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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她是将一切都看明白了的,即使险些丧命,她也未曾动摇,未曾放弃。好在因为有她,自己才能对她失而复得。
想到此,他真是又庆幸又惭愧。自己究竟是前世修了多好的阴德,才得到了她这么完美的人相伴?
皇帝回想着步步过往,有些失神地问:“你就从没怀疑过,源瑢其实对你也是真有动心的?”
时至今日,他其实是有点怀疑这事了。男女之情本就十分飘忽难料,而绮雯又是他心里几近完美的女子,源瑢屡屡求她而不得,愈发不甘,若说因此真去对她动了心,也很好想象。
另外,源瑢早该看出绮雯对他有多重要,曾有过多次机会直接将她杀了,给他一记致命打击,既然一直没有动手,难道不会有着真对她有所动心的缘故?
“我没怀疑过。”绮雯晃灭了手中点灯的纸媒,微露哂笑,“再说,就算是真的又如何呢?难道因为他也是真心,你就要为抢了他爱的女人对他心有亏欠,从而手下留情?难道因为他是真心,我就该分他几分好意?”
皇帝默然了,那当然不该。尤其是她这后半句,这回还不就是因为他受不了她对源瑢巧言令色,才铸成的变故?自己这句话,问得有些口无遮拦了。
紧紧握了她的手,皇帝恳切道:“都是我不好。”
绮雯垂下眼帘:“看到我对你好,你就疑心我也对别人好,看到我骗别人,你就疑心我也骗过你,这都是人之常情,没什么稀奇。”
“不是,才不是!”皇帝紧皱双眉决然摇头,“我早该知道你只对我一个人好的,我早该知道。”
“说到底,你是介意我以色侍人。”绮雯倚靠在铺了绒毯的车帮板壁上,偏着头透过颤动的窗帘缝隙看向外面昏暗的宫廷,目光平淡,“我不敢自诩为贞洁烈女,以色侍人这种事,但凡有退路的时候,我当然会尽力避免,但如果一着不慎真被逼至绝境,除了以色侍人便是死路一条,你是希望我委曲求全,还是希望我以死殉节呢?”
皇帝听了这话也就明白,她这回被源瑢带走,免不了要与之妥协周旋,受些委屈总是免不了的,心间蓦地涌起一股灼烧般的痛楚。
她转过脸望过来,目中闪着决绝的光芒,似乎就等着再见他露出一星半点介意之情,就真去以死殉节。虽说她是个冷静理智的人,但同时也有个刚烈自尊的秉性,倘若确定自己为他所鄙薄厌弃,哪怕仅有一丁点,她怕也不会含糊以对。
再想起那柄曾被她紧握手中的玉璋,皇帝几乎恐慌得战栗,当即握起她的手正色道:“我要你活着,无论发生何事,即便是……你不得已委身于他,做了他的姬妾,我也要你好好活着。让你落于他手都是我的错,不是你的,你所受的委屈,日后我都会加倍为你讨回。你要记住,我永永远远,都不会要你做什么以身殉节的傻事!”
绮雯却远没有他这般激动,垂下眼睫黯然道:“我知道,当初听说他闯去下处找我,误以为我是委曲求全才得脱身,你也未曾怪过我,嫌弃过我,可是这一次,你为何听了皇后的话之后,就怪我对他主动逢迎,而没去以为我是中了他的计,逼不得已的呢?只因为我事后没有告诉你么?我是被迫还是自愿,这个度你又如何判定?”
皇帝摇摇头:“没有什么可判定的。只要信了你待我的真心,还有什么可怀疑?都是我的错,是我愚昧不堪。”
绮雯仍淡淡地:“他那晚对我说,你一向最忌惮的就是他,你就是总觉得自己不如他,总不敢信别人会待你好过他,总是难免要去怀疑。就连今日,终于知道了我在躲着他,你都不敢进来找我。”
上大下小的四棱琉璃风灯随着马车行进摇摇晃晃,带动的她脸上的阴影也忽宽忽窄,好似有一只幽黑的手在悄然抚摸着她。
皇帝静静望了她一会儿,忽然勾起了唇角,转了语气:“你到底有完没完?到底要折磨我到何时?明知道我不善言辞,再这样下去,我都已词穷,想不起还有什么话能拿来与你致歉了。要不然,等回去隆熙阁仅有咱两人在的时候,我端端正正向你跪拜请罪如何?”
绮雯看着他,终于噗嗤笑了出来。
他总算有长进,总算开了窍,总算心里撑起了一份自信,明白她不是真心生他的气,也不是想听他没完没了的沉痛道歉。
她只是心里残余着一点怨气需要发泄,她再聪明理智也还是个小女人,也有点小性子要向他使。
她真正想要的,不是他的道歉,更不是他今后半辈子都因愧疚而捧着她供着她,她想要的,是他从此能真真正正把她当做最贴心、最亲密、与他完全平等的自己人看待,与她之间再不留存半点隔阂与嫌隙。
他终于明白了,也终于可以做到了。她终于可以彻彻底底放下心去依靠他,仰赖他,不必觉得自己在这世上是孤单一人了。
“这可是您自己说的,君无戏言,要说到做到。”
“……想受皇帝的大礼,你倒不怕折寿。”
“当然不怕了,有机会受皇帝的大礼,折寿也值得。”
车外的灯光陡然亮起,马车已拐进了隆熙门,停了下来。
皇帝透过窗帘缝隙望了外面一眼,戏谑道:“从此以后,为了保你平安,我是不是不能对你太好?而你应该大力来讨好我才对。”
绮雯懒洋洋地靠着车帮,满不在乎道:“那您最好做一件大坏事,真正让我伤心伤透,对您忘情,就是救我的命了。”
皇帝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欠身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我现在就想对你做一件大坏事,坏得不能再坏,简直等不及了。”
第74章 致感谢词
绮雯从脸一直红到了耳根,搓着双手小声道:“其实……在三王爷那里,他也没怎样我,我还是……还是……”
皇帝一挑眉毛:“行了,我在你眼里真那么笨?见了你叫他送来那柄玉璋,还看不透你是何样的人?”
