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好。”司空曜颔首。
几人商定之后,唐六便领了命离开。成风则请了几个村民同他一起,跟随着凌霜将韩瑞的尸首抬走。
“我们也回去吧,事不宜迟,我即刻准备一下就开始检查尸首。”柳芸儿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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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小的柴房内,柳芸儿围着平躺于地上的尸首,蹙眉缓缓踱着步。房间内一片沉寂,只有手拿托盘的皓月屏息紧张地看着柳芸儿的一举一动,其余人则都等在门外。
“柳姑娘,这次可是有些棘手?”皓月终于忍不住,小心地问道。
柳芸儿并未回答,而是继续思索着。方才在河边,便未看到韩瑞的身上有明显的外伤,现在周身检查之后,仍未发现任何伤口,这是最为奇怪之事。韩瑞究竟是缘何而死?自己是不是还有忽略之处?
思及此,柳芸儿再度俯下身,重新审视起韩瑞的尸首。忽然间,她的目光一闪,定格在其中的一点上。她向皓月轻声道:“拿白帕来。”
柳芸儿从皓月手中接过一方整洁的白色帕巾,蹲下身谨慎地擦拭着韩瑞的头顶,拨开他顶上的头发,隐约可见一缕晦暗的血迹,如不仔细看,恐怕还真难以察觉。她沾了些许的醋,将那些血迹稍作清理,忽而露出惊诧的神色。
皓月见状也好奇地走上前,倾身看去,不由得“呀”地轻呼出声。原来在韩瑞的头顶处,一枚铆钉半插入他的头部,但先前因为被头发遮挡住,所以几番查看也未曾发觉。
柳芸儿站起身向门外走去,司空曜和唐慕瀚等人便迎上前,司空曜询问道:“如何,可知晓原因?”
柳芸儿点点头:“铆钉没入头颅内而致命。”
“如若与严路之事有关联,凶手未免太过凶残,乱刀砍死,零钉入顶,究竟有何缘由?”唐慕瀚若有所思道。
“这都还不能确定,我想凶手应是先迷倒韩先生,之后用石头将铆钉钉入头颅,再丢入河中,死亡时间应是在昨晚子时左右。”
“成风,你和皓月再去河边查看下,看有无尸首拖曳的痕迹。”
“明白,大人。可是——”成风开口,显得有些欲言又止。
“成风,你今天是怎么了,说话总这么吞吞吐吐的。”皓月从旁说道。
成风看了皓月一眼,却没有回答,而是又转向司空曜,面色正然:“大人,有件事属下觉得还是说出来比较好,昨晚有一人曾在夜间外出。”
“谁?”
“罗老爹。”成风略做停顿,“昨日入夜有人曾来找过罗老爹,但夜色太暗,没能够看清楚来者何人,二人攀谈几句后,便一同出门离开。”
几人闻言互望一眼:“看来我们需要上罗家走一趟了。”
山雨将来迟23
第二天一早,几人来到罗家,开门的是罗琼花。罗琼花兴奋的目光径直落在唐慕瀚的脸上,惹得唐慕瀚直往柳芸儿身边避去。柳芸儿也没有说什么,而是向罗琼花微微一笑。其实她从心底并不厌恶这个直率的女孩,只是对于罗家牵扯到这个案子中,心中添了几分隐忧。
“我们是来找你爹的,他可在?”司空曜询问道。
“哦,我爹在后面,你们等等,我去叫他。”罗琼花说着向后面走去,口中还叫着,“爹,爹,有人找您——”
不一会儿的功夫,罗琼花就走了回来,身后还跟着罗老爹。罗老爹是个四十多岁黝黑健壮的中年人,看山去精神奕奕,但却说不上缘何眉宇间写着些许的愁索。看到司空曜等人,罗老爹笑着迎上前,从罗琼花的口中,他自然早已知道几人的身份。
“不知道大人来有何事?”
“罗老爹,我们有些事要问你,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司空曜行了个礼,上前问道。
“您尽管问。”
“那在下不妨直问,昨晚子时,罗老爹你人在哪里?”
罗老爹一怔,随即答道:“草民在家睡觉,大人这样问,莫不是怀疑我与昨晚的事情有关?”严家村方寸之地,从河中打捞出尸首这等大事,自然早已传遍村子里。
“罗老爹,我们只是例行询问,昨夜你可有出去过?”
罗老爹摇摇头:“不曾,而且我与那死者从未相识,又有何理由行凶?”
