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甄一直为她单独授课,她至今还不知道所谓的同学到底有谁,似乎一直都没有遇到。
灵玉心中狐疑,但听二姑娘这样解释,她也觉得有可能,于是也就没有多想。
到了那间屋子的时候,秦甄已经在那里等着她。
初见对她浅笑,行了一礼,“先生。”
秦甄本来站在窗棂边欣赏雨景,被初见一声轻唤打断兴致,她对初见淡淡一笑。
“初见,你先以雨作诗一首如何?”秦甄似乎很喜欢今日的天气,眉梢眼角都带着淡淡的笑意。
初见却傻眼了,转头看着外面的雨丝,好吧,她承认今天的天气很诗情画意如梦似幻没错,可是不代表这样诗情画意下的环境她就突然变得无比厉害能作出令这个大才女看得上的诗句,别说原创了,像她这样讨厌雨天的人能想起一两句关于赞美下雨的唐诗宋词,真应该偷笑三声,感谢那些原创者没从坟墓中跳出来大声骂她抄袭。
“怎么?”秦甄挑眉,看着初见。
初见轻咳一声,干笑道,“先生,这雨天有什么好作诗的?潮湿灰暗,看了都心情不好,怎么还有闲情逸致去作诗呢?”
秦甄皱眉,一副朽木不可雕的眼神睨着初见,“此时此景,无数古人作诗千百颂之,到了你这却成了潮湿灰暗了?”
初见讪笑道,“许是那些喜欢淋雨的古人都没带伞或箬笠哀衣,又不想让他人知道自己的狼狈,不得已才称颂雨天浪漫无比,正常人有几个喜欢雨中漫步的,对吧,先生?”
秦甄看着初见的眼眸不由得瞠大,愠怒道,“你自己不会作诗就罢了,你还一堆的歪理。”
初见苦笑,她真是说错话了,看秦甄欣赏雨天的眼神,她就应该见雨使舵,就算不会古诗也要掰几句宋词,把这灰暗视线低的大气夸得像人间仙境,到处如能如幻,哎……失策啊!惹得秦甄不悦,说不定要罚她抄写了。
“先生,我错了。”用于认错,一向是她良好的优点。
“也罢,你写一首颂雨的诗,既考了你的字,也能看你最近学的作诗究竟学得如何。”秦甄挥手,做回太师椅上,目光平静看着初见。
初见鬓角沁出冷汗,描写雨天的诗句有什么有什么?
灵玉在一旁磨墨,初见一手执毫,一手挠着额际,绞尽脑汁努力回想以前中学时候学的古诗,可惜……就算记起来,也是一句半句,根本不能完全成首。
书到用时方嫌少啊!
算了,拼了吧,就算她记得不全,但秦甄应该看不出来的吧。
“天街小雨润如丝,草色要看近却无。最是人间好仙境,绝胜烟柳满皇都。”初见小声念出她勉强记得住的诗句,这是韩愈的诗,她赌这个朝代在唐代之前,秦甄应该不会知道这诗的原创是谁的。
秦甄走到初见身边,看着宣纸上端正勉强称得上娟秀的字体,又细细琢磨着这首意境看起来很不错,但总觉怪异的诗句,“字有进步,诗也是不错,初见,看来你是用心上课了。”
初见笑得很虚伪地点头,“都是先生教得好,都是先生教得好。”
秦甄淡淡一笑,“这么久来,我都不曾教你作画,也不知你基础到哪里,今日便开始学作画吧!”
闻言,初见的心好像被轻轻地撞了一下,微微一疼,那疼逐渐蔓延至她的指尖,她呆怔看着她白皙纤弱的手指,这……不是她记忆中的那双手,她的手应该是有薄薄的细茧,那是因为她长期握笔而生的,她的手是粗糙的,不是像现在这般细嫩柔滑的。
她都已经忘记了……她曾经是一个设计师,一个用画笔生存的服装设计师。
为了让自己设计出来的图画更加生动更加贴切,她曾经学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素描,甚至到处写生,她很多时候的灵感都是从写生中得到的。
她不知道……她还能不能画出她想要的东西。
秦甄见初见沉默不语,挑眉问道,“可有问题?”
