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娥眉已派人监视田丰、许攸数日,此事应该不会有错。并且据探子来报出入许攸帐中的术士身上都有硫磺味,想来这些人或许正在研发火药。”段娥眉如实作答道。
于吉耳听段娥眉说到这份上,不禁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拂尘,阴测测地冷哼一声道,“好个田丰、许攸,竟趁着老夫不注意,暗中干下如此勾当他二人想干啥?难道是要向大将军高发老夫?”
面对于吉的自言自语,段娥眉并没有上去搭话。在她看来自己为于吉提供一定的情报以及护卫乃是其职责所在,但阴谋诡计之流则不是她的任务。事实上,段娥眉之所会将田丰、许攸的所作所为告知于吉,完全是出于对火药方子的保护,生怕此事会影响到蔡吉的大计。至于眼前这位于神棍会否被田丰、许攸戳穿,段娥眉倒是并不在意。
“哼,老夫才不会在此坐以待毙,让那二人坏老夫好事”于吉说罢眼珠子一转,朝面前的段娥眉招了招手道,“汝去将萧旗主招来,就说老夫有要事要其相帮。”
段娥眉听罢于吉所言,不禁微微蹙起了眉头,因为土遁旗主萧柏不仅熟悉土木工程,也擅长伪造文书。于吉在这会儿找萧柏来帮忙准没啥好好事情。然而就在段娥眉犹豫的当口,对面的于吉却把脸一板,沉声提醒道,“段旗主还愣着干嘛。难道要等蔡使君的方子泄露出去才想到着急?”
于吉此话可谓是正中段娥眉的软肋。于是她当即默不作声地抱了拳一拱之后,便头也不回地出了于吉的营帐,来到了位于袁绍大营西南角的一处营地之中。待见负责指挥土遁旗的萧柏正独自一人倚靠在旗杆之下,伸长着脖子,似乎是在眺望着什么。
“紫琅,汝在看什么?如此专注?”段娥眉信步上前搭讪道。
萧柏见来者是段娥眉便抬手指着远处正在忙碌中的曹军说道,“娥眉,汝看曹军在装霹雳车呢。”
“霹雳车?可是当初围攻下邳城的投石机?”段娥眉顺着萧柏所指的方向张望道。
“正是此物。”萧柏点了点头之后,旋即带着羡慕的口吻感叹道,“未曾想曹营之中还有如此精通机关术之人。吾听说此人名叫刘晔,除了霹雳车之外,还能造不少攻城器械。”
“刘晔造的机关再多,又怎及得上吾等的山崩地裂之术。”段娥眉戏谑地反问道,“紫琅又何必羡慕刘晔?”
哪知萧柏听罢却将脸一沉,索然无味地叹了口气道,“火药乃是当世最伟大的发明,而今却只能委身在于吉那等神棍的骗术之下。吾又怎能不羡慕可以堂堂正正展示才华的刘晔。”
段娥眉又何尝不能体会萧柏的心思。作为一个擅长机关术的人总希望自己的才华能被世人所看到。然而萧柏在加入五行遁旗之后,却一直做着一些不可见人的勾当。乍一见同样擅长机关术的人能被世人所知,也难怪萧柏会心存唏嘘。于是段娥眉语气坚定地向萧柏打气道:“紫琅放心,总有一天吾等会像刘晔那般光明正大地向世人展示吾等的才华。”
“这是蔡使君的许诺?”萧柏侧头问道。
“吾相信蔡使君。”段娥眉点头应道。
萧柏看着段娥眉一脸诚恳的模样,脸上也不由露出了笑意。却见他大大咧咧地伸了下懒腰向段娥眉问道,“可是于吉那老儿又让汝来催吾尽早完工?”
