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云翳急切的想用这种皮肉的痛苦来忘记这种与生俱来的、数百年的牵绊在瞬息间斩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竟是有种失落的感觉,也许,能为自己的亲人承受伤痛,是另一种幸福。
云翳抬头看了花千骨一眼,想让花千骨将糖宝带离。
“云翳师兄……既然你执意如此,让糖宝陪着你。”
糖宝的眼泪怎么擦也擦不完一样,尽数蹭在了云翳的胸前衣服上。
云翳怎么可能让糖宝亲眼目睹自己脸上鲜血横流的样子?再次看向花千骨,一只手在轻抚糖宝的背时,白光闪过,糖宝眼前一黑倒在了云翳的怀里。
“千骨,将糖宝带回房间吧,你陪着她。”
云翳将糖宝交给了花千骨,低头看到她还带着满脸的泪痕,心中刺痛,伸手一点点的为她擦干净。
“云翳师兄,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糖宝的。”花千骨抱起糖宝,看着云翳道。
云翳点点头,却没有再说话,他相信花千骨。
花千骨抱着糖宝离开了,麦晓清看着她们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稍顷方挥手在大殿外设下结界,防止中途被人打扰。
麦晓清走到白子画身边,转身看着云翳,对此时的他已经从心里上重新认识,真的没有想到他的变化会这么大。
云翳缓缓地摘下了脸上的面具,一张大火焚过的脸带着恐怖的疤痕出现在麦晓清和白子画面前。
虽说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麦晓清还是被眼前看到的完全毁掉的脸感到心悸,可以想象,当时的云翳该是何种痛苦?又该是以怎样的心情戴着面具面对云隐的?她似乎突然理解曾经云翳的背叛了,那种时时刻刻陷在亲情与绝望中的憎恨,无论做出怎样极端的事情都可以给他找到借口了。
若想以法力治愈他的脸,就首先要破坏已经烧死的表皮,但这对于云翳来说又是第二次的伤害,麦晓清犹豫了,从虚鼎中取出一物,交到了白子画的手中,转身走到了一边坐下。
白子画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知道她不忍动手,不由心中苦笑,这残忍的事情是让他做了?
云隐双拳紧握,垂在身体两侧不停的发抖,面色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他已经看清了麦晓清交给白子画的东西。
巴掌大的东西有些类似农人犁地的钉耙,五公分长的横面上明晃晃的竖着一排尖刺,背面是一个如同拉手一样的手握环,但也仅能容下三根手指的宽度。
云隐被尖刺上的白光晃得心中惊惧,难道,是要用这个东西划破云翳脸上的伤疤吗?
云翳坦然镇定地站在白子画面前,看到白子画手中之物还是忍不住眸子缩了下,却瞬即又恢复了,看着白子画淡漠的脸,沉声道:“尊上,请动手吧。”
云隐闻言转过头去,实在是不忍直视。
白子画看着云翳深入颈部的疤痕忍不住眸子微缩,剑眉微蹙,眼角瞥了下坐在不远处自顾自喝茶的麦晓清。
仿佛是知道白子画在什么,云翳淡然一笑。
“这疤痕只到右侧琵琶骨的位置。”
白子画没有说话,还未等云翳反应,一道白光闪过,云翳猛然感觉剧痛,也许是速度太快,疤痕的位置上细密的红线慢慢溢出血珠,很快,血液溢出的越来越多,红线的位置慢慢的张开,犹如张开一个个细密的红沟。
血液顺着云翳的脸颊淌下,衣袍领口处直到右侧琵琶骨的位置已经碎烂,血液渗出浸透了藏蓝的衣袍。
白子画双手掌心凝聚金光,虚空覆在了云翳的脸上。
