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歌(三册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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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中歌(三册完结)- 第9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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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他不是无意经过,而是特意驾临。

    心里最后相信的东西砰然碎裂。那些尖锐的碎片,每一片都刺入了骨髓,曾有多少相信期待,就有多少锥心刺骨的痛。

    云歌慢慢坐到了地上,双臂环抱住自己,尽量缩成一团。似乎缩得越小,伤害就会越小。

    红衣拖起了地上的云歌,刘贺说了什么,云歌并未听分明,只是朝刘贺笑。

    “……皇子关系着大汉命脉、天下百姓,不管政见如何不同,可在这件事情上,百官都在力谏……皇帝毕竟是皇帝,与其让霍成君进宫,不如宠幸上官小妹。小妹若得子,只得一个儿子依靠罢了,霍成君若得子,却后患无穷……”

    刘贺的声音淡去,云歌只看到他的嘴唇不停在动。

    原来所有人都早已经知道,只有她蒙在鼓里。

    云歌不想再听刘贺的开解,这些道理她如何不懂呢?原来这就是他的解决办法。

    笑着拒绝了红衣和刘贺的护送,独自一人回宣室殿。

    却是天地茫茫,根本不知道该去哪里。

    漫无目的,心随步走。

    太液池上的黄鹄还是一对对高翔低回,淋池荷花依旧娇艳,沧河水也如往日一般奔流滔滔。

    可是,有些东西,没有了。

    从未央宫,走到建章宫,又从建章宫回到未央宫,云歌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看到月亮已经爬到了中天。

    当她回到宣室殿时,刘弗陵立即从殿内冲了出来,一把握住她的胳膊,亟亟问:“你,你去哪……”语声顿了一顿,紧握的手又慢慢松了,淡淡的语气,“夜很深了,你赶紧歇息吧!”

    她不应该央求和企求一个人的心意的。她应该昂着头,冷淡地从他的面前走过去,可她做不到。云歌有些恨自己。可如果央求真能挽回一些东西,那么,恨就恨吧!

    “陵哥哥,我想和你说会儿话。”

    刘弗陵转过了身:“我很累了,有话明天再说吧!”

    “陵哥哥。”

    叫声清脆,一如很多年前。

    刘弗陵的脚步却只微微停了一瞬,就头也未回地进了寝殿,任云歌痴痴立在殿前。

    天仍漆黑,刘弗陵就穿衣起身。

    走出殿门,只见一个单薄的身影立在殿前的水磨金砖地上,织金石榴裙

    上露痕深重,竟好似站立了一夜。

    “陵哥哥,我有话和你说。”

    云歌定定地盯着刘弗陵,面容苍白憔悴,只有眼内仍亮着一点点希冀。

    刘弗陵面色惨白,一瞬不瞬地凝视着云歌。

    “我要去上朝。”

    他从云歌身旁直直走过,脚步匆匆,像是逃离。

    云歌眸内仅剩的一点光芒熄灭,她的眼睛只余空洞、悲伤。

    刘弗陵的脚停在了宫门的台阶前,无论如何也跨不出去,他蓦然转身,快走到了云歌身旁,牵起她的手,拽着她疾步向外行去。

    马车在黑暗中奔出了未央宫。 

云中歌 云中歌(二) 莲舟唱晚4 


    云歌眼睛内有喜悦。

    刘弗陵眸底漆黑一片,了无情绪。

    “陵哥哥,我知道霍光又在逼你纳妃,你是不是和小妹在演戏给他看?还有,你真的很想要孩子吗?你可不可以等一等?我,我可以……”

    刘弗陵的手放在了云歌的唇上,笑摇了摇头:“先把这些事情都忘掉,这半日只有你和我,别的事情以后再说。”

    看云歌点头答应了,刘弗陵才拿开了手。

    于安也不知道皇上究竟想去哪里。皇上拽着云歌匆匆跳上马车,只吩咐了句“离开未央宫,越远越好”,所以他只能拼命打马,催它快行,无意间,竞走到了荒野山道上,颠簸难行,刚想要驾车掉头,皇上挑起帘子,牵着云歌下了马车:“你在这里等着。”

