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布卿松如怒矢般飞向慕容鹤,猛运内力于手掌,直拍向他的胸口。
一个措不及防,慕容鹤毫无挥剑的机会,身体便已被这突来的攻击拍倒在地。“唔。”他捂着胸口吐出几口鲜血,还未待他舒缓过来,狠戾的气息再次靠近。他抬眸,正好对上那双嗜血的瞳眸,而原本握在自己手中的长剑,不知何时落入布卿松手中,锋亮的剑锋正直指自己的喉头。
“你到底是谁?!”
“向你索命的阎罗。”
慕容鹤一怔,咬牙切齿。难不成他的一切就要这样毁于一旦?愤恨的目光扫过他身后,却在某一处停留下来。他微勾嘴角,双眸闪过阴狈。不,他不会毁于一旦!
“那么,索命的阎罗,你是为谁而来?”
“为我爹娘,为宫府上上下下。”
爹娘?!“你是宫府的人?!”慕容鹤惊愕。难不成是宫如天的儿子?不可能,宫如天的儿子不是在十岁就早夭了吗?
黑眸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不禁扬起嘲讽的冷笑。“的确,他儿子是早夭了,只不过,这只是对外的说法而已。至于他那自幼多病的儿子,现在正好端端站在你眼前。”
“什么?!你……宫书煜?!”
慕容鹤恍若大悟,吃惊瞪着立在身前的黑影。布卿松、不!宫书煜对他的反应并没有过多在意,只是冷冷一哼,闪着冷光的剑锋便直刺咽喉。
“呵呵呵……”
剑锋在触及咽喉时瞬然止住,宫书煜一怔,拢眉看着狼狈坐在地上的人发出阵阵诡笑。
好半晌,笑声打住。“没想到啊,没想到,到头来竟栽在你手里。”
宫书煜冷哼。“若非当初,也不会如此。”
“说得对……不过,你真确定现在能要我的命?”黑眸微抬,闪过一丝诡谲。宫书煜双眸蓦睁,顿时会晤。他猛地回头,只见一个黑衣杀手正持刀飞向站在金柱上手无寸铁之力的女人。
“之夏!”他怒吼,转身准备飞向金柱,身后倏地横来一道冷风,宫书煜敏捷一闪,挥剑挡下这背后袭击。慕容鹤倒也不给他机会,连连几招出击,招招致命。好在宫书煜内功深厚,闪着鬼魅般的身影,躲开对方致命的袭击。
两人就这么轰轰烈烈打了起来。
这厢还不知如何对付飞身而来的杀手,那边紧张的打斗更是让她慌了神。低眸看看脚下黏糊糊的不明液体,林之夏只觉一阵作恶,脑袋也开始晕乎乎转悠,突然脚下一个踉跄,恰好躲过那夺命的一刀,也悲催栽下了柱子。
完了完了,掉下去若不被摔死也会被恶心死。林之夏紧闭双眸,心中无限悲叹。希望她死了之后,她相公可以好好生活,有个人照顾他更好。至于这个人可以是新妻子……但一定不能比她漂亮比她贤惠!不然她在阴曹地府就只能天天以泪洗面、喝陈醋了……
呜……相公,永别了……一滴湿热的液体滑落脸颊,林之夏伸手抹去,她一定是太舍不得他了,不然也不会临死流下这诀别之泪……欸?怎么还黏糊糊的?
……怎么这么久还不见疼痛?
