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え?!”
志水桂一的问题一出,不知日野香穗子,所有人都满头莫名、满脸好奇地注视着他,不明白他为何会突兀地提出这样的疑惑。
“……那个……什么样的问题,会使学姐……不愿意回答,并且转身就走?……”
丝毫不察觉四周愕然打量的视线,志水桂一态度十分诚恳慎重地、以更直白的辞藻重复一遍他的问题。
他专注求教的认真模样让人不忍拒绝。
日野香穗子总算,抬头望向天花板上的水晶吊灯,仔细想了一会。
“嗯……大概,就是被问到那些我不想告诉对方……或者是我一想到就会忍不住哭或者什么的,而我又恰好不想被对方看到那个样子的问题……吧?!……”
不是很确定的语气,她喃喃地,推测般地说。
“……这样啊……”志水桂一慢慢埋下头,又陷入沉思。
哑然沉默了好一阵子,金泽纮人才猛地一下意识到,他,根本已然被彻底忽略了!连忙咳嗽几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再暂时集中到自己身上:
“咳咳……总之,明天就是第二回合的选拔赛了,我想你们应该都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吧。嗯,只要正常发挥就行了……还有,别忘了后天下午的合奏练习。好了,大家解散吧。”
他想,眼下在座的这几个人大约也没什么兴趣听他再多说什么了——这一刻所有人的好奇心必然还滞留在志水桂一刚才语意不明的提问上——索性三言两语作个结束语,摆摆手,先一步走人。
会议室里立刻又沉寂下来。
各自,捉摸着各自的思绪。
只有火原和树满脸不明白,四下打量一番,似乎只有他和冬海笙子两人还存有意识的样子,其它人都不约而同露出一副老神在在、瞳中在这瞬间完全空无一切的模样。
于是疑惑地自语:“唔、那个……不知道他们都愣在这里做什么?”
没人听到。
依旧默然着。
直到终于志水桂一缓缓拿起一本曲谱集,放在眼前,视线出神地锁住它很长一段时间,最终困惑地摇了摇头:
“石川学姐……为什么……不懂……”
突兀地,有几个身形同时震了震。
轻微地。
教人几乎看不出来……
……
“喔——!是石川ちゃん!妳在做什麽?”
火原和树推开天台的门,一眼看到正坐在长长大理石凳上瞭望向远方、一动不动不知在想些什么的石川零,笑容满面地走过去,阳光般朗声问。
话音落闭后,骤地冷场了半晌却不见石川零有任何反应。
直到火原和树几乎要忍不住自己伸手去她眼前摇晃的冲动时,她才恍惚醒过来一般,愣愣地转头,目光滞然地盯着火原和树的脸看了许久……
“啊……火原学长……午安。”她站起身,礼貌地鞠了一个浅浅的躬,淡声问好。
“午安。”火原和樹撓頭想了想,神色稍顯的凝重了些,一臉關心地問:“石川ちゃん……發生什麽事了嗎?我看妳好像……心事重重的樣子。”他指的,便是他方才看到的景象。
绛唇微启,秀脸上浮现出一丝意外的神情。
须臾,石川零轻轻摇了摇头:
“不,其实没什么……”语调中含着浅淡的疏离,她停顿了片刻,见到火原和树手中的小号,转而问,“火原学长是打算要在天台上练习吗?”
一面问着,她一面着手开始收拾起长凳上四散的她的物品。
“是啊。”埋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小号,火原和树立刻又笑开了,点点头,无邪的双眼快乐地眯成两条缝。
余光睨到石川零正在整理的一叠手写曲谱,上面仿佛是他从未见过的乐调,很兴奋、亦有些好奇地开口:
“耶?這是……石川ちゃん自己寫的曲子吗?”
“……”
石川零并没有立即作出回答。
“好厲害!”待了一瞬,火原和樹徑自將石川零的沉默當作默認,明亮的眼眸激動地睜大,滿臉傾佩地讚嘆,“好厲害啊,石川ちゃん!没想到,妳竟然还会作曲耶!是什么样的曲子呢?Jazz?Blues?R&B?……”
就在火原和树专注于猜测石川零到底创作了一首何种类型的乐曲时,柚木梓马恰好走进天台。
眼见到火原和树正在自言自语似地嘀咕着什么,他踱步过去:
“あら、火原,你在說什麽呢。”他勾出一如平日的和善笑容,丝毫不突兀地插话进来。
“え?!……是柚木啊!”火原和樹回頭一看,即刻揚起十分欣喜單純的笑,連聲對柚木梓馬說,“我跟你說喔,柚木!你不知道,石川ちゃん她好厲害喔!她會作曲呢!我剛剛正在猜,她作的曲會是哪種風格的……”
“え……是喔?!真是好厉害呢!”
柚木梓马抬起手,轻抚着自己的下颚,打量的眼神完全不加掩饰落在石川零身上。
虽然俊雅的脸庞依然挂着温文的笑,微微眯起、隐约透出锐利光芒的眼眸却给人难以看清他此刻真正所思所想的感觉。
石川零不禁低下头,柳眉稍锁,干涩地絮喃:
“没……没那回事……”
也许是她的声音太过轻细,以至于火原和树似乎完全没发现她有说话一般。
“这么说来,我可以看看妳刚才的那一页曲谱吗?”他爽朗地笑着,询问要求道。
石川零不自觉震了下,瞪大双眼,匆匆向后退了一步……
没有矢口拒绝,但她下意识的举动已相去不远。
面对她防备的神情,火原和树心里充满不解。
不过,当他看到石川零噙着难以言喻的哀伤垂下头,双臂小心翼翼地将那乐谱护在胸前时,他不由得迅速以笑意盎然掩饰住自己失望的情绪:
“呃、不可以吗……啊,没关系;那、那就不看了。没关系的,真的!妳不用太在意……”清朗的嗓音说着笨拙的安慰。
石川零摇摇头,咬紧了唇,依然牢牢攒着那乐谱不肯松开一分一毫。
如黑瀑的长长发丝落下几缕在额前,遮住了她的双眼,看不清真切的模样……
“那个……真、真的没关系的……” 火原和树手忙脚乱地拉了拉身旁的柚木梓马,悄声求助,“呐呐、柚木,你也帮忙说几句嘛!”
