疤痕狰狞,殷红的血不停溢出脂。
艳妃低头,嘴角扬起冷笑,漆黑的瞳仁里开出两个多蓝色的蔓蛇花,她摘掉左手上的纱布,那齐腕斩断白骨森森的手在肉眼可见的状态下,恢复,长出一双新的手。
只是这只手,却柔软无骨,像五条蓝色蛇的蛇攀附在手腕上,而指尖,却果然是五条舌头,狰狞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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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有一双惊绝天下的手,她曾是大洲天下最神秘的医者,与南宫世家齐名,她被称为鬼手风尽。
她的一双手才真正的能让人脱胎换骨,起死回生!
她之前一直以为,自己能留在莲绛身边,纵然被他发觉自己和蓝禾勾结,甚至养了世间上的最阴毒的蔓蛇花,他到底没有处置她,那是因为,她是他‘舅舅’,里面有一份割舍不开的亲情。
甚至,当她告知他女儿身时,他也稍微惊讶,却没有多问,再次任由纵容她去。
那个时候,她错以为,除开那几十年的亲情,应该有其他感情,否则怎么能容忍她的欺骗,甚至满足她提出的那些要求。
到此刻,当亲眼看到他要将她做成人偶时,她才醍醐灌顶,瞬间清醒。
她先前是因为有手,手的价值让她得以留在她身边。
失去了双手,她恰有和十五一模一样的面容,这又是她留下来的价值。
原来,这么多年来,对他来说:她始终是一个可利用的物品!
“呵呵呵……”艳妃发出一串疯狂而压抑的自嘲,“我得不到,谁也别想得到!要毁灭,大家一起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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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将明,门再次推开,艳妃依然静静的躺在床上,莲绛进来,将她带到镜子前。
铜镜前的女子,有着一张绝世容颜,可眼神,却没有一点光芒。
。
“殿下,要起程回过江了。”
“少歇息,本宫自有安排,你先进来,替她梳妆。”
门口的火舞一愣,似乎没有明白莲绛口中的‘她’谁。
一抬头,才想起这是艳妃的房间,可她却更加疑惑起来。
莲绛不管对谁,都直呼其名,从不用这类词代替。
听起来,有些怪异,感觉像是一个物品!
“是。”
火舞推门而入,屋子里有一丝淡淡的血腥味,还有几分甜味,让她微微不适。
莲绛正依在梳妆台前,低眉,看着安安静静坐在镜子前的女子。
看到艳妃神情呆滞的坐在梳妆台前,火舞不由一愣,“艳妃娘娘怎么?”
莲绛笑得极其优雅,伸出手摸着艳妃的发丝,“这是本宫的描色人偶。爱夹答列可服侍好了,否则,本宫拿你试问!”
他语声里,透着阴狠。
火舞浑身一哆嗦,握着梳子的手差点掉落。
她跟随莲绛的时间不长,只有八年。
莲绛虽然生性孤高,对下属严苛,可从未有这种阴狠的神色。
火舞小心翼翼的替艳妃梳妆,最后替她带上莲绛准备好的面纱,只露出一双漂亮却呆滞的眼睛的在外面。
“殿下要离开吗?”火舞紧张的问。
“那北冥女人,本该在昆仑,如今却出现在了这里。”莲绛面色一沉,“本宫倒要看看她还想搞什么鬼!”
“是。”
看样子,殿下真的怀疑那女人了。
也不怪,按理说她该赶回昆仑,却悄然出现此处,定是有什么阴谋!
火舞长舒了一口气,下意识的瞟了瞟艳妃,却发现她依然静如木雕。
心中不由骇然,这艳妃不会是真的被做成了人偶吧!
