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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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珠- 第1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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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二爷一脸的将信将疑:“嬷嬷你该不会是不想给我用,所以才故意这般说的吧?”



  “老奴何时诓过您?”金嬷嬷收起了笑容,板着脸正色说道。



  连二爷一瞧。这倒是真的,便也就信了,小声嘟囔道:“不用便不用嘛……”



  大不了,他跟阿九要一盒玉颜膏抹抹脸就是了!



  思及此,他忽然有些后悔起来。暗暗道:“早知道方才就不该将那盒还给阿九!”



  但他后悔的这当口,绿蕉早已经带着那盒玉颜膏回木犀苑去了。



  等到他动了心思要去追绿蕉时,那盒子玉颜膏更是早就叫若生丢给了扈秋娘,让她去仔细验一验了。



  雪梨有古怪,若生自然不可能放心地将东西交给她,让她送去明月堂给朱氏用。



  朱氏如今怀着身子,正是要紧的时候,断不可掉以轻心。



  是以若生早在将东西交给雪梨之前,便已经让扈秋娘先行把慕靖瑶给的脂膏换了下来。



  雪梨巴巴送去明月堂的那只青瓷小盒里装着的,只是再寻常不过的玉颜膏。



  毕竟只那么一点东西。若生可不愿意叫人胡乱给糟蹋了。



  为保周全,她更是在派了雪梨去送东西后,紧跟着便让绿蕉去把东西给换了回来。



  她倒是要看一看,雪梨在她眼皮子底下,动了什么念头。



  若那盒玉颜膏还是原先的玉颜膏,那便权当图个心安;可若里头装着的东西,变了,这事就值得玩味了。



  若生随手拣了卷书倚在软榻上,一面胡乱看两眼,一面等着扈秋娘回来。



  因着这事她们早有准备。扈秋娘此去不过大半个时辰,便也就回来了。



  但她去时,脚步轻快,回来时这脚步便变得沉重了许多。



  隔着帘子。若生屏息听了听,立刻便将眉尖给蹙了起来。



  她将手里的书往边上矮几上一抛,霍然站起身来。



  下一刻,扈秋娘便撩开帘子走了进来,走至她近旁,摇了摇头。道:“叫姑娘料中了。”



  若生的眼神,霎时阴沉下来。



  扈秋娘取出那只青瓷小盒,双手递给她,低声说:“里头被搀了香脐子。”



  香脐子,又名麝香,取自雄鹿。



  兰麝,兰麝,其味似兰,芳香宜人,可入墨中,制成麝墨,亦可磨成细末,制成香料。只需在屋子里搁上一点,便会满室留香,且香味经久不褪。



  若生知道的,不过这些。



  她紧紧皱着眉头,问道:“这东西若是叫有孕的妇人用了,可是大大不妥?”



  她未成过亲,也不曾怀过孩子,年岁又小,许多事知道的并不清楚。



  扈秋娘年长她许多,又是在外头见惯了这些事的,闻言便飞快解释说:“这麝香,可催生下胎,实在不宜有孕在身的妇人碰触。”



  若生听得齿冷,问:“雪梨人呢?可看好了?”



  扈秋娘点头应是:“奴婢让人盯着她呢。”



  “好。”若生攥着手中瓷盒,忽道,“去备纸笔,我要写信。”



  扈秋娘怔了下,但仍迅速地将东西给备好了。



  若生便提笔给慕靖瑶写了一封信,不长,但字字句句都点在关窍上。



  慕家离得虽不近,但她问得详实,慕靖瑶的回信,仍是很快便送了过来。



  涂了金粉的花笺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字。



  慕靖瑶精通医理,说的话便又同扈秋娘大不相同。



  香脐子可作药用,能通诸窍之不利,开经络之壅遏,可活经通血,有破血化瘀之功效。



  内服比外涂,更见效用。



  除此之外,其效同扈秋娘所言一样,的确有催生下胎之用,所以不宜孕妇碰触,但仅仅只是闻嗅,偶尔使用,哪怕内服,也不易造成妇人滑胎。



  是以,并不需太过忌讳。



  但倘若妇人本身胎气不足,身子不够康健的,便不可以常理来论。



  信末,慕靖瑶点出了最要紧的一句话。



  不通医理的人,多半会如扈秋娘所想。



  故而,故意在有孕妇人身侧使用香脐子的人,其心可诛。



  这最后四个字,若生仔仔细细,来来回回,看了一遍又一遍。



  麝香不是寻常香料,所以一直价值不菲。



  这年月,买个人,尚不及香料贵重。



  这盒玉颜膏里掺的麝香,纵然远不及成块的名贵,但亦不是雪梨这样的丫鬟,所能买得起的。



  雪梨身后,必定还有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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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平静
  若生的眼神,渐渐充满戾气。



  雪梨身后的那只手,如今虽然还不知是谁的,但已伸得太长。



  明月堂那边的人,不论哪一个,在她心中都是极其重要的!何况,那是她唯一的弟弟若陵。若非她先前便已察觉雪梨不对,若陵来日,是否还能出现在这世上,也尚难以断定。



  她只要一想到,也许若陵会死,也许朱氏也会丧命,她心中的怒火,便犹如星火燎原,一点点熊熊燃烧起来。



  “姑娘,这香脐子针对的恐怕不单单只是二太太……”扈秋娘随侍在旁,见她捏着花笺的那只手越来越用力,骨节都泛出青白来,不由得叹了一声。



  若生闻言,却连眼皮也不曾掀一下,只望着花笺,一字字道:“我明白。”



  青瓷小盒,是打从木犀苑里送出去的。



  是她,交由底下的人,送到明月堂特地给朱氏用的。



  她院子里的人都知道,明月堂上上下下从连二爷朱氏到金嬷嬷再到底下的人,也都门儿清。



  故而将来一旦朱氏出了事,又叫人查出是那盒子她送的脂膏里被掺了香脐子所致,这罪魁祸首,岂非就成了她?



