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偷:“好极了。”
她径自入厅,倒酒、端杯、举筷。
鹰回肩,犬归位──因为主人没有吩咐。
神偷:“以前不是,希望从这杯酒开始,是。”她把酒端起来。
犬捕:我昨晚还在缉捕你,你这么自信我会和你干这杯?”
神偷:“你不是已经查了我的案底吗?我没有恶案,是不是?”
鹰捕:“我是江湖散客,可以和你做朋友,本来昨天就该是朋友了。你不该──不,是我老朽不该无理逐客,这杯酒算我谢罪。”
他一饮而尽。
犬捕没想到他竟这样说话,眼睛都看直啦。
酒尽,他的脸sè变了:
“不过,今天神偷的明知犬捕在此,而找上门来,必有惊人之举是吗?”
神偷:“如果犬捕肯和我神偷交这一杯酒,我会让你觉得你交对了一个朋友。”
犬捕:“你一定听到刚才我们的话了,我也希望将来有一座自已的犬宅,在我离开捕界之年,也有人给我送一鼎的鹿脯。”
他也一饮而尽。
神偷:“哈哈哈哈,神偷丫丫三生有幸,能交到这么一对的豪捕、侠捕,而且是追缉了八年的敌手来来朋友。我不妄此生。”
她也一饮而尽。
她放下杯,拿起筷,叉起一块大鹿脯,象男子汉一样,一啖而下。
她终于平静下来了。非常的平静。
她缓缓地抬起头来,用湿润的眼睛,望着远处沉浸在金sè黄昏中的群山,吐出明快的几个字:
“我是来自首的。”
“什么?”
鹰捕和犬捕都一愣,四目相对,又都再把目光移向神偷丫丫。
“自首,投案自首。”
犬捕:“什么意思?”
神偷:“当然不是现在,现在是来交朋友的。即然我们是朋友,好象就要为朋友着想,不要让朋友面上无光。所以我想让你捕去。”
犬捕:“这算什么?让我捕自己的朋友去报功领赏?”
神偷:“当然不是现在。”她又重复这句话:“现在我要带走狺狺,我需要它。当它回到你身旁的时候,你便可以由它把你领来,你可以看见我在杀人,犯罪,以后──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再斗一场,以后神偷就归你啦。”
鹰捕一笑:“一个很有趣的故事,可是你的对手不一定会听你的安排的。”
犬捕:“丫大侠行事神鬼莫测,我很佩服,不过如师说得对,怕行不通。不如丫大侠把要做的事告诉我们──朋友──那么也许我们可以帮上点儿忙……”
神偷:“帮?!我从不作请人帮忙的打算,我只要狗,你的狺狺──”
二人默然。
神偷:“我用自首,来换你的狺狺帮几天也不行吗?你们算什么朋友?”
女儿家的泪挂了下来。
立起,向外走去。
鹰捕立即向犬捕投去一个眼sè。
犬捕拍了拍狺狺的脖;
“去、狺狺,跟上丫大侠,听她指挥。”
狺狺却一拧腰坐了下来。不听指挥。
“丫大侠,狺狺不听指挥,我又奈何”
神偷回步。
“只要捕头愿意,我自有办法。”
“你会驯犬?”
“十天,最多半个月。”可你现在就带不去。
“现在带它走,只需雕虫小技,要它和我建立感情才有用场。”
“好!只要你不是用于窃案,借你!”
神偷丫丫脸上一喜,立即转头对着狺狺,口中念念有词。
狺狺双眼发直地瞪着神偷,似以入魔。
有倾,神偷竞自向门口走去──
狺狺追了上去,在门口追到神偷的身边。
神偷蹲下身来,抱着狺狺的头,拍了拍。
她回过头来,向祝安康投回一个感激的微笑。
狺狺闻过白观音的衣服用品之后,向后花园的河旁狂奔。
那情形就和闻过白欧冶子紫衣年惜惜的那一套服装以后一模一样。
可是河里正是cháo涨水。神秘的涧口早已被河水淹在下面,痕迹气味,都叫水给冲走了。
狺狺徒唤奈何地,向着东去的河吠叫着。
失望!
艺帅谢绝,秋铁水,艺帮坛主,青子们望着河水,只有失望。
年海棠岂止失望,她是用铁窗炼狱的代价,换来的狺狺。
而且还对狺狺花下那么多时间。
谁布下的“蛊毒烟阵”,谁下的奇门八卦,不但劫走了她姐紫衣年惜惜,而且还劫走了副帅白观音?
她的十七个弟子没有给她探来任何消息,借用狺狺,已是她的最后一招了。
她十分相信自己,如果能救出她那可怜的姐。凭她的武功,只要不惜命,那么天下就没有能超过她的高手。
当然,那只能一次。
一次就够了。
因为她已经把以后的死和活,通通交给了犬捕,祝安康,这个刚刚交的朋友。
她,绝不会对他失信的。
然而现在,回答她所有疑问的,只有这浑浑然的河水。
难道是上了船沿河而江,沿江而海吗?
一切都没有答案。
她呆呆地望着河水。
她好象看见了她姐年惜惜,穿着一身温侯女武士的紫衣从河水里浮上来,从云空中飘下来──
“姐,我去,我去──”
她听见了自己童年的呼声。
“妹,你留下,照顾好娘──”
她听见了她姐年惜惜的叫声。
那一年父死母病,她和姐仅二岁之差,说什么也该是把她卖了葬父医母!