“真的不要紧哟,石川同学……”虽然并不认为石川零食因为不能把那页曲谱给他们看而感到难过,但柚木梓马还是温声顺着火原和树的话对她说出安慰的言语。
仍旧,只是不断摇头。
久久,石川零用力地弯下腰朝两人鞠躬礼:
“火原学长、柚木学长,明天的选拔赛,请加油……失陪……”
声音,止不住在颤抖着,她甚至没等到自己把话讲完,依然低低垂着头,经过两人的身侧,头也不会离开天台。
……
“柚木,”目送著石川零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之内,火原和樹有些内疚沮喪地開口,“我是不是說錯什麽話惹石川ちゃん不高兴了?”
“……不。”柚木梓马的目光若有所思地锁在天台的门——方才石川零离去的地方,似是在回答火原和树的问题,又仿佛在自言自语一般低声轻语,“怎么说呢?!总觉得……石川同学身上,有很多谜团的样子……”
“え?!”
火原和樹惊讶地侧过头,看了看柚木梓马,又回头。
两人的视线定格在同一个地方。
停留了许久。
非常、非常久……
……
☆、八
作者有话要说:
那是在放学回家的路上,一家毫不起眼的乐器商行门前。
从第二次选拔赛会场往回家路上走的月森莲不由得停驻移动中的脚步,一言不发,静静的看着。
吸引他视线的并不是那家乐器商行在橱窗里展示的乐器,而是——
一道背影。
在他的面前。
只有几步的距离。
乐器商行外的橱窗玻璃上,映出了那背影主任的表情——竟是那样哀伤,而眼神却又是那么执着,一眨不眨,目不转睛的注视着。
风,在耳畔呻吟着。
将要入夏的季节,似乎已经很难再遇到如此这般透彻心扉的寒风了。
他不禁再走进了一点。
橱窗里,展示的是一把仿巴洛克时期的小提琴,做工十分精致逼真,甚至连琴马、面板、和指板上那些细微的差异也被制作者细心地仿制出来。
可是,他还不太明白,这一把小提琴,怎会如此吸引那背影的目光?
专注得,竟然矗立在这呼啸的寒风中久久,却不觉得冷?
时间,仿佛静止住了。
世界,似乎只剩下这两道身影。
一前一后,站立着。
在原地,一动不动……
直到那身影身上,传出悦耳的手机铃声;直到那身影急忙接起手机,那宁静的魔咒,才恍惚被打破。
那铃声,是优美的二重奏。
Mozart的《Sonata for Violin and Piano No。24 in F major: Andante》。
钢琴和小提琴的声音交错纠缠着,相互倾诉着;在交流,在对话,在……相——恋——
你吟我唱的合奏竟是那么缠绵,好似诉说着对彼此的眷恋。
那和谐的感觉,就像是他父母的合奏,那般温暖,那般动人……
挂断电话,那背影转过身——
两双眸子,蓦然看进彼此的眼瞳。
其中一双闪出些许意外的光。
“……月森君?” 微讶的嗓音。
“……是。”
“……”
突入起来的沉默,渐渐扩散开来。
静,安静。
连路上车辆经过时的嘈杂也好像消失了一样……
拎着小提琴和的手紧了紧。
他皱眉:
“石川妳……好像……很喜欢小提琴?”
怔然了许久,绛唇微启,动了动。
声音仿佛很远,很远……
……
……
月森莲再一次见到石川零的时候是在金曜日固定的合奏练习上,距离那一天她一言不发、只是一颔首便转身离开,已经是近一周以后的事情了。
当时,他在去管弦乐团练习用音乐厅的走廊转角遇到恰好要去同一个地方的土浦梁太郎。于是两人之间虽然连问候的步骤都没有,却不约而同踩着相仿节奏的步伐,一前一后、一路一同、一直走到音乐厅门口。
伸手,他推开门。
也许是还未到预定的时间的缘故,室内,几乎是寂静无声的。
而那里,也只有两个人在。
先他一步,略微有些惊讶的声音从他身后的土浦梁太郎口中逸出:
“……石川?!”
显然,土浦梁太郎是没有料到石川零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若是她在的话,他,根本就没必要出席这个合奏练习。
屋里的人——石川零以及她对面的金泽纮人——止住在门被推开前的对话,同时扭头看向站在门口的月森莲和土浦梁太郎。
“喔,你们来啦。”金泽纮人一面招呼完他两人,一面对石川零点点头,“好,我知道了;那,妳先去处理妳的事情吧。”
闻言,石川零微微伏身鞠躬,转身就往音乐厅的门方向走。
低低勾着头,逃似地迅速往室外走。
在经过月森莲与土浦梁太郎身侧时,她甚至把抬眼的动作也直接省略掉。
「抱歉。」
连礼貌性的道歉也轻得难以听见;语速更快得使那几个日常生活中时常会听到的音符整个连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