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汽车突然急刹车,吴孝良整个身子向前冲去,多亏李泽军手疾眼快,一把将他拉住。
“有情况,有情况,保护主席,保护师长,都趴下,都趴下……”
外面突然有不少士兵急急从卡车上跳了下來,纷纷组成防御阵形,守在车队外围。
李泽军则不顾劝阻开门除了汽车。
“什么情况,前面怎么了。”
他身为济南警备司令,在自己的地头上,竟然还出现了这种紧急局面,不禁脸上无光。
“报告,前方有不明武装人员,拉起铁丝网,阻挡车队前进。”
吴孝良此时也下了车,果见远处铁丝网沙包,垒的整整齐齐,将通往济南的道路挡住了。
“要不卑职先和他们沟通一下,看看是什么情况,是哪部分的人。”
一位作战参谋见两位将军铁青着脸,都一言不发,试探着问道。
“还试探个屁,把迫击炮架上,给老子炸,炸他娘的。”
李泽军爆发了,不管这些人是谁,敢公然武装对抗山东军,是敌非友,在这种情形下,任何不测都可能发生,必须以雷霆手段控制住局面。
突然,刺耳的破空之声传來……
第595章 赵先生
一枚60毫米迫击炮炮弹在距离吴孝良等人数米远处落地爆炸,气浪掀起的土石打在脸上身上,阵阵生疼,李泽军在第一时间反应过來,将吴孝良扑到在地,警卫士兵们则怒火上涌,他们都是尸山血海中杀出來的百战老兵,什么场面洠Ъㄒ蝗盟潜陡谢炭趾湍芽暗氖蔷尤槐蝗思以谘燮ぷ拥紫路⒍讼鳌
一行人的主要战斗人员都是警备司令部专门负责保护吴孝良安全的特别团,团长亲自随行,仅带了一个连的兵力,整个山东军上至吴孝良,下至普通士兵,谁都洠氲骄质凭谷辉诖蟪吠丝嫉牡谝惶毂愣窕秸獍憔车兀贾麓耸贝丝坛鱿至死嗨频葡潞诘木狡染置妗
团长是李泽军的老部下,李泽军起身之后劈头盖脸给他一顿痛骂,责令其在一个小时之内必须打开通路,同时挂电话到五十七师师部调一个团的兵力,准备开进济南城剿灭趁机起乱的不明武装人员。
不过让李泽军万万想不到的是,那团长在挨了骂之后竟然将他的攻击命令硬顶了回去。
“报告师长,特别团的首要任务是保证吴主席的安全,以目前我军兵力状况,只适合固守待援,不宜强攻。”
李泽军被噎了一下,也陡然冷静下來,的确,吴孝良的安危才是关键啊,如果他一旦出了意外,怕是整个山东军就有分崩离析的可能。
吴孝良也同意特别团团长的意见,眼下敌情不明,让士兵们依托汽车防守,同时还令人冲那股不明武装人员喊话,希望与他们交流。
“我们是济南警备司令部的,请报出你们的所属番号长官,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对方以一阵密集的射击作为回答,显然不准备与山东军做交流,对方有机枪,有迫击炮,虽然和正规军洠Хū龋庑⒘蓟故羌岢止淌卮睦镆丫隽肆硪桓龃蛩悖丫坏サナ墙夤扇嘶骼<呙稹
李泽军充满了忧虑的自责,“有人准备趁山东军撤退的机会,制造事端,这是早就得到的情报,可惜洠в幸鹁杆玖畈浚绕涫俏冶救说闹厥樱獯窝现厥е埃以敢飧喝稹!
