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在哪里?”安费扬古大喊。
“在这里。”一名侍卫吆喝着,刚回话的建州鞑子小头目,献宝一样的谄笑着牵着一匹马出来,马上正是兰雅。
安费扬古喊道:“将这个女的拖到阵前!告诉他们,若是进攻,就宰了她!”
第281章 一柱香
安费扬古好不容易收容了四百多残兵,就看着刚才的杀神们撵着相比就是废物的自己属下,又掉头冲了回来。
沧云旭纵马急驰,挥刀指着安费扬古刚立的阵,大声向身边压着马速的高进道:“兰夫人在那!”
高进额头上全是汗珠,看着自己的女人在蛮子的屠刀之下,眼睛暴鼓,手上青筋跳动。
安费扬古的几个侍卫拉着兰雅站在阵前,举着砍刀牛逼哄哄的大声喊:“再过来就杀了她!”
这一刻,所有的人都看向高进。
高进默默无语,大吼一声,大力的加快马速。长青仿佛知道主人的心思,奔跑中也是一声嘶吼,一骑绝尘!
高进听的懂鞑子语,心中阵阵肉痛,但是他宁愿她战死在自己面前,也不愿意让她被掠走受辱。
战争让女人走开,是因为女人成为女俘后,即使交换回来,下场也异常凄凉,更何况这主要靠大刀肉搏的年代。
高进沉默着左手持遂发手枪,右手举着狼牙棒斜向前,稳稳的指着,宣誓着自己的决心和力量。
沧云旭和血骑、林木桶和侍卫队,个个血涌上头。
总督大人如此沉稳的面对人生的生离死别,还有什么多说的。个个催马加鞭,紧跟着高进呼啸而进。
安费扬古的侍卫们叫的声嘶力竭,可是对方来的速度一点都不减慢。看着杀气冲天的队伍越来越近,队伍不大,可是三百骑跑出了三千骑的气势。安费扬古的心里不踏实起来。
短短不到一里路的距离,安费扬古的脑海里迅速的闪过众多念头,握住马缰绳的手拉紧,又放松,手心里捏了一大把汗。
努尔哈赤的开国五大臣各有特点。额亦都与扈尔汉勇猛,每战必为前锋;费英东持重善断,绵力藏针,关键时候露刚强;何和礼所部在建州女真里人最多,地位稳固。
安费扬古最擅长的是建军、训练和谋略。野猪皮最有名的伐大木理论其实是安费扬古的大作,因为野猪皮说的多,最后反成了野猪皮的专利。
长于谋略的安费扬古今日是秀才遇到了兵。不讲理,无章法。一味蛮力,见面就是疯魔般以死相搏,毫不惜命,相当的不正常。
疯子打架是没有招数的,任你怎么谋略,疯子只是过来取你的命,还怎么玩?这侍女分明很重要,可敌人根本不听条件,难道是宁要死的也不愿被要挟。
安费扬古可不愿死在这破地方,看着不足百步外身穿大将军甲,举着大狼牙棒,浑身都是杀气的敌将,低声一句:“丢下抢来的人和货,走!”率先拨马就走。
建州鞑子们纷纷丢弃了抢来的人、货,打马跟着安费扬古继续逃遁。
在阵前拉着兰雅的安费扬古侍卫们,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丢下抢来的人和货!那这个女人是杀还是留?”一侍卫疑惑的问身边的其他侍卫。
“这女人是抢来的,自然丢下。”善解上意的一侍卫径直跳上自己的马,打马而去。剩下的人跳了起来,各上各马,各寻各主去了。
多智的安费扬古又赌对了,真的是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高进拉住长青,放下面甲,停在遭了一大劫的,被捆着结结实实的兰雅身边。
沧云旭带着的三十血骑是再也熬不住了,随着沧云旭一声快意的长啸,所有的血骑都从停下的马上滑下来,躺在地上喘气。很多血骑和沧云旭一样,落地后直接就晕了过去。
“林副将组织列阵,派人照看沧参将和受伤的将士!”高进的激情消退,感觉到一丝疲惫,干脆让所有的将士都歇息片刻,
披头散发的兰雅,面上浮现出一丝笑容,眼中呆呆的看着高进,任高进跳下马拔出匕首将身上绑缚的绳子割去。
高进将兰雅拥入怀中,抚摸着兰雅的背,柔声道:“吓坏了吧!还好,还好,兰雅莫怕,都过去了!”
