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他声音,还留在里面的两个鬼狼护卫发出一声长啸,一人抵着一道门,慢慢的推动。
“嘎吱!”
听到那门合上发出的沉重声音,十五发出一声尖叫,一下推开了沐色,飞奔向城门客。
而跟出来的秋叶一澈亦试图将她拦住,可她去就地一滚翻滚,避开他的拦截,然后跌跌撞撞的爬起来。
“住手,都给我住手。”
“不要关城门!”
“胭脂!”从后面追上来的沐色,手中飞出几道银色,将十五腰肢缠住。
不过十尺的距离,她却如何也也无法前进。
“不要关上城门。”
“胭脂。”沐色再一次抱着她,在她耳边道,“听话,我们走。”
他声音虚弱,却带着撩人的蛊惑,轻轻的传入她耳朵里,她浑身不由一软。
“胭脂,我们离开。”
他声音再次传来。
怀中挣扎的女子,身子渐软,那霜白的睫毛也缓缓垂下,似要陷入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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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里面一直竭力拦截白衣的莲绛突然听不到十五的声音,一种不详之感从心底悠然而升,他顾不得白衣手中的剑,侧身回头看向外面,只见十尺之外,女子跪在地上,身子往后仰,全身无力的靠在沐色身上,如雪的长发散落在雪地里,双眼半合。
走吧!
胭脂,就这样离开。
他心底默默念叨。
虽然他痛恨沐色对她用这种方式,可此情此景,他宁愿她就这样被带走。
面具下的双瞳,泛起凄美潋滟的碧色,将她此时最后的样子,刻在眼底。
要陷入黑暗的十五,却依然挣扎着试图抬起眼帘,睫毛闪动,她吃力的抬起沉重的眼皮,隔着飞雪,隔着那不过半尺宽的门缝,她看到一双目光缱绻温柔的碧眸,似艳阳下一弯春水。
她垂在身侧的手,突然扣住腰间的银丝,用力一拉。
那银丝嵌入她骨肉,刺骨剧痛传来,让她瞬间惊醒。
而另外一只手,放在脑后,抚着沐色的侧脸,“沐色,放了我。”
她声音清冷,却透着坚决。
沐色一惊,他知道,十五强大的意识,再一次让她从他的傀儡术里挣脱出来,苏醒过来。
“胭脂,求你了……”
沐色亦跪在她身后,哀求道,“我们走吧。”
十五抚摸着他侧脸的手垂下,痛声,“沐色,不要让我恨你。”
沐色浑身颤抖,他缓缓支起身子,惊骇的看着十五的侧脸,看着她冷酷无情的眉眼,万万没有想到他挚爱深爱的她,会说出这般话。
十五推开沐色,从地上爬了起来。
莲绛眼底闪过一丝震惊,碧色的眼瞳里倒映出那女子踉跄朝他跑来的情景。
失神震惊之间,剑一下从他掌缝间穿过,阴冷寒气从白衣手心传递,沿着那薄软的剑,瞬间凝在了剑尖,形成一点白光,立时就要飞向冲过来的十五。
这一剑,负载了整个西陵七星盟的绝杀之心。
而十五,受此一剑,必死无疑。
莲绛脑中一片空白,周身的血突然倒流,瞬间涌上他双瞳,原本潋滟的碧色变得阴森诡异,而他手心亦燃烧出一团红色的火焰,犹如血池中盛开的红莲。
“恶灵!”
