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教室的时候有一瞬间的安静。但我已经有一天缺勤,今天一来就开始收拾桌斗里的书本。我想起刚穿来时偷看文子妈妈通过网络查询“霸凌”时看到的“被霸凌——缺勤——退学”的霸凌三部曲,想来看到我眼下如此一致的表现,大家也就能明白我将彻底离开这个学校的事实,有的失去兴趣般地自顾谈笑起来,有的偷偷打量我的动作,还有人猛地冲出了教室——是彩子,她个头比同龄人高不少又是卷发,十分显眼。总之,至少是没人朝我扔鸡蛋了。
“奈美,你要转学么?”最先冲过来也是唯一冲过来的佳华在教室门口堵住我,“你先别急着走啊,今早彩子和我说看到一个可疑论坛,创建人是新闻社的天海惠——”
“啊!打起来了!”
“快去看,新闻社门口有妹纸打架!”
“啊—这回不知道是为了哪个帅哥啊~”
楼梯口传来这样的喧闹声,“糟了,该不会是彩子吧?”收拾完东西的我正好要下楼,被佳华惊呼一声拉着一溜小跑,直到新闻社活动室门口,那里已经被看热闹的人群堵得严严实实,
“那该死的‘十大怪人’的报道让你学到了是不是!你别装!论坛是你建的,删什么留什么还不是你说了算!不然怎么会整版都是负面留言!”虽然带上嘶声,但确实是彩子的声音。
“那又怎么样。我是写了也删了。但大家的反应也很热烈啊。”气急的声音稍显尖利,被佳华推搡着挤进人群,“啊,真是彩子,”再挤不进去的佳华着急地喊出声,“她就是天海惠,最近总和莉香在新闻社里鬼鬼祟祟,彩子怀疑论坛是她俩搞得鬼,不行,赶紧把她拉出来!”
可没等佳华动手,“散开散开!”有威严的声音驱赶起了人群,一看正是那位帮忙办理退学手续的老师,我怀疑他大概是担心我在离开的最后一天还闹出什么事不值得才出面阻止,因为他看到挤在围观人群中的我和中央揪扯在一起的另外两名同学时露出明显意外的神色,“都回教室吧,上课铃就要响了,这位同学,我领你出学校。”估计是担心我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老师温柔地示意要给我带路。
我回头看了一眼佳华和彩子,佳华厚厚的眼镜片后眼神茫然,彩子衣衫不整,眼圈发红。
这种时候似乎说什么都容易被误解。
我默默地回头,跟上了老师。
“你不就是喜欢手冢学长吗?”身后的彩子又大喊了一声,我以为她是在和我说话,转回头,“是啊,所以我就是看她不顺眼。”回答的却是天海惠,发现我在看她,微抬下巴笑得挑衅,“‘没发现彩子都和她翻脸了吗?以前她们可是铁杆。一定是认识了她的真面目。这就是最有力的证据。’这话可不是我写的,”又看彩子,“不过我倒是觉得很给力。”
“说到底,大和你身为重要论据也为赶走讨厌鬼贡献了一份力量嘛。现在到底是站在什么立场上向我追问这件事的呢?”
“我根本不知道——”我还从来没有看过彩子这样失态的样子,“知不知道都无所谓,对于被赶走的人来说结果都一样。”
第五十四章 离
“被其他人孤立排斥时身为朋友的你却在闹脾气。”昂首姿态的天海惠拍拍校服,“当事人怎么想我是懒得猜,身为朋友的你倒是可以换位思考看看。经历了你如此恰到时机的背叛,怀着怎样的苦意和不甘离开学校的人还会不会把你当朋友?”
“你是看准了时机对不对?”彩子脸色苍白。
“萨——是不是呢,”天海惠的笑容绝对和善意温柔沾不上边,只让人觉得相当刺眼,“反正我知道你肯定是要闹脾气的,为了无聊的理由讨厌手冢部长的人嘛。谁让你的好恶太明显,不好好利用都觉得对不起自己~”朝我做出“再见”的手势,“看来,在失去了最爱的哥哥之后,你还要继续失去朋友呢,大和——首席~”
我当然不会以为天海惠是在为和彩子处在对应朋友关系中的我鸣不平。而一向以老练形象出场的彩子脸色难看毫无斗志的状态我更加不愿意看到。掉头跟上老师,直到临出校门时被大喘气的彩子拦住去路,
“‘那个新入部姓手冢的一年级,第一次让我感知到了什么叫做实力的差距。’”甚至没顾得上和带路老师打招呼的彩子仿佛在向我重复着谁的话,“当年哥哥这样说的时候我就有不好的预感。”
原来是大和前部长说过的话,“哥哥一直有志于做职业选手,而我也一直牢记着从小和他做的约定:总有一天做职业记者,自由地追随采访转战于职业赛场的哥哥。”
“明明这样认真地约定过,也拼尽全力地努力着的我和哥哥从来没有对未来产生过怀疑。”一旦开了头,彩子反而放松地恢复了平时飞快的语速一股脑说了出来,“可是,自从手冢学长出现,哥哥开始动摇了。”
“一个让他知道无论怎样追赶也无法消弭如横亘天堑般‘实力的差距’的一年级,一个让他赞赏不已到打心底认同将成为青学网球部支柱的一年级。”
“把网球部长的位置交给了这样一个让他感服让他动摇的后辈,哥哥平静地重新规划了自己的人生可是!我却无法像进入大学学习金融的哥哥那样平静。对我来说,哥哥之所以丢下和我做过的约定,都是因为凭空出现的手冢国光!”
