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锄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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锄奸-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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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振海是这一带的土匪头子,日本人没来时他就拉杆子占山为王,人送绰号“林中王”。只要把他放到林子里,你就是有千军万马也休想抓到他。日本人没来之前,这一带还归国民政府管辖,当地政府为保一方平安,也曾派部队捉拿过林振海。当时的林振海手下只有几十口子人,他曾有一个原则就是绝不轻易招兵买马,觉得那样没什么好处,人多,就要动用许多心思,人吃马喂的都需要嚼咕;况且,人多嘴杂,容易招惹是非。因此,凡是能入了林振海这一绺子的,都是他的亲信和死党,大都身怀一技之长,能跑能跳,能杀能抢。总之,在众多胡子中,林振海这一绺子别看人不多,关键时刻却可以一当十。附近的大山里,没有哪一绺子的土匪敢对他造次,都远远地躲了,他也就有了“林中王”的称号。

政府派兵几次三番地捉拿林振海都没有得逞,不管派出成连还是成营、成团的兵,都拿他没有办法,他只轻轻一抖羽毛,便远走高飞了。有时在林里和政府军捉迷藏,你跑到前面去,他就在后面出来了。有一回还放火烧了政府军驻扎在山沟里的供给,没有了供给,政府军只能撤下山去。

在政府军捉拿林振海时,别的绺子的土匪却受了牵连,他们抓不到林振海,只能拿那些小土匪出气,抓的抓,杀的杀,一时间,别的绺子都作鸟兽散了。没有了别的绺子土匪,渐渐地,就养大了林振海,他终于可以吃独食了。林振海在山上的十几年里,可以说对附近的山山岭岭了如指掌,每一丛树木可以说都装在他的心里。

日本人来时他仍在山里,山高皇帝远,他不想吃皇粮,被人管束。政府军曾以上校团长的待遇招安,他却把政府军的招安信撕得粉碎,摔在送信人的脸上,提着送信人的耳朵,狠着声音说:告诉你们长官,就是让俺给你们当爹,俺也不去。俺就愿意当这个林中王。

说完,他伸出手从腰间拔出刀,一挥手,就把送信人的耳朵割了。送信人捂着半边脸,鬼哭狼嚎地跑下山去。

以后,再也没有人敢上山送信了。林中王就又是林中王了。

刚开始日本人并不知道林振海的底细,他们一路从南方和东北掩杀过来,国民党的部队要么不抵抗,要么在抵抗中节节败退,丢了上海,又丢了南京,于是中国再也没有门户了。日本人长驱直入。

千木大佐的联队来到中国后,什么仗都打过。根本就没有把一个小小的土匪放在眼里,况且,那时他也不知道还有林中王这股顽匪。国民党的部队撤走了,眼前是一马平川,自己想干啥就干啥,不仅占领了城市,还把手伸向了农村。

日本人一来,林振海早就听说了,对日本人的行径也是恨之入骨。吃大户,抢百姓,他干,可以;日本人这么干,他心里就不舒服了。他们日本人抢了,夺了,搞得民不聊生,他还怎么去抢、去夺。于是在他眼里,日本人就成了他的天敌。

他要给小日本点颜色看看了。

第一次,他在周庄解决掉了日本鬼子的一个班,这是一班来征粮的鬼子。

征来的粮食装了几辆马车,鬼子们顺便还带走了几个花姑娘。正在他们大摇大摆地往城里赶的时候,就遭遇了林振海的伏击,只一袋烟的工夫,十几个鬼子全部被撂倒了。

鬼子吃了亏,在短暂地惊叹这支神奇的队伍后,立刻调集了几百人的队伍搜山。结果一连搜了十几天,连林振海的毛也没有碰到。等鬼子回到城里,林振海出山,又追到城里,把一屋子睡觉的日本兵的脑袋搬了家。做这一切时,一点动静也没有。第二天,天光大亮,日本人才惊呼:八格雅路!