“现在不是讨论责任的时候,山东军多年來所遇对手都是劣势之敌人,诚然每战必胜,于我以下的确也养成了骄兵习气,而今日军大举南下,黄河防线吃紧,忽略了山东内部的反对力量,责任也不单单在某一个人身上,这是整个决策的失误,低估了山东军主力提出大撤退的方略后,各方的反映……”
吴孝良陷入沉思,同时也在反思,自己一厢情愿的搞战略撤退,落在国人眼中恐怕就是彻头彻尾的卖国贼行径了吧,思想激进的人不理解甚至起來反对自己恐怕也就在情理之中了,这种认知更让他陷入矛盾和纠结之中,此时的历史进程已经与他所熟知的面目全非,面临这种决定数百万人乃至上千万人的选择时,对于未來的走向吴孝良竟然第一次感到了迷茫。
……
“胡闹,胡闹,赶紧让你的人都撤回去,把道路放开。”
“俺想不通,他吴孝良是大军阀,鬼子來了就准备开溜,将我山东大好河山拱手相让,这等大汉奸死了干净,他出城时俺就盯上了,身边就带了几十个人,现在是为山东除掉一大害千载难逢的机会啊。”
“郑玉玺同志,吴孝良是军阀不假,但还是要区别对待的,从他以往的表现來看,是可以争取的进步军阀,不要忘了眼下的大环境,日寇铁蹄即将踏过黄河,不但山东告急,全中国都笼罩在日本鬼子的战争阴影之下,四万万同胞就要沦为亡国奴……我问你,你想做亡国奴吗。”
郑玉玺是山东济南一家纺织厂的工人,一身粗布短打,臂上和身边数百工人兄弟一样都缠着白毛巾,面对赵先生的问话,他陡然激动的呐喊着:“中国人不做亡国奴。”
“对,中国人如果不想做亡国奴就要团结起來一致对外,不但像吴孝良这种进步军阀要团结,就算老蒋这种罪大恶极的反革命、反动派也要争取,这些军阀们手中有枪有炮,只要他们肯杀鬼子,便是我们团结的对象。”
赵先生语重心长的叹了口气,“郑玉玺同志,你是个政治觉悟很高,也很有大局观的同志,希望你不要被狭隘的愤怒冲昏了头脑。”
工人们原本已经來开了架势准备与这些反动派大军阀们大干一场,但是听了赵先生一番语重心长的讲话之后,都犹豫了,郑玉玺满脸通红,荡漾着激昂澎湃,又有几分自责,突然重重的点头道:“俺明白了,多亏赵先生及时提醒,险些坏了团结抗日的大局面,俺郑玉玺一人做事一人当,由俺造成的后果,所有责任,俺这一双肩膀全担下了。”
赵先生笑了,“个人英雄主义要不得,这个责任你一个人担不下來,你们是受我领导的,服从命令就是,现在开始,所有人洠в忻畈坏蒙米苑乓磺挂坏继靼琢寺稹!
赵先生说完,抬收便解下了郑玉玺右臂上的白毛巾,一步迈出了沙包垒砌的简单工事,又将白毛巾高高舞过头顶。
“别开枪,别开枪,我要见吴主席。”
郑玉玺当时就被赵先生的大胆举动吓傻了,洠氲酱巳说牡ㄗ泳尤淮蟮臎'边,想将他拉回來已经晚了。
“主席,对方派了人來,如何处置。”
李泽军此时此刻强压着心头的怒火,他已经恨透了这帮无法无天为非作歹之人,若不是吴孝良在此,早就带人强攻将这帮人都突突了。
“不要开枪,将他带过來吧,有的谈更好。”
片刻之后,赵先生被带到了吴孝良面前,一领朴素的灰色长袍,鼻梁上驾着圆框眼镜,中分头发梳的一丝不苟,十足的教书先生模样,吴孝良直觉此人面熟,端详了半晌后终于记了起來。
“竟然是你。”
第597章 叙旧
吴孝良认出了眼前这个人竟是自己十年前攻略绥东时有过多次交集的周兴文,彼时此人还是个略带偏狭的国文教师,三弟孝国甚至还是他的学生。
“原來是周老师,你怎么与那些乱党纠合到了一起。”
吴孝良已经隐隐猜到了周兴文的身份,却也不点破。
“十年前的周兴文早就死了,现在只有赵承明,多年不见,吴将军竟是一点都不见老啊。”
“三十正当壮年,何谈老字,倒是周兄……赵兄生了不少华发。”
两个人一言一语竟似叙旧一样,将李泽军等众人看的目瞪口呆。
“闲话不多说,对面的人都是济南城中的进步工人,他们都是嫉恶如仇的热血国人同胞,和吴将军产生了一些误会,我正是代表他们來向吴将军赔罪的。”
“说的轻巧,刚才又是炮击跑,又是轻重机枪,一句误会就想了事。”
有参谋实在看不过眼去,出言喝斥,李泽军一言不发,只等吴孝良一句话便立即将此人逮捕,就算就地枪决都不过分。
“说,你们背后的主谋是谁。”
面对声声质问,赵承明面色如常,反而一字一句的反问道:“要问我背后的主使,告诉你们也无妨,是人民,是这个国家四万万同胞,日本鬼子來了,你们可以放弃山东十九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也可以放弃山东三千六百万同胞,卷着你们的铺盖卷走人,但是你们无权,也洠в腥魏卫碛勺柚拐馄恋厣系娜嗣瘢闷鹞淦鱽砦渥白约海N兰以啊!
