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将手覆上胸口,将地上的画卷拾起,缓缓摊开——
啪——
才刚拿起的画卷在打开之后看见画中人是谁时,再一次掉落在地。
画中人有着一张她自认比不上的美丽容颜,一袭宫装白裙宛若白莲般娇艳绽放,在画中铺展开来。
那一双眼睛不同于常人的墨色,是那种充满了迷人风情的浅浅茶色。
画上的女子优雅大方的微笑着,有着她永远都学不会的妩媚温柔,而那张脸庞更是精致得犹如上帝精雕玉啄,细细修改了千千万万遍才做出来的得意作品。
那样美得让人说不出来的容颜,仅仅是瞧上一眼,便觉得整个人身心皆被她俘虏了去。
饶是她一个女子,也忍不住为她神魂颠倒。
更遑论画这幅画的人因为将心投入进去,更是将这画中女子的所有优点都画得瞩目,细致。
夜缃缌苦笑,她拿什么去和这样的一个女子攀比?
她有什么资格?
扶着后腰轻缓蹲了下来,将掉落在地上的画卷重新卷起,再拿起另一幅。
这一幅,画的是一个黑衣的女子,很明显,她穿着一袭夜行衣,面上带着半块银鬼面具,将她一身英气又衬托出朦胧的神秘感。
这一幅,画的是一个穿着紫衣的女子,她正俏皮的眨着眼睛,仿佛是在对着看画的人调皮撒娇一般,灵气活泼。
这一幅,画的是一个穿着红衣的女子,依稀能看出这是夜缃缌被立为皇后时见到的从前的明露殿,她在殿中央跳着舞,身姿犹如骄傲的凤凰展开七彩羽翼,红绸勾勒着其他彩绸,妩媚魅惑的扭动身子,回眸时,一个妖娆的眼神,让人沦陷。
这一幅,画的是一个穿的单薄的蓝裙女子,光着脚跌倒在雪地里,那绝美的容颜上划过两行清泪,惹人怜惜。
这一幅……
这一幅……
这一幅又一幅的画像都在告诉夜缃缌,画中人是有多么的美好,画这幅画的人,是有多么的情深意重。
而她,对他来说究竟算什么!?
花祭夜,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曾经,那样的爱过一个人?
是还对她念念不忘,还是我真的只是……只是她的替身!?
颤抖的指尖抚过画上女子的眼眸,那样熟悉的眼神,让她猛地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她们……她们的眼眸除了颜色……竟是一模一样!
怪不得风晓晓会那样说,怪不得从前她总会觉得他在透过她,看着另外一个人……
原来……
她真的只是一个替身……
她该相信他的不是么?可是……这满室的画像要如何解释!
她要如何去相信他,去相信自己?
她夜缃缌比不上画上的女子,到底……只能是个替身而已。
呵呵……
泪水在眼中氤氲,眼眸轻轻一眨,滴落在了画上,准确无误的滴进了那画中人的茶色瞳孔上。
将她漂亮的眼眸晕染开来,夜缃缌慌乱的想要擦去画上的泪水,却现越擦越模糊,一幅画,就这样毁了。
手足无措间无意碰到一幅放在桌上的画,那画就这样在她眼前缓缓展开——
华丽的凤冠,奢侈的凤袍,迷人的眼眸,绝色的容颜,笑得那样天真却美好。
前几幅画都未曾有过落款,然而在这幅上面,却配了一行极长的字。
——熙月二年,沐相幺女沐汐沫,朕的汐皖皇后。
第一次相遇,你化作刺客慕汐,被朕撞破却丝毫没有自己是刺客的自觉,还与朕道自己是找皇帝讨伐,要朕为你给他一掌,朕心觉好笑,不由自主的应承下来。
立后大典上,你做到了,朕有生之年,第一次被人打了耳光。
而后,你嫁给陌,朕才得知,你便是那个让朕心心念念的小刺客慕汐。
朕迟了,你爱上陌了。
——熙月三年,朕心爱之人,唯我唤你汐儿。
沐相四女沐汐泪设计下毒害你,陌答应放弃你继而转娶她,你光着脚在雪地里奔跑,被朕撞见,晕倒在朕的怀里。
朕将你带到寝宫侧殿,才知晓,你已有身孕。
后来听说了一切,朕大怒,召来陌,你们重归于好。
而朕,再一次成了外人。
——熙月四年,朕念爱之人,你过得可好?
朕浑浑噩噩独自过了两年,天下人皆道朕变得怖人,朕深觉可笑,确实也笑了出来。
笑罢之后,朕想起了你。
你怎么这般残忍,勾走我的心不说,还将我唯一的亲人也带走了。
就是连孩子出生,我这个做皇伯伯竟什么也不知道。
朕寻了你们两年了。
汐儿,陌,朕孤家寡人久了,也是会孤单的,回来看看朕罢。
宫里那般多与你相似的女子,可朕却觉得她们一点也比不上你,尤其是那双会说话的眼睛。
朕深夜一人坐在殿中,怀念着当初你突然出现在殿内的情景,朕这才明白……
原来,朕再也承受不起爱情了……
——熙月五年,朕遇到了一名女子,她与你,好像。
她叫夜缃缌,是朕决意立为皇后的人选,当初仅仅是因为她在出月的受宠还有神秘。
然,在朕见到她的时候才现,原来她的性子与你的,竟是那般相像。
不仅如此,就是那双朕寻觅已久的眼眸,也是一模一样。
朕想,朕若是再也爱不了人了,便将她当作爱你那样可好?