初见一震,一扯嘴角笑了一下,“没有。”
秦甄嗯了一声,对灵玉道,“灵玉,你随我来那些画纸和颜料给你家姑娘。”
灵玉随着秦甄出去,初见坐在桌案旁,目光怔然看着桌案上的纸镇,脑海里尽是以前设计过的图案,心底一阵激动澎湃,指尖也微微轻抖着。
不一会儿,灵玉怀里抱着许多的宣纸进来,还拿了一些五颜六色的颜料,都是古代作画的工具。
初见仔细检查了一遍,心底有种想要立刻动笔的冲动。
42第二卷:凡花数第三十三章:飘雨天(二)
初见仔细看着这些作画材料,古代作画与现代不一样,她从未试过水墨水画,也不曾用毛笔作画,突然,她从颜料中拿出一块约有食指大小的黑色墨块,质地柔软,和现代的铅笔芯有些相似。
嘿,她可以用这个来素描作画,然后再用毛笔沾颜料上色。
可是,画什么呢?初见将宣纸展开铺放在桌案上,以纸镇压住,皱眉想了一会儿,忽而眼睛一亮,绽开一抹绚烂的笑容。
秦甄缓步走了进来,初见却一点也没发觉。
灵玉见二姑娘这样专心作画,会心一笑,在秦甄的示意下,她轻手轻脚退出了屋子,关上门,不去打搅二姑娘。
秦甄站在初见身后,看着初见手里拿着那块墨块,心中狐疑,这墨块一般只是用来在绫绢上起辅助作用,她可不曾见到有人直接用墨块拿来作画的。
到底是没有学过作画的!她摇头叹道。
却见初见手执墨块,细心专注地在宣纸上画了起来,很快的,秦甄能看出她是想画人像,那个轮廓看起来应该是个女子。
半个时辰过去,秦甄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惊讶,初见的作画是她从所未见的方法,但不能否认,她的画确实很不错。
初见画的是玉夫人站在湖边的情景,面容温柔,身姿优美,看得出功力不浅。
突然,秦甄的目光停在画上玉夫人的衣裳罗裙上,这是她从来没见过的款式,竟让人看了忍不住觉得……很想拥有!
秦甄叹了一声,“看来作画这方面,我无以能教你的。”
初见目光迷蒙看着宣纸上的玉夫人,心里既激动又悲伤,她激动她竟然还能如此熟悉将脑海里的东西表现出来,她悲伤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将画出来的衣服变成真的,哎……
初见抬起螓首,浅笑看着秦甄,“先生,献丑了。”
秦甄微笑,“休息一下吧。”
初见放下小毛笔,看了看掌心,因为方才拿那墨块而晕得满手都是黑色,她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秦甄一眼。
这时,门外传来叩门声。
秦甄柔声道,“进来。”
推门进来的,是流苏。
流苏对秦甄和初见行了一礼,目光冷淡扫了初见一眼,有些为难看着秦甄。
“何事?”秦甄低声问道。
流苏走到秦甄身边,眼角瞄了初见一眼,才细声道,“姑娘,昀王在外面。”
“昀王?”秦甄提升叫道,在看到初见讶异的眼神时,紧忙皱眉压低声音,“你说的可是那个齐礡?”
流苏申请严肃地点头。
秦甄脸色变了变,示意流苏先出去,然后,她轻笑,“初见,你现在此休息,我有些事要去忙。”
“是”初见乖巧点头,心中却狐疑那齐礡怎么会来静容斋?她刚刚应该没听错吧?秦甄惊呼的好像是昀王。
秦甄离去不到一刻,灵玉脚步匆忙走了进来,“二姑娘!”
