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还是不做声,雷仁摇摇头用手按着那本册子又道:“小菱,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我知道你一定不是什么孙小菱,看到这本册子,大将军甚至怀疑当初是你下毒来毒害他,不过最终因为这块玉牌,大将军还是放过了你,小菱,起初带你逃命的时候,我真的以为你是害怕那只四脚蛇,冲口而出,但现在我不相信,想想你做的那事,害死了多少与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我以后也不能来看你了,你就好自为知吧!”
雷仁一走出牢房,七七一挥手把玉牌和那金创药打落到别处,却抓着册子哭了起来,她本是恨尹长宁,见他太顺利了,想整整他,也整整那些平日高人几等的“铁血卫士”,没想到这一路逃回来,死了九成。
一哭,七七又痛苦地咳了起来,看着不远处的两瓶药,七七还是艰难地爬了过去,抓在手里,打开白色那瓶,一口气吞了四粒,吞下药,七七又边咳边哭了起来。
七七在地牢里天天做噩梦,总梦到那些人的脸不再是轻视她,似乎在向她索要性命,七七非常后悔,几乎天天以泪洗面,苦捱了不知多少时日,那身上的痛因为雷仁的药,竟然一日好过一日,七七只觉得自己真的是属草的,不管别人怎么践蹋,她都可以顽强地从地里伸出叶叶蔓蔓!
七七不知道帛瑗抓住“大司马尹长宁私去梧城,损失‘铁血卫士’五百人”一事参了尹长宁一本,尹长宁违旨不归已经有罪,一次梧城之行,把尹长宁陷于更被动的状况,尹长宁不仅不能继续南下,万般无奈还不得不遵旨北归。
尹长宁走时,并没有放了七七,七七被放出来是尹长宁北归后的一个月,孙少白如往常一般依例来探望她,才知道七七被尹长宁毒打了关进了地牢。
孙少白极是气愤,找到了留在桐城的韵王爷帛瑗,帛瑗并不知道七七为什么被尹长宁关进地牢,但知道这个苏七七是降将孙少白的亲妹子,孙少白本也为这妹子才降的,为了安抚降将孙少白,又为了有个好名声,便下令将七七从地牢里放出来的。
因为七七是尹长宁签了契约的家奴,帛瑗到底觉得为个没有任何权势的降将孙少白没有必要与尹长宁扯破脸皮,所以放了人却没有撤了七七的奴籍。
七七更不知道尹长宁是大周皇朝中南下最为强硬的一派,也是主战派中的中流砥柱,因为梧城之旅被迫北回,七七的报仇计划才成了真正的遥遥无期!
不管七七多么想报仇,在遥遥无期、看不到结果后,应该离了将军府远走高飞的,但七七却没有走,死皮赖脸地赖在桐城的将军府。
孙少白来找过七七数次,数次都被七七拒绝了,孙少白以为七七是无脸返家,就提出在外先给她找个房子住着,等心境好一些再回家,七七还是拒绝了,孙少白为之气结,不知七七都被尹长宁打成这样了,扔在地牢里等死,七七为什么还是不肯回家?
第十八章 苟且生活2
因为孙小菱挨打等死还不肯回家,所以丑陋的女奴孙小菱爱恋大周国大将军痴心妄想的事,在桐城被夸大很快就传得沸沸扬扬,孙少白听闻了更是羞愤,他所做的事是投敌叛国,名声本就不好,七七进过红帐,对他的名声,又是雪上加霜,现在又出了这样的名声,孙少白连房门都不敢出了!
帛瑗见尹长宁的人不在桐城了,这个孙小菱居然还一如既往地做着她的黄梁大梦,有这么一个人爱恋自己的对头尹长宁,仅管是个极丑又比较没什么品味的人,帛瑗还是感觉不太舒服,对七七除了不屑,还有就是不满,鼓足勇气出了门的孙少白再来求他脱了七七奴籍的时候,他没由得讨厌这事,让人将七七的契约送去了大周皇城上寅的歆王府,一直没有回音,帛瑗便也搁置不管,对孙少白也避而不见!
