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只是“据说”而已。
在这个八卦少到可怜的教团里,橘立花倒是不介意为这些工作狂和科学宅们提供一些笑料和谈资的。
——不过嘛,和事佬还是要有的,否则食堂迟早被“神田牌炸药包”给掀个底朝天。
“好了,到此为止!”
隔过了浮在上空的窃窃私语,悦耳的女声像是一股清流,浇灭了吵架的火星。
“不许吵架!”
黑发少女端着餐盘,一手隔过横眉怒目的橘立花,顺便给了神田优一记怒瞪。
男人顶着额角青筋,十分不爽地暗自咋舌。
橘立花的眼神在两人身上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心念一动,便立刻晴转暴雨,抱住李娜莉·李开始嚎啕大哭:“李、李娜莉——!!!你听我说呀,神、神田先生他,好过分的!!!”
“……”神田优的额角又爆出了新的青筋。
“嗳?过、过分?该不会……立花,神田君对你做了什么吗?!”
李娜莉实则在这方面特别单纯。
“唔,做了什么……”
完了,脑子没转过弯来。
立花眼巴巴地望着黑脸神田,在接收到来自男人疑似嘲讽的眼神后,又猛地抱住了李娜莉。
“我,我说不出口——!!”
神田优:“…………”
在旁竖着耳朵听八卦的观众们恢复了其本质,你一言我一语。待到传进听觉灵敏的神田耳中时,就变成了“天哪那个神田先生他……”“怎么会……”“不可置信……”等,诸如此类的言论。
然后,科学班的乔尼勇敢地举起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推了推瓶底厚的眼镜,意味深长地感叹道:“哇这可真是惊爆……神田先生……人不可貌相啊……”
“……”
那一刻,神田优只觉脑子里有根弦“嘣”的一声,断了。
“——六幻,拔刀!!!”
至于后来挨了一记李娜莉的“黑靴”飞踢的神田优,以及被揭穿后同样挨了一顿训的橘立花,就在此揭过不提了。
* * *
不知从何听到过这样的话:生活就像是一盒巧克力糖,你永远也不会知道,下一颗将有多粘牙。
当神田优得知了这次任务的搭档之后,陷入了“不知该先揉太阳穴还是该先捂腮帮子”的沉默之中。
——对,没错,就是方才还和他在食堂吵得不可开交的橘立花。
“……神、神田君?你的表情,很可怕哦?”
——黑之教团室长,科穆伊·李。堂堂八尺男儿却拥有“妹控”这一不治之症,性格可以在“冷静而成熟”和“幼稚得令人发指”之间随意切换。
不过,此时的科穆伊很正常,甚至对面前立成一尊石像的神田优产生了莫名的惧意。
“啊——科穆伊先生,科穆伊先生,”橘立花倒是十分坦然,向科穆伊招了招手后,一本正经地问道,“请问,我能申请工伤制度么?我很害怕任务途中被友军误伤还无法报账啊!”
科穆伊差点没哭出来,心说姑奶奶您可闭嘴吧没看见神田那副般若样吗!
“哈,”神田阴着脸笑了,“我可没工夫‘误伤’一撮儿呆毛。”
“……朋友请你擦亮你那双眼睛仔细看清楚!我只有两!根!呆!毛!”橘立花横眉怒目,揪着头顶顽强竖立的发丝纠正道。
“谁要管你有几根呆毛。呆毛女。”
“……呿!找死就直说啊马尾男!信不信我把你削成地中海啊!?”
“就凭你?回家数你的呆毛去吧。”
“你……!”
“——好了好了到此为止!两个人都冷静一下!”
眼看着又快要上演往常的戏码,科穆伊只好将手中的木板隔进了两人越吵越近的缝隙里,顺手将怒气腾腾的神田优向后刨了刨。
科穆伊好容易平息了两个炸药包之间可能会发生的“化学反应”,长舒一口气,将资料重新理了理,分发给了两个人。
“这是这次的具体资料。”
天阴。一层浅浅的铅灰薄薄地浮在上空,像是不溶于水的油。
人们匆忙而过。没人喜欢在这样半吊子的天气下多做停留。
车轮碾过了凹凸不平的砖地,马蹄踩得达达响,交错的人声轻而易举地掩盖了本应为人所发觉的异样。
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
无人听见的童声细细的,并不尖利。
正同母亲走上伦敦大桥的小男孩突然停下了步伐。
Falling down……Falling down……
像是绕着桥梁,又像是飘荡在河面,倏地荡进了耳中。
“杰克?怎么了?”妇人茫然地俯身问道。
“……”小男孩默不作声地抬起了头,目光直直穿过了妇人。
阴沉沉的天穹之下,来往的人们忽然变作了“背景”,模糊得无法辨认。唯有那首不知从何传来的歌谣,愈发明晰,霎时间竟响彻整个天空。
London Bridge is falling down——
小男孩突然惊恐地瞪大了眼,“扑通”一声,一屁股摔在了地上,接着哇哇大哭了起来。
“杰克!怎么了?杰克?!”
在众人的注目之下,男孩被妇人拥在怀中,用着不成句的断续字音,努力拼成了一句话:
“妈妈,妈妈!!快……快逃啊!!伦、伦敦大桥要塌了!!!”
“杰克?你在说什么……”
“快!快点!还、还有警察——要救救‘他们’呀……!!”
“这是本月第四起了。”
科穆伊晃了晃手中的资料。
橘立花愣了愣,第四起?也就是说,月初已有四个人,在不同时间、同一地点目睹伦敦大桥倾塌的幻象了么?
“这么多?”神田咋舌,“探索部队怎么说?”
