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跟我们新都合作的很多乙方单位和合作单位,尤其是一些供货商,到了年底要账无可厚非,但是这几个单位的资料在我们ERP系统里居然全都是新录入的,也就是新合作单位。当然,也许会因为合同法律系统线上线下走的流程比较慢所以才拖到了年底上线也有可能,但是这些单位居然都不是商业性质的合作单位,而是以教育培训机构居多。
我根据凭证上领导的签名,又补脑了新都所有局级干部的责任分工之后,才明白,原来您和局长是有分工的。经营管理和生产科研方面的项目全都由局长负责,而您这边主要负责思想教育工作。所以这些跟教育培训有关的项目,都是您签字批准,而不需要经过局长的。”
明显是做足了准备,罗玲条理清晰又滔滔不绝地说完一通之后,抬眸问年与江:“书记,不知道我分类的对不对。”
年与江心里极其赞赏,这姑娘不愧是法律硕士,不仅分析问题全面,而且思路清晰、巧舌如簧,难怪在丁一诺那里保证,只要能帮到他年与江,就想讨一份正儿八经的律师工作来做。
更重要的是,她具有质疑的习惯。
年与江虽然心里对罗玲的能力不再怀疑,但仍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对,这些项目都由我主管,从合同签订到报销付账除了层层级级的负责领导签字和我最后批准外,不需要再由局长签字。”
“嗯。”罗玲点头,“那我想知道,如果是您首先在某一份凭证上签了字之后,跑报销的小职员拿着有您已经同意了的合同或者发票去那些比您职务低的领导处签字的话,那些领导是不是都不会不签?即使看出有问题也不会不同意吧?”
好犀利的问题!
果然是个聪明的小律师!
“对!我也是从底下的小领导一步步干上来的,一般碰到大领导已经统一审批了的事,除非不想干了,否则都不会过多考虑,直接签字盖章。”年与江继续点头答道。
“呵呵,我明白了!”罗玲满意地笑着收起了文件夹,鼓起勇气说道:“可是书记,这些单位都是空壳公司,这些合同上的项目也都是不存在的,即使做了充足的假资料,随便抓几个被培训人员,就真相大白了!”
“空壳公司又如何?”年与江无所谓地耸耸肩,“反正已经成功把这些钱报销出去了,ERP系统里程序流程都没错,没有人会去查纸质的凭证!”
“可是我在查啊!”罗玲有点不明所以地看向年与江,有点焦急地说:“而且是您花高价聘请我帮您去查账的,我已经收集了很多领导疑似犯罪的证据,如果到时候要诉诸法律,上面肯定会跟我今天一样,账本一本一本查,凭证一张一张看,您这些违规的项目肯定逃不过专业人员的调查的。”
“呵呵,刚刚那些分析不是都很冷静很缜密吗?怎么这会露出你的急脾气来了?”年与江好笑地看着因为不解而明显显得格外焦虑着急的罗玲,笑着调侃道。
“年书记,我只是不明白而已。从您的表情来看,您好像也知道这事情一旦被发现之后的严重性,五百多万的公款啊。。。。。。您怎么还如此淡定?”罗玲蹙眉更加纳闷地看向年与江。
“要玩当然玩大的,我倒是希望这不仅仅是五百万,最好更多,效果才会更好!”年与江神秘地挑了挑眉。
“这会我真不懂了。。。。。。”罗玲低头做尴尬的抓耳挠骚状:“莫非是。。。。。。”
“莫非是什么?但说无妨。”年与江鼓励道。
“莫非是您有百分百的把握不会出事,或者。。。。。。这些凭证压根不是您签字的?”罗玲说出口,又很快不相信地否认了自己:“不对啊,我是跟您的笔迹对比了的,还用了专门的核对软件来检测的,几乎没什么不一样的。”
“呵呵,”年与江眸子里闪过一丝亮光:“大胆假设是你们律师的基本素养,小罗同志果然没让我失望。现在先不谈这些凭证了,有没有兴趣跟着刘博律师学习学习,然后正式进军你的领域?”
“刘博?您是说业界无人不晓的京城刘大壮?”罗玲惊讶地问,满脸的不可思议。
“京城有几个刘大壮我不清楚,我认识的刘大壮就是京城的,刘博律师事务所,赢过几个大案子吧,对商业诉讼案件很在行。”年与江云淡风轻地说着,从抽屉里拿出一张金色名片递给罗玲:“这个你拿着,是不是你说的那个,你看看就知道了。”
罗玲站起身,激动地双手接过年与江递过来的金灿灿的名片,视线像定在了上面一样,看了半天,只见眼珠子越瞪越大,“年,书记,您居然有刘大壮的金名片,我是他的偶像,哦,不不不,刘大壮一直是我的粉丝。。。。。。对不起,我高兴得傻了,我最崇拜的前辈就是刘大壮!”
看到兴奋得语无伦次的罗玲,年与江心里嗤笑道,果然是初出茅庐的小丫头!
“那巧了,我跟他几年前机缘巧合就认识成了好朋友,既然你这么崇拜他,你只要有兴趣去他的律师所,这个顺水人情我想我是可以做,他也不会拒绝我。因为,像你这样年轻又优秀的,对律师事业又如此热忱的姑娘,不去一个好的平台实践学习,太可惜了!”年与江指了指罗玲旁边的椅子,示意她坐下说话。
“年书记,您的大恩大德我一定不会忘记,这样一来我会比同行的同龄人有更大更多的机会!真的太感谢您了!”罗玲郑重地向年与江鞠了一躬,小心翼翼地收好那个在她看来简直比任何难得的证件都名贵的名片,慢慢坐了下去。
见罗玲的情绪终于平静了下来,年与江轻笑道:“不用跟我客气,我让你潜伏在财务处一年多,太委屈了你,这也算是你卧薪尝胆的所得了。但是,我还需要你在财务处继续呆着,不仅要查旧账,还要注意有没有类似于此类的用来弄虚作假抽倒成本的假凭证!”