血液停止了渗出,云翳甚至能感觉到自己皮肉生长的速度,曾经毁损的皮肤终于没有了紧绷感,麻痒的感觉在脸上出现,让云翳的心瞬间惊喜,身体因为激动忍不住轻颤,用尽全身的力气去压制心中的喜悦。
庞大的法力作用在云翳的脸上、脖子上,两个时辰后,白子画的手终于放下,金光在云翳面前瞬间消失。
云隐早就激动地站在云翳的身边,只是白子画没有停止,他也丝毫不敢发出半点声音。
此时的云隐看着云翳,竟有一种照镜子的感觉,只是除了云翳的右眉角有一颗小小的黑痣,五官与他完全相同。
云隐猛然拉住云翳,将他紧紧地抱住,这是他的亲兄弟,一母同胞的亲兄弟,为他承受了无数的伤痛,如今终于解脱了。
麦晓清倒了杯茶放到了白子画的手中,温柔一笑。
“师兄,辛苦了。”
“无妨。”
白子画喝了口茶,看到麦晓清眸子中的歉意安抚地笑了下。帮助云隐和云翳的事情完全不在他们来茅山之行的计划之内,不过既然能帮,他也愿意伸手帮住他们。
云隐和云翳已经从最初的惊喜中镇静下来,双双走到白子画和麦晓清面前跪下。
“云隐。”
“云翳。”
“谢尊上、星尊再生之恩。”
麦晓清与白子画对视一眼,单手伸出,以温和的法力将两人从地上扶起。
“云隐,云翳,无须如此,都坐下吧。”
麦晓清唇边浮起淡淡的笑意,能看到这两兄弟如此,心里也是非常高兴,他们都放下了心里的羁绊,想来以后的修炼会非常顺畅的。
白子画依旧还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淡淡地道:“坐吧。”
云隐和云翳对视一眼,不敢违逆两人的话,都坐到了两人的对面。
“云隐,此番我们过来,也是因为小骨,不过看到小骨现在很好,也就没有必要问了。”
麦晓清想起,开始来是放不下小骨,不知道当初小骨是受了什么样的处罚,但如今看到她精气神都好的不得了,人也稳重了许多,心里的最后一丝不安也就彻底放下了。
“回星尊,当年小骨心脉受损严重,又受了严重的内伤,若非当时有星尊以内力相护,怕是小骨根本活不下来。”
“小骨醒来知道因为自己的错误,差点造成妖神出世,一心求死,拒绝医治,勉强拖了两个月。”
“按照星尊之命,两个月时我将小骨带到了长留,但儒尊和世尊看到小骨的模样,不但没有苛责,反而由儒尊给带到了销魂殿医治,一直都是舞青萝在亲自照顾她。”
“后来小骨身体恢复了以后,世尊和儒尊却说小骨是茅山弟子,长留不便处罚,让云隐带回茅山,按照茅山的门规进行了处罚。”
麦晓清有些不敢相信,这是大师兄做的事?怎么听怎么不像啊?大师兄能这么轻易放过花千骨?太奇怪了!以茅山的门规,想来花千骨受到的惩罚绝对跟长留森严的门规没法比了。
“回到茅山后,经过众位长老一致商议,鉴于小骨的身体原因,从轻了处罚,处以杖刑三十,并罚入后山面壁十年。”
麦晓清心中一乐,还真的是从轻处罚了,杖刑三十,面壁十年?自己闭关的时候师兄随口就罚了三师兄后山自省十年吧?这要是按照长留的门规,怎么的也得上诛仙柱啊!
“这样也好,两百多年,你们倒也没有辜负清虚道长的希望,将茅山打理的不错。”
麦晓清也知白子画不愿多言,只好自己开口,好在云隐也并非其他门派中那种虚假之人,否则她还真的不想多说一句。
“承茅山列仙列祖护佑,如今茅山上下一心,又有云翳师弟和小骨他们辅助,云隐才勉励将茅山整饬到如今的模样,让尊上和星尊见笑了。”
云隐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却也能看出,他现在对茅山的境况非常满意,好在没有辜负师父所托,稳住了茅山基业没有衰败。
麦晓清了却了心中所念,又帮助了云隐和云翳两人,想了下也没有其他的事情,看向白子画道:“师兄,可还有事?”
