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她方被那小内侍传话去太子近前回话,只是一出房门没走多久便被她主子堵在了路上,告知她回来时要先悄悄回屋探探陆姑娘在不在,若不在便候在外面不许回。
原本是有些诧异的,只是走到太子那边回禀求见却被告知太子并无传召时,她大约便猜出了这是调虎离山之计了,况且回去的路上就见几道人影鬼鬼祟祟的候在路上,她便悄无声息的绕过了。
这是要杀人灭口的意思?加之她回来时果见她们住着的屋子厅房内燃着许多烛火,影影绰绰映出许多人影来,她顺窗子进屋却果然发现屋里没人,便依着吩咐悄悄候在了院外。
此刻得了指示她便往院里回去,走到屋外时便听内中李贵女那娇弱嗓音带着几分怯意在说话:
“原想着今日是我惊了陆姑娘的马害她受伤,便想要道歉,可又脚疼的不愿走路,就想让婢女帮着传话,谁知婢女还没出去就听着对面门响,开门一看是陆姑娘的宫婢出去了,那宫婢前脚出去陆姑娘竟也后脚出门了,形色倒是匆忙,且还挂了一把锁在门上,我也不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了。”
“这是在京郊,马场外一片荒郊野外的,陆姑娘出去做什么?是不是就在马场没出去吧?”
便有贵女接话,虽说屋中的人眼神不住交换,可话却始终说的遮遮掩掩。
“这边才多大点,就跑马场那边大,难不成陆姑娘白日受了伤夜间还有心思去跑马场消散消散?”
便有贵女三三两两耳语起来,可却都盯着那把锁,莫非是屋中有什么不可见人的秘密生怕被人闯入撞破?李贵女面色忽而浮上一层潮红,却是用帕子遮住了口鼻露出难掩担忧的神色又小声道:
“我早先已让婢女去看过,跑马场一片空荡不见人影的。”
这话一出口,有人看了李贵女一眼,却笑道:
“难不成是约了什么人?不然怎么受了伤还要出去?还挑在了夜间?”
这话一出霎时满屋静了下去,可见众人心中所想大抵都是如此。如心站在门外不觉冷笑,这真是一出颇好的连环计,先令一个小内侍来传话太子召见,料准了她前去太子那边必然被挡回,路上便命人拦截,只怕不是为杀她也是要将她掳走禁住。如此陆茉幽行踪成谜便百口莫辩,即便说了如心是被太子传召而去可谁又信?而她若说她是被人掳去的,可这李贵女就在对面,口口声声说亲眼所见她是自己落锁离去的。
那么到时,她的失踪恐怕也会落在了陆茉幽身上了吧。
倒真是歹毒,现下这话已然被引去了不贞不洁的方向,下一句里,岂不是就该点出主题直言陆茉幽是与人私会?
思及此,果然听屋里李贵女又小声道:
“宫中森严,难道陆姑娘有什么非见不可的人……”
“姑娘慎言!”
这话只出口了一半便被掌事嬷嬷厉声断住,如心在门外冷笑连连,思量着她再不进门,这场好戏可就真不知要如何收场了。于是如心抬脚迈进了屋,正看到了李贵女被掌事嬷嬷一声厉喝下露出惊慌住口的神色。
“呀,这是怎么了?怎的一屋的人?”
如心露出惊诧神色,那李贵女闻言却是愕然抬眼,面上适才装作的惊慌现下倒是实实在在。
“你怎的不伺候在陆姑娘身边?这天黑夜深的跑去了哪里?”
如心只一眼瞥过就听掌事嬷嬷回头看到她时霎时松了一口气却又厉声的质问过来,如心茫然回话:
“回嬷嬷,适才有内侍传话说太子召见要询问姑娘的伤,奴婢便前去回话,只是寻思着姑娘一人在屋里就不大安心,故而临走时便上了一把锁在门上。”
她说着伸手去指门上的铜锁,掌事嬷嬷眼皮一跳:
“锁是你上的?”