赵承明的反问,就像重锤一样,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在场所有人的胸膛,说实话,李信搞的大迁移,大撤退计划很多中下级军官包括一部分高级军官也想不通,军人生來的责任就是保家卫国,如今外敌入侵就在眼前,吴主席避其锋芒,的确也在山东军内部产生过一些思想波动,但是,吴孝良毕竟在山东军中有着无可比拟的非凡个人魅力,即便想不通绝大多数人也都选择了彻底执行。
不过,今日被一个教书先生指着鼻子一通责备,就差直接骂他们卖国贼了,如何叫这些骄兵悍将们受得了,李泽军想反驳,他发现自己都无力辩白,山东军眼下的行动的的确确如那教书先生所言,是在逃,是在跑,一念及此,此前膨胀的一肚子恶气竟然泄了开去。
赵承明言语犀利,句句都叨在要害处,的确让很多人哑口无言,但是吴孝良十分清楚大迁移大撤退的必要性,也坚信这么做从长远來看,是十分有必要的,哪怕背上卖国贼的名声,也在所不惜。
在吴孝良前世所熟知的历史中,一代抗日名将张自忠将军不也曾被平津各界,乃至全国当成汉奸人人喊打吗,张将军忍得,他吴孝良如何就忍不得,世易时移,很多事情都已经变的面目全非,但不变的肯定是一腔报国的拳拳之心。
想到此处,纠结在吴孝良胸口的一团郁郁之气顿时消散一空。
“赵兄认为,中日全面开战,以山东一省之力能顶多久,以全中国之力又能顶多久。”
赵承明却并不回答问睿窃僖淮翁岢隽诵碌奈暑}。
“诚然,保存实力与日本鬼子做持久周旋的抉择的确是上上之选,可是山东三千六百万同胞,河南三千二百万同胞却要饱受蹂躏,吴将军于心可忍。”
吴孝良不得不承认,这个周兴文十年不见,的确成熟了,视野也变的开阔起來,连自己对河南的态度都洞若观火,但是,世人只知道责备山东军搞大撤退,却不知道山东军的弹药储备如果真的全面与日军打起來,只够维持一个月,此前的几次大战几乎耗光了储备,而几大兵工厂的设计产能虽然足够大,却苦于洠в泻细竦母痔灾潦导什艿偷目闪
而老蒋等人呢,不但不给与援助,还躲在后面看笑话,落井下石,搞小动作,做些亲者痛仇者快的事,如果打,三十万山东军一个月以后弹尽粮绝,等待他们的只有全军覆洠А
但是,这些话他洠в斜匾灾苄宋囊灰唤馐秃徒淮墓と司啦於釉谏蕉媲安豢耙换鳎揪蜎'有与自己谈判的资本,所谓道歉之说,他在周兴文眼中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歉疚之意。
反而他还认为,如果周兴文肯担下责任,可以交给他们一部分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