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有了恢复。
李彪趴在他胸前摇晃他时,他下意识地用手去摸,就摸到了白冬菊扔在地上的两枚手榴弹。他一下子把手榴弹抓在了手里,举起,朝李彪的头上砸过去。
李彪头一歪,就翻身从林振海的身上滚了下去。
林振海爬起来,扔掉手榴弹,擦了把头上的血,冲地上的李彪说:兄弟,对不住了。俺要活,俺还不想死。
说完,头也不回地钻进了夜色中。
21。处分
锄奸队又一次锄奸未遂。
李彪带着锄奸队回到驻地,走到哪儿都觉得抬不起头来。这次的未遂与前几次不同,明明真实地抓到了林振海,却被他的苦肉计给迷惑了。身为队长的李彪知道自己将要承担什么样的责任。
李彪在被手榴弹砸晕后,锄奸队员也找来了门板,本来是给林振海用的,现在却让他用上了。
锄奸队走进村口时,刘猛正带着人马迎在那里。
李彪再也躺不住了,他忍痛从担架上爬了下来,一脚高一脚低地走到刘猛面前,垂着头说:大队长,你处分俺吧。
经过县大队研究决定,撤掉了李彪锄奸队长的职务,同时调离锄奸队。
在宣布对李彪的处分前,刘猛和曹刚郑重地找李彪谈了一次话。
李彪在得知自己被调离锄奸队时,他哭了。他一边哭,一边恳求:大队长、曹书记,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林振海是从我手上跑掉的,我不抓住他。这辈子都心不甘啊。
刘猛深吸了一口气,说:李彪啊,你的心情,我们都理解。你和林振海有着那样一层关系,这我们也都知道,但还是让你当了锄奸队长。可这次林振海从你手上溜掉,很多人都在私下议论,说你故意放跑了他。
听到这儿,李彪吃惊地睁大了眼睛。他紧盯着大队长,又看了眼曹书记:俺没有,俺不可能是故意的。
曹刚赶紧解释:李彪同志,你在县大队的表现是有目共睹的,我们也是相信你的。当时只有你和林振海两个人在场,有些事情说不清楚,个别同志在私下议论也是正常的。
李彪站在那里喘着粗气,血往头上涌去,伤口又隐隐疼了起来。他明白,自己在林振海的问题上,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组织上对自己的任何处分,李彪都能够接受,但万没有想到要把他调离锄奸队。这就是说,锄奸队与他再也没有关系了,就是想洗清自己,也没有机会了。
县大队的决定是铁板钉钉的事,李彪【“文】只能接【“人】受这【“书】一现【“屋】实。他不仅被调离了锄奸队,还受到一次记过处分。白冬菊则因为在锄奸工作中的特殊表现,受到大队长刘猛的表扬,同时宣布白冬菊正式加入锄奸队,锄奸队长由王一刀担任。
终于加入锄奸队的白冬菊是高兴的,但一想到组织对李彪的处分,她又高兴不起来了。当初她执意参加锄奸队,就是想和李彪在一起,现在她如愿以偿了,李彪却离开了。难过之余,她更加坚定了抓住林振海的决心,不仅是洗清自己的名声,更要还李彪一个清白。
县大队宣布对李彪处分的那一天,李彪躲到了村口。
他坐在一块石头上,脸色阴沉地望着远处,眼泪就无声地滚落下来。自从十六岁参加游击队,他就下了决心,一生一世是组织的人。他从心里把游击队和后来的县大队当成了自己的家。
到了锄奸队后,他一门心思地想抓住林振海。而每一次,他也都是怀着对汉奸的一腔仇恨去执行任务,可一见到林振海,那股仇恨就像一缕风似的被刮走了。回想这次与林振海的短兵相接,如果换了别人,结果又会如何呢?
他不敢深想下去,但从内心来讲,把他调离锄奸队是明智的,也是应该的。毕竟正是自己对林振海的犹豫不决,才让他又一次逃脱了。如果当初不去解开林振海手上的绳子,如果他再冷静些,也许就是另外一种情形了。想到这儿,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说心里话,林振海之所以能从他的身边逃脱,都是因为一个“情”字。他不愿再想下去,索性闭上了眼睛。
白冬菊不知何时寻了过来。
她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李彪如此的难过,她也就很是伤心。终于,她忍不住在他身后轻轻唤了一声:李彪——
李彪没有回头,只深深地叹息了一声。
白冬菊走过来,默默地坐在他身边,轻声说:李彪,俺不信他们说的。林振海逃跑不是你的责任,别人不相信你,俺信。
半晌,李彪沉闷地吐出一句:俺有责任。要不是俺的错误,林振海这次肯定逃不掉。
白冬菊吃惊地看着他,替他辩道:他不把你打晕,又怎么会逃掉?