将军府一辙走,只留了几个看院子的人,由着那个刘管事管着,七七是将军府的奴籍,被帛瑗强行从地牢里放了出来,刘管事早得了吩咐,着人将孙小菱撵出将军府。
七七却天天赖在将军府大门前,想方设法的要溜进府里去,害得刘管事都不敢从正门的偏门出去,只敢走角门了,但七七不屈不挠,又去角门堵刘管事。
刘管事是得过吩咐,但他私下对留下来并不中意,人手还不如管马的时候多,现在明显是府院大,人手紧缺,七七死皮赖脸要留下来,刘管事虽不太看好七七,但知道这个丑丫头,做的事是三番五次的石破惊慌,却都被尹长宁放过了,现在又留了这么个奇怪的吩咐,总觉得这个苏七七有些与众不同,寻思一下倒也收留了七七。
七七一获得了刘管事的认可,就没了在门里围追堵截刘管事的那份精力气,尹长宁走了,除了又一次给七七留下一身的伤痛,还落下个咳嗽的毛病,身上的伤痛在阴雨天犯得厉害,喝点酒可以缓和许多,因为口感和价钱,七七也比较中意桂花酿,七七做梦也没想到给姥姥打了七年的酒,最后自己居然迷上了这东西;那咳嗽是稍有个风吹草动就整晚整晚地咳,连觉也睡不着。
七七的日子过得有一天没一天的了,白天在几个看院子老头那儿蹭个饭,夜晚里就躲在自己的小木屋里睡觉,最喜欢做的事就是与刘管事及几个老头儿喝个小酒,然后听几个老头瞎侃一气。
有时候七七会到后面那个荒芜的院子坐坐,在尹长宁喝酒的小坟头坐坐,她不知道尹长宁把谁埋在这里了,还来祭过两次酒,七七觉得神秘,所以就常来小坟那里坐坐。
有一次和以往一样打了壶桂花酿跑那座孤坟头去喝,不小心打洒了酒,七七伸手去抓酒壶时,将泥土掀起了一大块,居然翻出一串珠子,七七一看正是姥姥留给自己那一串手链,没见尹长宁手上戴着,原来尹长宁把手链埋在了这里,七七原本不知道这里埋的是谁,但看到这串手串,她有些怀疑埋的是孙二丫了,七七从那以后再也不去那个荒芜的小院子,她觉得自己无脸见孙二丫,孙二丫死了,自己却冒着她的名讳还逍遥地活,甚至还受着她亲哥的眷顾,至少自己喝酒吃饭的钱全是孙少白给的,虽孙少白是给她吃饭穿衣的,知道她用在喝酒上,还不抵多生气,但进府前自己跟刘管事拍胸脯保证只管她住不管她吃喝,没有入项的七七非常没志气地接受着孙少白的施予。
又有一次,七七喝得半醉,听几个老头瞎聊才知道为什么将军府只留了几个看门的老头,尹长宁奉旨北归,被拿了兵权,也许都不再回桐城了,这座将军府怕永远闲置起来。七七愣了许久,连酒壶掉地上都没感觉,只觉得自己死皮赖脸做的一切多么可笑,自己还想赖在这里等着机会,尹长宁却回都不回桐城了,她所有的企盼似乎都成了泡影。
七七在桐城不知呆了多久,桐城又恢复了以往的生气,战争已经远离了去,大周与大岐的边界开始了通商、往来甚至婚嫁,大岐国因为尹长宁的打击,到底进入了休整的状态,当然其间也不乏一些小的磨擦和冲突产生,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并没有形成大规模的战争。
第十八章 苟且生活3
在生与死中挣扎着活下来的七七,知道尹长宁很可能不再回桐城的消息,更加颓废地打发着日子!