看着莲绛手里燃烧起的红莲业火,白衣发出一声低呼。
那包裹着剑的火焰,突然变成一张女人狰狞的脸,朝白衣扑了过来。
白衣立时将剑用力一抽,左手横切而出,一道掌风本能的打了过去。
红莲业火化成一道血雾,莲绛侧首看了一眼白衣,眼底掠过一丝无畏的冷笑,转身面向城门外,看着十五跑,然后扶住两扇门一点点的将门合上。
而白衣,却全身冰凉的站在原地,忘记了抓住这个最好的机会,将莲绛一剑刺死,却是握着被红艳烈火焚烧之后滚烫的剑立在原地。
碧火结界早就散开,被结界挡住的人,纷纷不理解白衣为何突然收手,站在最近的柳家堡眼见莲绛露出了空门,手中金色鞭子瞬间砸了过去。
他偷袭的突然,一鞭飞起,却是落下无数道金光。
杀气漫天而来,莲绛正在合门,阻止十五进来,对背后的偷袭全然不知道。爱夹答列
凌厉气息擦过脸,白衣回头,那金鞭逼身罩向莲绛,他倒抽一口凉气,沉声,“碧瞳!”然后徒手接住了柳家堡主的金鞭。
可那道道金光,他却无法再替莲绛拦截住,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它们强势残忍的落在莲绛后背上。
莲绛几乎被那强大的力量压碎在了万斤城门之上,那力道穿过他身体,连带他脸上的面具都再次裂开一条缝隙。
暗紫色的血从他嘴角溢出,从面具下点点滴落,可他仍然没有放弃,扣住城门,用尽最后一点气力,也要合上。
“带她走!”
他大声朝秋叶一澈吼道。
而十五已经快一步奔到了城门前,扶住门一下跪在了莲绛身前。
她双手扣住门,使劲的想要推开,想要将他从里面拽出来。
可那门不但没有开,反而还在继续合上。
“跟我走!”
看着他面具下滴落的紫色鲜血,十五无力的跪在门前,双眼含泪的哀求道,“跟我走。”
莲绛看着她眼中滚落出的泪水,想腾出一只手替她擦掉,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除了替她关上这道门。
“你回去吧,去昆仑,阿初他们在那边等你。”
“你不是说了,要和我一起走?”十五望着他,颤声道,“你说了,要和我去龙门,要和我去昆仑,难道你忘记了?。”
“对不起。”他虚弱回答她,“我不能陪你了。”
十五指甲扣住那铁皮镶嵌的铁石门,“你只要开门,开门,我们就能一起走了。和我走吧!”
和我走吧。
莲绛看着十五,他想说:我想和你走,哪怕是去北冥,我都愿意和你走。
可此时,我走不了。
若非我,你怎么会一次次的陷入这种绝境之中,而我,又怎么能让你因我而再次停滞。
苦涩蔓延在心口,汇集成丝丝缕缕的痛,那里,又有一双无形的手,狠狠的捏着他心脏。
就如第一次,他们在大冥宫相见时。
他笑了笑,用虚弱且歉疚的声音道,“我不是防风。”
他垂下眼眸,不敢直视她的泪眼,只得低声,“对不起,我骗了你。”
这种情形,他只能说出实话,希望她放弃。
十五扣住门的指甲,顿时用力。
她望着那面具下的藏着的脸,眼底闪过温柔的光芒。
她知道,他不是防风。
早在几天前,她就怀疑了,早在他一步一瘸的跟在马车后面时,她就知道了。
“那你是谁?”
“我……”莲绛摇头,“我谁也不是。你我,只是无关之人,你走吧。”
背后,攻击再次袭击而来,莲绛一咬牙,用上最后一丝力气要将门彻底合上,可十五却突然伸出手,一下覆盖在了她面具上。
方才为了从沐色的傀儡术了苏醒,她强行用银丝勒紧了骨肉,因此,她覆盖在他面具上的右手,早就鲜血淋漓。
西北门正是风口,夹带着满天飞雪的风,像锋利的刀子卷来,撩起十五纷飞舞动的银丝,切割者着露在风雪中的皮肤,那鲜血淋漓的手早被冻得僵直通红。
他抬起眼眸,感到自己的面具正被她取下来。
面具缓缓滑落,露出那光洁秀美的额头,和一双胜过女子的黛眉,交织的睫羽下藏着一双碧色的眼瞳,像水一样清澈,像波光一样潋滟,像翠一样浓郁。
漫天飞落的雪在此刻,竟似梦境中无数次出现的白色纱帘,而纱帘之后,就藏着这么一双神秘美丽的眼睛。
她手指一松,那面具从他脸上彻底滑落。
那一瞬间,十五看到一个人,从墓地里艰难的爬出,跟着漫山的腐尸,带着玄铁链子慢慢走到一方莲台前。
莲台里,慵懒的靠着一个身穿碧色衣衫的绝艳男子。
白纱飞舞,明月高挂,她看到一个青衣少年缓缓推开高大的木门,步履沉静的走来,然后跪下,双手高举头顶,“长生楼,十五,拜见祭司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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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里管得了漫天烟火,哪里管得了那些喊杀声,她冰凉的手指,落在他那美人裂清晰的唇上,痴痴一笑,“莲绛。”
莲绛震惊的看着十五,发现她正痴傻的看着自己,眼眸轻弯,里面闪烁着明媚满足的笑意。
“你……”他哑声,“你记得我?”
