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仔细看看皇帝给两位皇叔定的罪名，二皇叔的牵扯到祖宗礼法，是能要人命的，七皇叔的是残害手足，同样能要人命。于是两方都着急了，不过鉴于二皇叔的家眷已经差不多全被关在府里了，皇宫里的人多半是给七皇叔求情的。
“我们家王爷不是那种人。”跪在地上哭诉的是七皇叔的正妃赵氏。婉玉偷偷打量了她好几眼，这位的爹手上有京城三分之的兵马，也是康德要当皇帝必须争取过来的。
坊间传闻赵氏跟七皇叔不合，现在看来至少七分是真的。
赵氏的眼泪吧，是用帕子抹了眼睛之后才出来的。
“娘娘。”赵氏哭诉道：“我们王爷跟五哥最为亲近了，从小一块长大，一块读书，又一起当差，怎么会起了这等坏心。娘娘，这其中必有冤屈啊。”
七皇叔的亲妈陈氏也在地上跪着。“瑞诚一直是个孝顺孩子，是最最心软的，怎么会去害人，定是那侍卫说谎！”
五皇叔的亲妈是吴氏，她脸上倒是定的平平的，看不出喜怒来。吴氏心里其实也想给瑞城求情来着，要说瑞诚害了她儿子，吴氏也不大相信。关键没理由啊，要是先帝还没继位，为了皇位算计兄弟的性命倒是可能，但是她儿子死的时候先帝都继位了，尘埃落定，何苦呢？
在地上哭的不止赵氏一个，她把七皇叔的两个侧妃都带来了，一个董氏，一个贾氏。
贾氏元春，婉玉的表姐。
人说情绪激动的时候是会紧紧抓住浮木死都不放手的。
赵氏跟陈氏在太皇太后面前哭着，元春跑到了婉玉面前。
元春虽然是婶婶，但是实际意义上，她老公的职位没康德高，她的职位也没婉玉高。
正妃和侧妃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妹妹！”元春叫道：“你也替我们说句话，娘娘不是一向最疼你的吗。你七叔不是这种人。”元春哭的伤感，她好容易在府里站稳了脚跟，女儿生下来了，肚里又有了一个，要说这三个女人相比，她才是最不希望七皇叔出事儿的。
婉玉被无辜波及了，她很想说你的消息滞后了，我现在已经失宠了。
“你莫要如此，皇帝是七叔的亲侄子，他不会……太皇太后是最最仁慈的一个，她想必……”婉玉说了跟没说一样，元春越发的伤心了。
婉玉的心思不在这个上面，她想的全是南书房。
昨天晚上林爹已经说了，他打算今儿就去试探一下皇位的归属问题。
某些时候，内阁和宗室如果能团结一致，倒是能不动刀子就解决皇位的归属的，只是风险性极大，不过皇帝要是依旧按照这个套路折腾下去，谁都受不了。
林如海是站在康德这一边的，在他看来，康德的胜算还是挺大的。
先帝的皇位是名正言顺的，就算清王爷揭发康和弑父，但是皇位依旧要在先帝的几个儿子里选。
还有一点，清王爷再怎么被冤枉，他在先帝的皇陵里行了不义之事已是定局，所以他要走的路，就是在先帝的几个儿子里选一个辅佐的对象，然后自己当摄政王。
况且事发仓促，清王爷跟先帝的几个儿子一个都没接触。
除了康和，先帝还有五个儿子。
最最有威胁的，只有两个：庶长子康齐和先帝最小的儿子康文。
康齐是顶了康德差事跟着一起去了皇陵，所以清王爷和他的接触是最多的，但是康齐今年已经年满三十，完完全全被清王爷掌控在手里的可能是不大。
康文今年才六岁，倒是一个傀儡皇帝的最好人选。
但是清王爷的实力还不到掌控全场的地步，所以他要找一个合作者，这样一看，康齐就先排除了，他亲妈是宫女，岳家实力不强，不能跟清王爷联合镇住场面。
