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嬷嬷是从宫里出来的,听说还是贵人给挑选好的,最是忠心不过,所以八爷信任她。”琬宁抿了一口茶,“不过最近似乎很少见到完颜嬷嬷了。”
“听主院的人说,完颜嬷嬷病了,如今尚在休养中,所以最近福晋身边只有安郡王福晋送进来的月季跟豆蔻在伺候着。”琥珀小声道,“主子有没有觉得完颜嬷嬷这一回病倒时机有些太凑巧了?”
偏偏是京中天花疫情刚刚散去不久,福晋正抖擞精神重新振作的时候?
“是不是凑巧都无所谓了,完颜嬷嬷生病一事如今谁不知道,便是惠妃娘娘传话要完颜嬷嬷继续辅助福晋,那也得嬷嬷有这个功夫才是。”上吐下泻好些天,完颜嬷嬷整个人都虚脱了,如今还是得了福晋“恩典”才准许其在府中休养生息呢,否则肯定是要挪到别的地方去的。
不过,这也未尝不是因着完颜嬷嬷是惠妃派来的缘故。郭络罗氏就算要慢慢铲除异己,也不会拿完颜嬷嬷作筏子。
三十八年最后的几个月可谓风平浪静,伴随着王嫔再次被诊出有孕的消息,三十九年随之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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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嫔自入宫后便是圣宠,虽然这几年间多了陈庶妃、瓜尔佳贵人等强而有力的对手,可仍没有人可以完全撼动她的地位。王嫔分别于三十二年与三十四年为康熙诞下了十五阿哥胤禑跟十六阿哥胤禄,这番有孕更是无人敢小觑,若是这回还诞下一个阿哥,那么嫔位的金册宝印她便是实打实地可以拿到手了。
“处处都添丁添喜,还是怎么这儿清净。”胤禩全然没有平时的皇子形象,大大咧咧地说道,“瑚图里呢?”
“爷还说呢,昨儿也不知道是谁闹着她一起玩玩到不愿睡觉,瑚图里还在屋子里睡着呢。”琬宁斜睨了胤禩一眼,“这样好的天气,八爷怎么不跟九阿哥十阿哥出去赛马,难得的休沐天呢。”
“就是因为难得休沐才不愿意领着两个猴儿往外跑。”胤禩啖了一口茶,“再者他们年纪也不小了,也不能总想着玩耍。”
“也是,今年又是大挑的时候,太后跟宜妃娘娘也是要给两位阿哥相看人家的。”琬宁回想了一下,前世这个时候胤禩因着安郡王府所以拒绝了皇上赐下秀女的意思,今生安郡王府跟胤禩关系远不如前世那样融洽,也不知道今年府里会不会再进新人。说到底,在这么多成家的阿哥里,也就八贝勒府子嗣不丰。
“想什么呢?”胤禩一手将琬宁拉到自己身边,笑着道。
“在想,爷这样温文尔雅,也不知道今天大挑会有多少人将目光放在爷身上了。”琬宁将头靠在胤禩肩膀上,“眼看着大阿哥他们哪个不是儿女环绕膝下的,爷就不羡慕么?”