白子画放下杯子道:“无事。”
麦晓清看向云隐和云翳两人笑道:“如此我和师兄就告辞了。”
白子画对云隐两人点点头站了起来。
“云隐……”
“云翳……”
“恭送尊上,恭送星尊。”
云隐和云翳在白子画起身时便站了起来,躬身相送。
云隐和云翳将两人送到了大殿外,看着两道傲岸身姿消失在空中,站了许久都没有动。
☆、分头准备
白子画和花千骨从茅山返回绝情殿中,开始准备竹染和火夕的事情,但有三种东西不能缺少,而长留却没有。
“子画,晓清,你们是说以竹染和火夕的精血就可以孕育他们的孩子?”
摩严震惊地看着白子画和麦晓清,有些不敢相信。笙箫默亦是瞪大了眼睛看着两人,他们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此种秘法?
麦晓清坐在白子画身边,看着被惊吓到的摩严和笙箫默撇撇嘴。
“大师兄,三师兄,你们那是什么表情?我和师兄还能拿这种事开玩笑啊?不过,单靠他们两人的精血肯定是不成的,还需要其他的东西才可以。”
摩严愣了下,瞬间大喜,猛然站起来大声道:“还需要什么?你赶紧说,我这就去准备。”
麦晓清和白子画相视一笑,大师兄这是急着做爷爷啊!原来是没有希望,如今突然知道自己还能做爷爷,似乎一天都不能等了。
“大师兄,你且先坐,这事还需要做些准备的,稍后你去瑶池求得一株带莲子的千年青莲,还需要天山极巅的万年冰凝露,南海深渊溶洞的玉髓灵液。”
摩严闻听顿时怔住,瑶池的千年青莲倒是好说,那天山极巅有多少年没有人敢去?曾经白子画五上仙游历时也只是勉强到了巅峰的峰顶边缘,根本就走不到里面去寻找冰凝露。而南海深渊溶洞的玉髓灵液也一样不好找,南海深渊有多大没人知道,因为也有数千年不曾有人到过了,南海本就是一处乱地,散仙居多,气流驳杂繁乱,也根本没有人敢深入南海深处下到深渊中去找溶洞,然后再去碰运气寻玉髓。
“晓清,冰凝露和玉髓灵液不能用其他的代替吗?”
笙箫默怎会不知这两样难找?如今六界绝对不可能有这两样东西,那都是极品罕见之物,谁有了会告诉别人。
“不能,这两样至关重要,瑶池的千年青莲大师兄去找帝后要,冰凝露和玉髓灵液由我和师兄去找,三师兄,你在贪婪殿后山中设一个聚灵阵,按这个来准备。”
麦晓清说着,一个玉简飞落到了笙箫默的手中,笙箫默愣了下。
“此事本就逆天而为,若非是竹染和火夕,我是不可能拿出这个办法的。青莲作为孕育母体需要庞大的灵气支撑,聚灵阵中原本是一个阵眼,我改动后增加了一个,由竹染和火夕分别占据两个阵眼的位置,他们要一直保持体内真气循环不衰,从青莲进入阵中开始持续九九八十一天,胎儿会从青莲中孕育而出,带着竹染和火夕的精血成形,是他们两人的孩子,但也是天生地养的灵体。”
摩严和笙箫默震惊得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麦晓清,天生地养的灵体?也就是说长留又可以出一个绝顶天才了?
白子画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温和浅笑,若有若无,看着麦晓清的眸子温柔而宠溺,这样神采飞扬的麦晓清夺走了他所有的目光,也许,早就在很早很早以前,就已经将心放在了她身上了吧?
“可需要竹染和火夕做什么?”
摩严终于从震惊中回神,兴奋地看着麦晓清问。
“不用,原本还想着让他们两人随我和师兄一起,但他们修为太低,还要照顾他们让我们分心,就等在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