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出来……了？呐呐，泼墨啊。”
云晴突然四处张望了一下，显然她是在提防着开车的那个人。在觉得一切无恙之后，她凑到了我的耳边。
我很后悔当时就那么轻易的默许了她这样的动作，因为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也……
“我之前就一直在想了，你……”
我？
“你别是妖怪吧？” ！！
我没有心，但是胸口却还是停顿了一拍。我很清楚这是什么原因，我害怕了。
啊啊，没错，一直都是我带给别人恐惧与惊慌的，可是现在在云晴说出了一句虽然压根就不对，但是却完全命中我的弱点的话之后，我居然害怕了。
我弄不懂为什么，但是，我非常，非常非常的不想让她知道我的特殊身份。这应该是害怕吧，但是明明她仅仅只是个柔弱的“普通”人而已，我为什么要害怕？我在害怕什么？
“乱说什么呢，吾怎么会是妖怪。”
没错，我的确不是妖怪，严格的说我算是一只器灵。所以，这应该算不上是欺骗吧。应该……算不上吧。
“而且汝也应有些常识，如此正常的世界怎会有妖怪在人面前出没？”
没错，正常的人是绝对不会往有“妖怪”这个方面上去想的，因为神隐的存在，除非是受到了绝对无法用各种理由来敷衍的事情，否则神隐会消去她们任何关于妖怪的记忆。
云晴如此直接的就说我是妖怪，难不成在这之前……
“可是我真的见到了啊，妖怪啊不对，应该是龙才对！”
云晴看着我的双眼显得有些紧张而且羞涩，“那个……我就是被他救起来的！”
第4章天命
不妙啊，不妙。
我摇着头，脑海里关于云晴和我说的那句话无论如何也忘不了。虽然说之后和她一起的出行的确很让我开心，但是这一次我更加在意的还是她的那句“真的见到了妖怪”的话。
看来那一定是十分强烈的冲击以及近距离的目睹吧，否则神隐也不会没有办法消去她关于“妖怪”的认知。从现在她的情况来看，恐怕以后也是不会忘记关于那只妖怪的事情了。
不过还真是一段换做阎王大人一定会说“老套”的经历啊，在无缘无故落水的时候被妖怪，不，应该说是龙救了下来什么的。如果云晴描述的没有错的话，那么那只龙我也应该是有所耳闻的，明明平时是一副人样，为什么偏偏在那个时候要拖上一条尾巴去救人呢。拜他所赐，之前我的异常行为也被云晴怀疑了起来。
在完成了阎王大人的命令之后果然还是去找他封口好了，至少别让那家伙把我的身份也给说漏了，因为在云晴的面前我目前还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尽管有点被怀疑了。
……
“喔，已经回来了吗？还真是挺快。”
阎王大人看上去心情十分的不错，当然我也不会知道是什么原因，追问的话也许还能得到答案，但是我没理由这么做。
“怎么了，看上去好像有些不高兴？”
我的身份可能暴露了一部分……这种话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否则的话也许我的“普通人”身份也就到此为止了。
我沉默着，虽然找了很多很多理由来解释自己这样隐瞒的行为，但是都无法否认我有事情欺骗了阎王大人。只要阎王大人不问，我就没有什么理由说出来不是么，尽管这也只是一个借口。
“马上就是很久都没有到来的休假了，我打算去人世逛一逛，杂物都会交给折笔来处理，当然你的工作无常也会暂时接手。”
阎王大人高兴的理由似乎我也清楚了，放假嘛，谁都会高兴的。对我而言也不例外，“就当是休假好了，你也可以在世间多呆一阵子了。”