“子女缘分哪里是可以强求的,再说了,爷不是还有瑚图里么?”乌孙氏肚子里的孩子夭折之后,琬宁给他生育的长女就是他最值得疼惜的孩子,是击溃各种萦绕在他身上流言蜚语最有力证据。就算以后有更多的孩子,瑚图里还是他最宝贝的那一个。
“爷越发会说话逗人开心了。”
胤禩刚想要开口,便听到外头有人来报,只说福晋有要事相请。
琬宁听出那是豆蔻的声音,慢慢坐直身子,又给胤禩整理了一下衣襟,才道:“是福晋身边的豆蔻,“想必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跟爷商量的。”
“福晋今日才从安郡王府回来,这么快就有事要跟我商量了?”胤禩起身掸了掸衣袖,“晚膳还摆在你这儿,爷去去就来。”又吩咐陈喜,“想必来传话的是新人,规矩还不太懂。往后记得,侧福晋的院子不是什么人都能随随便便进来的,府里若还有不懂上下尊卑规矩的,都打发到慎刑司去。”
“嗻。”陈喜连声应道。
琬宁不知道外头豆蔻是什么神色,只是捏着帕子捂住嘴,差点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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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络罗氏的所谓有要事,不过是一个借口罢了,亏得她有几分机智借着商议万寿节贺礼才将话兜转回来,否则这几个月的功夫又要白费。也许是担心胤禩忆起一年前的不快,郭络罗氏也不敢多嘴,将自己的安排说完之后也只能眼巴巴看着胤禩又去了韶秀院,一连好几天都没给琬宁好脸色。
琬宁也不在意,算算时间,再有不到一个月就该是大选了。他们王家人丁单薄,传到如今不过两房人,倒没有王家的姑娘参与此次选秀。倒是她母亲周家,有个姑娘过了初选,正等着复选的日子,算起来那位姑娘还得叫她一声“表姐”才是。
“那位表小姐主子又没有见过,打听来做什么呢?”琥珀问道。
“好歹也是母亲娘家的姑娘。”琬宁舀了一块苹果,“帮忙打听一下也好。”
“听说皇上忧心黄河泛滥,也没有把心思放在选秀上,全权交给几位娘娘打理。”琥珀说道,“大阿哥、四阿哥跟五阿哥都被皇上派去巡视河工。陈喜也来传话,说八爷不久之后也要动身南下了。”
“不管京城里头,蒙古那儿还有不少王公子弟等着皇上赐婚,就算皇上心思不在此处,今年的选秀也不会冷到哪儿去。”大阿哥已经出发,就说明大福晋的身子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时候了。琬宁垂下眼眸,她还记得当初见到大福晋时的情景,那时候大福晋还是那样健康,温婉妩媚,如今也不过是缠绵病榻,临死前都无法再见到自己男人一面。
后宫的妃嫔担心宫里会进新人,宫外的郡王贝勒府中的女人也不例外。诸如三福晋、四福晋这些有儿有女的,也怕府里会进来一些爱争风吃醋闹得家宅不宁的,五福晋、七福晋在府里的地位本就尴尬,更不愿意再进来些年轻貌美的女子。这样数下来,倒是八贝勒府里最清净,郭络罗氏面上不显,琬宁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詹氏为人谨慎,最爱蹦跶的郎氏也被郭络罗氏教训了一通龟缩起来。
琬宁的表妹最终是被撂了牌子自行娉嫁,皇上也难得的只是选了一个秀女入宫,没有给明确的位分,只称呼为钮祜禄庶妃。就当大家等着皇上为大家赐婚之时,宫里却传出瓜尔佳贵人有孕二个月的消息。
上大喜,金口一开,便要册封瓜尔佳贵人为和嫔,赐居永寿宫。
仿佛是要为自己的偏心寻借口,不日又传出圣意,册封卫贵人为良嫔,赐居长春宫;陈庶妃为贵人,等着瓜尔佳贵人胎像满三个月后便行册封礼。
“现在外头都在议论,说我这嫔位的身份是借着和嫔的风头才得到的,那些话听得我自己都觉得酸。”卫贵人,不,如今该改称为良嫔,她拨了一下手腕上的佛珠,“你说胤禩会不会因为外头那些话生气呢。”
“八爷是什么性子娘娘还不知道吗,便是生气了也不会随便跟别人说的。”张嬷嬷过来给良嫔倒了一杯茶,“娘娘今儿念了一个白天的佛了,先歇歇吧。明儿八福晋跟侧福晋还要进宫来给娘娘贺喜呢。”
“有什么好道喜的,若是早个十几年封嫔,我才会心生欢喜呢。”若是早个十几年,胤禩就能养在她身边,而不是明明知道儿子就在一墙之隔之外的宫殿里,她却不能见上一面。他们母子相隔这么多年,还不都是那位天子所谓“圣心”吗?
