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寒。”
钱满贯唤了他的名字。便是陷入了让人尴尬的沉默中。
她听出了他话中的落寞,想解释些什么,却发现无言以对。她怎么反驳呢?欧阳寒说得对,她的心早就给那人了。怎么收得回来呢?
钱满贯对欧阳寒,有的只是深深的歉疚。
她突然恼恨起自己来。明明不爱他,凭什么因为自己的私心答应嫁给他呢?就因为她需要一个人来缝补伤口,就选中了真心实意爱着自己的欧阳寒吗?她怎可以这般无耻!
“你不用内疚,是我自个儿犯傻送上门来的,与你无关。你能对我有一丁点儿的顾及。已是我最大的幸事了。”
果然,她就算不言不语,欧阳寒也能看出她是何心境。他对她这般好。叫她如何忍心伤害于他?
欧阳寒越这么说,越让钱满贯愧疚。她窘迫得满头热汗,脸涨得通红。被欧阳寒握住的手心也蹿着汗,不知如何是好。
最终,她回握住了那只手,低声应着:“我嫁与了你。自然会好好跟你过。”
钱满贯这话,并无太多的浓情蜜意。欧阳寒能听出的。只有深深的责任罢了。不过她能为他做到此般地步,已足以让他惊喜了。
不管出于愧疚还是其他,至少她对他还有那么一丝可怜的在乎。这也是唯一能值得他高兴的吧?
他另一只手轻抚上她的脸颊,从她的侧脸滑至了她圆润的下巴。他手中厚茧的清晰触感激得浑身不甚自在。
他以指偏过她的头,沉声问道:“当真不后悔?”
“自然。”
她娇艳的红唇轻吐出这两个字,令他冲动得想要深吻下去。
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挣扎,他还是压抑住了自己。停在钱满贯下巴处的手又开始往下滑,轻抚过她的颈脖,落在她喜服的纽扣上。
钱满贯很是紧张,瞪大了一双明眸,身体僵直了起来。
欧阳寒轻轻的解开了一颗纽扣,见她神色紧张,却不制止他的动作,便是滑向了第二颗纽扣。
正当他欲解开第二颗纽扣的时候,钱满贯不出意料的拦住了他。
“欧阳寒。”
纵然她强迫着自己接受他,可做不到便是做不到,除了亏欠欧阳寒,她再无计可施。
还是简简单单的念着他的名字,其中千言万语他却已然明了。
他移开手,深叹了一口气。好似无可奈何,又好似放下了心头大石。
“过了今天,你就走吧。”
钱满贯愣愣的看着欧阳寒的身影消失不见,半点不明白他的意思。
走?他穷追不舍的求了自己嫁他,又怎会让自己走呢?她是不是听的错了?
她想问个清楚,可又不想知道了其中究竟。看着欧阳寒渐行渐远,竟是放下了心中大石,轻松得很。
欧阳寒坐在院里的石凳上,望着天空那轮皎月,满是化不开的忧愁。
他方才走得轻巧,现下却是恨起自己的洒脱来。或许有朝一日她终会被自己感动的,何以他就放弃了呢?
为什么他非得费尽心思成全了他们,伤害自己?
上天好不容易给了他一线机会,他却把此良机故作大方的送到了别人怀里去。当真是傻得无可救药了!
念及,欧阳寒便是无奈的勾起了一抹嘲弄的笑。
若他不给苏子逸送去请帖,是不是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了?若苏子逸不大闹一番,满贯或许会死心跟着他的。
可或许有什么用呢?他就是舍不得,舍不得看到满贯郁郁寡欢的样子。
他只得酿下苦果,委屈了自己。
该来的始终来了,他却没法说服自己甘心。
人生若只如初见,我一定在他之前遇见了你……
☆、第一百六十四章 迷惘
夜半时分,苏子逸才失魂落魄的回了应天书院。他回来便径直回了房里,丝毫不理坐在院中等着他的凤倾月。
凤倾月见他归来,总算是稳了稳心神。虽说看得出他神情异常,却又出言不好安慰,只得让他自己踏过这道坎。
不过这道坎过后,又有其他坎接踵而至了,他该如何应对?
