仆妇抬着自己离开。
江宁,织造府。
窗外天色渐明,曹寅伸手从枕头下拿出怀表看了一下,卯时一刻,该起了。前日才回到江宁,昨天又忙着迎接京城过来赐药的钦差,今日要做的事情还多,处理衙门的事,再派妥当的人去杭州送御赐的贡品雪莲、玄参与虎骨断续膏等药。不知妻儿在杭州如何,母子两个过中秋太过冷清。想到这里,曹寅转头看了看枕边的一缕青丝,心中升起几分愧疚。
前日,回府见老太君,推说是李氏身子不舒服,母子两个过些日子回来。老太君没见到孙子,满心的不高兴,不由得迁怒李氏,正好想起琉璃还未收房,便趁着过节,给她开了脸。
“大爷,您醒了!”琉璃面带羞红,低眉顺眼地披着衣服,下了床,“奴婢侍候您起身!”
始为新妇,昨夜曹寅酒后要得狠了,琉璃走路有些不便,眉头微皱着,模样分外惹人怜惜。
曹寅心下不忍,一边任由琉璃给自己穿戴,一边说道:“等天亮,给老太太与你的几位姐姐见过礼后,就歇着吧,吩咐厨房熬份乌鸡汤!”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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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途(2)
琉璃低声应了,说不出的欢喜。满府算起来,哪个丫鬟有她有福气呢。老爷仪表堂堂,太太是个菩萨似的和善人,两个姨娘都老实本分,自己又是老太太调教出来的。以后,娘家兄弟也算是舅老爷,谁还敢小瞧。若是自己肚子争气,有个一男半女,那以后的好处哪里说得清。
远在杭州的李氏,还不知道丈夫已经纳了新欢,即便知道了,应该也不会觉得稀奇。既然是老太君早吩咐下来的,早纳晚纳都要进门的。
八月十六,李氏听孙婆子禀告说,昨夜前院进贼,死在了院子里,直念“阿弥陀佛”。原本她是想吩咐下人报官的,但听说儿子发话要安葬那人,就允了。
曹颙辗转反侧了半夜,到天亮才睡,因此到了中午才醒。李氏心疼儿子,并不催促,只叫人做好吃食,在厨房备下。
曹颙吃了午饭,想起万云龙的后事,叫人喊了曹方过来,知道已经安葬了,询问清楚埋葬地点,暗暗记在心上。
八月十七,负责看护曹颙病情的大夫从城外庄子回来,给曹颙的伤口换药。仔细查看了他的伤口后,大夫面带喜色,言道断骨愈合情形较好,再过几日就应能够下地行走。李氏满心欢喜,叫人包了二十两银子的赏钱。
曹颙知道伤势渐好,很是高兴,腿脚不便近一个月,如今浑身上下还有一股子说不出的劲儿。往日里能够安心坐在椅子上读书写字,如今却特别地想跑想跳。
曹颙的腿伤比大夫预计的好得更快,等到江宁那边的御药送过来时,他已经能够扶着床走两步了。因为喉咙的病状,这段日子曹颙一直用着雪莲,但是外面卖的,哪里能够比得上皇家贡品。按照医嘱,吃了几日,曹颙的嗓子恢复如初。再加上外敷的虎骨膏,差不多就痊愈了。
八月二十六,李氏带着曹颙与刘萍离开了杭州,返回江宁。杭州别院这里留了两房老实的家人看着,张根家的因照顾刘萍精心,李氏就命他们家几口人随行。虽然李氏一再强调不要招摇,但丫鬟婆子的也用了五六辆马车。曹颙在杭州最不舍的就是宋夫子,曾恳切请求夫子随行,但宋夫子要照料老父,不愿意远行,师生两个只好无奈作别。
天气日渐凉爽,一路行来尽走官道,也算太平无事。上次来杭州,曹颙是行的水路,这次在陆路上,对外界很是好奇。坐马车腻味时,就张罗着要骑马。李氏拗不过他,就吩咐曹方带他。小刘萍见哥哥在外头,也不停地掀帘子张望。李氏本来还担心儿子的腿与嗓子,眼下全都大好了,心情大好,越发纵容他。
八月三十,李氏一行到了苏州。李氏堂兄苏州织造李煦早已得了消息,叫了两个儿子李鼐与李鼎带人出城迎接。李氏虽是李煦的堂妹,但因父亲早逝,没有手足兄弟,自幼在李煦府里长大。兄妹两个相差十七岁,李煦把这个妹妹当成女儿养的。李氏的寡母高氏则伴着嫂子文氏,在内院吃斋念佛。
李鼐是李煦嫡长子,当年李氏出嫁时,才七八岁,如今已经是二十岁的大小伙子。李鼎十一岁,虽是庶出,但因父兄宠爱,很是活泼可爱。
曹颙被绑架后,李府曾派人在苏州府内外寻找来着,所以李鼐知道表弟被拐之事。但亲人久别重逢,哪里会说那些扫兴的话。
李氏出嫁十二年,第一次回娘家,亦是满眼含泪,带着儿子先给伯母文氏磕头,然后给母亲高氏与嫂子们见礼。文氏与高氏头一次见到曹颙,又听说他前些日子遭了大罪,都是搂着抱着,“心肝宝贝”地叫着,心疼得不行。闹闹哄哄的,好一会儿才静下来叙话。得知外孙身子无碍,两位老夫人都谢天谢地,这时两人才留意到跟在李氏身后那个长着杏核眼、满脸伶俐的小姑娘。因事关曹家的声誉,李氏不方便说刘萍的真实身份,只讲了杭州相助曹颙那段。
两位老夫人本来见这小姑娘乖巧伶俐,就有几分喜欢,听说是外孙子的小恩人,身世又可怜,越发怜爱,叫人准备了大包小包的礼物给她。
当天,李煦设家宴,为李氏母子接风。他年纪比曹寅略长几岁,身子微微发福,比曹寅更有当官的派头。前些年,康熙皇帝南巡时,李煦曾伴驾到过江宁,见过外甥曹颙。眼下,见他身体痊愈,行事大方妥当,心中很是庆幸。
曹颙被绑架之事传到京城,天子震怒,撤了浙江巡抚,罢了杭州知府,行文江浙两省,打击宵小,整顿省内治安。区区地痞流氓,又干巡抚知府何事,不过是迁怒罢了,其中多少有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