“假凭证?您是说,这些东西真的有问题。”
“没问题,只是,这些不是我签的。”年与江收敛起脸上的笑意,燃了一根烟,目光凌厉地盯着桌上的凭证:“有人这样做,无非就是怕万一有一天东窗事发的时候,由我来做这个替罪羊!既然如此用心良苦,那不如遂了他的心愿。”
罗玲诧异之余,了然地点了点头,又担心地问:“可是这些证据如果真的到了法庭上,对您一点都不利,没人能证明这不是您签的字。”
“呵呵,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年与江淡淡地勾了勾唇,“你继续做好你的暗访,我会让刘博跟你私下联系,你把你目前收集到的所有纸质凭证的复印件包括视频拍的原件影像资料以后直接给他就行。如果在一年之内,做这些假凭证的人没有用这些东西来威胁或直接告发我,那么。。。。。。”
年与江没有继续说下去,幽深的眸子里放射出一道道凛冽的寒光。
“这个可能性不大,他们既然知道是假的,既然已经拿到了钱,自然不会去诬陷您,因为您根本没做这样的事,官司打下去的话,他们暴露自己的风险极其大。我想,应该没有人会给自己找麻烦的。”罗玲皱眉,提醒年与江。
“他们不告,那就让我自己告自己,这样不是更精彩吗?”年与江吐出一口烟,意味深长地笑了。
“自己告自己?”罗玲回味了一下年与江的话,很快就点点头:“我明白了!您放心,取证的事就交给我了!”
“好,辛苦你了。注意千万别让人发现你对库房里的那些往年旧凭证有兴趣!”年与江叮嘱她。
“这点您放一百个心,我是不会给任何人留下任何证据的!这叫反侦查!”罗玲站起身嘻嘻笑了笑,有点害羞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年书记,我真的可以跟着刘大壮学习了?我真没想到为您办事,不仅有高额的酬劳,还有如此大的意外收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您了,只能更加用心地为您做事!”
“呵呵,你能跟着他,不是我的功劳,是你用你的能力换来的,祝你早日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律师,我期待早日看到你这个丫头在法庭上的精彩表演!”年与江站起来,向罗玲伸出手,笑得真诚而儒雅。
“一定!”罗玲激动地握了握年与江的手,心满意足又踌躇满志地离开了年与江的办公室。
年与江脸上恢复了一贯一个人时候的沉静严肃,捻灭手里的烟,走到落地窗前,负手望着窗外宁静祥和的机关大院,嘴角露出一抹冷冷的笑意。
不给你找麻烦是想让你多享受几天,你却迫不及待地没事找事,还想效仿多年前的龌龊手段来对付我?
好,那我这个理论上当晚辈的就多陪你多玩几天!
*
X市人民医院,住院部大楼。
百合提着保温饭盒前前后后咨询了三个楼层的导医台,才终于来到骨科的住院部,找到了王晓蕾的病房。
路过病房的玻璃窗,她看到了里面静坐在窗户前背对着门口的那个单薄身影。穿着病号服,头发却仍梳得一丝不苟。
百合轻轻推开房门,一股浓烈的消毒水混杂药味扑面而来,却也能感受病房里温度还算适宜。百合怕自己带进来太多寒气,忙抱歉地另外两张病床上的病人笑了下,小心翼翼关上门轻步向窗口走去。
这是一间三人间的大病房,另外两个病人一个是中年女性,左手打着石膏正躺在床上输液,另外一个是个小男孩,右腿吊在机械牵引上,斜卧在床上玩着手机游戏。
百合心里不觉松了一口气,心想,阿姨的病应该不是很严重吧,要不应该不会跟这两个骨折的病人同住一个病房。
王晓蕾仿佛一点声音都没听见,仍然一动不动地坐在窗边的椅子上。虽然已经立春,但是阳光仍如冬日般的一样懒洋洋,无力地透过玻璃撒到了坐在椅子上的人身上。
“阿姨。”百合在王晓蕾身侧停下脚步,缓缓蹲下身子笑着唤她。
闻声,王晓蕾一愣,慢慢转过头来,看见百合的一瞬间,平静的脸上立刻生动起来,由意外转为惊喜,又转成满面的激动。
“孩子,你。。。。。。你怎么来了?”王晓蕾伸出手颤颤巍巍地握住百合的一只手,视线情不自禁地往窗外望去,再看到一片寂静时,又落寞地转过来看着百合:“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百合知道她是想看自己的儿子来了没有,她严重的失落让百合瞬时感到了心酸。看着她消瘦的脸颊和毫无血色的双唇,百合努力牵了牵嘴角:“阿姨,今天是正月十五,我亲手包了一点饺子,熬了点大骨汤,想让你们尝尝我的手艺,您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王晓蕾看着百合手里擎起来的保温饭盒,感动的眼圈泛红,连连点头:“好,好,我尝尝!”
百合扶着王晓蕾从椅子上坐起来,慢慢向她的床位走去。百合这个时候才发现,她走路的时候好像很不稳当,微微躬着腰手扶着左腿的膝盖,很艰难的抬腿,跨步,落地,仿佛每一步都用了很大的力气一样。
百合突然想起年淑颍在电话里告诉自己的那句话:“她左腿膝盖像是长了一个硬硬的肿块,稍微一碰就作疼,走起路来更是隐隐作疼。”
上次在江家初遇她的时候,在那个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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