    “皇上,荒郊野外,奴才还是跟着的好。”

    “我和云歌想单独待一会儿。”

    看到皇上眼底的寥落无奈,于安心头酸涩难言,不再吭声,安静地退到了路旁。

    刘弗陵和云歌手挽着手,随山道向上攀缘。

    云歌抬头看看山顶,再看了看天色,笑说:“我们若快点,还来得及看日出。”

    “好,看谁最早到山顶。”

    “陵哥哥,我若赢了,你要答应我件事情,算作奖品。”

    刘弗陵未说话,只笑着向山上快速爬去。云歌忙追了上去。

    两人都放开心事,专心爬山,一心想第一个看到明日的朝阳。

    山看着并不高,以为很好爬,不料越往上行就越陡,有的地方怪石嶙峋,荆棘密布,几乎无路。

    云歌看刘弗陵额头全是汗:“陵哥哥,我有点爬不动了,下次我们来早些,慢慢爬吧!”

    “下次的日出已经不是今日的日出。人生有些事情,是我无能为力的,可这次却是我可以控制的。”刘弗陵语气中有异样的坚持,云歌不敢再提议放弃。

    刘弗陵看云歌边爬边看他,用袖擦了擦脸上的汗,笑道:“一年四季,车进车出,做什么都有人代劳,难得活动一次,出点汗是好事情。”

    云歌想想也是,释然一笑,手足并用地向山上爬去。

    好几次,看着前面已经无路,云歌犹豫着想放弃,跟随在她身后的刘弗陵却总是极其坚持,坚信一定有路可以到山顶。

    两人用木棍劈开荆棘,刘弗陵把身上的长袍脱了下来,在极陡峭的地方,用它搭着树干,充作绳子,继续向上攀。

    而每一次以为的无路可走,总会在坚持一段后,豁然开朗。或有大树可供攀缘,或有石头可供落脚,虽不是易途,却毕竟是有路可走。

    山顶近在眼前,东边的天空积云密布,渐泛出红光,太阳眼看着就会跳出云海。

    对今天的日出,云歌从刚开始的不在乎,变得一心期待,一边亟亟往上爬,一边叫:“陵哥哥,快点,快点,太阳就要升起来了。”

    就在要登上山顶时,云歌回头,却看刘弗陵的速度越来越慢,她想下去,拽他一起上来,刘弗陵仰头望着她说:“你先上去,我马上就到。不要两人一起错过,你看到了,至少可以讲给我听,快点!”

    云歌迟疑,刘弗陵催促:“你看见和我看见是一样的,快上去。”

    云歌用力拽着树枝,最后一跃,登上了山顶。

    在她登临山顶的同时,一轮火红的圆日,从汹涌磅礴的云海中跳出,刹那间,天地透亮,万物生辉。

    眼前是:碧空万里,千峦叠翠;回眸处:刘弗陵迎着朝阳对她微笑,金色的阳光将他的五官细细勾勒。

    云歌眼中有泪意,蓦地张开双臂,迎着朝阳,“啊——”大叫了出来。

    胸中的悒郁、烦闷都好似被山风涤去,只觉人生开阔。

    刘弗陵缓缓登到山顶,坐到石块上,含笑看着云歌立在山崖前,恣意地飞扬。他偶尔一个忍耐的皱眉,却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云歌大喊大叫完,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笑坐到刘弗陵腿侧,脸俯在他膝头:“在宫里不敢乱叫,只好在荒郊野外撒疯。”

    刘弗陵想用衣袖擦去云歌脸上的污迹,抬胳膊一看,自己的袖子五颜六色,绝不会比云歌的脸干净,只得作罢。

    云歌的脸在他掌间轻轻摩挲:“陵哥哥,我觉得你近来爱笑了。”

    刘弗陵微笑地眺望着远处,没有说话。

    “可我觉得你的笑,不像是开心,倒像是无可奈何地隐藏。陵哥哥,我也不是那么笨,好多事情,你若为难,可以和我商量。可是,你不能,不能……你说过只误我一生的。我看到你和别人,心里会很痛。”

    “云歌……”刘弗陵手指轻碾着她的发丝,眉间有痛楚。他缓缓深吸了口气,唇畔又有了淡淡的笑意,“你会记住今天看到的日出吗?”

