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晃到晚上，乐意回来见了屈可可，也没再多说什么。周一到公司后，她开始申请公司提供的单人宿舍。
过不了一周，申请就批了下来。和来的时候一样，屈可可亲自送了她去公司宿舍。
说是公司宿舍，其实也就是在公司附近租的普通住宅，一般是三房结构，简单装修。按照职等，从三人一间到一人一间不等分配，共用厨房和卫生设施。
按照乐意的文员等级，应该是三人间，但是因为近期申请宿舍的人员较少。本该三人的房间只住了她一个，送走了帮忙搬家的朋友同事，乐意整理完自己的东西，在地板上抱膝坐下。
随着时间的流逝，夜幕缓缓降临，她没有开灯，任无边的黑暗将自己整个吞噬。埋首在膝间，听到自己饥肠辘辘的声音。拍拍屁股站起，乐意决定出门觅食。
在附近打包了盖浇饭回来，在宿舍门口接到了方起歌的电话。
“你在干什么？”他问。
她还没决定和他正式讲和，一手拎了饭盒，一手拿着钥匙准备开门。将手机夹在颈间心不在焉的答，“忙着吃晚饭！”
“糟糕！”手忙脚乱之际，手机从颈间滑落，乐意俯身去捡，却看到一双光可鉴人的皮鞋出现在眼前。
视线上移，入目的是祁昊，还有，他怀里一脸欣喜的祁麟。大脑一片空白，她茫然的看着祁昊弯腰捡起了手机。
“谢谢！”她脸上一热，接过了它。
屏幕显示通话结束，持续时间，2分30秒。
祁昊看着她，郑重开口：“麻烦你，帮我照顾一下小麟，我今晚要开会。”
他能保证自己不对她动心，却不能控制孩子的想念。而对于儿子难得的要求，祁昊无论如何都会应允。
望着祁麟渴盼的黑眸，她不自觉的点头：“好！”
闻言，祁麟满脸兴奋的自父亲怀中挣扎出来。祁昊眼看儿子欢快得扑进乐意怀里，遂转身离开。乐意抬头的时候，已经看不见他的身影，唯余走道间，回荡着的脚步声。
带了孩子开门进屋，隔壁房间的同事尚未回来，整个宿舍寂静无声。乐意看到自己手中的盖浇饭，才想起询问祁麟，“小麟，肚子饿不饿？”
孩子睁着乌黑透亮的眼睛，用力点头。
“那你要吃什么？披萨好不好？”在她的印象里，祁麟很喜欢这种高热量的快餐食物。
看着他摇头，乐意疑惑发问：“不要？那你要吃什么？”
祁麟一言不发拉了她，转身往外走去。
再次回到宿舍的时候，乐意拎了个大大的塑料袋，内里装了很多食材。全是刚刚被祁麟拖下楼之后，在超市买的。
小家伙看起来是要自己做饭给他吃，乐意虽说和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屈可可比起来勤劳了很多，但是做饭这门高超的技艺，她还未修炼到家。
在小厨房里看着袋子里一大堆菜，估摸着只能做个鸡蛋全宴了。
刚洗了手预备大展拳脚，手机又一次响了起来，手里的鸡蛋为此打到了地上。黄色的蛋液溅了一地，听着催命似的手机铃声，乐意暂时没功夫管这些，接起了电话。
“你刚刚为什么挂我电话？”来电者又是方起歌。
乐意摸了摸鼻子，无端心虚，“有事呗。”
“现在呢？”他问。
她依然没好气，“还有事，我要挂了！”
“等等，你现在住**小区701吗？”他在电话那端发问。
乐意不明其中深意，被问住了。暂时忘记了和方起歌的积怨，一边开门一边道：“小区是那个，但我刚住进来，不知道是不是701，等我看看门牌。”
大门打开，她还没看到门牌，倒是被突然出现的门神吓得惊叫：“啊！”
祁麟因此跑了出来，一大一小两双眼睛，目视着门神闲适得瞄了眼门牌，慢慢踱进来，“没错，701！”
室内的白炽灯光落了他满身，勾出了明亮的轮廓线条，眼中似是倒映出星辰的璀璨，明亮夺目得让乐意的心跳无端漏了一拍。
祁麟看到不速之客进门，持续了讨厌他的习性，叉腰挡在面前，阻止了他的前进步伐。
“他怎么会在这里？”方起歌挑眉，看向瞪着自己的小鬼。
乐意将一脸别扭的祁麟拉到身前，微侧过头解释，“祁总晚上有个商务晚宴，没办法照顾孩子！”
“晚宴？！那他晚上要几点来这里？”方起歌隐隐意识到这个问题背后所包含的危险性。
“不知道啊，可能要12点左右！”乐意捏了捏祁麟的鼻子，笑的一脸温婉。
“12点？！”方起歌四下看了看，皱眉问：“这贫民窟只住了你一个人吧！我晚上也没事做，陪你一起等吧。”
乐意还没就他口里的贫民窟称呼提出反驳，他已经眼尖的看到了旁边小厨房的狼藉。
“你要干嘛？私闯民宅啊！”
无视乐意对自己地盘老母鸡似的咋呼，方起歌一把推开她，大步走了进去，指着溅了满地蛋液的瓷砖地面问：“要帮地砖做蛋清面膜美容吗？”
“谁说的，我……做饭而已！”放开祁麟，乐意挤过他身边，冲进杂乱的厨房，满世界找抹布。方起歌双手抱胸，看着满地油污的小厨房，微微皱了眉，“你会做饭吗？”
“我不会，难道你会？”擦着地上的蛋液，乐意回头瞪了他一眼。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蹲在地上忙碌的她，颔首道：“我的确会做饭！”
为了证明自己在国外几年练就的高超厨艺，方起歌脱了外套，卷袖子进了厨房。虽然这地方狭小，炊具也不够顺手好用，他还是做出了三菜一汤。负责打下手的乐意除了叹服，已经说不出一句话。