十五手指落在他唇角,“你是我的夫君,我怎么会不记得你!”
“夫君?”
莲绛碧眸中亦浮起一丝氤氲,他怔怔的望着十五,却不争气的说不出一个字来。
十五认真的凝着他,然后用干净的语声,道,“长生楼,十五,拜见祭司大人。”
“十五……”
莲绛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喘,头颅像被人用锯齿切割般剧痛。
十五笑着道,“莲,跟我走。”
那一声莲,像一双手,轻轻的拂开那要将他吞噬的剧痛,他抬眸,亦痴痴的凝着她,“得卿所认,此生无憾。”
他扬唇,莞尔一笑,端的花容天下。
十五一怔,那门‘轰然’一声合上。
“莲!莲……”
十五豁然惊醒,跪在门前,用力的拍打着那冰凉的铁门。
可此门重万斤,丝毫不为所动,连带她的哭喊声,都被生生阻断,任由她如何歇斯底里,里面都听不到一个字。
“莲,莲……”
手心血肉一片,可她丝毫没有停下里的意思,一遍遍的呼喊着他的名字,“莲,跟我走!求你,跟我走!”
外面接应的马在寒冷的风雪中发出一声声嘶鸣,秋叶一澈看着像疯了一样的十五,终究上前,一下将她抱住。
哪知,她突的站起来,眼神疯狂,“谁拦我,我就杀谁!”
“胭脂!”
“我不是胭脂!”
她尖叫打断,银色发丝贴着脸颊,摇摇晃晃在风雪中,声音却十分坚定,“我叫十五,永远的长生楼,十五!”
远处跪在地上的沐色发出一声无力的笑。
胭脂,她的确不是胭脂了。
秋叶一澈双眼负痛的看着十五,颤声,“十五……”
“我要进去救莲。”
“好。”秋叶一澈上前,慢慢靠近十五,然后趁机一下点住她穴道。
早就处在崩溃边缘的她,再也支持不住,倒在了地上,秋叶一澈顺势将她扶住,翻身上了马车。
======女巫的猫==========
一辆黑色的马车飞快的前进,所过之处,一片尘埃。
车里躺着一个面色苍白的女子,白色的睫毛落在苍白虚弱的脸上,长发从榻上垂落,铺面了整个小榻。
她缓缓睁开眼睛,双瞳没有丝毫光芒的盯着摇晃的马车顶棚,瞬后,她眼底突然闪过一丝惊悚,却发现自己浑身不能动弹。
感到是马车在前行,她发出一声惊叫,“停车,停车!”
马车里秋叶一澈听到十五醒了过来,上前,将她扶起来,把她安置靠在榻上。
“秋叶,马车去哪里?”
十五脸色苍白,惊恐的盯着秋叶一澈。
此时她没有带面纱,一张脸,和她十一年前初见时,一模一样。
有着寻常女子没有的那种冷丽,唯有一头白发,鉴证了时间的确过去了这么多年,也鉴证了,他们曾经错过了这么多年。
“马上就要到龙门了。”
秋叶一澈望着十五,语声里有着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