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应想想跨进与会场地的瞬间,三人就看见她了,她与这里的人格格不入,不论是身材、体型、穿着,甚至是脸上的表情都极其相异。她一进来,看见场中情景就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随即她又转移视线看向四周,直到看见他们。几乎是在应想想抬步向三人走过去的瞬间,秦少臣就从上面走下来到了应想想身边。
“怎么这么晚?你要再不来,估计我大哥都得叫我亲自去请你了。”秦少臣一边领着她越过众兵将向台上走去,一边闲闲的跟她搭话,话里有隐隐的委屈和怨念。应想想卜一听他这语调就想起了苏漫,那人也总是这样,时常把话说得那么委屈,那么幽怨。她有些恍惚,有多久没听到那样的声音了?是三个月了啊,不是三天!她喜静,以前总是嫌苏漫的性子太过吵闹,她吵着吵着,而她则是听着听着,久而久之,竟也成为了一种习惯,仿佛一闭眼就能听到她清脆好听又略显聒噪的嗓音在耳边回荡。
“小七你说什么?你又不陪我去了呀!”
“小七你怎么可以这样,以前是书比我重要,现在是连襄阳都比我重要了啊!我到底是沦落到什么地步了!”
“应小七,我要跟你绝交,绝交,绝交!”
“小七你等等我嘛!什么?要绝交?谁说的,我去揍他!”
“小七…小七……”
“……”
“小应?”秦少臣用手在应想想眼前晃了几晃。
“嗯?什么?”应想想回神,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跟着秦少臣来到了台上,此时除了秦少臣三人看着她,还有两位上来敬酒的带兵将领也在看她。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叫你几声都没反应!”秦少臣控诉道。
“没什么。”应想想低声应道,微颔了下首,敛去了眸中朦胧复杂的情绪。秦少臣也是君子,见她无意回答,也就不再追问,他看向上来敬酒的二位将领。两位将领当然是明白他的意思的,当即说了声“末将告退!”就匆匆退下了。一时间,台上就剩下四人。
应想想径自取过桌上的酒壶,然后又拿来十数个大碗摆在面前,随即将酒水一一满上。三人都只是看着她的动作,并不出声抑或是阻止。
21。第一卷 战场篇…第21章 伤离别(一)
“这碗酒,我首先恭祝你们打了胜仗。”应想想端起一碗酒,说音落下,一饮而尽。
秦霜目光沉沉的看她,取过一碗酒,饮尽。宁楚暮淡淡的笑笑,也取过一碗酒,一饮而尽,秦少臣戏谑地笑了两声,也取来一碗酒,仰头喝光。
“这碗酒,感谢你们三个月前救了我,还枉顾我身份不明,收留于我,知遇之恩,无以为报,谨此薄酒,聊表感激。”话落,酒尽。三人定定的看她,直觉她要表述真正意思的不是这个,但都不动声色,均端起一碗酒,各自饮下。
“君子之交,淡淡如水,你们个个都那么优秀,那么才华横溢,能够与你们结识,我很庆幸,这碗酒,为我们有缘能相遇相知,应琦不才,还请几位不要嫌弃。”手起手落,一碗酒,尽。听她所言,三人心中感慨万千,同时又暗暗为她的酒量吃惊,这样三碗酒,她一个女子喝起来竟然眉头都不皱一下。不过,她所言极是,因而,又是三碗酒尽。
“自古有言,天下无不散之筵席,目前,战争已经结束,我与你们几人离别在即,此次一别,天下之大,估计是后会无期,这碗酒,就权当是你们为我辞行!”话落,又是一碗酒尽。她一席话激起千层浪,此刻几人才明白,这才是她今晚的只要目的所在。三人深深看着她,却没人动手去取碗。应想想似乎也不甚在意。
良久。秦霜微冷的嗓音响起:“如果你愿意,可以……可以跟我们,回京都。”生平第一次,他说话有些结巴,如果仔细看,还可以发现他的面色有些微红。应想想闻言微微一愣。她抬眸看向秦霜,秦霜却避开了她的目光,她再看向另外二人,这才发现,那两人也目光灼灼的看她,似是也在等着她的答案。
“不了,每个人的人生道路不同,你们有你们的使命,我有我的坚持。”应想想的声音明显带了丝暖意,因为她明白,他们是真的想挽留她,他们眼里的期待、关心和急切是那么真诚,人生在世,又能遇上几个愿意真正待你好的人呢?
