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如此不友好的命令,被命令的医生却像刑满释放的罪人一般欣喜地跑出了房间,顺便贴心地帮两人关上了门。正当他准备去联系一下其他医疗班的成员,为云守夫人的身体做一次前面检查的时候,迎面碰上了收到消息赶过来的草壁哲矢。
“草壁先生,”他叫住了草壁哲矢,“恭先生现在正与夫人一起待在房里,……那个,你最好……”
最好不要去打扰他们——单身时间=年龄的草壁哲矢听着婚龄五年的下属的劝诫,脚步一顿,思考一番后派了几个人到周围望风,他本人则是留下来仔细问了几个问题。
“夫人她现在怎么样?”
“昏过去了,不出意外睡一觉就能醒来。我现在正准备去联系一下同伴。”
“……昏过去了,还没醒?”草壁哲矢的重点有点奇怪。
医疗班成员点了点头,草壁陷入了沉思。
恭先生会特意放下公务陪着不省人事的白昼小姐,这怎么看都是特殊对待啊。但是他又不知道白昼小姐其实心里另有其人这件事,自己是应该阻止他好呢还是帮他搭把手好呢……
先入为主的观念盘踞在草壁心中,就算白昼解释了她与云雀恭弥结婚的真实意图也没有任何改变。草壁哲矢纠结了半天,最终叹了口气,正准备离开——却见前方的云雀恭弥走了过来。
“她醒来后,不要让她离开房间半步,”他命令道,“就算她再怎么要求都不允许。”
☆、章五
意识模糊。
这是所有刚睡醒的人共同的症状。
像是还沉浸在美梦或噩梦之中,像是回想着已经忘却的梦境。像是想将这个梦继续做下去——总而言之,刚睡醒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发呆的现象。
就像白昼现在。
些许是睡了太久的缘故,比起惺忪的睡眼,白昼身上更能体现出“刚睡醒”的状态的是那头凌乱的头发,因为各种原因这边翘起两根,那边竖起三撮——好在她的头发并不算长,随手顺顺还是能出门的。
就算顺不了也没关系,就当这是时下流行的呆毛吧——虽然数量看上去稍微多了一些。
她从床上坐了起来,与镜子中的自己对看了好一会儿,低头拉了拉酒店浴衣的领口,回想起在她昏倒过去前的一些事情。
然后看了看床头被换下洗干净的衣服,得出结论——原来云雀恭弥是个变态。
白昼假装就是云雀恭弥帮自己换的衣服,也因此在他身上盖了一个“变态”的印章。她慢悠悠地爬了起来,换好衣服洗漱结束,期间都没有人闯进房间来打扰。
酒店房间的布局几乎都是一样的,只有从放在桌上的随身物品中才能看出这里的主人——白昼拿起了自己的手机,打开的瞬间因为屏幕上显现的时间而不由得一愣。
——她好像,睡了蛮久的。
昏倒前那天她还确认过,还有两三天才到预订的婚期——如今屏幕上的数字则是明确显示了今天正巧就是婚期。白昼摸摸空荡荡的肚子,为自己两三天没吃没喝还活着而感到讶异。
讶异归讶异,还没到震惊的地步。她拿起为数不多的随身物品,在图拉多少爷发来的通讯录中翻找了一下,找到某个仅仅是眼熟的号码后放下了手机。
无论是天色还是时间来看,现在都是下午时分。正好也是敌人或者己方动手的最佳时刻。白昼不清楚云雀恭弥是怎么打算的,总之他现在肯定不在酒店中。
打好如意算盘后,她把玩着酒店的钥匙,走出门去。然而正当她准备进一步下楼时,一名眼熟的云守部下挡在了她的面前。
他为难地说道:“夫人,恭先生交待过,外面很危险,请您留在这里这里。”
“……”白昼眨眨眼,指了指自己,“诶?”
不能离开什么的,这种命令的意义何在?
她二丈摸不着头脑地想着,又与眼前的云守部下交涉了几句,均得到了十分确认的否定回答——看来云雀恭弥这次是下死命令了。
但是不让她离开酒店,……
……
………
白昼还是想不出原因。只知道结果——她很不爽。
见交涉不成功,她跟云守部下聊了聊附近新开的蛋糕店卖的蛋糕,旋即缩回了房间之中,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视着地面上的人流。
这家酒店坐落在城市最繁华的地段,出入的人如同白昼前几天在大厅内观察的一样,什么人都有。而平民所在,黑手党不会轻易动手——所以理应是不会出现像云守部下说的那样“外面很危险”的情况才是。
白昼手指划过屏幕,视线在云雀恭弥的名字上停留了一会儿,旋即下划,翻出了她刚刚觉得眼熟的名字——一个曾经合作过,关系还不错的情报商——拨了出去。
——“哪位?”
“是我啦,是我。”
——“是我是我诈骗?”
“……”
莫名其妙就被对方认成了诈骗电话,白昼难得地被噎了一下,视线望着从草壁先生那里得知的举行婚礼的教堂方向,无奈地再开口:“反正就是我啦。”
——“你叫什么?”
“……白昼啊白昼,麻烦把这个名字深深地烙在你的脑海中行吗,虽然说这好像是别人的名字。”
白昼脑海中不小心就模拟出了云雀恭弥战斗时的背影。她挥挥手将对方从脑海中挥了出去,语气有点儿烦躁,“你叫啥来着?艾奴儿?艾米莉?”
——“反正告诉你你也记不住。你现在在哪?见到那个白兰了?”