“都是因为他我才失去了和哥哥在一起的机会,都是他我才失去了哥哥,”抓住我袖子的彩子垂下头,“理智地想想,自己也明白这是幼稚的迁怒,可是一听到你和手冢学长的事,我就想着‘让我失去了哥哥还想让我失去朋友’地恼怒起来,连带着对你也生起了气。”
“对不起。”彩子抬起头,眼里闪着泪花,“都是被我搞砸了。”
我知道少女恐怕是鼓足了勇气才追来和我解释深藏于心的过去,而且我也明白,就算彩子不和我赌气,事态也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将这次的事件归咎于没有运气的我正想拍拍彩子的手以示安慰,却忽然被人从背后。。。。。。拖开?
“你要干什么?”
转头对上的是面无表情地说着让我心虚的话的手冢前辈,前辈身边握着一沓复印纸的海堂学长也很配合地用一双极有审讯气势的眼瞪住我,“转学?”这头前辈拿走了我的书包,不,与其说是拿,不如说是夺更恰当,因为我一个愣神不及松手,书包里的零星物品和课本已经哗啦啦地掉落出来。显而易见对方完全没留力。
虽然脸上没有任何流露,但是前辈很生气。感觉到这一点的我没来得及说话前辈就抛出了第三个问题,“你和我说了吗?”
就是因为没说我才觉得心虚。可是,站在摊落一地的物品和课本旁,前辈即使冷静无波动的语调也能听出强烈质问感的三连问却突然让我委屈起来,虽然转学是我一/夜辗转思考自己做的决定,“我想说的,就在昨晚,”结果却在手冢宅门口听到了彩菜阿姨无奈的低泣,不愿让父母再经受不必要劳累的我当然也不想给处境并不轻松的前辈添加麻烦,“你。。。。。。不在家。”
僵硬的气氛在我的解释之后似乎有所缓解,说了什么让一脸狐疑的带路老师先行回返的海堂学长在前辈的示意下将那沓纸递给我,“昨天和海堂一起拜访了他祖父。”前辈这样说。
“这是祖父拜托警视厅的同僚弄到的资料。”海堂学长补充道,低头查看的我发现打印纸上和白马桑给我的资料一模一样连格式排版都不差的内容时立刻明白了,两份材料的入手渠道大概是一样的,“这次的事件都是由论坛上的恶意留言而起,”并不知道我已经看过这份资料的海堂学长还在介绍,“通过登录ip和邮件地址查到的留言人真实姓名和留言内容都记录在资料上了,你看看有没有认识的,和你有过节的人。”说着和前一天的白马桑相似的话,“先找出事件的源头人,之后的事再想办法慢慢解决,北条同学也不用急着转学了,对吧,部长?”
微微点头的前辈正将掉落的物品装回我的书包。
前辈。。。。。。大概还不知道我的转学手续已经办理完毕。
祖父不沾手以前工作上的关系,所以拜托海堂学长的祖父也要帮我。
面对这样的前辈,我反而觉得前一天被霸凌第二天一早就干脆办完转学手续的事实有点说不出口了。
“果然是天海惠!”比起忐忑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我,同样不知道更多的彩子倒是凑近查看起了资料,果然还是这样的状况比较能让她恢复斗志,“还有莉香!不会错,就是她俩!”指出两个名字的彩子看到还在名单上追找对应名字的海堂学长,从兜袋里抽出笔似乎想在资料上的相应位置做出以便查看的标记,被海堂学长拦住,“等一下,这是暂借来的资料,还得还回去。”说出和中森警部类似的话,海堂学长像乾学长一样取出记事本,“单独写出来吧。”
这样下去,不行。
“我的转学手续。。。。。。已经办完了。”
一瞬间安静下来。
没有人回应我。
刚刚才有些兴奋的彩子又呆住,海堂学长看我一眼后果断将视线投向前辈的方向,最后才敢看前辈的我先听到的是声音,“我说过吧,你不在视线里的话,会烦躁到坐立不安。”
前辈说出和平静语调完全不符的内容,海堂学长脸红着退后连带着将不自在扭头的彩子也隔开了距离,“这样你还是要转学?”一手拎着书包一手拿着刚捡起的书本,这时的手冢前辈,却让我感到和平时不一样的——陌生感,冰冷的,又是炽热的,冷静的,又是狂暴的,明明说着以往听到绝对会脸红心跳搅乱心境的话,却让我感到说出一个不字就会被碾碎的。。。。。。错觉吧?我忍不住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我这么坚定地转学也是“不想给前辈添麻烦,所以——”
几张折好的打印纸忽然从前辈捡起的课本夹页中飘落着地。
正是中森警部拜托警视厅高科技犯罪中心的同僚弄到的打印资料。被白马桑肆意标记过的资料一角用回形针别着写有他私人电话和邮件地址的名片。
明明我并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
那一刻盯着地面的前辈身上散发出的愈加强烈的冰冷和狂暴让我石化般地动弹不得,根本不敢伸手去捡。
眼睁睁地看着前辈修长有力的手将那份资料从杂乱的书堆中捡起,后翻,再看我的时候我竟然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反应过来自己完全没必要后退的时候已经被前辈抓住了手腕,“痛,痛痛——”和在琦玉温泉握住我手的前辈完全不同,温馨、可靠、让人安心什么得完全不是,我只觉得那只火烫又冰冷的左手快将我折断,“部长、部长!”海堂学长大声的呼喊让我回神四顾,彩子愣愣看着我和前辈,似乎已然惊呆,离开不远的老师也停下脚步回身张望,“这里是学校!”压抑声音的海堂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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