小手胡乱挥挥,触碰到一阵温暖的?平平的?……还黏糊糊?她收回纤手,放在鼻尖嗅嗅。
血!紧闭的眸子骇然睁开,一大片猩红映入眼帘。她惊愕抬眸,他冷然俯视。
……
“我没事,别哭。”他平复气息。“血都快流干了,还不叫有事那叫什么?这么大的口子,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愈合。”林之夏抹抹红鼻头,小声埋怨,却还是不忘本职。她拿起白纱布,一圈一圈将受伤的右肩包扎起来。
“之夏。”
“知道、知道,你武功盖世、你身体强健,刀枪不入,不坏之躯……”可还不是被挖了那么大个口子,现在乖乖地让她包扎?她连珠带炮说了一通,宫书煜毫无回应的余地,干脆直接忽视,装作哑巴。但女人却丝毫无歇嘴的打算,继续咿咿哇哇。
“想想昨天晚上,要不是我眼睛细致,怕咱们现在也没福气在这客栈闲聊了。”当时宫书煜为了救她,硬生生挨了慕容鹤一刀,飞过来接住她回到柱子上。林之夏见他胸前一片猩红,差点当场晕过去。说来也奇怪,以前救人救小动物也没见她晕过血,如今怎莫名怕上血来了?真是坏了她作为医者的名声。怕归怕,但也不能让她亲亲相公命丧黄泉,还是失血过多而死。林之夏当即撕了裙摆为他包扎止血,可还未弄到一半,那边不知死活的黑衣杀手又开始进攻。宫书煜也只能将伤口的事暂搁一旁,提剑与他们打作一团。
不知打了多久,宫书煜的动作渐渐迟缓下来,想必是伤口裂开,失血太多了。眼瞅着那一个个围上去的黑衣杀手就要被全数消灭,这时候慕容鹤蓦地飞了进去,局势更加麻烦。林之夏站在金柱上,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看着相公势单力薄,自己又不能离开柱子,只能站在柱子上咿咿哇哇。倏地,一团黑漆漆被扔出战乱,直向林之夏。她吓得手忙脚乱,不知是该接还是一脚把它踢开。可幸的是,她既没接也没踢,因为那个被打飞的黑衣人只及她脚下,便狠狠撞在了金柱的龙头上,那得一个惨呀。黑衣人惨叫一声,掉入了黏糊糊的不明液体中,片刻功夫,那团黑漆漆便被化成了一滩血水,与池里的液体融为一体。林之夏倒抽一口冷气,庆幸地抚了抚胸口,还好刚才她没掉进去,不然……啧啧啧……
正当她回身再观察战况时,只听“噗通”一声,似有什么东西掉进池里了?她左看右看,才发现是龙嘴里含着的夜明珠不见了。
不见也就不见吧,反正她又不喜好这些玩意儿。刚想着,她直觉脚下在微微晃动,若不小心,根本不能稳稳站在柱子上。因为地处比他们高,所以摇晃感要强烈很多。她蹲下身,紧抓着柱子上的龙头,抬眸一看,大殿四角已开始裂开。她蓦然反应过来。
这殿要塌了!
再看看下面打斗的人,他们根本还未发觉!林之夏惊呼,才使得宫书煜突出重围,一把将她抱起,往殿外飞。等他们逃出暗室时,整座祠堂已坍陷,除了他们俩,一个人影也没看见……
“也不知道慕容鹤那家伙到底是被埋了还是逃了?”放下手中的纱布,林之夏细致替他穿上衣服。
“逃也不是不可能,他内力深厚,仅仅我一掌还不足以丧命。”
是哦,他是祸害遗千年?林之夏瘪瘪嘴,收拾了满桌的药瓶,疲惫也席卷而来。想是昨晚没休息,今天又一早替他处理伤口,怕是累着了,干脆睡一觉好了。
“我的好相公,忙得也差不多了,你是不是也应该跟我说说我不明了的那些事呢?”她胡乱蹬掉绣履,爬过他身体,睡到了里面。宫书煜半依靠在床柱上,肩上有伤,也只能半靠着。他替她掀开被褥,示意她靠过来。林之夏自然也不客气,钻进被窝,将头枕在他腿上。“你说吧,我听着。”她眨着星眸,看着他端正的五官。说实话,自从他相公变了后,没了那份傻气,看上去也有凶巴巴的,但也是个绝美的男人哩。嘿嘿,她的眼光就是不差!