她话一出,三人脸上的失望显而易见,溢于言表。
“可是你……”秦少臣忍不住开口。
“你们的挽留我很感激,也很感动,但是,我去意已决。现在,我帐里还有些东西没整理完,就先过去了。今晚的宴会,希望你们能够尽兴。”她说完就转身,背影决绝。
刚走出场地,应想想就感觉胃部似是要炸开一般,她扶着一围栏,弯腰呕吐起来,许久之后才站起身,擦去唇边的污渍,她勾唇涩然的笑了笑,是因为好久没喝过酒了吗?其实,应想想的酒量极好,在现代,她偶尔会陪她爸妈和襄阳出席一些宴会,多数是因为拗不过苏漫时常被她强拉着混进一些名流宴会,还有工作后一些公司聚会,这些场景都少不得要喝酒,如此,她的酒量就那么给练出来了。她在现代喝过比这烈的酒多得多,也只是有些微晕而已,如今才这些酒她就……想到这,她又是弯腰一阵呕吐。
22。第一卷 战场篇…第22章 伤离别(二)
“你怎么样了?还好吗?”宁楚暮追出门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那个女子,她扶着围栏,狂吐不止。他急忙走过去到她身边,他被称为“神医”,这一刻,却不知道要如何动作,他明知道那些身体的接触,如果在此刻做来根本就不代表什么,可是,他竟然不敢上前将她扶起,他只能站在原地,手足无措的看着她。
“是你?”应想想稳住胃里的一阵翻腾,强行抬头,看到来人,微微一愣。
“先别说话,把这个服下。”直到应想想出声,他才想起他身上有解酒的药丸,忙掏出来递给她。应想想怔愣的看着他递到她眼前的散发着一股特别清香的白色丸状物。
“这是解酒丹。”他看出她的疑惑,出声解释。闻言,应想想伸手接过那药丸,不经意间触碰了一下他的手指,她没发现,他浑身一震。
应想想服下那丹丸,不出片刻,果然好了很多。
“你怎么出来了?”她喑哑着嗓子轻声问道。
“我……”他欲言又止,怎么解释?难道他要跟她说,他担心她,他担心她空腹喝那么多酒,怕她胃疼,也怕她明早头疼,所以追出来要给她拿些药,还想给她送些饭过去?
“嗯?”应想想见他沉默,有些不解,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她又想了想,他回不回答有什么所谓,如果他不愿意说,必是有他的原因,每个人心底都有那么一些事不愿意为他人所知,她又何必要去追究呢?想到这,她笑了笑。
“谢谢你的药,我已经好多了,我先回军帐了。”她对他笑笑,跳过那个话题。
“是…是秦霜…”他见她要走,忙不迭失的开口唤住她,话都没经过思考就脱口而出,说出后才反应过来自己都说了些什么,他有些微恼的咬了咬唇,以往每一次他正经的找她都是因为秦霜的意思,送衣物是,送饭是,让她参加庆功宴是,所以这一次,他也就那么不经思索的就说了出来,果然,他看见她转身。
“你说什么?”听到他的话,应想想微诧的回头问他。
“我的意思是说,你空腹喝那么多酒,我们都很担心你身体能不能受住,所以,就决定给你送点饭过去。”宁楚暮避开她的目光,缓缓跟她解释。
“是这样吗?”应想想直觉有什么不对,又找不出理由来反对。
“嗯。”宁楚暮回答的声音轻了些,月光下,他清俊的脸泛着红色,还有掩饰不住的尴尬。只是,由于夜色的关系,应想想并没有察觉。
“谢谢你们的关心,不过,真的没什么事,我也是真的不想再吃饭了,你快回去吧,他们应该还在等你。”话说完,她踏着一地月光走远,独留身后的人久久的看着她远去的背影。
翌日,横垣军班师回朝。古道上,战马嘶鸣,马蹄声声。
“将军,一切准备就绪,听候将军命令。”成膑快步跑过来向秦霜报告。