第四十二章 后来
熙月五年这一段话的笔墨明显是新添上去的,寥寥数语,让夜缃缌哭的溃不成堤。
沐汐沫消失的两年间,你画了一室的画像,你为她做了那么多,难怪你找了那么多的女人,碰的却没有几个……
而我,是不是与她最像的呢?
我们的眼神……是一模一样的啊。
阿夜,是不是,你会爱上我,就是因为这双眼睛?
是不是……
她捂着眼睛,呜咽的哭着,窗外大雪下的更大,她的心,开始一点一点转暖还寒。
我与她那样像,那样像,可我竟从来不知道,我以为你是爱我的,原来……你不过是透过我在爱着别人……
哈哈哈哈……花祭夜,你怎么可以这样残忍,这么可以这样待我?
我夜缃缌从未爱过一个人,好不容易爱上了,事实却告诉我,我爱的那个人原来仅仅是把我当作别人的替身。
风晓晓说的没错啊,可笑的那个人,是我才对!是我!
“咦,这门怎么开了?”门外传来嘀咕声,夜缃缌太过哀伤,竟没有现有人来到了侧殿。
殿门外,小凉子好奇的挠了挠脑袋,自言自语道:“难不成是主子又想起九王妃了?唉,主子怕是真的忘不掉九王妃了……”
他的话刚说完,便听见殿内传来物品掉落的声音。
他连忙走进来,却看见抱膝坐在地上的夜缃缌,在看了眼掉在地上的画像,脸色大变。
“娘娘,你怎么会在这里?”
夜缃缌擦去眼泪,目光放在画像之上,无神的问着小凉子:“豆腐,我们是不是很像?”
他急忙摇头,连声道:“不!娘娘和九王妃一点也不像!”
“不用骗我了,他说,我的性子与眼睛,和那个九王妃是最像的。”
她的声音犹如从另一个世界里传来,低沉空灵,仿佛一瞬间,这个人便会去往彼岸。
小凉子跪了下来,认真道:“是,说实话,娘娘的眼睛确实与九王妃长得极像,就是性子也一般无二。但皇上爱上娘娘,绝不是因为您与九王妃相似,而是被您的真性情所打动,请娘娘相信小凉子。”
她看了他一眼,突然笑了。
“你紧张什么?我也就是问问而已。我来了熙月这么久,还没认真去听过有关九王妃的事情,你若是知道便与我说说罢。”
小凉子一愣,想到主子不让宫人提起九王妃的事,实为不妥。
可后来转念想想,要是不解释,主子被娘娘误会了,那就更不妥了!
于是想也不想的就开始讲起了沐汐沫与花祭夜兄弟的一切事情。
在讲到沐汐沫唤自己‘豆腐凉’的时候,面前的人又笑了。
“原来连这个都一样,我们居然会默契的都唤你豆腐……呵。”
这抹笑,小凉子看的太心酸了,他只得连忙解释。
在说完之后,诚恳的对夜缃缌道:“娘娘,请您相信我,主子绝不是将您当作替身,而是把您放在了心尖上,你是他最爱的那一个人,无论谁也比不上。”
“主子曾经与我们说过,世间上,他只剩下娘娘了,是娘娘将他从痛苦孤独的深渊里解救出来,他很怕娘娘丢下他离开。但他最庆幸的是,他爱的人是娘娘,娘娘爱的人,也是他。世间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两情相悦,小凉子不知是谁想拿这件事来挑拨娘娘与主子的感情,可是,小凉子请娘娘一定要相信主子,那样深的感情,我不相信娘娘会看不出来。”
“是啊,他对我的感情确实做不得假,就让我放手一搏罢。”说完,夜缃缌起身,将身上尘埃拍去,对小凉子道:“今日一事,无论如何我都不想让阿夜知道,小凉子,请你替我保守秘密。”
“娘娘……你当真不用听听皇上的真心话么?”
“不用了,他说他爱我,既然我也爱他,我也该信他不是么?就算是替身,也总是会有代替主人的一日,遑论我与沐汐沫,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娘娘能这么想就太好了。主子也是现娘娘的与众不同,所以才会爱上娘娘的。”
小凉子笑了,笑得很是开心。
因为比起沐汐沫来,他真的很喜欢夜缃缌,并不是说沐汐沫不好,她是太好了,好到太伤人,而夜缃缌不同,这个女子,才是最适合主子的。
“嘛,风晓晓行刑了么?”
对于夜缃缌突然转移话题,小凉子先是一怔,随后忙道:“还不曾。”
“那好,随我回宫,我有东西要带给她,让她死前好走。”
“是!”
*
小凉子走了,带着夜缃缌的信笺赶往天牢。
她站在窗前,看着今日来从未停歇过的皑皑大雪,再一次红了眼眶。
“宝宝,娘亲在赌,赌他从未将娘亲当成他人,若是他真的还爱着九王妃,那么娘亲便带你离开可好?不要怪娘亲狠心,娘亲承受不起那样的爱情……”
是啊,她夜缃缌承受不起被人当作替身来爱着,她宁愿远走高飞,也不要被一个其实不爱自己的男人那样爱着。
这年冬天,夜缃缌的心里疯狂的滋生起一道道伤痕,是伤,总会慢慢痊愈的,可若是伤疤,便只能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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