一个和往常没什么不同的黄昏,打完酒后从乌衣巷返回大将军府的七七,看见一个窈窕的女子撑着一把带花的红色油伞从自己面前经过,竟然有几分眼熟,七七愣了一下,与自己熟识的女子不多,除了天雪,更少有这样姿色与气质的女子,七七便悄悄地跟了上去,直跟着那个女子上了轿子,七七又随轿子走了一程,脚都走痛了,来到了一个开阔的楼面前,那女子下了轿子,七七才看清,这个人居然是珍大娘子,七七有近三年没见过珍大娘子了,原本以为她死了,谁知不仅死,从那腰身和水色看上去,应该在死了男人和儿子后,活得一点不差。
七七抬头看珍大娘子进的是哪座庙,没想到那座楼高高挂着牌匾上写着“百花楼”三个字,七七有点吃惊,看珍大娘子那身打扮怪鲜艳的,显然不是进去的恩客,如果不是恩客,那珍大娘子会是什么呢,头牌?七七忍不住笑了,珍大娘子做“百花楼”的头牌,怎么都显得有些不伦不类的,想想珍大娘子的酒水是童叟无欺,那她“百花楼”的生意会不会也是童叟无欺呢!
七七自幼就没有母亲,周围的街坊邻居因为她姥姥,倒少有对她亲热的,七七也就只有在珍大娘子的酒铺子里得到一些好听的话,所以在七七的心目中,珍大娘子除了人品不错,还有别的女性无法代替的好感!
遇着了珍大娘子,七七浑浑噩噩活得已经了无生趣的日子又有了新的目标,尹长宁不会回来了,自己留在将军府显然没有任何意义了,早生了离开将军府的心思,但孙少白现在又不再提那事了,自己当初拒绝得不留余地,七七也不好意思主动提及。七七的新目标就是寻思着如何接近珍大娘子,而且七七除了想离开将军府,还想自立,她不太想接受孙少白的施予,每次一见面,总是那几句干巴巴没有任何新颖的话,七七如果不是因为没钱过日子,早就躲了起来,巴心不得一辈子不要再见到孙少白才好。
刘管事有些诧异地看着从来穿得邋遢、睡得早起得极晚、整日咳个不停的苏七七,居然在三月的一个艳阳天,起了个大早,洗干净了脸,当然她那张脸洗不洗也没太大关系,抹了一点桂花膏,然后将那少有梳洗、油光粉滑的头发挽了个髻,刘管事不由得恶寒,不知道苏七七这发型属于已婚、或是订婚还是未嫁,又见苏七七在头上插了一串院中的迎春花,刘管事恶寒得有些打抖,都不知道苏七七到底是想人衬花还是花衬人,总之怎么看都觉得别扭,人更难看,花也没平日生在院里好看,只觉得苏七七在活活地糟蹋那串迎春花,私下认为苏七七和大家伙穿一样的青衣做男子打扮比较顺眼,看着苏七七快乐得象只小鸟般地走了,刘管事不由得想:这孙小菱是不是看上那家的少年郎了,论这年纪也真到了该找婆家的年纪了,再不找,年纪再大,人又丑还真嫁不出去了!
七七找了个顺风牛车到了“百花楼”,早些年她来过这里,知道是有钱男人喜欢来的地方,那里的姑娘也只把眼睛看在有钱男人身上,象她这样的人,一般龟奴都不许进的,七七便别到后院,知道那里有扇角门,是厨房的下人走的,卖菜送菜的也从这里进,平日里出来的管得严谨,进去的管得松散。
孙少白对七七还算出手阔绰,每个月都会给她二两银子,她除去打酒吃饭,心情好的时候也能有些节余,后来七七才知道不得志也不想得志的孙少白一个月的月例银子也不过只有十来两。
七七转身到了街上,卖了一挑豆腐,付完银钱,便对那挑豆腐的人道:“送到‘百花楼’!”
那卖豆腐了的一听有些惊奇地道:“怎么‘百花楼’的水嬷嬷不管事了,换作你了!”
七七便道:“叫你挑去,你就快些,罗索个什么?”
卖豆腐的立刻挑了豆腐跟着七七去了,一到了角门,一个龟奴刚要上来询问,七七却道:“你家水嬷嬷让赶快送来,说是急用!”
那龟奴还未来得急询问,七七已经撵着那挑豆腐的往里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