对着桌上冒着诱人香气的食物，祁麟鼓着腮帮子闷闷瞪视。见他迟迟不动，乐意夹了块肉过去，孩子一时有些为难。一方面，他确实打从心底不喜欢方起歌；另一方面，乐意夹给自己的东西，他又舍不得扔。思忖了半日，他在两个大人状似不经意的目光中小心的咬了一口肉。
出乎意料的鲜美多汁，美食当前，小孩子就忘却了那些莫名的厌恶，欢快的吃了起来。
乐意深感欣慰，朝着方起歌无声道：“多谢！”
放下筷子，方起歌双手支在桌上，“你不会真入戏了吧！”
她端着饭碗，疑惑的望向他，“什么入戏？”
“那不是你儿子！”方起歌瞄了眼埋头大吃的祁麟，以口型说。
“我知道！”脸上一热，她埋头吃饭躲避他的视线。
在略显紧张的气氛中吃完了饭，乐意收了碗筷去洗。方起歌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忙碌的背影，冷冷甩下一句，“我觉得你不知道。”
她低头洗碗，并不想搭理。
“你要是知道就不该单独答应帮他带孩子，你知道他在想什么吗？”不为乐意的冷漠所动，他兀自分析。
“想什么也不会是利用我！”她狠狠出声，手中的瓷碗因此在水龙头下磕了道口子。
听到瓷器碎裂声，方起歌走了过来，一把将她从水池边拖开，“伤到了吗？”
“没有！”她将手背在身后，不想被他抓着。
方起歌看了眼水池，见了那只有损毁的碗，毫不迟疑的拿出来，对着地上砸了下去。瓷碗应声碎裂，瓷片四散飞溅，击到厨房瓷砖墙面，发出刺耳声响。
“你疯了！”乐意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只得跳脚躲避着四散的碎瓷。
“放任不管，那个缺口总有一天会伤到人，与其留着当不定时炸弹还不如直接毁掉。”他望着她，眼神阴冷。
“是啊，在你的世界里，你有能力也有权利让那些有瑕疵的物品远离自己的视线，但是这世界上普通人占了多数，他们没你这么潇洒！”乐意转身走出厨房，看到门口，站着一脸惊吓的孩子。
似乎，是看到了很久前母亲和父亲争执的场面，祁麟害怕得抱住了头，开始止不住的尖叫。
File。45
题记——我们始终都在练习微笑，终于变成不敢哭的人。
孩子神经质的尖叫持续不止，乐意和方起歌最后不得不将他送到医院。祁昊接到消息赶到医院的时候，已是凌晨时分。祁麟被注射了安神类药物，已经睡着，蜷成一团躺在VIP病房略显宽大的病床上。
祁昊走到床边，伸手拭去儿子脸上的湿意，听乐意歉疚道：“祁总，弄成这样，我很抱歉！”
他望了她一眼，在床边坐下，听不出情绪得低声说：“时间不早了，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望着面无表情的祁昊，乐意眼圈一红，垂头走出了病房。站在角落的方起歌遂跟了她一道出门。
VIP病区没有限制探视时间的硬性规定，走道间依旧灯火通明。乐意出门后并未往出口方向走，反倒去了休息间。侧头看到跟在身后的方起歌，她说：“你先回去吧！”
“你呢？！”他挑眉，不打算照做。
沉重的负罪感让她禁不住哽咽，“小麟弄成这样，我怎么能走？”
方起歌长叹一声，在她身边坐下，“医生说，这孩子是受了刺激，我想，我也是始作俑者之一。”
望着乐意夹杂了血丝的眼睛，他安慰道：“别太自责，对病人而言，任何外来的小动作都能成为刺激源。我们无能为力。”
“明明前几次都没事的。”她垂头。
“天天吃饭，还不是有人噎死的，这就是个概率问题。”他一副庄重的口吻。
“能这么类比吗？”她扭头瞪他。
“对你来说，不是越浅显直白越容易明白么？”他轻笑。
乐意指着他，手指微颤，“你人生攻击！”
靠着椅背，他单手支腮，无辜道：“我攻击你什么了？”
“你说我蠢！”她将中心思想提炼了出来。
摸着下巴，他一脸遗憾，“你对自己竟有如此不一般的认识，实在让人自愧弗如。”
听了方起歌的调侃，她揪了他衣袖，急道：“你敢说你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他只觉得她脑子简单而已，是乐意自我升华了。
对峙了半日，她颇觉无趣得放开了方起歌的衣袖，起身走到后排位置坐下。方起歌没有跟过去，取出震动了半日的手机，微微颦眉，走出休息室。
“起歌，你跑哪里去了？！方伯伯结个婚而已，你也不是小孩子了，怎么还玩离家出走？打你电话也不接，想什么呢？”电话接通，关旭的声音透着急切。
方起歌沉吟了半日，道：“他结婚，我不回家，就这么简单。”
关旭默然了一阵，续道：“我知道，你忘不了方伯母。但是一切都要向前看的，不是吗？包括感情，人死不能复生，方伯伯这么多年……”
方起歌冷笑打断了关旭，“阿旭，你别说了。他要是真觉得对不起我妈，当年就不该在她过世不足百日之际就将那女人领回家。”
“……这么多年了，方伯伯身体不好，他也这么大年纪了……”电话那端的关旭明显底气不足起来。
方起歌沉声道：“我没有要他们分手，那个女人愿意能当别人一时的情妇，自然也该认命当一辈子的情妇。”
他不会忘记那两人现在的相濡以沫是牺牲了母亲生命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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