这是站到清王爷的角度考虑问题，他自己手上有兵，找的是文官。
那么康德呢？林如海不用说肯定是站在他身后了，他们这一方势力缺的是兵。
京城里的兵一共分了三家，清王爷，南安郡王和赵大人。
清王爷跟赵大人可以说是不分上下，他俩一个带的是精英亲卫，一个有机会时不时出去剿匪，有实战的机会，至于南安郡王，则被两人远远的甩在身后。要是能争取到赵大人，那么康德的胜算就大大的加强了。
想到这儿，婉玉吩咐宫女上茶，缓缓走到赵氏面前道：“七婶，你先喝些水吧。”
第081章
赵氏接了杯子，被扶到一边的小矮凳上坐了。喝两口啜泣一声，表示她内心很是悲痛。
只可惜是装的。
说实话，这种年代，夫妻相敬如宾过一辈子的比比皆是，过成仇人的也不是少数。
赵氏跟七皇叔成亲也有七八年了，进门没三个月，她面前就站了两个挺着大肚子的宫女，然后三个月过去，两个庶子呱呱落地。
七皇叔年满二十的时候搬出宫，赵氏因为劳累小产了，之后便再没生过孩子。
七皇叔喜欢温柔的，赵氏身强体壮；七皇叔喜欢柔弱的，赵氏除了那次小产，连伤风都是两年才有一回。
婉玉琢磨着赵氏这些年的历程，觉得她要是这么过下来了，给七皇叔求情怕是剩不下几分是真心了。横竖正妃的位置稳稳当当了，又不指望七皇叔养家糊口，在三个庶子里随便挑一个继承爵位，舒舒服服的当老太妃多好。
见到婉玉将人劝住了，太皇太后揉了揉已经开始疼的突突跳的脑袋，道：“跟你七婶好好说说话。”
太皇太后也烦，她孙子要把他的几个叔叔搞死，能不烦吗？太皇太后已经连续几个晚上失眠了，简直是在这一帮子不争气的子孙身上操碎了心。这还不算完，皇帝现在已经不怎么听她的劝了，这个直接就上升到惶恐的地步了。
太皇太后稍稍走了走神，便见赵氏跟着婉玉站了起来，道：“娘娘，我随她去园子里走走，屋里闷的头疼。”
这俩躲清静去了，太皇太后依旧被一屋子宗亲围着，而且她还没什么办法。这些人找不到皇帝，便只能让家眷来给太皇太后请安了。皇帝扮了黑脸，给太皇太后留下来的选择就这么一个了。
见到赵氏出门，跟着她一起进来的董氏和元春两个也站了起来，给太后行了礼一起出来了。
“你们两个在这里等着。”赵氏对着两个侧妃虽没到训斥的地步，不过也没什么好脸。这句话说完，她又用余光看了看婉玉，似乎对她“苛刻”表姐也没什么意见。
婉玉和赵氏两个去了慈宁宫前面的小花园，沿着小石子路走了没多远。婉玉道：“早就听闻赵将军武艺高强，我家里有个弟弟，自小体弱，不知道能不能烦劳赵将军教一教。”
到了小花园里，赵氏脸上的表情似乎都鲜活了起来，就是对婉玉这话有点不满。方才她被勾引出来的可不是这一句，婉玉方才在她耳边小声道：“你想让七皇叔再也出不来吗？”
“你让你父亲带了人去将军府便成。”赵氏说完又问，“你弟弟多大了？”
“十二。”婉玉答道。
赵氏点了点头，“这个年纪倒也合适，太早了将来长不高，太晚了骨头就硬了，吃的苦就要多了。”
两句话说完婉玉并没引出新话题。赵氏是个稍有些急躁而且直肠子的人，所以她得把人撩拨的有点暴躁，才好下手。
赵氏能在多大程度上影响赵将军呢？横竖不会低就是了。赵氏的两个哥哥也曾在公开场合表示过对七皇叔的不满，还说他配不上妹妹。
“你表姐在我府上当侧妃，她肚里那个不知道是男是女。”赵氏突然道。她觉得有点抓住婉玉的思路了，这明摆是替自家表姐谋划来着。废了七皇叔，然后贾元春肚里的孩子上位。
不过有点风险来着，就算太医说这胎是儿子的概率比较大，可是号错性别不是一次两次了，不然太医也不会用“概率比较大”这个词儿了，可是万一又生了个闺女呢？
