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八怪,你想干什么?!”漂亮的眼睛一横,偷儿嚣张地瞪向香宝。
“你说什么?”香宝眯了眯眼睛。
“丑八怪。”
“你再说一遍。”
“丑八怪丑八怪丑八怪……”红衣小偷喘了好大一口气。
“说够了?”香宝眉一竖,眼一瞪,一把掐住他的脖子,“你娘没教你偷穷人的东西是可耻的行为吗?!”
“哼,我没爹没娘没人教!”偷儿被掐得脸红脖子粗。
“好!那我来教教你!”香宝恶狠狠地勒着他的脖子,“小小年纪不学着劫富济贫就算了,居然还偷我这个穷人的钱!你知不知道上回你偷了我的钱,害我回去饿着肚子被人吊起来打!”
香宝大言不惭,脸不红气不喘地道。
红衣小偷怔怔地看着他。
“想什么呢!”香宝抬手敲他脑袋。
“哼。”那红衣小偷竟然甩头,一张嚣张地不理她。
香宝快被他气晕过去了,“还钱还钱!你再不归还,我可要报官了!”
红衣小偷轻哼,冷不丁推开她,拔腿就跑。
“可恶!你给我站住!站住!”
那偷儿当然没有那么傻,当真站住给她抓。
这一回,香宝没追上。
“别再让我看到你!不然……见你一回……抽你一回!”双手叉腰,香宝气喘如牛的吼,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所以说人倒霉时连喝口凉水都塞牙,香宝迷路了,香宝竟然迷路了!她可是留君醉里出了名的聪明人儿,居然连她都迷路了。都怪那个烂小偷,害她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了。
顺便说一下,那个“留君醉里出了名的聪明人儿”是香宝自封的。
陌生的街道,陌生的面孔,香宝心里把那个混蛋小偷诅咒了一百遍,垂头丧气地慢慢走着,冷不丁地有人撞了上来,香宝下意识地揪住了那人的衣袖,垂死挣扎了一番,谁料那衣袖太不结实,“嘶拉”一声便破了,香宝紧紧拽着那一块破布,还是摔了个四脚朝天,眼冒金星。
“呸!”还没有等她回过神来,一口唾沫便结结实实地吐在了她的脸上。
香宝被那一口唾沫给吐懵了,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这才看清是一个邋遢的老头儿。
“喂!是你撞的我,为什么要吐我口水!”香宝怒了。
“祸水!”老头儿横眉怒目,破口大骂。
“啥?”香宝眨巴了一下眼睛,这骂得太有学问了,她听不懂。
“祸水!古有妹喜、妲己、褒姒,如今又出了这么一个祸水……国之不幸啊!”老头儿痛哭流涕,做痛心疾首状。
国之不幸?国之不幸也关她的事?香宝一头雾水,这老头儿莫不是疯的?
“国将不国……天降祸水啊!”老头儿手舞足蹈地走远了。
香宝坐在地上,一头黑线。
这叫什么事儿啊。
“姑娘还好吧?”一个温和的声音。
轻风过耳。
香宝愣愣地抬头,看到一个白衣的少年。
春日午后的阳光晒得人头脑昏昏的,香宝便坐在地上怔怔地看着那少年,阳光柔柔地覆在他的身上,她仿佛看到那少年身上在散发着金色的光芒……
“擦擦口水。”白衣少年微笑着递上帕子。
口水?她看得流口水了?香宝忙接过帕子呆呆地擦了擦口角。
那少年蓦然笑了起来,他蹲下身,从香宝的手中接过帕子,擦了擦她左边的脸颊。
哦!是刚刚那个老头儿吐的口水。
香宝的脸立刻烧了起来,红得跟猴子屁股似的。
温柔的擦拭,香宝的脸越来越烫。
那少年的手微微一顿,“你的脸……”
注意到他手里的帕子染了一点红色,香宝猛地想起脸上的胎记,忙捂住脸。
少年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将帕子收进怀里。
“能站起来吗?”他站起身,朝她伸出手来。
他的手修长白皙,骨节匀称,十分的好看。
香宝呆呆地将手放在他的掌心,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温暖干燥的手,他拉着她站起身。
“什么是祸水?”呆呆地,香宝冷不丁地开口问。
“嗯?”白衣少年微微愣住。
“什么是祸水啊?”