“确实是于吉让吾来的。不过此番于吉找汝并非为了完工之事。”段娥眉说罢,便将先前在于吉帐中所发生之事原原本本地向萧柏说了一通。
萧柏听完段娥眉所言,一张英俊的脸上顿时就流露出了胃疼的神情,“于吉那老儿还真是麻烦娥眉,汝日后一定要向蔡使君作证,吾可是一个人干了几个人的活哟。”。。。
建安四年(199年),夏六月,袁绍部将韩猛押送千辆运粮车自白马赶往官渡,半路为曹军偏将军徐晃与史涣所截。韩猛不敌徐、史二将,致使千辆辎重皆被曹军焚毁。消息传至官渡,袁绍大怒严惩韩猛以儆效尤。但之前文丑的阵亡以及此次韩猛的战败,已然给袁绍军的士气蒙上了一层阴影。同时也让不少袁绍军将士开始在私下里暗暗感叹,“若陛下继续任用沮先生为军师,吾军就不会有此惨败也。”
原来沮授自打渡过黄河以后,就被袁绍彻底夺去了兵权。原本由其统辖的部队皆被拨归郭图指挥。可饶是如此随军而行的沮授还是可敬职守地为袁绍出谋划策。这期间沮授曾向袁绍提过两次重要的进言。一次是说文丑性情急躁狭隘,虽然骁勇,但不可让其独当一面。另一次则是提醒袁绍应该派遣蒋奇率一支军队,在运粮队的外围巡逻,以防曹操派军袭击。
然而沮授的两次进言,袁绍都没有放在心上,最终换来了文丑阵亡、辎重被烧的结果。倘若这事搁在曹操、刘备、孙策、蔡吉的身上,恐怕早就亲自前去向沮授致歉,并恭请沮授再次出任军师。只可惜袁绍并非曹、刘、孙、蔡之辈,生性刚愎自用的他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强。倘若沮授之前两次进言并没有说中,那袁绍或许还会将沮授留在身边秀自己的优越感。可现在沮授不仅连续两次一语中的,而且自己这边还败得惨不忍睹。于是觉得面子上挂不住的袁绍非但没有向沮授致歉,甚至还就此不再召见沮授。
被袁绍排斥在幕僚团之外,又无法离开袁绍军营的沮授,无奈之下只得找了同样不被袁绍待见的田丰为伴。二人天天在帐中喝喝酒、下下棋、论论道,倒也好不悠哉。只是相比对袁绍丧失信心的沮授,性格刚烈的田丰似乎并不满足于眼下这种半隐居的状态。
这不,在听到外界的种种传闻之后,田丰就为沮授谋不平道,“公与为主公连出妙计。主公不仅视若无睹,竟还听信小人之言,将公与撵出帅帐,真是令人不平”
“元皓此言差矣。老夫如今不过是一介闲人,在不在主公身边都一样。”沮授摆了摆手示意田丰不必为他境遇而不平。
“难道公与打算就此一路吃吃喝喝坐视吾等一步步迈入深渊?”田丰气鼓鼓地问道。
“不瞒元皓,老夫也想就此卸甲归田。”沮授说着露出了一丝无奈的苦笑,“只是老夫一门的生死皆在主公掌控之中,老夫又如何能独善其身。而今看来孑然一身的奉孝,倒是比吾等更潇洒啊。”
田丰见沮授提起了郭嘉,不禁也露出了怅然若思的神情。想当年正是田丰向袁绍举荐的郭嘉。然而袁绍并没有在意出身寒门的郭嘉,而郭嘉也在不久之后请辞离开了邺城。那时田丰还为郭嘉不能在袁营坚持到被袁绍赏识而感到惋惜。可此刻看来反倒是郭嘉比他们几个更有识人之术,早早的就看出袁绍并非明主。不过这会儿再去懊悔当初的选择已无济于事。就像沮授所言,出身河北世家的他们根本无法像郭嘉那样甩甩衣袖就离袁绍而去。他们的身家、他们的宗族,都在袁绍的掌控之下。而眼下的袁绍却恰恰正带着河北四州百姓踏上一条不归之路。
在田丰看来袁绍称帝就如泼出去的水一般已无法收回。而今唯一能实施的补救之法,就是让袁绍效仿春秋时的楚国,与中原诸侯隔黄河对峙。如此这般袁绍的陈国或许会在多年之后,像当初的楚国那样被中原诸侯视作蛮夷。但也总好过,像现在这样贸然南下问鼎中原。
思虑至此,田丰便将酒盏一搁,探身冲着沮授低声提议道,“公与莫要气馁。只要吾等能劝服主公撤兵北归,一切还有挽回余地。”
“撤兵北归?元皓以为主公能放下一统中原之梦?”沮授玩味着反问道。
“主公此番之所以决意南下讨伐许都,不外乎是听信了于吉等小人的谗言。”田丰自信地说道,“倘若吾等能揭穿于吉的把戏,岂不就能劝主公撤兵乎?”
