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渍。
“太子,你要用我的命,换母后,周贵妃,还有颜若璃,如今我已在此处,颜若璃,是不是可以走了。”
简泽仍旧看着颜若璃,话却是对太子说的,虽说眼下落在颓势且重伤性命不保,可他出口的话即便语调虚弱轻颤,却丝毫没有央乞的卑微,他甚至动也不能动,因为只消一动,那剑刃便在他胸膛内割着他的血肉心脉。
太子原本紧皱的眉头厌恶的神情却在听到他话后回头看来,化作一抹舒心的笑:
“随意,但只怕是她自己走不了。”
太子笑的惬意,简辞终于回头去看那地上的女子,她正挣扎坐起,面色苍白甚至嘴角带着淡淡血渍,她一手按在肚腹,眉色冷淡甚至带着疏离的看向简泽,目光触及他胸口那支断剑和身上淋漓鲜血后终究一颤,却立刻敛去仍旧淡漠道:
“我说过,有朝一日我若被人钳制要挟你,你若敢来,我就死。”
简泽扶住屋柱的手臂一颤,却是勾唇一笑,温雅如玉的面容上露出几分傲然之色:
“我也说过,这一辈子,你妄想逃出我的手心,你去到哪里,我便追到哪里。”
颜若璃听他这般说便止不住的皱眉苦笑,可那笑还未全然展开,她忽而另一手捂住口鼻低下头去,随即便见从她指缝滴下发黑的污血。简泽立时浑身一僵待要抽身上前,却被简辞死死按住,他那苦苦维持的傲然霎时化作心痛慌张,声音愈发衰弱下去:
“你既然恨我,为什么不要和离书?为什么要陪我死?”
“呵,哈哈哈哈……”
太子忽而仰头高声大笑,随即倏然停顿回头凌厉目光看向简辞:
“阿辞,我曾经对你诸多便利,可你却一再驳拒我,你选了老六,今日便能看出你自己选的路是错的多么离谱!整个那一支,没了老六,谁还能撑的起来?没了老六,那些人还能支持谁?没了老六,他们再闹腾,就是妄图颠覆我炎朝江山的乱臣贼子!”
太子咬着牙每一字都说的阴狠,眼底痛恨却又释放着无比的痛快,这一个令他烦扰了十几年的人终于死在了他手中,他方才就是把这人按在屋柱上,一寸一寸的将剑刺…进了他的胸口,他甚至能听到剑刃割破他皮肉插…进心脏的轻微声音,他畅快的感受着简泽割心的疼痛,他不会让简泽死的这么痛快,他要简泽清醒的面对着自己利刃穿心的痛苦。
而且,有颜若璃在他手中,简泽甚至丝毫反抗都没有。
他从没想过当年他为着折辱简泽而一手安排的他这场婚事,这个女子,最终竟会有如此妙用,他曾经还是那般不信。
思及此,太子又是冷笑一声,原来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他会赢。他回头去看地上软弱无力的颜若璃,就如同看他方才手上的血渍那般厌恶。只是再回眼时,便对上了简辞幽深不可见底的目光。
简辞回身,用他玄铁铸就的软剑极快在简泽身后挥下,那穿透简泽的剑倏然便再度断开,只是中间那一截却是在简泽的身体里。简泽忽而急促喘出一口气便愈发用力的扶住屋柱,待略是站稳一些便强撑着往颜若璃身旁走去。
太子轻鄙嗤笑,颜若璃服毒,简泽被他一剑穿心,想活都已不可能,他便回眼再度看向简辞:
“我倒没想着会有如此好事,本想着了结了他过后再去处置你,却没想到你自己送上门来,倒省去了我许多的事情。”
太子说着便是缓缓伸出一手,屋中黑暗处忽而走出一个黑衣人递上一柄新剑,太子眼中带着势在必得的兴奋光芒,简辞却只将目光放在一步一步往颜若璃走去的简泽身上,听太子这一句话,便只轻描淡写回了一句:
“那就只看太子,有没有这个本事。”
“哈!”