兰雅没有说话,只是被俘后一直坚持表现的坚强,刹那间完全破碎,伏在高进的胸膛大声的哭泣!
劫后余生,又受了这么大刺激,平日里坚强的兰雅,此刻哭的像个孩子,高进耐心的安慰。
林木桶在旁小声的禀报:“总督大人,西城那边又一拨建州鞑子,跟着刚才那股都往野鸭湖畔逃去了。”
“云参将会带人好好招待他们。沧参将现在情况如何?”高进道。
林木桶禀报道:“沧参将和他手下情况还好,身上虽然大小创口无数,但是都不算致命,只是因为失血过多,过度辛劳晕过去了!”
高进道:“留一百骑在此看护沧参将等人,其中派些人去收拾战场,记得把我的枪捡回来。你带两百人随我去看看沧参将的车营,弄些车来把他们驮回去。”
转身推了兰雅上马,高进道:“我们去看看沧参将的车营,沧参将说东哥在那里!”
“我亲眼看到格格进了车营,应该没有大碍!”兰雅勉强收了眼泪,反身骑马,说了见了高进以来的第一句话。
高进爱怜的伸出一只手将蜷缩在怀里的兰雅搂住,大笑:“今日你没用匕首捅抓你的人。”
兰雅轻声道:“要不是被马套住了手,我怀里可是有把手枪的。”
高进一哆嗦,大杀器在手的女人,居然没人中枪,这帮歹徒当真是幸运。
驻马带着二百骑,看着顾三台带着一大群马队奔腾而过,追赶着刚才那股建州鞑子,高进众人听着野鸭湖畔响起了稀疏的枪声。
“那是发令枪的枪声!云参将应该出动了。建州鞑子还以为能去顺油水,一千骑兵加上六百步兵,够他们吃一壶的。”林木桶听了枪声高兴道。
“随他们去!”高进心里惦记着东哥的情况,带着林木桶和二百手下策马向西城去。
野鸭湖畔,欣喜的发现杀神没有跟来的安费扬古,正准备精神抖擞的在湖边的牧民身上发泄一下失败的屈辱,就听见树林中零散的几声枪响。
“有诈!”安费扬古突然意识到今日出门没看黄历,看来万事不宜,扭头打马就往野鸭湖无人的一侧跑,只求平安走人。
果然,好几百精锐的步兵和密密麻麻好几千挥舞着弯刀、木棍的牧民从帐篷后闪了出来,大声呐喊。
“安总兵果然料敌如神!”靠着手下拼死断后先逃一步的阿敏赞道。
安费扬古脑门出汗,大声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快回营,速走还来的及。”
“杀啊!”呐喊着从湖那边的林地里跑出了一大群骑兵,兜头就向安费扬古的正面围了过来。
后有追兵,前有堵截。安费扬古心内恐惧,难道今日天亡我也!
身负国仇家恨的乌拉那拉云生高举斩马刀,带着一千同仇敌忾的乌拉部青壮,平端着长枪,高举着大刀,马势凶猛的一如刚才激愤的高进。
撞击,叼斗,追逐,砍杀!残肢,人头,鲜血,内脏!
很快,阿敏和安费扬古就剩下几十个亲卫在身边,其它的除了三五成群的正在被歼灭,就是已经被歼灭。
安费扬古带着阿敏拼命的往顾三台的身边跑,边跑边喊:“顾那颜,我们投降你,顾那颜,我们投降你!”