没错，很高兴，如果能够天天见到面的话，哪怕是承受一点点身份暴露的危险也无所谓，因为只要自己咬死不承认，云晴也拿我没什么办法。
“遵命。”
“那么交班的时间是明日子时，在这之前你还有一个人要带过来，这也是我为什么那么着急叫你回来的原因。虽然只剩下了一个晚上的时间，但是以你的效率，应该会准时完成的吧。人也不是太难找，剩下的就需要等一等时辰了。人是子时一刻寿尽的，那个时候估计我已经出去玩了吧，你带回来之后交给折笔判决就好了。”
阎王大人说着开始在桌前翻找着什么，“接下来我把她的信息给你，挺不错的一个人类，可惜了，轮回之后应该能变得更幸福些吧。务必好好完成任务哦？”
“遵命。”
将书卷扔过来之后，阎王大人便一边哼着我听不懂的小曲，一边逐步消失了，想必是去做休息之前的准备了吧，严谨的阎王大人，总是在这种时候表现的十分随意，明明还没有到应该休息的时候。
不过，我似乎也没有什么资格去指责阎王大人啊，因为我现在的心情恐怕比她还要激动。只要完成这最后的一个小任务，我就可以得到很长一段时间的休息了。到那个时候……
我迫不及待的扯开了书卷，但是……
……
我在朝着人界的通路上奔袭着，周遭的小妖，迎面而来的魂魄们无不吓的退到了一边。她们或许并不认识我，但是至少还是保留着“害怕”这样的情感的。
我到底已经有多久，没有使出全力了？毕竟我需要做的只是把“普通人”带走，完全用不到什么大力气。处理妖怪的寿命，基本都是阎王大人亲自去执行。
可是，我想尽全力，哪怕只是一时一刻的提前，我也想尽快的来到云晴的身边。我期待着有什么奇迹发生，哪怕我从来都不会奢望奇迹，而且这种奇迹也绝对不会发生。
【云晴，于今日亥时饮下带毒之物，子时一刻毒性发作，暴毙。】
巧合的有些让我想哭，为什么我的最后一个任务偏偏就是她？或者说，为什么偏偏是她，要在那个本应该好好的活下去的年纪突然就寿命已尽了呢？
我后悔了，如果阎王大人没有让我先去完成自己的私事的话，恐怕现在的心情也不至于这样的堵塞。但是现在再怎么后悔时间也都已经没有办法再回溯了。哪怕是会受到无比严重的责罚，我也想帮她，至少……提醒她不要在晚上吃任何的东西。这样的话，说不定云晴的阳寿就能再延续很久。
她不能在现在就离开人世，而且，不能在我的手下离开。我无法想象那个时候她的心情，那种面对交好的“友人”却要向着自己挥下“屠刀”的心情……
……
“云晴在哪！？”
我碰到了与任务毫无关联的普通人，打破了一直一来遵守着的规定。但是和那之后可能有的严重惩罚想必，这已经算不得什么了。只要可以尽快找到云晴的所住的位置，我什么都可以做。
我也什么都做得到，因为我的每一笔都能成真。这要是用人类世界的说法的话，恐怕我就是一位“笔仙”了？不过笔仙可不会夺人性命啊。
“啊啊，窝囊！”
我踹倒了身前还没回过神来的家丁，自然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如果看见一个人就这么飞过来的话，任谁都会惊恐万分的。
我挥舞着笔，因为焦急一直一来引以为豪的书法也变得十分糟糕，但是这并不影响我得知对方的想法。应该说是庆幸吧，这家伙是知道云晴住在哪的。
快一点，再快一点，腕上的手表已经被我不知道扔在了哪里，因为那种平时为我提供方便的物品现在只会让我越来越慌乱，甚至失却最后的一点勇气。就像这样连时间也不知道是几刻才是最好的，至少我还能带着希望。
我弄不懂是怎么想的，也许就仅仅只是今天一天的同行就让我变成了这种样子，明明我根本没有理由为她做到这一步。这到底是为什么，仅仅是因为我不想看见她在面对我带来死亡的时候表现出的惊恐，还是……
我根本就不想让她现在就死去呢？