“红颜祸水?”白衣少年想了想,有些不确定地道。
“什么是红颜?”
“呃,漂亮的女子。”
“什么呀,原来是在夸我。”香宝沾沾自喜地想着,又开始美滋滋了。
抬头的时候,那白衣少年已经走远了。
“喂,那个……你叫什么名字啊?!”香宝忙大声问,可惜那人已经听不到了。
香宝又沮丧起来,早知道早点问他名字就好了,还有……回留君醉的路到底怎么走啊!
直到天黑,香宝才慢慢摸回了留君醉,刚进大门,便被堵在了门口。
“甘……甘大娘……”香宝狗腿地笑着打招呼,甘大娘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啊,看看她那铁青的脸色,抹了那么多粉居然还能看到她现在的脸色是铁青的,那是不是代表,如果不抹那她的脸一定被她气绿了。
“东西买了没有?”甘大娘双手叉腰,瞪她。
“没……”香宝垂下脑袋。
“没?!”甘大娘猛地提高了声音,“那钱呢?”
“钱……”香宝拿眼角偷偷地觑她,这一觑,香宝的小心肝猛地颤了一下,甘大娘现在的脸色已经可以和夜叉相媲美了,如果她说钱又被偷了,估计甘大娘会直接趴了她的皮。
这么一想,手一抖,从衣袖里掉出一个钱袋来。
甘大娘眉头一挑,“捡起来给我。”
香宝低头捡起钱袋,连手都在颤抖,那是她的钱啊……
“在磨蹭什么?给我!”甘大娘伸手。
看着眼前这双鸡爪子一样的手,香宝忍不住想起了白衣少年那双干净白皙又修长的手,同样是手,怎么可以差那么多啊。
“给我!”甘大娘的声音放大了一倍。
香宝吓了一跳,忙没骨气地捧着钱袋双手奉上,就差没喊“大王饶命”了。
拿了钱袋,甘大娘数了数,正好七枚,一个不多一个没少,“哼,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留君醉养着你吃白饭啊!”
香宝低着头,没吭气。
银色的月光柔柔地覆在她的身上,夜风轻拂,掠起她额前的长丝,露出光洁的额头,她左边脸颊上的红色胎迹似乎淡了许多,甘大娘怔怔地看着香宝,连骂人都忘了。其实香宝不丑,如果不是因为脸上那个胎迹太刺眼,她或许会比她姐姐莫离更好看也说不定。
可惜啊可惜,甘大娘没有再骂她,拿了钱,摇了摇头转身走了。
她的钱!她的钱!那是她的钱!那是她的血汗钱啊……那是她向着香大娘进步的资本啊……那是她人生的理想啊……
看着甘大娘的背影,香宝握紧小小的拳头。
万恶的小偷,万恶的甘大娘!香宝在心底呐喊,悲痛欲绝。
仰头,香宝作望月状,欲哭无泪。
“香宝,你在看什么?”莫离刚走出院子,便到香宝仰着脑袋在望月。
“好大一个银子啊……”歪着脑袋,香宝望着头顶一弯银白的月亮,感叹。
莫离笑了起来,“又把钱弄丢了?”
香宝一头扑进莫离怀里,泪眼婆娑地望着她,“姐……”
莫离哭笑不得地抚了抚她的脑袋,“丢了多少?”
“七个钱!”
莫离抬手从头上取下一个银簪子,替香宝插在发间,“好了,乖,去睡吧。”
银子银子银子!