==========女巫的猫=======
从来没有睡过如此深沉的觉,一夜醒来竟然是无梦,只是脑子里有些许空白,身绵软无力。
十五睁开眼,看到小莲初撅着屁股像一只猫一样蜷缩在自己怀里。
她低下头,忍不住亲了亲孩子粉嫩的脸颊。
目光扫过屋子里,发现窗前的小榻上正端坐着一个人。
那人白衣如雪,长发如海藻散落,侧脸轮廓温柔而美好,外面光阳透进来,仿似给他镀上了一层光,那卷长的睫毛轻轻搭在脸上,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惊心之美,看得躺在床上的十五不由微微一怔。
那人正在整理东西,似乎感觉到了自己的目光,缓缓侧首,朝她一笑。
那一笑,紫眸妖娆,似烟花绚丽。
十五不由一怔:是沐色!
她……她怎么了?竟然看沐色看的出神了。
“胭脂,你脸红了。”沐色睫毛闪动,笑道。
十五下意识抬手捂住自己的脸。
怀里的小东西惊动了,睁开眼睛,第一件事情是凑过来亲了十五一口,然后回头看着沐色,亦甜甜一笑,“大爹爹。”
“你……”十五正要纠正。
沐色已经从榻上下来,手里拿着一件衣服走过来,递给十五,“昨天你衣衫脏了,这是新买的。你试试。”
他俯身而来,栗色卷发出落在身侧,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眼眸弯弯,眼瞳不似往日那种清澈明亮,而是一种宛如漫天花海般的妩媚,眉宇间更是溢出十五不曾见过的能摄人心魂的美丽。
那种美,像一片羽毛,轻轻撩动着你的神经。
十五怔怔看着眼前这美得近乎让人窒息的脸,迎着他静和的目光,似受到蛊惑般,竟然不由自主的伸出手,捧起他一缕发丝。
“大爹爹。我饿了……”
阿初软糯的声音传来,十五似如梦初醒,慌忙收回手。
沐色扬起漂亮的唇,将阿阿初从床上抱起来,转身朝外面走去。
待沐色出了屏风,十五才从自己的举动中反应过来,总觉得哪里不对。
但是,一时又不知道,应当是是睡太久了。
拿起沐色放在膝盖上的衣服,柔软的质地,上面还有淡淡的香气,这香气和沐色身上一样,让人莫名安宁。
穿好衣服,十五走了出去,看到沐色正在替阿初穿衣服。
他动作十分娴熟,一边帮阿初穿衣服,一边拿着勺子,喂它早餐。莲初也格外乖巧,竟难得没有挑食。
“不用这么急的。等它穿好了,再让它吃早餐。”
沐色眼眸望着十五,“今天我们不是要离开南岭吗?”
他眼眸总是那样明亮,十五却不敢对视,将头扭到一旁,脸上掠过一丝苦楚。
脑子里是莲绛昏迷是苍白的脸和深陷的双眼,昨晚本欲偷偷去看他,却不知怎的睡着了。
她心中如何都放不下。
“难得来一趟南岭。”十五有些尴尬,坐在沐色对面,“晚一点吧……。”
“晚一点是多久呢?”沐色停下手里动作,认真的看着十五。
“明天吧。”
沐色替阿初穿好鞋子,才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娘,你的眼睛怎么了?”方才在床上,倒是没有注意,现在十五就坐在沐色和阿初对面,小东西终于发现十五左眼有点青。
十五扭头看向旁边的镜子,道,“是没有睡好。”
“阿初,去开门。让屋子里通一下风。”沐色将小莲初放在地上,从旁边的盒子拿出一个小瓶子,对十五道,“来。”
只是一个字,却有一股难以抗拒的魅惑。
十五只觉得,胸口里像多了一根弦,被轻轻拨了一下。
自身也不由自主的起身,坐在了沐色身前,双手垂在身侧,有些不自在。
阿初将门打开,一室阳光,十五不适应闭上眼睛,已感到沐色执着瓶子的手托起自己的下巴。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笨了,竟能让人打着你。”他略带责怪的声音传来。