回来的时候,就听人在说苏子逸今日闹下的事了。她虽然心中叫好,却也知苏子逸今后的名声不会太好了。
他实在是冲动了些,可凤倾月又没法说他做得错了。都到最后关头了,怎能不拼上一把呢?
只得说这结局,不尽人意罢了。
苏子逸能做下这样的事,也是让凤倾月始料不及的。除了叹惋一番他明白得迟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能为满贯做到此般地步,已然证明了他的爱意。
为什么爱恋让人如此辛苦,将人折磨一番还得不到好的结果?难道只能归咎为孽?
凤倾月不知道,还有更让她想象不到的在后头。
第二日晌午时分,苏子逸院里的丫鬟便连连敲着他的门,半点不顾他此时烦躁的心情。
今早送膳的时候,她就被苏子逸冷然打发走了。现下还敢这般胡敲猛打,真是胆大得很!
苏子逸被吵得没法,只好怒气冲冲的开了门。
正想出声训斥那丫鬟几句。便听她急急开口说道:“满贯小姐来了。”
苏子逸顿时愣了,本来平复了些许的心境又是波涛汹涌了来。他思绪一片混乱,不知自己该不该出去见她。
“满贯小姐被人堵在了前院。公子要再不出去她兴许就走了。”
话刚落,苏子逸就慌忙冲了出去。他顾不上权衡利弊一番了,只想着要快些见到满贯。
钱满贯被书院的学子堵在前院,正是焦头烂额之迹,便见苏子逸风也似的来了。见着了苏子逸,她这心里才踏实安定了一些。
他精神看起来不是很好,是因为自己昨天的拒绝伤害了他吗?
众学子见了苏子逸。一些生气,一些无奈。这钱满贯嫁都嫁了。还来让人心烦作甚。让她走也不走,非要惹得苏兄难为才高兴?这两人纠缠不清的,造的什么孽哦。
“众位先回去吧,我自会将她送走的。”
苏子逸本也想问她为何来此。是来看他笑话的吗?可看她在众人面前那般渺小,又舍不得再群起攻之,便是先将众学子驱散了去。
“进屋说话吧。”
虽不知钱满贯此时过来所为何事,可他怕自己待会儿情绪失控,叫人看了笑话,是以让她去自己的院里说话。
凤倾月听闻满贯来了,便是在到院里侯着了。心想着苏子逸将她带来,自己还可见她一面。
果不其然,立马就见到了苏子逸领来的满贯。
钱满贯见着凤倾月。心中万分讶异,一时都忘记该招呼一声了。
今个儿欧阳冥交给她一个首饰盒,说是她故友送来的。她一看是信条署名凤倾月。便知她身处渊城周遭了。却是没想过她藏身于此处!
“难道是我长变了样,让你认不出了?”
凤倾月戏弄了一句,顿时将满贯拉回了神,也令得苏子逸松了口气。有凤倾月在,至少不会让他太过尴尬。
“我只是惊得呆了,想不到宣王快将渊城翻了个遍也没寻到的人。竟然藏身在这。”
钱满贯送给凤倾月的那几个私厨早就将消息透给了她。虽说夜离轩消息封锁得好,钱满贯却是早就知道宣王妃不在王府里的。
“你今日来……”
提及夜离轩。凤倾月立即飞快的转移了话题。可她说了几个字便是顿了,等着钱满贯接过话头去。
“我想好了,便来寻他来了。”
一向大方的满贯看着苏子逸,难得的俏脸一红,害起羞来。
“你,你……”
苏子逸对着她,一时间哽得说不出话来。他不是很理解她的意思,若到后头只是空欢喜一场,叫他如何是好。
“你什么你,我就是想好要做苏夫人了。”
满贯这一大胆告白,顿时惹得苏子逸满心欢喜。两人沉浸在欢乐里难分难舍,凤倾月却是隐隐有些担心。
好不容易等着苏子逸有事出去了,凤倾月才找准了机会同她说些其他的话。
“你就这么出来了,那人该怎么办呢?”