“既然罗老爹都这么说了,我看我们还是先问到此吧。”柳芸儿轻声道。
“说的是,我也认为还是再去问问看其他人比较好。”唐慕瀚又看了看身旁一直频送秋波的罗琼花,抚了抚身上的鸡皮疙瘩,附和道。
“这样就要走了?”罗琼花面露失望之情。
“琼花,人家大人们也还有公务要办,你别胡闹!”罗老爹斥责道。罗琼花撇撇嘴,不再开口说话。
几人又望了望罗老爹,便告辞离开了罗家。
“大人,我们就这么算了?”一出门,皓月便迫不及待问道。
“是啊,大人,那罗老爹明明隐瞒了实情,我们为何不问个清楚?”成风也不解道。
“不忙。”司空曜摇摇头,“芸儿的意思我也明白,我们手中毕竟没有真凭实据,单凭成风的证言,罗老爹若是拒不承认,我们也拿他莫可奈何,不如另寻他法。”
“这条路行不通,那现在我们要从何入手查起?”皓月问道。
她的问题还没有得到回答,一个人影急匆匆赶来,走到近前正是唐六。唐六一看到几人,快步走上前来,向几人一礼道:“当家的,司空大人。”
“唐六,你这么快就回来了?”柳芸儿有些意外,但想来唐家的人脉眼线她却也不是第一次认识到。
“可有查到什么?”唐慕瀚问道。
唐六点点头:“当家的,果然严路与韩先生是认识的,我已经查过,严路每月放假在京城内所会之人便是韩先生。”
“哦?”这次连唐慕瀚都感到有些意外,“看来此事需要详查了。”
山雨将来迟24
“这一点,柳姑娘已经交代我查过了。”唐六继续说道,“我走前柳姑娘塞与我一个字条,上面吩咐我调查严家村屠村一事。”
众人都有些意外,唯有柳芸儿但笑不语。
“当家的,我们已经查过,请各位看看这个。”唐六说着拿出一份卷宗模样的纸张来,递到唐慕瀚面前,又看了看柳芸儿,这才解说道,“我们彻查了严家村当年的屠村案,确实发现了惊人之事。正如我们所听闻的茶棚掌柜所言,严家村十五年前确被一伙强盗屠村,只有严路一人幸存,但奇怪的是,这一段官府公文中却寥寥几语,不过,公文里夹有当年盗匪头目的画像,且这人,我们都见过。”
唐慕瀚从其中抽出一张画像,几人端详着,不由得皆露出惊诧之色。
“这不是罗老爹吗?”皓月惊声道。
“你们看当日查办此案的仵作名字。”柳芸儿指着卷宗上的名字,“是韩瑞。”
“而严路正是当日唯一的幸存者,当年查办此案的郑大人在卸官归家之后不久便抱病故去,如今只剩下严路和韩瑞是知情者,难道会是罗老爹发现了这一点,怕被认出,因此杀人灭口?”皓月喃喃道。
“不会。”柳芸儿答道,“罗老爹住在严家村也不是一两日,如要杀人灭口,早就动手了,又何必等到现在?”
“如此案子岂不又不清不楚起来?”皓月道。
“不,有一个人我倒觉得很可疑,但他的目的我还没能想清楚。”柳芸儿缓缓说道,众人闻言皆侧目望着她。
“芸儿你所指何人?”
“要说起这人——”柳芸儿环视众人,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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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夜月色似乎并不澄明,隐隐躲藏于云层之后。不大的院子里静谧一片,柳芸儿辗转难以入睡,她索性拿出秦子轩送与的令牌,借着依稀的光亮端详起来。不论这秦子轩是何人,他如此行事定不会毫无缘由,但用意何在,她却未能明白。
唐慕瀚的话语回响在柳芸儿的耳边,“你要不要考虑搬去我那里”,“那不妨从现在开始考虑下,我等你的答案”。其实对于她来说,在京城何处安顿自然并无差异,住在侍郎府这么久,司空曜对她不薄,唐慕瀚亦同样对她照顾有加,可说不上为何,她更宁愿留在司空府里,希望这一切都不要改变,即便明白这是不可能的。
脑中纷乱一片,柳芸儿看了看一旁熟睡的皓月,干脆披衣起身,轻轻走到外屋,却意外地发现凌霜并未在。柳芸儿看看一丝不乱的床铺,看似根本没有人睡过,看来这样的深夜,难以成眠的还不止她一人。
山雨将来迟25
柳芸儿信步向屋外走去,严家村一共就方寸之地,很快便看到了凌霜。这样的夜晚已算得夜深人静,劳作了一天的村民们都不再出门,凌霜一人却跪坐在一口废弃的井旁,面前一个火盆,正向里面放着纸点燃。柳芸儿悄然又走近了一些,火光映红了凌霜的脸,衬出她神色中的一抹哀戚。
“对不起,看你们来晚了。”凌霜喃喃地说着,眼中似有泪光闪动。
柳芸儿不禁有些怔仲,她如若是在祭拜自己的丈夫严路,为何会说你们而不是你?但凌霜自然不可能回答她,依旧沉默地烧着纸,只有火星的劈啪声入耳。柳芸儿想了想,走上前去。
“谁?”凌霜回头问道。
“是我。”看到是柳芸儿,凌霜不但没有安心,反而看上去有一丝慌乱。她微微闪身,像是要遮掩住自己方才的举动,但又无法完全挡起来,因此只好作罢。柳芸儿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却像什么都不曾察觉一般笑道:“来给你丈夫烧纸祭拜?”
凌霜闻言一怔,但很快便笑着答道:“是啊。”
柳芸儿在凌霜身边也蹲了下来,并不再继续方才的话题,她顿了顿,忽然感慨般说道:“这村子真安静呢。”
“这里人家不多,大家的作息又都很规律,这时候自然是更安静了。”
“我不是指的这个。”柳芸儿摇了摇头,“我是说,这里环境清幽,人心质朴,是个生活的好地方。”
“人杰地灵有时也是一种灾难。”凌霜轻声不回答,之后便若有所思地垂下头。
“听闻之前这村子曾被屠村,村中人尽数被杀害,除了你家相公严路一人。”
凌霜神色微变,但只在片刻便恢复如初,她摇摇头:“我也是与相公成亲前不久才来到村子里,以前之事皆不清楚。”
“你相公从未和你说起过?”
凌霜依旧摇头,随即站起身道:“天色晚了,我先回去了,柳姑娘也早些回去。”凌霜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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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老爹坐在自家的院子里,手执柳条专心编着竹篓。他面色沉重,似有无限心事,显得手中的动作都略有些迟疑。罗琼花端了一碗水走上前,轻放在罗老爹身旁,关切地询问道:“爹,您是不是有什么事?这几日怎么总是心事重重的?”
罗老爹慈爱地看看罗琼花,放下手里的活计,接过水碗喝了几口:“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您若是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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