千木大佐这才警觉并惊醒了,他要花心思对付这个林中王。不管多刚强的人,也总有自己的软肋,日本人花了心思,费了力气,终于把林振海的爹娘从林家庄给挖了出来,并带到了城里。恰好这林振海又是个孝子,父母被日本人抓了,他的软肋一下子就被击中了。

林振海的父母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自从林振海做了土匪后,他们已经不认这个儿子了。林振海当土匪也是偶然,有一年为了给林家庄的林大户交租子,和林大户家的少爷发生了口角。他咽不下这口气,失手把林大户家的少爷一脚踹倒,脑袋正好磕在一块石头上,血便汩汩地流了出来。大户人家有权有势,大儿子还在城里谋着官职,当下便派人来抓他。他倒是没被人抓着,爹娘却被抓进了大牢。

林振海当下就红了眼,被逼无奈的他就投靠了一绺胡子。没几日,他就带着十几个胡子,从山上杀下来,把林大户给绑上了山。他的条件只有一个——放了他爹娘。

有了这次折腾,林大户再也不敢造次,这里有他的地,有他的房,他人可以走,可这些地和房产呢?于是,两下也就相安无事起来。

但自那以后,爹娘和儿子也就情断义绝了。爹娘可以这样对他的儿子,但林振海心里是放不下爹娘的,不断地差人给二老送去一些散碎银两。爹娘断然拒绝,冷着一张脸对来人说:他的钱不干净,俺们不花他的钱。

爹娘这么说了,林振海还是隔三差五地送钱送物过去。过年过节的,林振海都要下山,去看望爹娘。爹娘把门窗关了,不见。他就跪在院子里,冲屋里的爹娘咣咣地磕头,一边磕头,一边说:爹,娘,儿给你们拜年了。直磕得一头青包,才爬起身来,眼含热泪走了。

日本人终于把林振海的爹娘给带到了城里。千木大佐的条件只有一个,让他林振海下山,为皇军效力,好处大大的。

林振海并不想轻易就范,他想用交换人质的办法换回自己的爹娘。

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他带了二十几个精壮的兄弟,下山了。敌人早有防备,却还是丢了七八个士兵的性命,并被抓走了两个俘虏。

两个被俘的日本兵一连在山上绑了十几天。却不见日本人来交换,看来日本人为降他也是铁了心。想着在日本人手里受苦的爹娘,林振海死的心都有了。如果说自己的死能换回爹娘的自由,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可日本人并不想让他死,而是要他为皇军效力。

他默默想了十几天后,终于作出决定:下山进城,换回爹娘。

决定作出后,他把几十个兄弟召集到了一起。把意思说明白了,然后就给弟兄们跪下,眼泪长流着说:弟兄们,想跟俺下山的就走;不想下山的,你们从今天起自由了。

当下,兄弟们也齐齐跪下了,一双双眼睛盯着林振海:老大,俺们的性命是你的,你走哪儿,俺们就跟到哪儿。

后来,除了有个别的人选择留在了山上,大部分人都跟着林振海下山了。

下了山的林振海就成了日本人的保安团长,并在这一绺土匪基础之上,他们又招兵买马,就有了一个三百多人的队伍。

事实上,日本人并没有把林振海的爹娘放了,而是安排在了日本人的兵营里,派专人照顾。就是林振海去看望爹娘,也得经日本人的同意。看起来是衣食无忧,实际上是被软禁了起来。不大不小的独院,种满了花花草草,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人伺候着,可二老过得并不舒心,整日里提心吊胆,愁眉不展。

林振海见到安然无恙的爹娘,心里踏实了许多。爹却留给他一个背,咬着牙道:不孝的东西,都是你惹的祸。

看着一边嘤嘤哭泣的娘,他又能解释什么呢?他知道自己被日本人给骗了,却也只能把苦水倒进肚子里。即使日本人真的把爹娘给放了,爹娘就能安全了吗?眼下,这是日本人的天下,爹娘无论躲在哪里都是不安全的。索性就让爹娘待在这里吧,除了心里苦一下,倒也不缺吃少喝的。隔三差五地还能见到爹娘,他心里也算是踏实了。这种日子只能是挨一天算一天吧。