白昼握着手机的手一顿,视线比起平日的雀跃要平淡许多。她呲着牙挠了挠刚刚弄平的头发,视线一转,停留在下方的街道上。
“没呢。我之前才去了趟彭格列墓园,……勉强算是没事了吧。然后不小心被云守大人关起来了,嗯。”她往门口望了一眼,“要跑出去可能会比较困难。”
——“为什么要跑出来?留在那当个一直被暗杀的贤妻良母多好,顺便治治你那没心没肺的性子。”
“……嘛,原因各种各样吧。”白昼含糊着,走回桌子旁,看着上面摆放着的印着浮云标志文件,突然对这间房间的所属感到了怀疑。
刚刚桌面上的确放着她的随身物品没错,但她的房间没有这些东西啊?说起来,她房间的桌子旁也没有椅子,……
……
………
她对电话另一边说了句“稍等”,从门中探出了一个脑袋,朝那边的云守部下询问道:“抱歉,这里是谁的房间?”
“……不是恭先生跟夫人您的吗?”对方奇怪地反问。
“……”
她跟云雀恭弥的房间,……个屁!她的房间是单独的!在他楼下的楼下的楼下的楼下!把昏迷的少女带到自己房间,那家伙果然还是个变态!她……
……
好吧,她还是已经成年了的。
掰着手指算了下年龄,已经跨入成年女子范畴的白昼有点泄气。
——“怎么了?”
“没什么,我发现自己突然爱上的人是个变态罢了。”
——“……”对面的人以沉默来表示自己此时的想法。对方抓住了一个关键词语重复了一遍,“变态?”
“对,应该是变态。”白昼确认地道出一个并不确认的词语,“趁我不省人事的时候上下其手,……好吧,不说那个变态的事情了,反正以我的记性过几天就能忘了他,恩,肯定能。”
她义愤填膺地说了两句,旋即挥开脑海中浮现出来的那个身影,信誓旦旦地保证。
——“……随便你吧,你也就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找我有什么事?纯聊天?”
“……不不不,我的抚养人委托我的事情都已经基本办完了,彭格列boss好像在准备什么大动作……我还是先逃走比较好。不过我之前想放匣子出去却被云雀恭弥阻止……只能拜托你为我指引一条明路了。”
白昼望着窗外。不知道那只吃得特别肥的小云雀现在跑到哪里去了,从它那头,白昼完全接收不到任何信息。也不像是被敌人抓了烤了还是煮了吃了——
但愿它没事吧。白昼祈祷着。
——“你想逃走?”
“对啊。”
——“那个变态怎么办?”
“……”白昼一愣,虽说不太理解对方突然提到云雀恭弥的用意,却还是仔细想了想,“没怎么办啊,我一没告白二没结婚,婚礼结束后很普通的合作关系结束各奔东西罢了——有什么问题?”
——“……无情的家伙。”
“……喂喂,我听着呢。”
白昼不满地抗议道,站在门口处仔细看了一圈屋内的物品摆放。与她的随意的确有很大的不同,细细打量下来多了不少云雀恭弥喜欢的摆设——例如桌面上那张黄色小鸟的照片。
这究竟是人变的呢还是变成了人呢,还是说云雀恭弥只是单纯的鸟奴?
——“这种时候不是应该在临走前告白,不让自己的青春留下遗憾吗?”
“你少玩点游戏啊。”白昼撇撇嘴,嗅了嗅屋内的气息。云雀恭弥身上从来没擦过香水,硬要说的话就是平时会带着茶香,洗完澡沐浴露的味道特别重——要说属于他的味道,白昼一时间还想不起来。
她坐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
“告白求婚太麻烦了,反正过个几天几个月就会忘记,爱情又不是生活的全部。”
——“是是是,你的人生中只有自我。”
对面不耐烦地应道。自我的白昼昂起头看着天花板,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开口:
“说起来,我前两天突然回想起了一段记忆。”
“……”
“虽然不太清楚,但是我好像害死过这个变态的孩子。”
——“云守没有孩子。”
“人家跟老情人真?雾守私下里生的啦,你怎么会知道。”
“……”
“很可惜的是,害死他孩子的事情我也回想不起来了。”
“……”
“不过,云守大人的孩子啊——唔……有妇之夫就算了,竟然还是个有子之父?”
白昼烦恼地靠在门上,长叹了一口气。
——“别告诉我这就是你无情离开的原因,这情节怎么那么像最近热播的泡沫剧?”
白昼一愣。那部泡沫剧她有所耳闻,因为草壁先生也在看,……她觉得自己跟不上时代了。
“我可不想被骂得那么惨,”她挠挠头,叹了口气,语声小了下来,“反正之后让彭格列自个儿去折腾吧,我去试试看能不能见白兰?杰索一面。”
——“说起来,你见他干什么?”
“忘记了。”她扭了扭脖子,已经从“云雀恭弥的私生子”中回过神来,“因为他是密鲁菲奥雷的老大、因为他很有名、因为他很厉害、因为他很帅,看,这么多理由呢。”
——“因为他是害死了你的抚养人的罪魁祸首。”
“别那么说嘛,”白昼往回走的脚步一顿,“那家伙是自己选择死亡的,我帮忙向彭格列传递一些消息已经是仁义至尽了。想见白兰?杰索,真的只是我一时兴起的想法啊。”
作者有话要说: 门外的云守部下,听见了白昼的那声没有压低声音的长叹。
“不过,云守大人的孩子啊——”
“……”
他很忐忑。难道云守夫人最近一直昏睡不醒的原因是她怀孕了?!
忐忑的云守部下马上就将这件事报告给了处事稳重的草壁哲矢。
被告知太多事情的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