源瑢要真去对她下了手……她怕是真的就再回不来了。
听见王智恭请他们下车的声音,皇帝忍不住又在绮雯脸边亲了亲,心下万分庆幸:还好,自己的过失虽重大,最终既没导致她受那么重的伤害,也没逼得她真去与源瑢性命相拼。
对于他这个结论,绮雯自己倒是持保留意见。之前揣着玉璋准备拼命,那是因为身在皇宫里,有靠山底气足,并不觉得去跟潭王拼命,自己就一定会没命,事儿闹大了很可能还是潭王吃亏呢。
可在潭王府那时就全不同了,真要拼命,铁定是自己没命。那时忍受潭王的试探,她是相信以潭王的自负,应该会适时收手,不会做得太过分,但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人家要是没收手,她其实一点辙都没有。那就是整个计划中最为铤而走险的一招。
被潭王推倒在床,抚摸着肩颈的记忆清晰于心,一想起来便会感到浑身发寒。
要是那会儿玩砸了,她又待怎样?真会为了守节而玩命么?如果不去玩命又如何?即使皇帝真的不会因此嫌弃她,她也不至于像古代烈女那样把贞洁看得重过性命,他们就能把如此重大的一次过失揭过不计么?那该是何其深重的一道裂痕?
由他搀着手,踩着双板乌木脚凳步下马车,被柔红的西瓜灯光芒照在脸上,望着眼前再熟悉不过的隆熙阁正殿,绮雯的心很快平静下来。
罢了,既然事情已经过去,就不必再多费脑力去后怕了。反正经过了这次的变故,他们谁都不会允许类似的过失再次发生。她好好回来,就是一次胜利,更不必说因她的筹谋,还为将来多争取了一分胜算。形势总还是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着。
至于对那个人,绮雯在心底暗暗冷笑,总有一天,要让他也同样为那天没来动手而庆幸,为没有彻底得罪她而庆幸!
……
更深露重,潭王府采薇堂东梢间里仍灯火通明。
这一回连向来肃然镇静的钟正都隐隐露出了不安之色。王爷虽面上不露喜怒,却已坐在炕边对着炕桌上那件东西盯了半个多时辰了,其间别说一字没说,几乎动都未动过一下。
平滑如镜的乌木炕桌上放着一个摊开的鹅黄绸布小包裹,正是绮雯离开十王府时手里抱的那个。包裹里面仅有一件东西——用幔帐丝绦搓成的绳索绑住四个鎏金幔帐钩制成的“飞爪”。
这东西是刚入夜那会儿从宫里送来的,经手人是在隆熙阁里做近身侍奉的宦官董运。钟正知道,这董运也是王爷安插在隆熙阁里的眼线之一,所受器重远超过曾被派去知会绮雯的那个做零活的万全。今上派他来送东西,用意不言自明。
送来东西的同时还捎了一封信,信的内容钟正是没见到,但很气人是一定的。王爷看完未动声色,直接将信丢尽了炭盆。
跟了王爷这么多年,从来都见他运筹帷幄,谈笑风生,这样的长久静坐不言不动,就算得上王爷最最失态的时候了。作为跟了他最久的心腹,钟正也猜想不出接下来会见到王爷做何反应。
钟正暗中庆幸,好在今日乔公公尚未听到风声赶过来,不然再多一个他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地守在一旁,王爷就更心烦了。
实际上,不光他对潭王这反应觉得奇怪,连潭王自己一样觉得奇怪。
那封信不是出自皇帝之手,而是绮雯写的,可以说就是一封感谢信。
洋洋洒洒两页纸,措词工整,辞藻华丽,从中元祭祖回来初见那天开始感谢,一路感谢到今天,谢他对她该成全的时候成全,该帮忙的时候帮忙,简直是上天派来襄助她的贵人,最终终于促成了她与今上“两心相映,再无嫌隙”,这天大的恩情她“无以为报,颇觉憾然”,甚至还将他引为知己,因为今上尚且疑心她用情不专之时,他却对她的心意“洞若观火”,否则又怎会如此倾力襄助,促她圆满呢?
说白了就是向他明确传达:我一早就是爱着他一个的,从来就没对你有过半点意思,你临到今天,总该都知道了吧!
已经无需怀疑,倘若绮雯自己不情愿,二哥不会主动纠缠她,琢锦也不会出多大力继续撮合,事情既然落了个如此结果,又有了这封信,只能说明,那丫头确实是早就打算好了要回宫的。敷衍他出宫来兜了这个圈子,为的是麻痹住他,让他错失杀她们灭口的机会,保住她们主仆三人的性命。
信他是看完就烧了,本想连那捆幔帐钩一并扔进炭盆,最终还是没有动手。这辈子他从来都没做过事后发脾气拿东西泄愤的蠢事。
潭王抱着手在炕边坐了半个多时辰动都没动,就是盯着桌上那东西在反复琢磨,自己何时开始,竟变得这么傻了,看人看事竟会如此走眼,竟会那么轻易便被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丫头蒙混过去,一举一动都照着她划下的道儿走着?
她是对二哥动了真情的,这他早就看出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