这话说到重点了。
如不是中间还有个贾家横着，林如海就直接上门了。婉玉现在要做的，就是表达林家跟贾家关系不大这样一个事实，然后把赵家绑在康德的船上。
话说康德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呢，婉玉想想今晚上要带康德回家这样一个重任，略觉头疼。
不过现在这个，更头疼，因为婉玉直到现在都没想好用什么理由说服赵氏。林家跟贾家不亲倒是真的，多亏了她那年没去贾家拜年，消息灵通的人家都知道了。
婉玉看看左右，明显有隐秘要说。“我还有个妹妹，亲妹妹。”顿了一顿，“跟贾元春的弟弟年纪一样大。”后面这句有点咬牙切齿的意味在里面。
信息量略大。
赵氏人虽直，不过脑子还算灵活的，当下明白了七七八八。林婉玉的妹妹，跟贾元春的弟弟……表兄妹啊。
“外祖母已经私下里说了好几次了。那位文不成武不就，简直就是当女孩子养大的。”婉玉又适时点拨一下。看见赵氏脸上露出个了然的笑容，婉玉总算松了口气，这两句话说的太废脑子了，暗示要明显，但是又只能说半句，不好掌握。
赵氏点了点头，要是这么说，婉玉来找她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让贾元春翻不了身才对。贾元春翻不了身，贾家才借不了势，她的弟弟……才能更加的门不当户不对。“嗯。后头我就让人给父亲送信去，等你弟弟来了一定好好教。”
这边婉玉费心跟贾家拉开关系，那边贾府的人上门了。贾政贾赦两个全来了。
老七瑞诚被下狱，而且他的皇帝侄子看样子是要动真格的，瑞诚在牢里不禁想了又想，他早年跟这位侄子并无交集，还是他什么时候将人得罪了而不自知？
况且五哥，他害五哥做什么？
瑞诚想不通，不过并不妨碍他自救。诚王府管家一家一家跑，从正妃的娘家到侧妃的娘家，一个都没放过。
到贾家的时候，还专门暗示了可以去求求林家，所以他们两个上门了。
贾赦心中有怨气，说实话，他想分家都快想疯了，况且贾母双标不要太严重。早年他四个庶妹嫁出去了还有人管过？根本没有，连人去了都是家里的婆子去奔丧的。况且他自己还有一个在宫里当太嫔的庶女，什么时候见有人管过？没有！
元春是老二家的，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好了他没沾上光，坏了也跟他没什么关系，反正他连正院都住不了，也不会比这个更差了。
于是贾赦开口了，从天南说到海北，从林府的茶说到林府的点心，就是不说正事儿。
贾政忍不住了，“诚王爷这事儿，怎么不是归宗人府管？”
林如海喝着茶笑眯眯的，就差没说出“我也不知道啊”来了。
“此事干系甚大，因此陛下决定交由三司会审。”为什么不交给宗人府，宗人府里都是各家的关系，皇帝怕他七叔反而能逃过一命去，而且三法司会审，一向审的都是死罪，要不七皇叔怎么这么着急呢？
三法司，大理寺、都察院和刑部，都察院就是御史台，林如海就是御史台出身。贾政想了想道：“老太太说，能不能……”
贾政话没说完，就被贾赦大不咧咧的打断了，“这都察院和御史台……到底为什么改了名字？”
贾政觉得老太太叫老大跟着一块来就是个馊主意。
于是在林如海的太极推手和贾赦的胡乱打岔下，贾政听了一肚子的“前朝跟本朝不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