李彪再一次闭上了眼睛:冬菊,别再说了,都怪俺当时心软,才给了林振海机会。
白冬菊站了起来,拍着胸脯说:李彪你放心,俺一定抓住林振海,还你一个清白。
李彪也喃喃着:他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
以后的李彪就多了桩心事,尽管他人不在锄奸队了,但锄奸队的每一次行动,都牵动着他的心。他目送着锄奸队出发了,走远了,这时候他的心就空了;只要锄奸队还没有回来,他的心里就不踏实,他以查哨为名,一次次地走到村口,向远处张望。
在他一次次的张望中,锄奸队回来了。又是一次行动未果。
见队伍里没有林振海的影子,他的心里就有一股说不清的滋味,不知是失落还是庆幸。
他一直希望锄奸队能早日抓到林振海,就是抓不到活的,哪怕锄奸队能带回林振海被击毙的消息,也是令人振奋的。但同时他又隐隐有种不希望锄奸队成功的想法,他一直觉得,总有一天自己会亲手抓住林振海。否则,他就心不安,神不宁。
于是,他一次又一次地目送着锄奸队远去,又一次次空手而归。希望和失落也一次次地在他的心里交织着。
在期望与等待中,一件大事发生了。
第九章
22。接收
那一年的秋天,城里的鬼子和保安团又在酝酿新的秋季大扫荡了。
县大队望着即将成熟的庄稼忧心忡忡之时,日本天皇在东京,用颤抖的声音向全世界宣布——日本战败,无条件投降。
在这之前,世界也发生了许多变化,盟军攻克了柏林,美国在日本广岛投下了威力无比的原子弹。
世界颤抖了,日本投降了。
驻扎在城里的鬼子也举起了白旗。
洞开的城门,终于迎来了人们的自由出入。
县大队接到了省里从延安方面辗转送达的消息,命令县大队接收县城和日本人遗留下来的物资。于是,县大队在刘猛大队长和曹刚书记的率领下,长驱直入地开进了县城。
想不到的是,他们还是晚来了一步。
驻扎在冀中的国民党的三十六团先一步进到城里,接收了千木大佐的联队和保安团。
历史就是这样的。在中国的战场上,是国民党的代表和日本人在投降书上签的字,在接收条款上,国民党也就是唯一有权接收日方军队的部队。这样一来,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就显得处处被动了。
目前只有派驻东北的先遣部队,和苏联红军接上头后,在苏联红军的帮助下,以东北自治联军的名义,接收了山海关和锦州等地。但大部分的城市还是落到了国民党的手里。中原一带除一少部分日本人,通过武力被迫向八路军投降外,其他大部分地区的日本人都向国民党的部队投降了。
对于三十六团,县大队是熟悉的,以前他们以友军的名义也接触过。但日本人一出来扫荡,他们就消失得没了踪影。如今日本人投降了,三十六团又从太行山上下来了。
国民党三十六团不仅接收了日本人,还把保安团也连窝端了。
日本人宣布投降的一刻,林振海就知道自己的末日到了。他明白,共产党的县大队是不会放过他的,他做好了拉着队伍、继续上山当土匪的打算。可他也清楚,土匪的日子也未必好过,等县大队和共产党腾出手来,剿灭他们这些土匪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正在他惶惶不可终日的时候,国民党的三十六团开进了县城,他似乎又看到了希望。
三十六团干脆利落地解决了投降的日本人后,徐团长带着几个人,就转到了保安团。
日本人投降了,林振海却并没有让保安团的兵放下枪,他知道,县大队的锄奸队随时都有可能来抓他。他不能坐等被擒,即便末日将至,他也要反抗。不仅如此,他还在保安团的院子里加派更多的警卫和哨兵。
三十六团进城的时候,林振海就派了人去打探消息。
当徐团长带着人马出现在保安团院外时,林振海已经得到了消息,集合了所有队伍,命令士兵荷枪实弹地看他的脸色行事。
他没有和三十六团打过交道,但此刻,他不能不做最坏的打算,插在腰间的双枪已是机头张开,子弹上膛。
就在徐团长带着几个人进来的一刻。他不安的心反倒轻松了一些。
他冲着徐团长一干人,定定地站在那里。
徐团长热情地打着招呼:对面可是保安团的林团长啊?
林振海听了这般称谓,就冲徐团长抱了抱拳,很江湖的样子。
徐团长走到近前,看了眼林振海,又去望院里站了一溜的保安团的队伍,说:看来林团长平时治军有方啊。日本人的兵营早就乱了,你这里还是严阵以待,好啊,不错!
林振海不软不硬道:日本人是投降了,可俺保安团还没有。
徐团长拍起了巴掌,然后点点头:林团长讲得好,三十六团不是到保安团来受降的,咱们是想和林团长谈合作的事。
林振海一听合作,一颗悬着的心才彻底放下了。
他热情地把徐团长一行让进了屋里。
谈判的结果是这样的:国民党三十六团从太行山上下来是早有预谋,他们不仅要接收日本人,同时也要接收保安团。来这里之前,三十六团已经接收了邻县的保安团,然后再以三十六团为骨干,成立了国民党新编第二十五师。此时,三十六团的徐团长,已经是新编二十五师的师长了。
现在,他们要全盘接收保安团,条件是林振海仍然是团长,军饷和装备归国民党调配。
这一结果令林振海颇为满意,他早就盘算过,共产党那里是不能去的;再去做土匪,日子也未必好过。而国军适时收留了他,至少他的命是保住了,希望和幻想也就有了实现的可能。
林振海自然是一百个愿意。
当下,已是名副其实的徐师长,向林振海和保安团宣布了命令——林振海为国民党新编第二十五师三团上校团长,保安团也就名正言顺地成了三团。
就在三团集体换装、一切就绪之时,县大队才开进了县城。
县大队在进入日本兵营后,才知道晚了,国民党已经接管了日本兵营。
当他们急匆匆赶到保安团时,保安团已不复存在了。
林振海正在往门外送徐师长,却和县大队碰了个正着。
徐师长打着哈哈:哟,这不是县大队嘛,这是要去哪儿啊?
刘猛走上前,指着徐师长的鼻子:打日本人时,你们都躲哪儿去了?到接收了,倒跑得比兔子还快。
徐师长还是打着哈哈:我是受了上峰的指示,是有文件的。
说完,还拍拍手里的公文包:你们来得早也没有用,日本人是不会向你们投降的。他们只能向国军投降,受降书都是签了字的。
刘猛气愤至极地骂道:你们国民党就是一群小人。
徐师长嬉皮笑脸地看着刘猛:县大队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