“拆穿于吉的把戏?”沮授惊讶地抬头瞅了瞅田丰。
却见田丰得意地凑上前耳语道,“不瞒公与,丰近日来正与子远一同携手,暗中调查于吉极其党羽。而今已颇有斩获。”
沮授耳听田丰亲口承认在与许攸合作,再一联想到这几日来听到的风声,不由沉吟了片刻向好友告诫道,“许攸贪而无治。元皓还是少与其接触为妙。”
田丰见沮授并不看好许攸,当即尴尬地咳嗽了一声,想要进一步向沮授解释。然而还未等他开口,营帐之外就传来了一阵喧哗之声。只见原本守在帐外的亲兵一个屁股墩跌进了营帐,紧跟着袁绍的部将吕旷便领着一干兵卒冲进营帐将正在对饮的田丰与沮授围在了中间。
“此乃太常营帐岂容尔等放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田丰与沮授拍案而起,双双向吕旷怒目而视。可吕旷却无视两个名士的惊怒,抬手一挥指着田丰大声喝道,“来人将此叛贼绑了”
兵卒得令后立马取出绳索就要往田丰的身上套。一旁的沮授赶紧挺身上前阻止道,“住手元皓公乃当朝太常。岂容尔等如此羞辱”
好歹沮授在袁绍军中颇有威望。兵卒见其出面不由面面相窥着退缩了回去。而沮授则把脸一沉,回头向吕旷质问道,“吕将军,汝这是何意?”
慑于沮授气势吕旷向后退了一步,拱手作答道,“公与先生见谅,末将也是奉旨行事。”
沮授听闻竟是袁绍要拿田丰,心头微微一惊,扭头瞥了一眼田丰。但见此时的田丰也是一脸的诧异,微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于是沮授当即神色一凌冲着吕旷宣布道,“就算如此,也不用拿绳锁人。元皓,走吾等去向陛下问个明白去。”
田丰被沮授如此一提醒,立马也回过了神。却见他傲然地点了点头附和道,“没错。吾要同陛下当面对质。免得被小人暗算”
于是乎,田丰便在沮授的陪同之下,昂首阔步地随吕旷等人出了营帐,一路径直来到了袁绍所在的帅帐。袁绍的帅帐还是当初那盏金黄色的大帐,只不过为了彰显他现在的帝王至尊,大帐外所插的旌旗都换成了龙的图样。而当田丰与沮授走进大帐之时,袁绍正端坐于龙榻之上。在他的下手还坐着长子袁谭、军师郭图以及国师于吉。
话说,自打袁绍南渡之后,袁谭便忙不迭地率部赶来与其会合。须知此番袁绍南征,向来深受袁绍喜爱的袁尚,这一次代替沮授被留在后方镇守邺城,难以捞到像样的军功。而二弟袁熙则率部驻留幽州谨防鲜卑、乌桓等异族乘机入侵四州。可若是鲜卑、乌桓不来骚扰边境,那袁熙也只是在幽州喝西北风而已。反观驻扎青州的袁谭不仅拥有地利之便,手下将士也大多身经百战。倘若趁着这次的机会立下战功,自己岂不是成了傻瓜。因此袁谭一与主力会合之后,就天天跟在袁绍身边,全心全意地做孝子贤孙。而袁绍对他的态度也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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