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没事。。。。。。”
“都这样了还逞强,”林清华忙将他揽到自己怀中,半是气恼地嗔责:“你这要强的性子什么时候能改改?真要叫我替你急死了么?”
“我,真的没事。。。你、你放我下来,”林家相公显然是不习惯在外人面前这般举止,红了面容挣了两下,却被林清华牢牢按在怀里。
虽然看不清,庾睦还是微微侧开了头,低头“看”向自己与萧挽缘交握的手,静静笑了笑。
一行人自早上出了城也已经过了半天,这会儿功夫也颇有些疲惫,林清华索性朝庾睦交待了几句,扶着自家相公下了车,盘算着陪他走几步松快松快,也好给庾睦取些水回来。
庾睦自是点头答应,朝两人微微福了福身,便依旧转向萧挽缘,伸手在她手臂上轻轻摩挲:“妻主?”
萧挽缘飘在在车上跟了半天,依旧是浮在半空里,听到他喊自己,便轻轻“嗯”了一声,疑道:“怎么了?是不是坐久了不舒服?”
“不是。。。。。。”庾睦依旧替她活动着手臂,只在空隙里才伸手在自己后腰捶一捶:“妻主,等安顿下来,我再帮你换衣服。。。。。。”
“没事,我又没什么感觉。。。”萧挽缘听着他柔和的声音,这才知道他还惦记着自己好洁的习惯,只觉得心里也像是拂过了一阵暖风,连忙摇头:“安顿好了也不用换,你就给我好生歇着,就算不为自己,也该为咱们的孩子想想。。。。。。”
“我不累。。。”庾睦微微咬着唇,似乎是勉强笑了笑:“要是她。。。一直都不动,等你回来,也不舒服的。。。。。。”
萧挽缘张了张口,一时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看着庾睦为毫无知觉的人活动手脚,只一眼便能看出,他的细心和体贴下,掩不住深切的期待和隐约的忧惧。
然而,“要相信我”这样的话,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又是何其的难,她可以对庾睦说,庾睦也的确会点头,试着相信。可是她到现在都找不到任何一点线索。沉默了片晌,到底也只是喃喃叫了一声“庾睦”。
然而庾睦却不像平日里那样温声回应,萧挽缘怔了片刻,才发现他半个身体都在控制不住地轻颤,原先停留在萧江愿身体上的手,竟是被牢牢攥住了——
萧江愿依旧没有睁开眼,手掌却像是有自己的意思一般握住了庾睦的手,不论他怎么挣都是徒劳。
“妻主、妻主!”
庾睦也在一愣之后回过神来,既然萧挽缘还在他身边,那握住他的这个人是谁,已是不问可知。
萧挽缘自然也看清了这一瞬间产生的剧变,生怕萧江愿伤了庾睦,见萧江愿已经慢慢睁开眼,更是心急如焚,然而愈到此刻,先前的种种担忧揣测,此时一旦成了事实,心绪反倒霍然静了下来。不由自主地向前靠了靠,却意外地感受到了一股微弱的吸引力。
“妻主!”
“别怕,我在。”下意识地顺着那股引力靠过去,浑然透明的灵体竟慢慢渗进了一直进不去的身体,萧挽缘一喜,却惊觉有另一个力量在推挤自己。
庾睦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得耳边格格作响,被捏住的手指已经红了一片。萧挽缘却似在电光火石间明白了目前的态势。
和她推来挤去的,显然是这具身体的本尊,不知为什么,她们现在竟然是势均力敌,谁也挤不开谁,萧挽缘不能另萧江愿的手松开,萧江愿也控制不了身体再去对庾睦做什么。
“妻主。。。你怎么样,怎么样?”
萧挽缘想要出声回答,喉间却依旧只是“咝咝嗬嗬”的声音,连个单字都吐不出,更不可能成句。试着想用灵体回答他,却又被萧江愿阻拦。只得收回全副心思,对上眼前的对手。
“你是从哪里来的妖怪,到底施了什么法术?!”萧江愿的声音显得十分阴沉,冰冷的目光直射向她:“竟然勾结这个贱人想害我性命!”
“我是从来处而来,你却是应该往去处而去了,”虽不是正主,萧挽缘却并不处于弱势。与这个身体契合了这些年,她对这具身体的了解并不逊于萧江愿,更何况,这具乱七八糟的身体也是在她手上才得到好转的。
“笑话,我才是萧江愿,你鸠占鹊巢这么几年,也该还给我了。”
“你的心病是我克服的,你的旧症是我调理好的,你亲手杀了你自己的孩子,害得庾睦九死一生。。。你的福分,是你自己作践糟蹋掉的。”萧挽缘一边摇头一边说,见她一时出神,竟是忽然出手,将整个手腕对准着腕骨向车窗上磕去:“就算是老天,只怕也见不得你那点子出息。”
钻心的疼透过骨缝渗进全身,萧挽缘却似浑然无所觉,借着她吃痛不住的时间,又将另一只手也如法炮制,重重撞上去。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方才还白皙清瘦的手腕已经如馒头般肿起来,骨节处更是现出一片淤紫,双手皆以十分诡异的弧度垂了下来,显然是折断了骨头。
吃痛不住的痛哼逸出紧咬的牙关,萧挽缘极力控制着,让自己保持一线清明,试探着对身体的控制度,一试之下,已是掩不住笑意。萧江愿的性子她算是了解一些,从她当年处处逃避的举止便能知道,她根本不愿承受痛苦,因此,此刻竟已被自己挤到了最边缘。
“若是你还嫌不够痛,我再把脚腕也弄断,如何?”
“你、你这个疯子!你疯了,你疯了!!”
“诚如所见。”
萧挽缘强压着倒抽一口气的冲动,竟是勉强自己咧开了嘴朝她笑了——
林清华回到车边,便只看到庾睦伏在萧江愿的身体上嚎啕大哭,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还以为萧江愿的身体出了问题,忙急步上前:“她怎么了?”
萧挽缘视线中已是一片模糊,知道萧江愿不会再回来,心里的阴影尽皆除去,一时放松下来,只觉得眼前人影幢幢,勉强举高了手臂,再也顾不得手腕上的伤,狠狠将怀里的人压向自己。
庄生梦蝶,蝶梦庄生。这一场浮生里,有了他,才是心归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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