“嗯,你先在前面调令军队启程,我稍候跟上来。”秦霜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
“末将遵命!”成膑快步跑向军队的最前面,不一会,军队开始启程回惊,阵阵疾驰的马蹄引得漫天黄沙飞舞。
“楚暮,你的意思是我们不回京都,继续去游玩了?”秦少臣的声音微微有些提高,里面有掩饰不了的兴奋。
“你不愿意?我似乎记得上次有人说过在漓城没有玩得尽兴,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吧。”宁楚暮温淡清雅的声音里有着隐隐的笑意。
“愿意,愿意,可是我哥他……”秦少臣表明态度,不过随后声音又低了下去。
“你又什么时候考虑过我的感受?”秦霜闻言,冷冷讥诮。
“哥?你还没走?”秦少臣看着已经在移动的大批军对。
“好了,你要去便去吧,我回去跟父亲说,记得稍信回来报平安就行。”秦霜并不睬秦少臣的问题,而是就前一个问题与他交代了几句。
“就知道大哥最好了!”秦少臣闻言激动得一把抱住秦霜,秦霜眉毛一拧,一把挥开他。秦霜会同意,一来秦少臣回京除了解他母亲的“相思之苦”也着实起不了多大作用,他不惹事要他善后,他就谢天谢地了,二来,他也不想束缚他,三来,秦少臣和宁楚暮身份特殊,二人多在江湖上行走,自是最好的,四来,他认为,只要他们二人一起,应想想,他…或许还能再见。
应想想站在旁边看着几人说话,互相辞行。突然,她看到秦霜的目光对上她,她轻勾了一下唇角。
“秦霜,一路顺风,保重!”她清清冷冷的声音在阵阵战马的嘶鸣中显得特别轻,特别小,但秦霜却听得清清楚楚。
多年后,秦霜仍记得那个场景,那个女子,在漫天黄沙中,跟他说别离。
23。第一卷 战场篇…第23章 秦霜番外(一)
我叫秦霜。父亲大人说这个名是取意:秦清其源,濯濯其然,凝成霜华。是希望我清廉正杰,中通外直,有所作为。
我的父亲是先帝时的卫国将军,戎马一生,为衡垣立下无数汗马功劳,也深得衡垣黎民百姓的尊敬与爱戴。生在这样的家庭,没有压力是不可能的。我的父亲从小就教导他,我的使命是保家卫国,而我从小开始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这个目标。我从三岁就开始习武,诗书礼义一样不落,琴棋书画几乎也是样样精通,在武学上,我更是追求精益求精。当别的孩子还围绕在父母膝下嬉戏淘气时,我的身上经常是练武留下的淤肿污青,还有不会背书时父亲的严厉指责。饶是如此,我钦佩我的父亲,我感激他的严谨管教,我也想像我父亲一样,为国鞠功尽瘁,死而后已。我十二时被父亲送入军营,从最底层的士兵做起,我在军营里整整十二年,无数次在沙场上枉顾性命的征南讨北,才有了如今的业绩,成为家喻户晓,让人闻风丧胆的将军。我是长子,家里还有一个放浪形骸,一母同胞的亲弟弟,秦少臣,我弟弟自小玩劣,不服管教,母亲又溺爱,久而久之,只要他不是太放肆,父亲也就听之任之了。因而,父亲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然而,我父亲不知道的是,少臣从不是他外面表现的那般。我和少臣自小就要好,就是后来我从军离家也没有与他生疏,所以对他的了解,自是比很早就对他失望,不太待见他的父亲要多得多。
小时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