“探索部队得出的结论是,极有可能是innocence造成的现象。”
“……那,恶魔的动向呢?”立花垂眸。
“可能是我们发现得早,迄今为止还没有。”
神田蹙眉:“也就是说,很快就会开始出现么?”
科穆伊点头:“可能性很大。”
伦敦大桥可是伦敦重要的交通点,每日人来人往,遑论还有藏着innocence的可能性,恶魔是不会对这个香饽饽置之不理的。
见两人皆沉默不语,科穆伊清了清嗓子,肃声道:“鉴于以上种种可能性,我希望你们二人能够尽快出发,节省时间回收innocence,争取将被害降低到最小限度。”
人命关天的事,立花便也不再开玩笑。悄悄瞄了一眼神田绷紧的侧颜,她点了点头:“好——”
“我有异议。”
神田优冷声打断道,“这个任务我一个人就能完成。”
……神田你大爷!!橘立花恶狠狠地磨了磨后槽牙。
“神田君,她才刚来教团半个月,也需要时间熟悉任务流程。”
“科穆伊,我可不是来照顾小孩子的。”
“话虽如此,立花也不会给你拖后腿的。”科穆伊苦笑着扶了扶镜架,“再说了,你们两人这些天来吵架吵得人尽皆知,就连小莫都在问我‘神田是不是最近碰上了死对头’。我也希望你们能在这次任务中缓和一下关系,不然教团迟早要被你俩吵翻天。”
嗯?小莫?谁?立花眨了眨眼。
神田板着脸:“是这个呆毛女天天来招惹我。”
“……谁稀罕惹你啊荞麦白痴!”
“好了好了别吵了,”科穆伊头疼地再次隔开二人,“总之,这是教团命令,听见了么?”
“……啧。”
神田优扫了一眼怒目而视的橘立花,不吭一声地转身便走,径直离开了办公室。
少女对着那削瘦清俊的背影,毫不犹豫地吐舌连“呸”了三声。
真是倒霉透顶!
两人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如此想道。
这两个人……科穆伊无奈地瞥过桌上杂乱不堪的一摊。
“啊……忘了把这个给神田君了。”
作者有话要说: 橘立花的全名是橘·真的只有两根呆毛·熊孩子·懒癌晚期·立花(……)
☆、遭遇
一个人对“世界”的最初认知,由被动到主动,从一味接收到自己探寻,其间究竟要花费多少时间呢?
当然,年仅八岁的杰克·福斯特并不会深入思考这些事。
对他来说,重要的是——为什么周围的小伙伴都不相信他的话呢?为什么母亲也不信他的话呢?虽然前几天他才为了得到新足球而对父亲撒谎,可在之后父亲也把他严加管教了一顿嘛!更何况,他这次明明没有说谎,是真的看见了呀!
——他想自己永远也不会忘记,伦敦大桥从中截断、顷刻崩塌的那一幕。那一刻,世界瞬时静滞,定格在人们惊惶失措的脸上,定格在碎屑尘沙扬天的桥上。
他甚至听见了碎块坠入河中的声音。轰隆一声,震得他脑袋发麻。
……哪有这么真实的幻觉啊!小男孩紧握双拳。
“我要证明给你们看!”
尽管伦敦大桥尚且完好无损,尽管来往人群依旧表情平静,可他就是看见了!他并没有产生任何幻觉!
决心已定,杰克踢了踢脚尖,利落地从二楼窗户翻身跃下,像只浸着月色的猫。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再说教团这边,神田优和橘立花终于出发了,带着一身黄衣的探索部队队员,一行三人从上船、跳车到众目睽睽之下进入车厢,竟也没出什么岔子。
男女老少四个证人,体型倒是都齐了,但关键招来这么多目击者,innocence是为了什么?
橘立花心不在焉地看着资料,不时瞄瞄对面一言不发的神田,总有些静不下心来。但又不想贸然开口,少女便起身到了厢外。
“啊,橘大人。请问有什么事么?”
队员见是立花,立刻起身,恭敬地问道。
“呃,没……”立花尴尬地挠了挠头,“叫我‘立花’就好啦,雷先生,不用这么礼貌,我还比您小呢。”
雷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记得,您是库洛斯元帅的弟子吧?”
“啊……”困惑地拖长了应答,少女十分认真地思考了片刻,爽脆地笑道:“大概不是哦。库洛斯先生只是负责把我捡到,并且甩来教团罢了,唔,就跟‘甩包袱’差不多。”
“这……”
“啊哈哈,就算是为了让我在教团好生活一些,也不用传这种谣言嘛。”
“是这样啊……”他看上去颇为遗憾地感叹,又赶忙摆摆手解释,“呃,这个,我的意思是——”
立花毫不在乎地耸耸肩:“没事没事,都是事实啦。不过,库洛斯先生的确是我的救命恩人。”
不管他再怎么喝酒撩妹,再怎么不务正业,再怎么欠债不还,这一点还是不会变的。
——喂,小丫头,你叫什么?
沉寂的黑夜被透红的光吞噬殆尽。刺得她眼睛生疼。赤发的男人叼着烟,银白雕金的枪身泛着冷硬而圣洁的煌辉。
枪口稳稳地,对准了她。
砰!子弹卷着气流自她耳边呼啸而过。下一秒,身后的爆炸声差点震聋她。
未被面具遮住的眼眸锁住了她。片刻后,男人轻声笑了。
——看来,你以后会是个好女人啊。
“橘大人,伦敦到了。”
少女迅速从回忆里抽身。撞进了正从房间里出来的神田优的双眸里,也只是轻描淡写的对视。
“……嗯。”
* * *
时至深夜。行过零时的伦敦被黑夜罩得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