初见正在一旁的水盆清洗着双手,见到灵玉慌张神情,有些好奇,用绢帕拭干手,她走到桌案旁坐了下来,小心翼翼将方才的画收卷:了起来。
“怎么了?”初见闲逸自在低问,猜想灵玉是不是也想说她看到齐礡了。
“二姑娘,刚才我们在门口看到的马车真的是太子府的,奴婢方才看到暖因了。”灵玉皱眉道。
咦?初见停下手中的动作,颇为讶异,“暖因?这么说太子妃也在这里了?”
可太子妃在静容斋,秦甄却为何没有去招待,反而一个上午都在这里看她作画?
“这……奴婢只是看到暖因,却不见太子妃。”灵玉道。
“暖因是太子妃的贴身丫环,她在这里,太子妃应该也在的,啊!你有看到齐礡吗?”初见收好画,站了起来,打算出去走走,透透气。
“昀王?”灵玉瞠眼,“昀王也在静容斋么?二姑娘,今日是真么日子呢?怎么个个都到了静容斋了,连淳于公子也……”
“淳于雱也在这里?”初见猛地转身,按住灵玉的肩膀惊喜问道。
“奴婢也不敢确定,方才见一道很像淳于公子的身影往后面的院子走去了。”灵玉想了一下,也不那么肯定那人就是淳于雱。
初见笑道,“走,咱们去看看,反正坐了半天,也很累了。”
灵玉好笑地点头,知道二姑娘其实是想去找淳于公子了。
出了屋子,外面雨已经停了,天气却依旧阴霾,初见从左边的游廊走了过去,来到上次去竹林的小径,小径有分叉路,右边那条是去竹林的,左边那条远远看去,若隐若现有栋院落。
“这静容斋从外面看,还真看不出里面如此之大。”灵玉一边走着,一边小声嘀咕。
小心地走路,因为下雨,道路有些泥沼,溅得她的裙摆都染了潮湿的泥土,鞋也脏了,“说的也是,这里真的很大。”
上次的竹林,这次的小院子,不知道这里还有多少地方她还没看过没去过的。
“到了,啊,二姑娘,门关着呢。”这院子不大,在一片树林之中,很是隐秘,青瓦屋檐,是一栋精致小巧的小宅子。
“在里面锁了?”初见轻轻推门,门是锁着的。
“可否要敲门?”灵玉问着初见,不知道二姑娘是不是真的打算要进去,若是里面不是淳于雱,而是秦甄什么隐秘的地方,那不是很失礼么?
“嗯,看看有没有人应门。”初见说完,举手轻敲那两扇式的朱漆大门。
敲门声在一片静谧中突兀响起,隔了许久,都不见有人应门,初见不死心又敲了一次,大门还是紧闭着。
叹了一声,初见道,“算了,我们回去吧。”
咿呀……在初见和灵玉转身走了几步之后,那扇朱漆大门缓缓打开,门内,站着一名身着灰色衣裳的小厮,这名小厮看起来很年轻,神情有些冷漠,眼神略带锐气,“请问找谁?”
初见回身走了回去,对那小厮笑道,“哦,这位小哥,我们只是出来散散步,看到这栋宅子很是精巧精致,所以才想冒昧叨扰。”
那小厮眉头紧皱,抿唇瞪了初见一眼,“抱歉,我家公子正在待客,不方便让你们进来。”话毕,那小厮欲关门。
初见错愕,来不及阻止。
“慢着!”忽然,小厮身后传来一声温润如水的声音,初见惊喜看出,一道身姿卓越的身影印入眼帘。
“公子。”那小厮见到来人,低头侧开身子。
“小丫头。”淳于雱步履平缓地走到初见面前,清朗如月的俊颜带着温柔笑意,目光温和地看着初见。
“雱,真的是你!”初见目光明亮,心中有些激动。
淳于雱笑了出来,“怎么又是这句话?”
初见不好意思笑了笑,问道,“你怎么在这里?有客人吗?”可这里是静容斋,淳于雱怎么会在这里接见客人?突然,初见脑子里精光一闪,惊呼:“雱,原来你住在这里?”