    “嗯。”云歌枕在他的膝头,侧脸看向山谷,“虽然我以前看过很多次日出,但是今天的最特别,而且这是你陪我看的第一次日出,我会永远记住。”

    “云歌,我想你记住,人生就如今天的登山,看似到了绝境,但只要坚持一下,就会发觉绝境后另有生机。每次的无路可走,也许只是老天为了让你发现另一条路,只是老天想赐给你意想不到的景色,所以一定要坚持登到山顶。”

    “嗯。”云歌懵懂地答应。

    刘弗陵托起云歌的脸,专注地凝视着她,似要把一生一世都看尽在这次凝眸。

    云歌脸红:“陵哥哥。”

    刘弗陵放开了她,站起身,微笑着说:“该回去了。我片言未留,就扔下一帮大臣跑出来,未央宫的前殿只怕要吵翻了。”

    云歌依依不舍,在这个山顶,只有她和他。回去后,她和他之间又会站满了人。

    刘弗陵虽然面上没有任何眷念,可下山的路却走得十分慢,紧握着云歌的手,每一步都似用心在记忆。

    于安看到两个衣衫褴褛、风尘仆仆的人从山上下来,吓了一跳。

    等刘弗陵和云歌上了马车,于安恭敬地问:“皇上,去哪里?”

    沉默。

    良久后,刘弗陵微笑着吩咐:“回宫。”

云中歌 云中歌(二) 君心我心 1 


    和刘弗陵一起爬山后,云歌以为一切都会回到从前。可是,她错了。

    每日下朝后刘弗陵第一个去的地方依旧是椒房殿。他会和小妹把臂同游御花园,也会摘下香花赠佳人。现在的小妹,和云歌初相识时的她,已是判若两人,青涩褪去,娇媚尽显。

    云歌却在沉默中一日日憔悴消瘦,在沉默中,等着她的心全部化为灰烬。偶尔,她会早起,或晚睡,在庭院、宫墙间,等着刘弗陵。凝视着他的离去和归来。

    她用沉默维护着自己最后的一点尊严,可望着他的眼神,却早已经将心底的一切出卖。刘弗陵如果愿意看,不会看不懂。

    他看见她时,会微微停一下,但他们之间过往的一切,也只是让他微微停一下。他沉默地从她身侧经过,远离。任由她在风中碎裂、凋零。

    宣室殿内挂上了大红的灯笼,屋内地毯和墙上的挂饰上,随处可见龙凤双翔图案。

    没有人肯告诉云歌将要发生什么。

    “富裕,你去打听一下,宫里要有什么喜事了吗?”

    “皇上要和皇后行圆房礼。”富裕打听回来后的声音小如蚊蚋。

    云歌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疼,沉默地弯下身子,一动不动,唇边似乎还有一丝笑意,额头却渐渐沁出颗颗冷汗。

    刘弗陵晚上归来,洗漱完,刚要上榻,却看见密垂的纱帘下坐了一个人,双臂抱着膝盖,缩成小小的一团。他凝视着纱帘下若隐若现的绿色身影,僵立在了地上。

    “陵哥哥,你还放弃皇位吗?”细微的声音中有最后的恳求。

    刘弗陵很艰难地开口:“这个位置固然有不为人知的艰辛,却更有人人都知的其他一切。我不放心把皇位传给刘贺或刘询,我想传给自己的儿子。”

    “你要让小妹成为你‘真正’的皇后?”

    良久的沉默后,刘弗陵从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是!至少现在是。”

    “我呢?”云歌抬头。

    纱帘后的面容,隐约不清,可伤痛、悲怒的视线仍直直刺到了刘弗陵心上。刘弗陵袖下的手紧握着拳:“我会对你好,呵宠你一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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