就那么块玉佩,他都要大费周章的取回去,更别说满贯这么大个人了。他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实在让凤倾月担心。
“不知道,他叫我走的。至于日后的事,他说他有办法。”
凤倾月没想到他竟会为满贯妥协至此,有此全心全意对待满贯之人,实在是满贯之幸。
可惜,两人终究是错过了。只愿满贯如今之选,今生无悔。
欧阳寒嘴上说得轻巧,却是只有欧阳冥才晓得他愁了一夜没睡。毕竟欧阳寒心心念念了钱满贯许多年,怎是说割舍就割舍得了的?
钱满贯虽也说得轻巧,却只有她自个儿才晓得她放弃了什么。为了苏子逸,她甘愿抛弃钱满贯这个身份,只愿与君双宿双飞。
她一直以为,自己跟苏子逸只能落得个有缘无分。到头来,她与欧阳寒,才是最为有缘无分的一对。
是她负了欧阳寒,但愿他能早日抱得佳人归才是。
看着钱满贯浅笑嫣然的模样,凤倾月突生羡慕来。她不明白昨日拒绝了苏子逸的满贯,今日为何寻来。也不清楚日后两人将面对怎样的流言蜚语。
但她觉得,只要两人清楚的觉得自己幸福,就已然足够。
她呢?她费尽心思的逃离了夜离轩,幸福吗?除了迷惘还是迷惘,迷惘得让她恐惧。
或许她不该这么想。应该想她跟夜离轩在一起的时候,幸福吗?
幸福吗?有喜有忧,有苦有甜,滋味虽多,可她的心却是累了。其中悲欢,她真的道不清楚。
她不想顺从夜离轩的霸道强势,却想依赖他偶尔给予的温暖。连她自己都摸不透,其中的复杂心思。
是以她羡慕着满贯,至少满贯晓得自己要什么,能够不顾一切的去追寻。她呢?只有一身瞻前顾后的本事。
☆、第一百六十五章 怪异之症
钱满贯毕竟跟欧阳寒拜堂成了亲,已然算是有夫之妇了。新婚夜便遭休弃,自是要被坏了名声。
若世人晓得她现下跟苏子逸在一遭,连带着苏子逸也会一世英名尽毁。
书院的学子不想苏子逸跟钱满贯扯上关系,却是不知苏子逸说着将她送走,转身就把她藏在了院中。
欧阳寒命人将钱满贯送到这里,便让她忘记自个儿的名姓,藏几个月再现身。
她不甚明白欧阳寒这样做的理由,却甚是安心,坚信欧阳寒不会做出不利于她的事来。
过了十多天,便是传出了钱满贯暴毙的消息。欧阳寒将之风光大葬,闹得比大婚之时还要隆重。
平民百姓都觉奇怪得很,这好好的人怎的平白无故就没了呢?莫不是这欧阳寒暗中捣鬼,谋财害命不成?
可欧阳寒也不是没有家底的人,何至于惹下这样污水往自己身上泼。
随后,坊间又是传出钱满贯早有旧疾在身,命不久矣的消息。说欧阳寒爱她爱得很了,不顾一切的娶了他,就为相聚这短短几日,以证他不离不弃之言。
一时间,都把欧阳寒誉为情种。便是香消玉殒的钱满贯,也是令得好些深闺女子羡慕。
落得这么个局面,钱满贯也是哭笑不得。罢了,她也只得换个身份过活。不然背着弃妇的名头跟苏子逸在一起。更是拖累他了。
苏子逸本也没想过要显于世人眼前,就想着过些山间绿野的生活。自个儿的名声倒没什么所谓,就怕苦了满贯惹上一世垢话。
欧阳寒的办法虽然剑走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