林之夏对他痴痴一笑,引来两道狐疑的目光。“什么事这么高兴?”他低低吐着气息。
“没、没!你说。”她赶紧打哈哈,掩饰自己的尴尬。总不能跟他说她看着自己的相公犯傻吧?宫书煜脸上并没什么表情,冷冷的,只不过看她的目光总是透着柔和,大掌不觉抚着她铺散的青丝,薄唇微启,低沉磁蕴的声音道着他的曾经。
林之夏第一次懂得了什么是心疼,因为他的过去,也因为他的家人。她从小就跟着亲爹,没有娘亲疼,小时候同村子的孩子会拿她开玩笑,总说她是没娘要的孩子,当时会很生气,但长大后,她也就习惯了。习惯和亲爹斗嘴、习惯用娘亲来压她亲爹的火爆脾气。从未知晓,在这世上能有一个亲人陪伴是多么幸福的事。
她起身,与他四目相交。“相公,我会永远陪着你的。”话落,她飞快在他唇上映了一下,本想乖乖缩回被窝里,美美睡上一觉,只是还未等她离开他的唇,后脑勺便被紧紧扣住。
火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教她顿时涨红了脸。直至衣衫被解开,她才蓦然反应过来。“喂,你现在有伤,不能……唔……”尾音消失在他嘴里。
“喂,快住手……”她在唇间咕哝。
“喂,你听见没……”
“没有。”男人终于放开,仅仅说了两个字又继续。
没有?!那刚才说的是啥?!
……
天可真是越来越凉了,可屋里正热着哩。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心绪放松下来,人就很容易安眠。
林之夏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一睡竟睡到了第二天早上。现下已四更天,可身旁却空无一人。她支起身子,手触摸一旁的被褥,早已冰凉。
想必昨晚入夜后就不在了吧。她拢了拢被褥,重新缩回被窝里。圆溜溜的黑眸盯着帐幔发呆,了无睡意。“又不是小孩子,为何就不顾惜自己些?受了伤还四处瞎跑。”
刚抱怨完,门被轻轻推开。林之夏心中一惊,紧紧盯着帐外的黑影。他步伐有些沉,喘着粗气,慢缓缓扶着桌缘坐下。
无力翻翻白眼,林之夏坐起身窸窸窣窣开始穿衣服。桌边的人也意识到她起身,微勾唇低声道“吵醒你了?”
“早就醒了,就等着帮某人缝伤口呐!”不冷不热的语气引得他低笑,很显然他得仔细他妻子的用药了。
点燃灯火,林之夏才看清他此时的狼狈样——几缕青丝挂在眼前,不知是沾着了什么,好几缕发尖已经扭成一股。肩上的伤口早已裂开,染红了雪白的里衣,浸透青色的外衣,更深一层。
林之夏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翻出药瓶、白纱布,再剪开他的衣袖,为他缝补伤口。而自始至终,宫书煜的目光就不曾离开过她愠怒的俏脸。
终于,他打破了沉寂。“我昨晚去了慕容府。”
“……”谁理你。
“我去查了一些事。”
“……”关她何事?
“慕容鹤没有回府,慕容老爷怕已挨不过明天了。”
缠纱布的手明显一顿,但没有过多停留,她依旧无声忙活着手中的事。
“从府中出来,半路上遇上几个黑衣人,就和他们绕了几圈。”
是哦,绕几圈结果把自己给绕进去了?!林之夏抿紧唇,系好纱布,埋头帮他脱下染了一片猩红的衣服。
“之夏?”他蓦然抓住腰间的纤手,语气中尽是无奈。她抬眸,火光闪动,映着她黑眸中泪光闪闪。
“怎么了?”他抬手,轻拭去挂在她眼角的泪珠。好半响,紧抿的红唇松开,抖动的字音道着她心中的恐惧。“可不可以……放弃那段仇恨?我真的、真的好怕,有一天会因为这些而失去你……”她虽是神医的后人,可也是区区一个凡人,没有高超的起死回生术,也不像判官足以改变他的寿命伴她永远。每每见他受伤,她总是面子功夫做得十足,可心中却在颤抖。她害怕救治他,怕他最终会在自己手中离她而去。曾经她并无这些念想,遇上他之后,一切都变了。
“我只是个平凡的女子,我不奢求荣华富贵,我只想和我爱的人平平安安度过一生。……相公,我们回家好不好?反正慕容老爷大限将至,慕容鹤生死未卜……就这样了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