太子一笑便挥剑而上,甚至人还未到简辞近前更是打了一个手势,这屋中暗处便瞬间出现一二十个黑衣人顷刻之间俱是向着简辞仗剑逼近,眼看这十数柄剑都将刺上他的身子,可他却只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甚至面上连一丝神情也没有。
第98章
就在太子的剑眼看便要刺上简辞时,这大屋的木门却是忽而一声巨响爆裂开来,甚至木屑碎片四下飞散如同暗器飞镖一边往人身上射来,太子众人诧异闪避。
早已料到简辞必然不会独身而来,故而太子在这宅子院中安排了百余名高手埋伏,即便杀不了他带来的人,却也必然能拖住那些人无法相助,只没料到竟还有人能够破门而入前来相帮?
太子诧异回头去看,只见十数名影卫破门过后便急速入得屋内,将原本向着简辞逼近的太子等人反倒围在了中间。
“眼下并不是皇宫,此事若是闹将出去,太子潜出皇宫于宫外私宅中挟持弟妹谋杀亲弟,我想到时候父皇再是想要护着太子也不能了吧?皇兄自己心中比谁都清楚,父皇即便是在我们兄弟中最是属意皇兄你,可终究是谁也比不过他的江山他的名声来的重要。”
太子眼中浓烈杀意狠狠掠向这突然出现的人群中为首那人,听他说过此话后更是咬牙冷笑:
“老十,皇兄这许多年里,倒当真是错看了你。”
“哪里,让皇兄见笑了。”
简瑄温雅一笑,淡然瞥向简辞的目光却顺着他看去的方向也看了过去,在看到站在那边浑身是血的简泽和依偎在他脚边的颜若璃时,长眉微微一蹙。
“还是老十一筹谋的厉害,既能救人,还能全身而退。只是我却不知道,老十你如此听老十一的差遣,将来即便得了江山,是他的?还是你的?”
眼下危急时刻,太子却仍旧不放弃任何机会的耍起攻心把戏,只想在此时挑起两人不合,至少令一方冷眼旁观自己灭掉另外一方。然而简辞看着简泽身子晃了晃,那眼底的杀意愈发浓重起来,他嗤笑一声看向太子:
“江山谁坐都不劳太子费心,终究不会是太子。”
太子听了这话眼中一霎愤恨,却看着屋门外立时又多出十数道黑影,他愈发的狠狠咬紧牙根。他的百余名影卫高手,却不敌简辞的十数人,不过拖了这些个时间便都被废掉了。
“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既然眼下你二人得了势,那就由得你们处置了。”
太子口中说着,却是给身旁的人递了一个颜色。
简辞正是往简泽走去,扶住他身子便在他身上疾点了几处穴位为他暂时止血,这样的伤势只不过是靠着他心底那丝心气撑着,可若再不止血,怕是撑也撑不下去了。
简泽却是伸了手覆在颜若璃肩头,眼底神色复杂,颜若璃抬头看向他,却是对他一笑将手递给了他,他眼底一颤,勉强抿出一笑,虽是吃力却还是将颜若璃拉了起来,揽住她腰身让他靠在自己身上,便这样扶着她两人转身往外走去。
不知怎的,这二人的身影令简辞看着愈发觉着心酸,可他却未曾伸手去帮扶一把,只觉着他们二人之间再容不下任何旁人。直待简泽走到门外,那门外的十数人中便立时分出一半跟在简泽身后,竟原来是简泽的影卫。
简辞回头看了眼适才钉着简泽的屋柱,那上面一道血迹直流到了地上,随即他便也抬脚往屋外走去。简瑄在简辞从他身边而过时便也回了身,同他并排往外走。只是走到门外,简辞顿住脚步,头也不回冷冷留下一个字:
“杀。”
两人扬长而去,丝毫无视身后轰然而起的剧烈嘈杂的兵器碰撞声。