“是啊。”
如心这话一回,掌事嬷嬷眼皮又是一挑,却是回过头去看向了李贵女,方才这李贵女于众人面前分明是说她亲眼所见宫婢先行出了门,随后陆茉幽自己锁了门也出去了。可原来,似乎并不是。李贵女在掌事嬷嬷目光下似无所遁形一般侧身垂头,将身子都倚在了宫婢身上,掌事嬷嬷便又问如心:
“那你出去时,陆贵女可在房中?”
“下午陆姑娘受伤回来后便再不曾出去后,伤的不轻也下不得榻,奴婢伺候了汤药晚饭她便早早睡了。也正是因着陆姑娘睡了,奴婢外出才会想着锁上一把锁的,就是怕谁摸错了屋子冲撞了姑娘。”
如心说着话眼神似无意瞥向李贵女,这冲撞二字好巧不巧便令人霎时想起了李贵女下午才惊了陆茉幽的马害她险些丧命。那李贵女霎时面色一白,屋中众人却也顺着如心的目光往李贵女脸上看来,有人担忧有人冷笑。
掌事嬷嬷听着这话面色便冷了下去,也不再看李贵女,这李贵女一刻钟前故意吵嚷拍门,跛这一只扭伤的脚还立在屋门处焦躁扬声遣着她的宫婢四处乱跑,引得这院中一众贵女宫婢都聚在了她这屋中,她方才指着陆茉幽的房门说这人已然出去了许久还不曾回来,夜重天黑荒郊野外她甚是担忧。
她本不信,贵女言行举止俱是家中悉心教养过,且这陆茉幽出自书香大家,可她一回头看到锁在门上的铜锁时,便立时也拿不准注意了。
于是这一来二往众人猜测,虽是没有明说,可几乎人人都认定了这人是遣开了宫婢与人私会去了。
众人面色正是各异,如心自腰间取出一把钥匙上前去开铜锁,只是行走去时却满是疑惑道:
“说来也奇,奴婢奉召去到太子那边却叫人赶了出来,说太子并无传召,奴婢一路走回来半路上还见几个人鬼鬼祟祟的在路上,天黑夜深的,奴婢害怕就绕了路,不然早就回来了。”
她说着话只听喀拉一声微响,那锁应声而开,掌事嬷嬷的面色便霎时变了。然而,她说的却都是实话,一个字的假话都没有。
如心低头取下锁来,掌事嬷嬷便伸手推门率先而入,只见厅中烛火映入屋内,就看见屋里榻上锦被隆起躺着一人,那随后急急跟着挤进的李贵女竟脱口而出:
“怎么可能!”
众人霎时错愕,随即便有人冷笑:
“瞧你说的,这半夜三更的陆姑娘不在榻上,倒该是像你说的跑了出去才可能?”
可李贵女恍若未闻,回身从一个宫婢手中夺过一盏烛台便径直急急走到榻旁,伸手将烛台凑近便霎时看清了侧躺在榻的陆茉幽苍白却熟睡的面容。
“怎么可能……”
她登时怔住满眼灰败,却仍旧喃喃这一句话,随后眼中忽然精光一闪又扑到桌旁,可烛光映照下桌上除了一套茶具外再无其他。她登时浑身一僵,手一松那烛台便噔的一声落了地,霎时熄灭了。
众人只看她这一连贯的举动却没一个人再说话,只是有个贵女却忽然扶住头嗅了嗅:
“这屋里怎的有一股香气?倒让人头晕呢!”
说话间就见站在床头的如心忽然晃了晃身子,掌事嬷嬷听她这一句话也猝然发觉这屋中有一丝诡异淡香有些微头晕,霎时面色一变指着窗口:
“把窗子推开!”