第5章请不要怨恨
“云晴！在否！”
我闯了进去，哪怕就算是我清楚不敲门直接就破门而入是多么的不礼貌。我并没有什么心跳，但是我仍然感觉到了在见到一切都迟了之后，我胸口伴随着疼痛一起涌出的颤抖，仿佛即将要离去的并不是云晴而是我一般。
果然……还是没有赶得上，桌子上剩了些许的晚餐让我顿时变得头晕目眩起来。那恐怕就是书卷中说的“带毒之物”吧，很显然，这掺杂在了晚餐里的毒物已经完完全全的进了云晴的肚子里。
我不是医生，也不可能对她开膛破肚，所以……一切都已经晚了。子时一刻的时候云晴的阳寿就会用尽，而且可笑的是，在这么尴尬的呆在一起没有多久之后，居然还是我来替她引完此生的最后一段旅途。
“泼墨？！你怎么在这里？”
很快，云晴有些没力气的声音就传了过来，紧接着摇摇晃晃的她还没来得及亲自迎接我，就扶着桌子坐了下来，“抱歉抱歉，今天不知道怎么有些头晕，可能是玩累了吧。泼墨你请随意就好。”
怎么可能会是玩累了啊，那分明就是……
我知道我现在的表情一定十分的怪异与狰狞，明明想把一切都说出来，可是却完全没有办法吐出一星半点的实情，只能狼狈的感觉着自己的嘴巴像鱼一样一张一合。唯一庆幸的应该就是扶着额头的云晴压根就没有注意到我这边了，换做是平时她，恐怕会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出来我的异样了吧。
“汝……不问吾为什么会在这吗？”
恐怕，我已经认输了吧，必将逝去的人已经没有办法再挽回，就算我现在告诉她，她已经要在不久之后离世，所带来的也并不是知道了答案之后的喜悦而仅仅只是越发艰难的折磨罢了。
我不想这样做，因为不可以这么做。
“唔，不问，肯定是偷偷的跟着我过来的吧。”
云晴摇了摇头，就算是我也能看出来她这是在强打精神，“说起来泼墨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看起来像是字画啊？，是带来给我看的吗？”
字画……吗？
某种意义上说这的确是字画，而且不仅仅是带来给你看的，因为它在这个世界上是绝无仅有的一件，完全属于你的墨宝。
“这……什么都不是。”
我把书卷藏到了身后，至少这东西，并不是在现在可以给她看的东西，“别在意，累了的话吾就先离开好了。”
“别走嘛，难得来到这里，虽然我也不清楚为什么外面的人会放你进来就是了。”
云晴稍显艰难的站起身，我知道此刻恐怕她连保持意识都有些困难。
我……到底是有多么的罪孽。就在不久之后，她就要不可避免的带着惊恐的样子在我面前倒下，那时候她肯定会向我求饶，向我报怨，也一定会期待我，怨恨我。而之前都是我在受她恩惠，可之后我所能做到的却只是像一个冷面的修罗一样将她带走。
……人在离世的时候，都是会那般痛苦的吗？为什么我以前一直都不清楚。
“呐，泼墨。今天他来找我了。”或许是因为沉闷的气氛让她都觉得难以忍受了吧，云晴率先拉开了话题。
“不过他却不知道今天我们出去玩了，所以硬是在门外等了一整天……”
“呼，那还真是难为他了。”
看来那只平时一板一眼的老龙，原来也有着纯情的地方。没想到之前一直是别人等他，这一回却换来了他候着别人，虽然想说是报应，但是这种感情果然还是美好的。
美好的……吗？
半云啊，如果你喜欢的女人今晚就要离开人世，而且还是由我来带走的话，下一次我们的会面，还能做到那么的和谐吗？
“呐，云晴。汝，喜欢他吗？”
“这种问题不能乱问啦，回答的话就是秘密。”云晴的脸顿时变得通红，这还真是拙劣的说谎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