他嘴角抿着冷笑,可心却突突的往下沉,他看的仔细,简泽的伤只怕极为严重,眼下必要快赶回十一皇子府,他虽交代了上官危晚上往念心苑去一趟,可眼下不过半晌,上官危必还在皇子府中,他是鬼医的徒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神医,有他在或许简泽还有一线生机。
待出了宅子,门外一辆马车,简辞与颜若璃已然上了马车,那马车便缓缓驶动。
简辞一跃坐在车夫旁,伸手便拉过了缰绳,他回头只看简瑄一眼,简瑄便是点了头就在影卫保护下匆匆离了太子私宅。
马车略是颠簸,简泽靠坐在车上,颜若璃便坐在他对面的位置,面色发青,嘴角带着些微发乌的血渍。简泽看着她嘴角的血,那目光便愈发的深了下去,正待要说些什么,却忽而咳了起来,这一番咳嗽令他再难以支撑,一手扶着座椅,一手掩在唇上,胸口的断剑便愈发的疼痛起来。今时今日,他终究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割心之痛,然而他心里清楚,他的时间恐怕不多。
颜若璃一见他咳嗽,那始终从容淡漠的神情终于现出深深忧虑,她一手扶了过来人便坐到了简泽身旁,恰简泽终究没了力气倒了下去,便靠在了她的身上。
颜若璃伸手将简泽揽住生怕他摔了下去,简泽却是止了咳狠狠喘…息,露出了几分苦笑:
“若璃,终究是结束了,我占了你七年的时光,眼下,终究可以还给你了。”
颜若璃眉心略蹙,却不肯说话,只低头看着怀中的简泽,他俊美无匹的温润面容现出从未有过的灰败气息,连带高大的身躯都是那般绵软无力,令颜若璃的心底狠狠不安了起来。简泽却只伏在她腿上,也并不抬眼看她,听不到她回话,他终究轻轻叹息一声,眼下他即便是呼吸都会带着撕心裂肺的疼痛,可有许多话,他若再不说,恐怕就再没机会。
“我欠你一句对不住,当年我心仪于你,明知你喜欢褚家三公子,我却还是使了计谋令太子促成了我和你的婚事,甚至这七年里你明里暗里受过多少旁人的嘲笑耻辱,都是因为你嫁予了我。你恨我,本也是应当的,你不肯要我的孩子,也是应当的。”
简泽气息越来越弱,颜若璃眼底却是闪过惊诧神色,这七年里,简泽从未碰过除她以外的任何女子,而她这七年无所出也并不是旁人所以为的她体弱不易受孕,而是因为她每次事后都会悄悄喝一碗避子汤,然而她一直以为简泽并不会知道,甚至他此时口中说着褚家三公子的事情,她心底更是讶异万分,那些事情都不过是她心底的事情,他怎么会知道?
简泽终于抬头看了她,见她面上淡淡的诧异神色却仍旧不言不语,他终究只剩了一笑,他明知她恨着她,他却做不到放了她,他这一生做的唯一一件自私的事,便是把她禁锢在身旁,不许她逃离半分,即便新婚之夜揭开盖头看她哭的那样伤心可他还是硬着心肠要了她,断了她所有的退路。即便知道她每次事后都偷偷的喝避子汤,可他却还是一次又一次的占有她,他就那么奢望着,或许有一天她心软了,有那么一次不喝避子汤,给他生下一个孩子。
颜若璃低头去看他胸前露出的几寸断剑,忽而眉头一蹙伸手便攥住,简泽眼瞳一闪而过的痛苦,他却闭上了眼,淡淡说道:
“我知道你难受着,你不该为了替我解围就服下你藏在簪中的□□,府医虽说听我的话,没有配给你能毒死人的药,可却能伤了身子。虽说我们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只消我死了,太子必会放过你,你拿着和离书去找褚家老三,你的日子也算回归正途了。”
他说着,甚至伸手握住了颜若璃攥着他胸前断剑的手,他手指冰凉,颜若璃一颤,他便又笑道:
“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