以后有了县大队,日本人的日子又不得安宁了。日本人便开始围剿。围剿便围剿,他一点儿也不积极,日本人让保安团打头阵,那就打头阵;让压阵,他就压阵,反正到了山里,那就是他的天下了。他不能让弟兄们吃亏,吃亏的都是日本人,他也落得个逢场作戏的局面。

日本人终于在失败中长了见识,意识到在大山里还得要仰仗林中王。于是,这一次日本人让林振海排兵布阵,还下了死命令,如果仗打败了,他爹娘的日子就不用过了。

面对日本人的要挟,他只能无奈地指挥起了这一次的围剿行动。因为对于山里地形的熟稔,轻而易举地就有了这一场日本人的胜利、县大队的惨败。

3。锄奸队

日本人是狼,林振海便是豺了。要打狼,必先锄掉豺。县委和县大队同时意识到了眼前的局面。

日本人已经有了许多次的围剿行动,他们把县委和县大队看成了眼中钉、肉中刺,这钉和刺一日不拔,就让他们惶惶不可终日,更大的野心便无法实现。

日本人在城里建立据点是有一番野心的,他们要先城市后乡村地占领整个中国,确切地说,是征服中国。如此,日本人的狼子野心就与县委和县大队的任务有了矛盾。

县委接到延安的指示,深入敌后,建立自己的根据地,同时扩大根据地,消耗敌人。只有拖住城里的鬼子,拔掉城里的据点,才能将根据地连成一片,最终向敌人发动真正的反击。

于是,你死我活的两拨人马,就在交手中斗智斗勇了。

眼前的形势是林振海这个豺在帮着日本人死咬县大队,一次扫荡就让县大队死伤近百人,这对于县大队来说,还从来没有过如此惨重的损失。

敌人收兵了,县大队拖着疲惫的身体,摇摇晃晃地从山里走出来。此时的县大队和县委怀着无颜面见江东父老的心情,仗打败了,以前虎虎有生的一溜队伍,一个月后就短了许多。再见乡亲们时,他们脸红心慌。开进山前,乡亲们倾尽所有,拿出家里仅有的嚼咕,塞到县大队战士的手里,千叮咛万嘱咐:拿上吧,孩子,吃了好多杀几个鬼子。

乡亲们有千万条理由相信,县大队是不可战胜的,小鬼子们表面张狂,其实没啥,他们是打不过县大队的。

仅仅一个月,日本人和保安团班师回到城里,县大队也灰溜溜地从山里出来了。

走在队前的三中队队长李彪脸上火辣辣的。胡小月在他身旁一耸一耸地走着,他也像没有看见一样,脸上一会儿热、一会儿凉的。

马上就要到白家庄了。

白家庄是县委和县大队的主要根据地,这里的群众工作开展得很好,各级组织建立得也最完善。这次反围剿失利以后,县委决定,把队伍拉到群众工作做得最好的白家庄进行休整。

还没有到村口,就看见妇救会主任白冬菊领着几个妇女,抬着水桶,拿着碗,已经等在那里多时了。

三中队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白冬菊一眼就看见了三中队,确切地说,她是看见了队伍中的李彪。

李彪腰间的驳壳枪上的那块红绸子还是她给系上的,此时,那块红绸已经不如以往鲜亮了,蔫头耷脑地在李彪的身旁垂落着。整个队伍的情绪,也如同李彪腰间的红绸,了无神气和光彩。

白冬菊看着队伍,心里就“咯噔”一下。

她端着一杯水,向前走了两步,迎着走过来的队伍,喊了声:李彪。

李彪看了她一眼,便闷着头,从她身边走过去。

“咋了?连口水都不喝?”

李彪停了下来,他想冲白冬菊和她身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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