十五忍不住睁开眼,却发现他凑得很近,淡淡紫罗香气洒在脸上,好似整个人都被他气息包围,要沉溺其中,本能的,她伸出手抓着了他的衣服。
他睫羽轻闪,专注的将瓶子里的药小心翼翼的涂抹在她伤口上。
恰此时,对面房间的门恰好打开,莲绛撑着伞,欲跨出的步子僵在门栏上。
他目光隔着柱子看着房间里动作亲密的男女,如玫的红唇,抿成一条薄薄的线。
那握着伞柄的手亦暗自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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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色凤目微挑,月光扫过莲绛这边,才收起药瓶,托着十五的下颚,又看了几番,才放心的道,“好了,看不出是青色的。”
“其实也无所谓。”他手离开,她顿觉得松了一口气,“反正出门带着面纱也没人看得到。”
“你不说出门,我还忘记一件事。本以为今天要走,方才我已经退了房了。”
“退了?”十五微微惊讶,“那我这就去续吧。”
“那我在这里收拾东西等你。”沐色微微一笑。
“娘,我吃饱了,阿初要和你一起。”
十五起身,抱着阿初,发现身上还是有些无力,昨晚耗尽的内力,并没有像往昔那样如常恢复。
客栈是圆形设计,且只有一个上下楼道,十五抱着阿初刚到楼梯处,便看到前方有人撑伞而来。
长发未束,似黑色锦缎垂在身侧,面容依然苍白,可一双碧色眼眸却透着让人无法无法观望的幽深,抿着的唇,像似刀刃般,寒厉漠然。他走来的瞬间,十五就感觉到那种与生俱来的高贵和凌然气息,强大冷酷的气息逼近的瞬间,让她呼吸一滞。
十五几乎本能的将掀起袍子将阿初遮住,侧身看向远处。
原来,他没事了!
原来,她担心的太多了。
他旁边的女子,一身精致白色华服,带着面纱安静的走在与他并肩而行。
他终再次找到与他并行的人了。
十五垂首。
似没有注意到十五的存在,他冰凉的眼神扫过,没有任何停留,转身面向楼梯口。
“慢点。”那一瞬间,他淡淡开口,语声温柔。
听得十五一愣,才发现,他说这话时,正侧首看着旁边的女子。
怀里的阿初一下冒出一个脑袋,一下认出了莲绛,开口就要喊,却被十五一下捂住了嘴巴。
那白袍女子走在莲绛的右侧,转向楼梯时,恰好贴近十五。
近身的瞬间,十五感到一股强大的力量突然卷住自己的脚踝,她低头一看,竟然是一条黑色的蔓藤。
那蔓藤用力缩紧,将她往楼梯处狠狠一拽,要将她和阿初一同扔下去。
几乎本能,十五一掌就击向那白袍女人。
这女子,不用猜,十五都知道是谁,对此,她这一掌,几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毫不手软。
掌风飞出的瞬间,莲绛突然回头,碧瞳中路过一丝冷冽和震惊,旋即长袖一挥,拦住十五的掌风。
可十五掌风去势刚烈,截住的瞬间,自己被亦被惯性反弹,抱着阿初整个人后退。
莲绛神色一慌,伸手追来,欲抓着十五。
可手刚碰到十五的袖子,对方身影被人抱住闪电般后掠几步,远远的站定在日光下。
一双紫色的眼眸远远的盯着莲绛,睫毛下,阴寒的杀气一掠而过。
莲绛收回手,眯眼盯着紧紧相拥的两人,负在背后的手暗自握紧,直到旁边传来火舞的惊呼声,莲绛才侧身,看到方才那掌风虽被拦,但是艳妃靠得太近,整个人还是被余气带得甩下了楼梯,额头撞在台阶上,鲜血直流。
而艳妃,似根本没有感觉到任何疼痛,神色茫然而呆滞,像人偶一样被扶起来。
莲绛的目光,逐渐阴沉下来,回首,阴鸷的看向十五。
风从江面吹来,方那一掌中,十五风貌掉落,素发凌乱的贴在脸上,有几缕狼狈。
可比起满脸鲜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