香宝小心翼翼地捧着自己的脑袋,乐颠颠地回房去睡了,她的头上顶着银子啊……
看着香宝乐颠颠的样子,莫离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这一夜,香宝睡得特别香甜,她还做了一个梦,梦到她开了一家比留君醉还要大的歌舞坊,姑娘们都围着她甜甜地叫香大娘……
二、檇李之战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香宝早早地醒了,枕头上口水泛滥成灾。
其实总的来说,香宝还是个勤劳的姑娘,因为她有远大的理想嘛,有理想的的人是不能懒惰的,这是香宝的常常挂在嘴上的口头禅。
跳下床,香宝乐颠颠地将顶在头上睡了一夜的银簪子摘了塞到枕头底下,想想不妥,又拿了出来。上次藏在枕头下的桂花糕被春喜偷吃,她到今天都不承认!藏在床底下?藏在铜镜后面?不妥不妥,都不妥。
东瞅瞅西瞅瞅,香宝犯了难,不知道拿这根宝贝簪子怎么办。
“香宝,香宝……”春喜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香宝还没来得及将簪子揣进怀里,春喜已经自顾自推开门走了进来。
愣愣地看着春喜花枝招展的模样,香宝一时有些回不过神,“你……”
“好看吧?紫菲姐姐的丫头帮我打扮的。”春喜有些得意。
“呃……”紫菲的丫头那审美观一向都是异于常人的。
“对了,甘大娘说让你去临城一趟,本来是我去,可是我要跟紫菲姐姐学跳舞,所以让你去。”
“去干什么?”
“甘大娘花大价钱请了百花坊的秋雪姑娘来留君醉,秋雪姑娘可是百花坊的头牌,听说比莫离姑娘还漂亮三分,这么一位娇客,当然需要丫头伺候。”
“香宝哪里也不去。”莫离的声音冷不丁地自帷慢后响起,带着一丝清冷的味道。
春喜愣了一下,面色开始发白。
“姐姐?”香宝回头笑嘻嘻地凑上前撒娇。
“可是甘大娘说……”春喜硬着头皮辩白。
莫离扬手,“啪”地一声脆响,在春喜脸上留下一个清晰的掌印。
春喜呆住,红红的五指印在她并不白皙的脸上姹紫嫣红,有几分凄凉的可笑。
“有事让甘大娘自己来找我,轮不到你开口。”莫离的声音冷冷的。
春喜哭着跑了出去。
香宝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的站在原地。
莫离转身看向香宝,目光温和起来,“怎么头发乱糟糟的”,她拉着香宝在铜镜前坐下。
香宝乖乖坐在铜镜前,让莫离替她梳头。
“外头很乱,姐姐会保护你的。”
香宝歪了歪脑袋,笑嘻嘻地点头,“嗯。”
莫离这才微笑起来,越王勾践才继位不足一个月,吴国就兴师来犯,这种时候她怎么能让香宝出去。
“今天会有两个人来找我,一个叫文种,一个叫范蠡,你帮我在前面看着点。”梳好了头,莫离又嘱咐道。
香宝乖乖应了一声,转身出去了。
出了院门,碰上了红肿着半边脸的春喜,春喜恨恨地瞪她,香宝暗叹,姐姐下手也忒重了点。
“香宝,你给紫菲姑娘送茶水去。”刚到大堂,便有丫头使唤她。
香宝端了茶水去西院,到门口的时候听到房间里有调笑的声音传出,她立刻精神了起来,趴到门缝边去看。
房间里,紫菲姑娘只穿了一件薄衫,正轻摆着柳腰翩翩起舞,气氛十分的暧昧。
“爷,紫菲给您捶捶背,可好?”紫菲千娇百媚的开口。
“好,还是紫菲最贴心啊。”
“那爷可不要忘了常来捧紫菲的场啊……”
“不敢忘,不敢忘……”那坐着的中年男人抚须大笑起来。
“爷心里想的一定是莫离姐姐吧……”紫菲嘟起了嘴,似是不满的样子,随即又轻笑了起来,“那也难怪爷啊,莫离姐姐可是咱们‘留君醉’的头牌,只是姐姐美则美矣,脾气可是古怪得紧,有时候连大娘都畏她三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