随在掌事嬷嬷身后的小宫婢慌张跑去一把推开窗子,却“咦”的发出一声。
“嬷嬷,这窗子上竟破了手指那么大的一个洞呢。”
掌事嬷嬷一听顿住,可不过片刻却是一笑,缓缓回头于黑暗中看住了李贵女:
“这窗子也同人一样,不安分呢。”
李贵女嘴唇一颤却没出声,掌事嬷嬷便也不再看她,回头对着屋里一众宫婢道:
“想来李贵女今日坠马摔的不轻,只将臆想都当真了,既是虚惊一场便都伺候各屋主子回房吧,天色不早了,今日惊马伤了太子殿下损了圣上兴致,夜间已有口谕明日一早起驾回宫,这马,看来也学不得了。”
一众宫婢应声便扶住自家主子慢慢往外退,如心悄眼看去,几乎所有贵女都被惊动到了这里,只是唯独不见顾瑾和秦雪之。她正看着,掌事嬷嬷又回头目光深切交代:
“伺候好你主子,一步不离。”
“是。”
如心垂头应声,今夜这事掌事嬷嬷全然看在眼中,经年宫里的老嬷嬷,什么隐私手段没见识过?只怕已然清楚是有人对陆茉幽上了心要对付,只是不知是何缘由却操纵失了手。她也是怕好好的贵女在她手里出了事,可这李贵女……
待掌事嬷嬷走后,如心前去关门,便看李贵女扶着宫婢僵直着背慢慢往她屋里走去。
明日便要回宫,只怕一进宫门掌事嬷嬷一刻也不敢停就会回禀了皇后吧。
房门一关上,如心便听身后那人淡淡道:
“既然要闹,便索性闹大些。”
如心一笑:
“姑娘说的对。”
房门关上,那隐在屋后的人却是一笑,这小女子精明的很,竟会利用这屋里迷…香的气味只一味装睡任由如心发挥便反将了一军。眼看陆茉幽今夜再不会有何危险,他一伸手将方才从她屋里桌上带出的东西团成一团挥手间扔了出去,就见黑暗中猝然伸出一手抓住又缩回。
“查查这上面的字出自谁手,就从今日在马场的人查起。”
他想了想又说一句:
“男子。”
今日终得机会,盼入夜后马场南面树林相见,不见不散。
无头无尾一张字条如是写着,是想坐实了陆茉幽与旁人果有私情甚至不贞?他勾唇一笑,只是冷到骨中。
顾瑾,你安排倒真是细致。
他眼看陆茉幽房中灯火熄灭,又等了半晌不见再有任何异动后方才一跃往上京赶回。他安排紧密,本可以不来,可一旦触及到她的事情他却怎样也安不下心来,不亲自来上一遭便不行。
如心得了掌事嬷嬷交代便寸步不离守在陆茉幽身旁,伺候陆茉幽就寝后,直到看到睡熟方才靠在榻边浅浅假寐,只是天还没亮,却忽然听对面那屋中传来一声凄厉尖叫。
如心一惊霎时清醒,下意识便翻身护在陆茉幽身旁,陆茉幽亦是登时坐起:
“对面屋里?”
如心皱眉点头,就听外面有人撞着门夺路而逃似的声响,她迟疑下榻将门开了一个缝隙,只是刚顺着缝隙看过去便倏然又将门砰地一声又关上。
“怎么了?”
陆茉幽皱眉,如心回头惊道:
“李贵女悬梁了!”
第57章
李贵女悬梁了?
陆茉幽霎时便觉着心里一抽浑身发冷,没想到这人竟死了。昨夜就看到李贵女那神情,满眼灰败分明知晓自己栽了跟头,可她实在没想到这人竟会自尽。
她怔然惊涩中,如心又将门开了道缝隙看去,三两眼后又匆匆关上房门,皱着眉头眼瞳一转。
“她是被害了。”
“什么?”
这一下陆茉幽更为惊异,京郊皇家马场,一个待选贵女在重重兵卫保护下竟能被害了?
“那椅子摔的,似乎有些远。”
一个女子悬梁,投挂后踢开椅子,自然是摔在脚边,可那椅子偏偏离她脚下足足偏离了一尺。也能说是李贵女力气大,可这椅子……
如心推了推屋中同李贵女房中一模一样配给的木椅,黄檀实心的木头,为显皇家气度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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