  本不是嫡亲的母女,朱氏才进门时,若生也摆明了不喜欢她,处处刁难她不提,还由着底下的丫鬟婆子也轻贱她。而今朱氏有孕,只消数月,没准便能为连家二房诞下个男丁来。



  若生身为不喜朱氏的继女,生怕继母所生的弟弟会抢走自己的风头,生怕将来千重园那边,只瞧得见朱氏的儿子,而看不见自己,委实太容易说得通了。



  小姑娘面上看似同继母关系颇为和睦,但暗中悄悄使人在送予继母的脂膏中,掺了麝香,想要借此来让继母滑胎——



  不管谁来看,都是大有可能的事呀!



  都不必多说什么。只这么一想,便能叫人人都信以为真。



  到了那一天,若生只能是百口莫辩,跳江也洗不清了。



  从此以后。她同朱氏离心,父亲也该来怪她了,便是姑姑再纵容她肆意胡为,也绝不会容忍此等行径。



  若生只沿着这条线往下略微一想,便将自己那“下场”给看了个清清楚楚。



  是以。眼下的这番动静,真正针对的,还是她。



  若生无声冷笑,将手中花笺拍在了桌案上,同扈秋娘道:“雪梨那边,可看牢了?”



  扈秋娘回道:“看得严严实实,便是她何时出恭,何时何地同何人说了什么话,也都尽在掌握中。”



  “一有动静便来报我。”若生蹙起眉头,“莫要叫她察觉。”



  扈秋娘神色凝重地答应了一声。随即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屋子里霎时寂静下来。



  若生的呼吸声,亦随之变得轻而弱。



  她的视线重新落回了那张花笺。慕靖瑶信中所言,除了关于香脐子的话外,另外还写了一件事。



  一件,若生尚不知悉的事。



  ——苏彧他,病了。



  慕靖瑶信中,大抵是随口一提,说是从贺咸那无意间听来的,五哥感染了风寒,强撑着办了一天的差。结果到晚间归家时,这人都快烧起来了,也不知是不是夜里着了凉……



  她兴许是以为若生知道这事的,信里还不忘笑话苏彧。笑他这身子骨竟是还不及若生的坚实,忒不像话。



  自然,换了往常若生看到这样的话,只怕也会忍不住笑起来。



  可今儿个,她见了慕靖瑶这几行字,只心虚得不行。



  苏彧好端端的。突然感染了风寒,只怕同她脱不了干系。



  而且算算日子,也是正好。



  她愈发心虚起来,苏彧这风寒,十有八九就是从她这给过走的。



  但转念一想,他若是不胡乱跑来,焉能染上风寒?



  若生望着花笺长长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也不知好些了没有……”



  不过依着信中慕靖瑶尚能打趣的口吻来看,苏彧这病应当并不严重。



  若生又叹息了一声,终是将花笺给仔细收拾了。



  雪梨那,一直也没有什么动静。



  她照常同葡萄几个一道当差,见了吴妈妈也如往常一样,到了若生跟前,亦是笑容满面。



  此后整整一天,她都不曾出过木犀苑的门。



  除却领着东西送去明月堂那一回外,雪梨去的最远的地方,不过是去厨房。而且她去厨房,亦不过是传话而已,连厨房的门也未进,回头等到摆饭,这饭食也不曾经过她的手。



  她便是想要在里头动什么手脚,也没有路子。



  若生用饭的时候,身边伺候的人,不是绿蕉就是扈秋娘,她更是连边也摸不着。



  所以,雪梨在送了那盒脂膏过去后,身上就再也看不到半点奇怪的地方了。



  然则,太过平静,恰恰就昭示着即将到来的不平静。



  若生没有掉以轻心,仍然叫扈秋娘派人私下里牢牢看着雪梨,任何线索都不能放过。



  但时至次日一早,扈秋娘来回话,仍只摇头。



  雪梨到了时辰歇下,而后便未再出门,今儿个一早,未至卯时,她便已同葡萄几个一齐起了身,同平常,全然一致。



  若生听罢,便也只让她继续看着。



  待到洗漱妥当,她方才吩咐下去说:“让人准备准备,我过会去趟千重园。”



  她要见见窦妈妈。



  回头还得见见三叔。



  府里的戒备,着实太过松散了些。



  光库房看得严实,可远不够顶用的。



  那天夜里苏彧说过的话,她可还牢牢记得,只要一想起,就忍不住摇头。



  可她同窦妈妈说着这事的时候,脑子里想着的,却是苏彧的病情……心不在焉的模样落入窦妈妈眼中,还当是她过于担忧所致,笑着安慰了她许久,只说连家这等地方,寻常人哪里敢闯,让她不必忧虑。



  若生是一面听,一面暗自哭笑不得。



  好在最后窦妈妈还是应了下来,去替她安排同三叔见面详谈的事了。



  她这才转身回木犀苑去,进了门,便让绿蕉研墨。



  绿蕉疑惑:“姑娘要练字?”



  若生病了两天,颜先生的课未去上,这字自然也不曾练过。



  但她此刻命绿蕉备上笔墨,为的却是写信。



  苏彧的病呀,都快变成她的心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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