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而建,这庙近年修葺过,黄墙黑瓦的不显破败。
马车停在庙门前,一伙人下了车,用最快的速度蹿进庙门,露天不过短短几秒钟,身上衣衫就湿了一小半了,可见雨之大。
庙正中塑着一尊一丈多高、手抓大蛇的山神像,神像前的香案上盘腿坐着一个人,竹笠搁在一边滴水。
周宣仔细看这人,鼻梁挺直,眉目冷傲,三十五、六岁的样子,个子比他略矮一些,一米七二左右,虽说是中等身材,但往香案那一坐,腰背挺拔,没理由的给人高大压迫的感觉,背上果然斜背着一口阔剑,剑鞘饰纹古朴,缠丝剑柄露在肩头耳畔,反手一抓就能拔出剑来砍人。
周宣走过去拱手说:“这位老哥请了,兄弟……”
“别烦我。”剑侠打断周宣的话,一点面子都不给,自顾低头看着香案。
剑侠脾气有点大,会武功了不起呀,周宣很反感这种没礼貌的人,对剑侠的好奇心立减,扫了一眼他面前的香案,发现剑侠原来是在独自下棋,一块小小的可折叠式榧木棋盘,小巧玲珑的黑白棋子,做工很细致。
周宣对剑侠的看法又改观了,一个正在下棋的人的确不喜欢别人打扰。
周宣朝棋盘看了两眼,乐了,这位冷傲的剑侠原来和晓笛一样,是在做死活题,周宣原来有本厚厚的《围棋珍珑大全》,那本书把中国古代各种围棋死活题一网打尽,周宣熟读多遍,对各种死活题了如指掌,死活题古称“珍珑”,难度不一,剑侠正在苦思的这道死活题属于中高级死活题,名叫“孙膑陷庞涓”,是要黑棋想出办法杀死白棋,和晓笛那天的“猪嘴势”不可同日而语,比较复杂,看来剑侠棋力不低。
周宣轻轻说了一句:“大飞杀不死。”
剑侠霍地抬起头来,眼睛盯了周宣一下,问:“你会下棋?”
周宣不答,施施然踱到纫针身边,关心地问纫针妹妹肚子饿不饿?冒雨冲到马车里把梨子和枣子拿来,分给大家吃,剑侠当然不给。
剑侠听周宣说了那句“大飞必活”,心头一震,解这道难题第一步不应该大飞吗?那又有什么更好的手段?
剑侠等了一会,见周宣不理他,耐不住性子了,又问:“你能解开这个珍珑题?”
周宣“嘎吱嘎吱”吃梨,漫不经心地说:“太简单了,可笑有些人想半天还想不出来!”
剑侠倒没有勃然大怒,只是站了起来,说:“那你来解解看。”
周宣说:“我为什么要教你解!”
剑侠轻蔑一笑:“原来是吹牛。”
周宣也轻蔑一笑:“算我吹牛好了,你要是大飞能解开这题,我给你当孙子。”
第031章 赢了剑侠的剑
剑侠已经被这道“孙膑陷庞涓”的珍珑难局困扰了一整天,尝试了“夹”、“尖”、“点”等多种手段,都没用,现在尝试“大飞”,似乎有点眉目,但听周宣的意思,这“大飞”也是错的。
“你如果解得开这个珍珑,我可以答应帮你做一件事。”剑侠开出条件了。
周宣问:“你能做什么事?”
不出所料,剑侠的回答是两个字:“杀人。”
来福、车夫、汤小三都吃了一惊。
纫针走过来扯扯周宣袖子,示意他不要惹这种亡命之徒。
周宣拍了拍纫针的手背,表示不用担心,笑道:“我不喜欢打打杀杀,这社会很和谐,五湖四海皆兄弟,我没有要杀的人。”
剑侠一愣,多少人为得到他这样一个承诺不惜花费万金,这狂妄小子竟然拒绝,真是岂有此理,冷冷说:“只要你解得开这道题,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但你若是解不出,那就休怪我不客气。”
刀剑为证,剑侠的威胁是赤裸裸的,周宣却不怕,微笑道:“我知道你不把杀人当回事,但你既然爱棋,那表明你也是个懂规矩的人,知道遵守规则,不然的话下个屁棋呀……我的条件不苛刻,我如果解开这道题,你背上的阔剑就是我的了,解不开,我这大好头颅就给你练刀。”
周宣真可恶,要赢人家剑侠的剑,这是人家吃饭的家伙呀,剑侠没了剑,成何体统!