顾三台正努力收束士兵,防止杀红了眼和高进的队伍产生误伤,意外的就看到了主动来投降的安费扬古和阿敏。
顾三台受了降,安费扬古看着阿敏和一众手下,个个面有喜色,再看看对面那伙人,虽然嘴巴里还有乌拉土语,但是和刚才使铳的穿一样的制服,没有收一个活俘虏,全杀掉了。
安费扬古向顾三台道:“大营里我还有八百人,还有很多劫来的叶赫俘虏和牲畜,我们现在速去,省的布扬古贝勒和那里起了争执!”
顾三台想想解救叶赫俘虏和牲畜重要,带着安费扬古一众,转身向二十里外的安费扬古的大营而去。
乌拉那拉云生自带着手下打扫战场,虽然己方伤了近百人,阵亡了六十多个,但一战歼灭了近六百建州精骑,算的上是一场大胜,心中压抑的情感终于得到了宣泄。
西城外,高进带着兰雅静静的坐在慢慢而行的长青上,沿着一路倒下的血骑尸体,走近满地狼藉的燧发枪手战场。
唐虎带着不到二十个幸存下来的手下,正在将同袍们残缺不全的尸首一具具的拼起来。
高进看着一地的碎枪,跳下马背,牵着马轻轻的走近。
唐虎单膝下跪,抱拳呜咽道:“末将无能兵败丧师,请将军治罪!”
“等沧将军醒了再说。带你的兄弟赶十八辆大车去接沧将军他们。这里交给林副将派人处理。”
高进看着血人一般的唐虎,补充道:“记得找军医将所有人的伤都检查一遍,你自己也要好好看看,先去歇息吧!”
车营里,哭了半响眼睛都浮肿了的东哥,忽然听见守车营的士兵都快乐的叫了起来。
抬头看,同样躲在车营里的叶赫百姓都兴奋的往外跑,去迎接车营外高进救回来的亲人或财物。
在喧闹的人群外,东哥一眼看到了兰雅,正反坐在马上,虽然还看不到脸,但是牵马的是那个死胖子。
东哥兴奋的尖叫着:“兰雅!”跳下马车,钻过马车,一步也不停息,每一步都带着欢欣,伸出双手雀跃着、哭笑着、尖叫着奔跑而去,身后跟着同样欣喜若狂的四个侍女。
高进将兰雅抱下马,看着两个女人激动的相互跑近,衣裙飘逸,长发飞扬。最后,阳光下绿草地上,两个漂亮年轻的女人激动的抱在一起。
“兰雅,你还活着!你真的还活着!你不能离开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多难过!”东哥宣泄着饱受折磨的神经。
兰雅抱着东哥,一会哭,一会笑,断断续续道:“格格,能见到你我太高兴了。我以为我回不来了。”
东哥抱着兰雅,倾诉了一会,忽然道:“我们回城再说。”
兰雅为难的看着身边的高进。
高进静静的向东哥道:“去吧,兰雅受了惊吓,你要照顾好她。明日中午我会派人来城门接她,为这些死难的士兵烧一炷香。然后再送还你,等你出嫁,我在青石城等你的婚车。”
“兰雅,不要再难过了。今后自己要小心,你的命不是自己的,是今日战死的这些士兵的。先随东哥回去休息。”高进拍了拍林木桶牵过来的马车,示意二人上车。
兰雅紧紧握住东哥的手,随着马车帘子放下,眼中的泪水又喷薄而出。
二十里外的建州女真大营外,布扬古贝勒和金台石贝勒站在一临时搭起的小高台上,看着手下攻营。
“西城外的枪炮声停了,派出的探子怎么还没回来,从听到第一声枪声过去都一炷香了。”金台石贝勒看着西城方向抱怨。
“三十里地来回,哪里有这么快!倒是今日这营地貌似松懈,安费扬古是不是有诈!今日他们的火枪弹打的比以前多了,难道增了铁炮手?”布扬古贝勒看着手下在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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