“娘娘莫要这样说,您跟八阿哥可以相处的时间还长着呢。”
良嫔缓缓叹了一口气,推开了张嬷嬷递来的茶杯,闭上眼继续念佛。缕缕青烟飘散,仿佛宫中的喜庆都与她无关。
作者有话要说:打完吊针全身酸痛
☆、第三十七章
037章大福晋病逝
如今宫里都该改称瓜尔佳贵人为和嫔;卫氏为良嫔。可即便封了嫔位;和嫔也只是静心养胎;良嫔依旧足不出户;每日只在钟粹宫偏殿中念经诵佛,让后宫一众女人想要酸她们的机会都没有。长春宫与永寿宫的主殿皆久未住人;如今内务府正派遣最好的工匠修缮整理,摆设越华贵;后宫的妃嫔就越嫉妒,寻不到她们二人,眼刀子便刷刷往新进宫的钮祜禄庶妃身上扎去。
钮祜禄庶妃跟孝昭皇后、温僖贵妃一脉并无血缘关系;但也不代表她是个好欺负的。新人年轻气盛又有皇帝恩宠;自然敢挺直腰板跟那些拈酸吃醋的女人针锋相对;渐渐地就将火力集中到她自个儿身上,倒让后宫众人开始忘了自己最初的想法,准备跟这个新人“一较高下”。
“听说如今宫里热闹得很。”琬宁抱着瑚图里;拿出《千字文》教她识字。也不求瑚图里一学就会;不过是略略留下个印象;左右她如今在府中也无事可做。“良嫔娘娘那儿可是一切妥当?”
“一切都好,内务府的人看在八爷的面子上也不敢随便糊弄,长春宫主殿听说翻新了一遍,等着过一段时间晾晒干之后就可以进行册封礼了。”琥珀回道。
胤禩如今在礼部办差,册封妃嫔之事又是礼部在负责的,他自然尽心尽力。别人看不透以为良嫔不过是沾了和嫔的喜庆借着和嫔的东风才封了嫔,可实际上还不都是因为康熙看在胤禩勤勉办事的份上,才给予这道恩典。母凭子贵,向来是宫中生存的不二法则。
“皇上给八爷赐下的那个格格,三天后就要进门,福晋说将她安排在归澜园。”康熙自己没有纳多少女子,倒是大大方方往每个儿子府里塞上一两个格格。琬宁对三天后便要进府的齐佳氏一丝印象都没有,只知道她世代居住盛京,如果不是为了参加选秀,今年也不会进京来。“见面礼都准备好了吧。”
“都准备好了,按着主子的吩咐,给准备了一套银镶珍珠的头面。”琥珀点头回道。
大阿哥府里多了个格格吴氏,三阿哥府里多了个王氏,四阿哥府里多了个乌雅氏,五阿哥跟七阿哥府里爷分别添了钱佳氏跟富察氏。九阿哥爷除了指了格格刘氏跟兆佳氏外,更是赐下都统七十侄女董鄂氏为妻,来年便完婚。十阿哥指了侧室郭络罗氏,只是嫡福晋人选尚未定下,估摸着也该是下次大选时赐婚了。
琬宁掰着手指算了算,记忆中有印象的人大多按着既定的命数走下去了。
“不过便是大阿哥府中添了新人,似乎也多少人将目光放在她身上。”琥珀叫人端来点心,“大福晋身子越发不好,这一年来卧床的时间比健康的时间多多了。如今大阿哥又不在府里,满府的事务都压在大福晋跟侧福晋肩上,奴婢听说,太医断言大福晋再不好好休养,只怕寿元不长。”
“大福晋是大阿哥府里的主心骨,什么事都离不开她,就是卧病在床也不能全然抛下府中事务不管,身子自然好不起来。”琬宁转头看向窗外头的日光,“如今已是七月了。”
记忆中,大福晋伊尔根觉罗氏是在八月上旬病殁的,算下来,时间已经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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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到来总是如此毫无征兆。就在大阿哥还在山东巡视河工、礼部还在准备两位嫔位娘娘的册封礼、后宫女人还在相互争斗的时候,大福晋在某一个平凡的夜里一睡不醒,与世长辞。她仿佛像是平常一样普通地陷在睡梦中,如果不是身边伺候的人见她一直没有起身,也不会发现她在半夜里停止了呼吸。
王府管家自然不敢隐瞒消息,先是打发人进宫给惠妃回禀,而后又亲自上马出京直奔山东。等到大阿哥从山东赶回来时,府里已经设好灵堂,大福晋的棺椁放在灵堂中央,焚香的青烟浓稠,熏得人眼睛发热。
成婚十二年,大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