可是年惜惜把自己卖了。
卖给温侯世家作婢。
本来她该拨去侍候温侯幽谷的,但老爷却嫌她太瘦太小。
就赐给了四苑主高丽丽当洗脚妹。
以后温侯家族就象沉下水底一样地不见了。
她再也没有年惜惜的消息了。
她早以为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亲人了。母亲第二年就逝去了。谁知老天爷却又给她们姐妹安排了见面的一天。
那是父亲十周年的忌rì。她去祭祀的时候,却见到了另一个女儿家跪在墓前:哭爹,哭娘,还哭她的妹子年海棠。
姐妹,就这样在父母的坟前见面了。
姐说起家,说起妹是那么清醒,但说起她自己,却象说神话:她说,她已被温侯家活葬了。
是一个叫鳄鱼乌的放了她。
她说,她要找一个叫欧冶子的男人。
她已经将自己的一切全都交给他了。
姐在父母的坟旁搭了一间小茅屋。她说什么时候找到,她就什么时候回来。后来,她亲见年惜惜装成“白欧冶子”出现在黑白英雄辨的赌会上。
是她利用了艺帮呢?
还是艺帮利用了她?
不管怎么说,她有几分的恨艺帮。
那时她真想大声地问年惜惜:你知道吗?你要找的欧冶子我已经找到了。可是他武功全废,你,还要他吗?
她没有机会问。
后来她也不想问了。
姐为她卖了一次身,她就不能为她姐救好这个断了琵琶骨的欧冶子吗?
我能!只要我想做的事。
可是现在──
艺帅,秋铁水他们都站在她身后。
虽然他们丢了副帅,可是这一切难道不是都因为这一场赌局而起的吗?
河cháo水已经涨cháo了,满了就该退cháo了。
cháo退了就可以看见这个密洞口啦。
你们该再等一等!
………【第二十章──借犬(中)】………
年海棠没有等,一返身,就向外冲去:狺狺跟着冲去。
谁也没有拦她。因为谁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年海棠一口气来到十四桥的小客栈。她让狺狺嗅了嗅欧冶子留下的衣物。
狺狺又发狂地向前冲去──居然,狺狺要向海州裕大酒楼冲进去。
年海棠向他发出一声信号。狺狺温文而雅了起来。但,它并没有放弃自己的任务。
这时正是快上晚市的时分,海州裕大酒楼已经热闹了起来。她不怕见到海州裕的大龙头徐老三。他不是她对手。
她可以从他身边擦过去,而根本就不让他看到。只要她留意。
但,狺狺目标太大啦。
它再温文尔雅,见它的人无不退避三舍,年海棠只好远远地跟在后面。
好在海州没有几个人不认得,这畜牲是大捕头祝安康的“刀”。没有人敢拦捕头出刀。
狺狺攸攸闲闲地直往里钻──。
年海棠使用了“鬼影无踪闪避术”,谁也觉察不到地跟在狺狺的后面。
那个可容万众的孔雀台场地,早已又迥廊曲折起来,绝非那一马平川的景观。
孔雀戏、孔雀鸣、孔雀舞、孔雀浴──所有的这些娱乐场,本来就是飞帮弟子必临之地。
但年海棠已经很久没有来了。
一切都显得生疏。
特别是那一次黑白英雄辨之后,许多场所都做了改装,年海棠真耽心狺狺会“串味儿”,那就会失向了。但好狺狺,绝没有异常的表现。它信心十足地攸荡着。
怎么这个地段突然幽静了起来,只转过几条迥廊,这儿的布置高尚而且优雅。
狺狺又穿了两道迥廊,这儿静得不闻人声了。再细看时,不知何时,廊已成了四面密封的廊道。
此非平凡所在。
年海棠周身都崩紧了。
一阵阵匆匆而来的脚步声。
年海棠四下一看,暗叫了一声,不好!
迥廊虽有转曲,但地,壁如铿,一路上没有任何的摆设,更没有什么可供藏的地方。脚步声立即就要拐过弯来了。
年海棠向天顶一看,居然上面也是一平如镜!只好碰碰运气了。她横身掠起,形同壁虎般地就贴在迥廊的天顶上。
走来的,居然是他:徐老三。
二、三rì不见,他竟然瘦下了两圈。幸而他看见前面的狺狺,否则,就算不低头他也能看见她在天顶上映在地下的倒影。
“狺狺,你怎么窜到这个地方来啦。”
狗识人言,居然停步。
徐老三走到狺狺的身旁。
“回去吧。要是被剑士见到了,我可救不了你──回去。”
他回头看看,自语道:“大捕爷来孔雀台玩儿怎么不给我打声招呼呢?”
狺狺居然也会骗人,它回头了。徐老三匆匆前行,一拐弯就没了身影。
狺狺又回头了,它向天顶上的年海棠看了一眼又向前走去。
年海棠落地,跟了上去。
剑土?
这样的称呼只能相当于卫士,侍卫什么的,居然,这儿的剑手,比徐老三这个千帮太岁还要大?
前头又一拐。
一方敞亮的厅,正前一道虚掩的对开门。
门两旁坐地两大盆一人多高的郁茂异常的万年青。
门的正中画着一轮太极。
下方画着一个卦象:
十三夬
这儿的一切都象艺帅所述的,封闭艺帮总舵的“神秘世家”的那一伙魔鬼所为。
难道欧冶子、年惜惜和副帅白观音他们全都落在“神秘世家”的手上?
狺狺攸然地向门旁踱去。
年海棠藏身在拐弯角处,没在大厅现身。
突然,狺狺象着魔似地,离对开门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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