剑侠见周宣这么有胆色,敢拿命赌,显然有恃无恐,剑眉一皱,问:“你以前见识过这个珍珑?”
周宣哈哈大笑:“我就知道你会这么问,这样吧,我也出个珍珑局让你解,如果我们两个都解开了,或者都解不开,那就算平手,拍拍屁股各自走人,如果我解开了而你没解开,你的剑就是我的了,反之,我的脑袋就给你踢着玩,怎么样,敢赌吗?”
剑侠沉声道:“赌。”
周宣问:“你先来还是我先来?”
“你先来。”剑侠右手朝小小的榧木棋盘一摊,他要看看周宣怎么解这道难题。
周宣走到香案边,拈起一枚小小的黑子,发现这黑子竟然是用极品和田墨玉琢磨成的,单这一枚指甲盖大小的棋子就价值数千人民币,白棋呢,隐隐有彩光流转,仔细一看,老天,这是最名贵的羊脂玉呀,我靠,这穷文富武也太过头了吧。
周宣有点后悔,要是把剑侠这副棋子赢过来那就发大财了,一万两银子也买不到呀,不过话已出口,反悔不得,当下凝了凝神,手中黑子“啪”的一声落在棋盘上。
“小飞!”
剑侠微微一惊,这手棋他也不是没想过,总觉得不象手筋,所以他采用更深入的“大飞”。
周宣来破解,剑侠自然得应招,白棋应了一手,周宣不假思索又是一子落下,黑白交错,妙着纷呈,二十手一过,白棋大块无法做出两个眼,愤死。
剑侠呆了呆,说:“刚才那一手我可能应错了,重来。”
周宣说:“按规矩,你有三次机会。”麻利地把解题的这些棋子拣开,然后又重复开头那招“小飞”,看剑侠想得出什么新招。
剑侠想了一会,剑眉一挑,换了一招应手,单靠。
周宣对这些变化都很熟悉,见招拆招,好似身负独孤九剑绝学的令狐冲,潇洒应对,白棋再次被杀死。
剑侠收了棋子,第三次变招,招数相当的精奇,周宣也暗暗佩服,他如果不是熟知正解,也难应得滴水不漏。
白棋又死了,剑侠微微摇头,说:“你解开了,你赢。”双手一抹,棋盘上的数十枚黑白棋子自动两色分开,这不经意展露的功夫就很神奇。
剑侠抱臂退后一步,等周宣出题。
周宣记忆力好,对棋形敏感,凭记忆把一个复杂的大型死活题摆了出来,绵延四、五十个棋子,说了一声:“白先,白活。”就是说这个死活题是白棋要想办法如何做活。
这道题出于日本最经典的死活题著作《不断樱》,又名《围棋发阳论》,成书于公元1713年,作者是当时的日本围棋第一高手……名人井上因硕四世。
在当时,《不断樱》是一部真正的独门秘笈,是日本围棋四大门派“井上家”的传家宝,不要说别派看不到,就是本门的弟子也是只知书名不知内容,只有掌门和掌门大弟子才有权学习。
这部书里收集的死活题到底有多难,举个例子来说,中国的罗洗河九段以思路敏捷、局部计算精准著称,但对《不断樱》里的死活题却要在棋盘上不断试演,好半天才能解开一道。
周宣绝不相信剑侠的棋力能够超过罗洗河,而且能在仅有的三次机会中找到隐秘而且复杂的活棋妙手。
剑侠一看这么大型的珍珑局,脸色顿时就变了,南唐时的围棋研究怎么能和千年后比,这么复杂的题他是听都没听说过。
剑侠半天不落子,周宣不耐烦了,说:“大哥,你不会拖到晚上吧,这雨一停我就要赶路回城呢。”
剑侠迟疑着落下了第一手棋,周宣随手而应,走了十来手,剑侠就知道不行,说:“再来。”
连试三次,剑侠都没办法把白棋做活,额头的汗涔涔而下。
周宣他们在山神庙已经呆了小半个时辰了,瓢泼大雨变成了秋雨绵绵,看来这雨一时是停不了啦。
周宣看剑侠还对着棋盘流汗,咳嗽一声说:“这位大哥,这珍珑棋你慢慢看,兄弟我可是要赶路了。”
剑侠抬起头来,问:“公子贵姓,家住何方?”
周宣坦然道:“姓周,暂时在江州城中九莲坊安身。”
剑侠点点头,慢慢解下背上的阔剑,双手递给周宣,有力地一躬身,说:“请周公子保管好此剑,不要卖给别人。”
周宣一笑:“我知道你想赢回来,哈哈,下次来找我时记得把这副好棋子带上。”
周宣赢了剑侠的剑,还惦记着赢人家的名贵围棋子,心可真黑。
第032章 又见选秀姻缘
蒙蒙细雨中,马车出发了,山神庙只剩下剑侠一个人对着棋盘发呆,冷冷清清。
周宣还是和纫针坐在车厢里,沉甸甸的阔剑压在他腿上,手指轻轻叩击剑鞘,嘴里哼着“路见不平一声吼呀,该出手时就出手……”
纫针笑着说:“妹夫,你胆子怎么这么大,拿命和人家赌这剑,真让人担心,呃,这剑很好吗?”
周宣笑嘻嘻说:“我不知道这剑好不好,我只知道我不会输。”说着,右手抓住剑柄,将剑抽出半截,但见一泓幽碧,闪闪烁烁,照得车厢里的周宣和纫针两个人脸都绿了,更有一股肃杀之气让周宣毛发直坚。
剑阔十公分,长大约有一米一,车厢里狭窄,周宣没敢全抽出来就又推剑入鞘,啧啧说:“似乎是把好剑,赚了。”
纫针吃吃的笑,她这时已经取下透纱罗面纱,笑起来嘴角上翘,丰润的双颊显出娇憨的样子,让周宣觉得她有点象后世的那个演员舒畅。
老婆象少女林青霞,大姨子象舒畅,周宣忍不住呵呵笑起来。
纫针以为自己脸哪里搞脏了,赶紧取手帕擦拭,周宣笑得更大声了。
纫针红着脸、壮着胆说:“你笑我没擦掉污迹是吗,那你帮我擦。”说着将手帕递过来。
周宣一愣,接过手帕,纫针身子已经稍微靠过来一些,仰起脸,眼睛闭上,睫毛闪得很快。
这架势,周宣不陌生,他以前有个女朋友索吻就是这个样子,周宣心里有点跳跳的,大姨子这是怎么了,不对劲呀。
周宣只好捏着手帕一角,在纫针左边眉毛上轻轻抹了一下,说:“好了,干净了。”
纫针坐正身子,脸颊一阵阵发烫。
车厢里气氛有点暧昧,周宣就说:“纫针妹妹,说说你在宫里的事,那个才子皇帝李煜有什么趣事?”
纫针睁大了眼睛:“妹夫,不能这样直呼皇帝陛下的名讳的。”
周宣赶紧说:“对对,我一定注意。”
纫针说:“皇上才华横溢,工书善画、能诗擅词,而且精通音律,欣赏有才华的人,妹夫这么有才,日后如果有机缘到京都见到皇上,一定能得到皇上的赏识。”
周宣心想:“这李煜是一定要见的,现在还早,江州城我还没玩熟呢,美貌无双的小周后也是一定要瞻仰的,看看究竟美成什么样,竟让宋太宗赵光义那么痴迷,不过现在历史走进了分岔,赵光义那个流氓是没机会强暴小周后了。”嘴上说:“我这点小才哪敢进京,得靠纫针妹妹引荐才行。”
纫针说:“妹夫又取笑我,我一个小小的景旭宫宫女有那么大的本事引荐才子吗,而且我现在也不是景旭宫的人了。”
“景旭宫住的是谁?”
“清乐公主呀,是我们唐国唯一的公主,皇上只有一子一女,太子李坚和清乐公主李斛珠,都是小周后娘娘生的。”
这时,那个车夫又叫苦了:“苦也,一大早到现在,三个多时辰了,只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